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八章 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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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鳳俊彥坐在一旁的黃花梨獨板圍子羅漢床上,一雙寒徹的眸子緊緊地鎖著昭華公主,眼神隱晦難懂,閃過一絲疼惜和探究。

  眼前之人真的是昭華公主?

  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股特別的感覺,總覺得昭華公主摔了一跤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不,應該說,很多東西都變了,這也是他留在這裡的原因。

  「哭夠了沒有?」,鳳俊彥冷聲催促道。

  「要你管」,昭華公主抬起頭來,擦拭著淚水,不客氣的回道,語氣中卻沒了以往的敵意,再次見到燕王,她內心五味雜陳,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

  鳳俊彥冷著臉,語氣冰涼,「你以為本王樂意管你?」

  「那你來我的長信宮做什麼?難不成是關心我?」

  「本王來這,自有本王的道理」,鳳俊彥依舊冷著臉,只是臉頰兩處多了兩朵可疑的紅暈,他輕咳了一聲,扭過頭,接著道:「昭華你摔壞腦子了嗎?本王會關心你?莫要痴人說夢話。」

  怎料,他話音剛落,昭華公主卻咧開嘴,破涕為笑。

  其實再世為人,她的心境變了很多,以往鳳俊彥冷臉對她,她只當他是厭棄她,看不上她和皇兄,因此,她也從未正眼看過他,二人的關係僵硬到一觸碰就凍結結冰,可如今,她卻覺得和他拌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她曾經誤會他,冤枉他,怨他,恨他,卻在見到他的時候這一切都煙消雲散了,皇兄能帶著他前來,向來是及其信任他的。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放下心中的芥蒂,相信他一回?

  「三哥你倒是會說笑,你不關心我,難不成去關心李清漪?」

  鳳俊彥先被她這一笑給怔住了,再被她口中的「三哥」給驚到了,他眉頭一擰,握著茶杯的手驀然握緊,心中湧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似甜,似酸,似喜……說不清道不明,他乾咳了幾聲,扭過頭,將這怪異的感覺強壓了下去,面上的紅暈卻越發明顯。

  這一幕被鳳銘瑄看在眼中,他哈哈大笑,一顆心落了下來,欣喜道:「你們二人和好了,這倒是喜事一樁,也算是了了朕的一樁心事。」

  「誰跟他和好了?」

  「誰跟她和好了?」

  頓時,兩個不滿的聲音同時響起,昭華公主與鳳俊彥對視了一眼,雙雙別過頭去。

  鳳銘瑄眸中的笑意越發濃了,「好好好,沒有和好,朕算是服了你們兩個了。」

  這麼一鬧,氣氛緩和了許多,鳳銘瑄拿出帕子替她擦著淚,憐惜道:「眼睛都哭腫了,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昭華不願嫁人,就守著哥哥,在這後宮中過日子,挺好的。」

  鳳銘瑄聞言眼眸一深,扭過頭,跟鳳俊彥交換了一下眼神,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凝重之意,這裡面有情況!

  在此之前,昭華公主跟嚴如是相處和諧,並未聽說二人有何矛盾,甚至連爭吵都不曾出現過,怎的她摔了一跤,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突然不想嫁了?

  莫非那嚴如是有任何不妥之處?

  嚴家蟄伏一方,手握重兵,如若嚴家出現什麼不妥,那可就是整個大明朝出現什麼不妥,這也是今日他們前來的原因!

  鳳銘瑄斟酌了一下言辭,開口問道:「可是那嚴如是對你不好?」

  昭華公主先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這時候,她與他相識不過半年,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平西侯世子嚴如是傾慕昭華公主,將她捧在心尖上疼著寵著,可謂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若說他對她有何不好,哪裡不好,她還真挑不出個錯來。

  良久,昭華公主嘆了一口氣,「他對我挺好的」,好到……讓她瞎了眼蒙了心。

  鳳銘瑄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妹妹這是什麼意思?

  點頭然後搖頭,既然對她好,為何她又突然不想嫁了?

  他接著問道:「那是怎麼了?之前你們不還好好的嗎?你們……你們還一起吟詩作對,一起游湖賞花,也是你親口來跟哥哥說,你說你喜歡他,願意跟他在一起,讓哥哥給你賜婚,怎麼突然間說變就變了?」,這件事情實在是過於詭異。

  妹妹性子沉穩,絕不會朝三暮四,就在她摔跤之前,提起嚴如是還一臉幸福的模樣,情竇初開,怎麼如今,不過短短四五天的功夫,妹妹她提到嚴如是就一臉的厭惡,對,是她眼中的厭惡分明,甚至還有著濃郁的仇恨,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鳳銘瑄問完,見妹妹陰沉著臉不說話,他突然間好似明白了什麼,面色一僵,扶住昭華公主的雙肩,問道:「是不是他對你……他把你……」

  年輕的皇帝有些說不出口,他忍了忍,換了一種說法,「他欺負你了是不是?」

  「……」,昭華公主頓時無語了。

  她前世嫁給嚴如是六年,已為人婦,自然知曉皇兄說的「欺負」是何意,當下面色一紅,頂著鳳銘瑄灼熱的眸光,她尷尬的咳嗽了幾聲。

  見妹妹不說話,鳳銘瑄的心猛得一沉,以為嚴如是當真對公主動手動腳了,瞬間怒了起來,緊緊抓著她的雙肩,問道:「他真的欺負了你?這個孽障,他竟然……他竟然……」

  「不是」,昭華公主連忙搖頭,拉著鳳銘瑄的手道:「哥哥,不是你想的那般,我與他……連手都不曾碰過。」

  「那就好,那就好」,鳳銘瑄鬆了一口氣,面上的神情緩了下來,心卻仍然高高的吊著,「那到底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不能跟哥哥說嗎?」

  昭華公主神色悠悠,她往後靠了靠,低聲嘆了一口氣,「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哥哥,我這一摔,差一點就走了」,她該怎麼說,她又能怎麼說?

  難不成要將前世今生這荒誕的事情說出來?

  說出來,且不說哥哥會不會信,這件事情委實太大,太過驚人,她還是爛到肚子裡為好。

  「妹妹……」

  「哥哥,你就從來不曾懷疑過嚴如是進京城的動機嗎?」

  鳳銘瑄聞言,與鳳俊彥對視了一眼,他面上的神色不變,手掌卻悄悄的捏緊了,靜靜的看著昭華,他怎麼可能沒有懷疑過嚴如是。

  自嚴如是進京之後,他就試探過他,此人才華橫溢,文韜武略,頗有大將之風,一般貴族子弟,或者是手握重權的將領,為了打消帝王疑慮,都會讓子嗣佯裝紈絝,可是他卻不遮不掩,不卑不亢,一派的君子作風,坦坦蕩蕩,反倒讓他挑不出毛病。

  這門親事,他本不看好,若不是見妹妹真心喜歡嚴如是,他又怎麼會下旨,可如今,聖旨剛下,妹妹卻反悔了,這中間,當然有緣由,難道說,妹妹發現了什麼?

  「他有何動機?」,鳳俊彥一雙冰冷的眸子忽明忽暗,率先問了出聲,「昭華,你發現了什麼,是不是他勾結外臣?結黨營私?籠絡大臣?皇兄登基不久,這京城之中能夠被他籠絡的大有人在,右相,閣臣,還是……」

  他頓了頓,道了出來:「還是李國公!」

  昭華公主愕然,竟然……全被他給說中了。

  嚴如是既然存了那念想,自然會有所動作,首先便是要給自己樹立良好的形象,籠絡人心,皇兄登基之時,母后垂簾聽政了一段時日,縱然母后已經退回後宮,可她的心,卻留在了朝堂之上。

  一個頗有野心的太后和一個權利日漸壯大的太后娘家,不管在哪朝哪代,對於皇上而言,這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皇上想要收回權利,勢必要打壓李家,打壓李家,自然就牽扯到了太后的利益。

  君臣之間,母子之間……

  忠孝不能兩全。

  可皇上他先是整個天下的皇上,其次才是太后的兒子。皇上奪回權勢,壓制住李家,自然不會苛待太后,到時候將太后送至五行山,又或者讓她在後宮頤養天年,終歸是一個去處,可若是皇上因著這點母子之情,一再的退讓,到時候,禍及的將會是成千上萬的黎民百姓,孰是孰非,這步棋該如何走下去,什麼該抓,什麼該棄,已然明朗!

  「這些我還真不知道……」,其實她知道,可是沒有證據的事情,說了又能如何?

  昭華公主吐出這一句,在對面二人審視的眼眸中,她心中絞痛,緩緩道:「可若是這些他都有做呢?他放著好好的封地不待,來到京城做什麼?當真只是為了迎娶我?這可能嗎?他封地上就沒有女人了嗎?他隻身一人來到京城,在沒有任何助力下竟然能夠站穩腳步,且跟京中數位公子哥交好,這可能嗎?他與我的一次又一次偶遇,陪我談論詩詞歌賦,難道他當真是一個不慕名利,只寄情於山水之間的才子?他爹爹是手握重兵的大將,威名四方,生出的孩子卻是這般的清風霽月,這可能嗎?」

  連著三個可能嗎,問得在場的兩位齊齊變了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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