8.第六章 你們想讓她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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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親王妃想到近日來王爺對她說的話,在心中哀嘆一聲,她今日為何要進宮,進宮也就罷了,為何要讓她目睹太后跟公主爭吵一事,如今,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唯有站在這裡裝傻充愣了。

  太后說完之後,見昭華公主立在那裡,不言不語,心中的怒氣更甚。

  她最不喜的就是昭華這性子,倔強,固執,跟先帝一模一樣!不管她說什麼,都只是僵硬著身子沉默,一言不發,又或者是直接點頭認同,認錯,點的那叫一個爽快,認錯也是分外誠懇恭順,看著好似什麼都聽她的,可其實她心中怎麼想,心中是不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她這個做母后的還真摸不透。

  太后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訓斥道,「哀家聽說了你昨日跟皇上吵著要出家的事情,昭華,你實在是越來越讓哀家失望了,那嚴如是是個乖巧恭順的好孩子,也是你自己點頭說喜歡的,如今聖旨已下,你卻跑來反悔,你當這是兒戲嗎?這話若是傳出去,你的顏面何存?皇家的顏面何存?你昏迷的這幾日,那孩子為了你,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在佛堂為你祈福,他對你的這份情,旁人看在眼中,哀家看在眼中,就你不放在心上,將別人的真心踩在腳下,你要作到何時,你當真要氣死哀家才甘心嗎?」

  「可不是」,朝陽郡主在一旁插話道:「嚴哥哥對公主一片真心,清漪瞧著都羨慕呢,如嚴哥哥這般重情重義的好男兒,普天之下能尋幾個」,話里滿是酸意。

  謝氏連忙拉著她,小聲訓道:「清漪你閉嘴」。

  「清漪說錯了什麼嗎?本來就是這樣」,朝陽郡主一臉的不服氣,叫嚷道:「清漪聽說,嚴哥哥昨日來看她,還被她擋在了宮門口,嚴哥哥對她那般好,把她捧在手心上,她卻半分不領情!」,她就是為此事而來。

  今日一早,她就聽說了嚴如是病倒的消息,她是未出閣的女子,就那樣冒冒失失的前去探望,怕是要引人非議,在打聽到嚴如是為何病倒之後,她惱羞成怒。

  又是昭華公主!

  她得到了嚴如是,卻不珍惜,她想做什麼?藉此來羞辱她嗎?

  若說一開始,她只是見昭華公主對嚴如是起了興致,才會刻意來跟她爭,但凡昭華公主喜歡什麼,她就想搶過去,可後來,漸漸的,她的想法就變了,那嚴如是英俊不凡,溫潤儒雅,她慢慢的也就對他上了心,他那般出眾的男兒,想來這世上沒有幾個女子能夠抵擋他的溫柔。

  她就這樣愛上了他,她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嚴如是的眼中只有昭華公主,她想要的東西,都是昭華公主的,如今,連她喜歡的人,也是她昭華公主的,這讓她如何能忍,她李清漪自問沒有哪一點比不上昭華公主的。

  論容貌,她自認不凡;論家室,她雖有些不如,也可是郡主的身份;論才華,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偏偏才學聞名天下,被人眾星捧月的卻是她昭華公主!從小到家,不管是哪方面,她都被昭華公主給壓下去了,但凡有昭華公主在,旁人的眼中就再也看不見她了。

  她昭華公主有什麼啊?還不是仗著一個公主的身份。

  如若她沒有這個身份,恐怕她什麼也不是!

  昭華公主耳聽著太后的訓斥,一口氣悶在胸口,咳嗽得越發厲害了,她努力睜開眼,死死的盯著太后,額頭的青筋爆出,一跳一跳,劇烈的疼痛著,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頭好痛,痛得不行了……

  她心中不由的哀嘆一聲,手覆上額頭,觸手之處溫熱一片,果然傷口又裂了開來,她鬆開手想抽出袖中的帕子,鮮血卻順著她蒼白的臉頰劃下一道猙獰的血痕。

  蒼白毫無血色的肌膚配上刺目的殷紅,觸目驚心。

  「啊……公主流血了」,素衣連忙扶住了公主,驚叫了起來,「公主,公主你怎麼了?」

  「昭華——」

  鳳銘瑄下了朝,便聽說了公主與朝陽郡主的恩怨,當下和燕王趕了過來,一進門,就看見了讓他心神俱裂的一幕,連忙飛奔上前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妹妹,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對著一旁呆愣著的宮女吼道:「瞧著朕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御醫!」

  昭華公主在閉眼之前,只來得及看到鳳銘瑄發怒的面容,她輕扯唇角,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世上最護著她的人來了,真好。

  要說鳳銘瑄最在乎什麼,若說第一是天下,那第二,絕對就是他的寶貝妹妹。

  他對昭華公主的寵愛向來是毫無緣由,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只要遇上公主的事情,他都會失去冷靜,但凡公主喜歡的,想要的,他都會儘可能的滿足公主。

  公主愛好讀書,他就從各處搜羅來名貴孤本;公主喜歡字畫,他請來了天下第一大家教公主練字;公主冷了,才至深秋他就讓宮人支起地暖,公主熱了,他恨不得從寒冷的北方運來冰塊給公主消暑,當然,這一點……技術上而言,暫時未能實現。

  眼看著昭華公主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裡,鳳銘瑄抬起頭,怒視著朝陽郡主,咬著牙道:「她都這樣了,你們還要逼她?你們是想讓她死嗎?」,話雖是對著朝陽郡主,眼神卻撇向了太后。

  朝陽郡主被他瞪得心一慌,完全傻眼了。

  這……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不過是過來握了個手,最多就是給了公主一個挑釁的眼神,跟著起了哄,她還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說呢,誰知道公主竟然就這樣眼皮子一聳,暈了過去!

  太后如何不知此話是衝著她來的,她冷冷一哼,「昭華是哀家的女兒,哀家自是疼她的,可她仗著身份,欺辱清漪,哀家看不過去,說了她幾句,皇上難道要因此責備哀家嗎?」

  「兒臣不敢」,鳳銘瑄面色陰冷,他捏緊了拳頭,深呼吸了幾口氣,抬頭,深深的看了朝陽郡主一眼,滿含警告,朝陽郡主被他瞪得後退了一步。

  鳳銘瑄打橫將昭華公主抱起,僵硬著身子道:「母后若沒有其他事情,恕兒臣先行告退」,說完,不待太后反應,踏步而去。

  在他身後,燕王厲眸微眯,在太后,謝氏,朝陽郡主身上流轉,眼神中滿是譏諷,半分恭敬都沒有,道:「太后有閒心顧問這些事情不如多打打馬吊牌,或者去行宮散散心,禮禮佛,不管是朝堂還是昭華公主的事情,都不用太后操心」,話落,也跟著離去。

  自皇上和燕王走後,恭親王妃也尋了個理由離去。

  太后呆了好一會兒,突然常常地嘆了一口氣,指著門外道:「你看,這就是哀家的好兒子和好女兒,如今他們大了,翅膀硬了,就越發的不把哀家放在眼裡!」

  謝氏素手輕翻,泡了一杯熱茶遞了過來,抿嘴笑道:「太后您這是多慮了,這孩子啊就是這樣,平日裡看著不親厚,可關鍵時刻啊,那點血緣親情就顯出來了,昭華公主溫婉恭順,皇上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皇帝」。

  「溫婉恭順?」

  太后端著茶盞,輕叩茶蓋,冷哼一聲,道:「你是沒看到她那僵直的身子,她若真是個柔軟謙順的性子倒也罷了,你瞧瞧她那桀驁不馴的樣子,哀家本以為給她賜了婚會好些,她竟然鬧著要出家,她們兄妹二人,一個性格隨了先帝,一個隨了蘇貴妃那個賤人,瞧著就讓人不喜!」

  先帝勤政愛民,卻是痴情之人,可他的痴情,卻並非是對她,而是給了蘇丞相的妹妹蘇貴妃一人,先帝死後,蘇貴妃一杯毒酒,追隨著先帝而去。

  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她李太后是不受先帝寵愛之人。

  如若蘇貴妃膝下有子,這太后之位,哪裡輪得到她來坐。

  太后想到此,眼前浮現出蘇貴妃臨死前的模樣,那是先帝閉眼的那個晚上。

  她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老嬤嬤來到蘇貴妃所在的鳳怡院,彼時,蘇貴妃尚未得到消息,她身穿中衣坐在窗下看書,在見到她時,絕美的面上先是迷茫,隨後問她深夜前來,有何貴幹。

  她薄涼一笑,走上前去,將她看著的書卷拿起,看了看,冷笑道:「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蘇貴妃可真是有雅興,深根半夜在這裡看《長恨歌》,可是惦記皇上了?」

  蘇貴妃眸色清冷的看著她,淡然道:「閒來無事時的消遣罷了,算不得雅興,皇后娘娘若是沒有旁的事,恕不遠送」,蘇貴妃話落,起身卻看到了她身後嬤嬤們手上端著的三件事物,面上的神色變了幾變,最後,化成嘴角的一聲嘆息,「你把皇上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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