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1204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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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1章 幻想

  但這樣也不壞——摸了摸自己意外獲得的新肉體,英雄王感到非常滿足。

  「天意讓我再次君臨這個時代一統天下嗎……哼,之前的考驗也夠無聊的。不過也好,不滿歸不滿,還是接受現實吧。」

  儘管覺得非常麻煩,但既然這是眾神向自己發出的挑戰那就沒有不迎戰之理。對於身為英雄王的自己,吉爾伽美什再次苦笑了起來。

  穿過深深黑暗,言峰綺禮恢復了意識。

  最初感覺到的是熱氣,接著聞到的是燃燒著人類脂肪的氣味。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眼前的熊熊烈焰仿佛在炙烤著天空。

  「這裡是……」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再次接觸了那個泥土之後,又進入了聖杯的心象世界。但在看到身邊那個裸體男子的時候,他當即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吉爾伽美什……發生什麼事了?」

  「你真是個麻煩的男人。把你從瓦礫下面挖出來可費了我不少勁啊。」

  綺禮努力運轉茫然的大腦思索起來,企圖把握整個事件的經過。最後的記憶是市民會館的大道具倉庫,自己跪在地上,被切嗣從背後射殺。——不管怎麼想也應該是當即斃命才對。

  他撕開胸口的法衣檢察應該已經被擊穿的地方。

  忽然,眼前浮現出了黑泥的印象。

  「……?」

  是錯覺。胸口沒有傷痕。將手按在心臟上方試試。

  「……你為我進行了治療嗎?吉爾伽美什。」

  「這個嘛。你看起來確實是死了,但你與我有契約相連。我因為那泥獲得了肉體,或許你也是因為什麼理由又活過來了吧。」

  最終沒能完全侵蝕吉爾伽美什的黑泥,沿著曾經Archer與其Master相連的魔力供給線路到達了言峰綺禮的肉體,並成為了能代替心臟的生命力供給源。所以,綺禮才會復活。

  也就是說,現在綺禮等於是依靠「世界上所有的惡」提供的魔力存活著的。

  「所有的Servant都已消滅,剩下的只有我。你明白這意思嗎?綺禮。」

  「……」

  頭腦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的綺禮注視著吉爾伽美什紅色的雙眸。

  「得到聖杯的是我們,所以你只要睜大眼睛看著就夠了。如果聖杯真的能夠實現勝者的願望,那麼眼前的景象——言峰綺禮,正是你所渴求的。」

  紅蓮的地獄。隨風傳入耳中的慘叫聲。舞動的火舌。綺禮呆呆地凝視著這幅景象。

  「這就是……我的,願望?」

  正是。如果此刻這份能夠填補內心空虛的東西可以被稱作「滿足感」的話。

  「破滅和嘆息……能令我愉快嗎?」

  正是。如果此刻內心涌動的感情能被稱作「歡喜」的話。

  這時,言峰綺禮終於明白了自身靈魂的正體。

  萬物崩壞如此之美。

  痛苦的人們如此可愛。

  耳邊的慘叫聲如此大快人心。

  燒焦的遺骸如此可笑。

  「……哈哈。」

  無法克制到達沸點的感情,綺禮絕望地笑了起來。

  這是什麼樣的罪惡。自己是多麼殘酷的魔鬼。

  這一種被神唾棄的世界,居然充滿了鮮艷的喜悅。

  「我算什麼?哈哈哈,我算什麼!?」

  就連揪心的絕望感也是那樣的甘美。綺禮的身體因為狂笑而顫抖。他從指尖到頭頂的觸感都異常清晰而鮮明。

  啊啊,我現在活著——

  我真實存在,就在這裡——

  第一次意識到,第一次真正體會到,自己與世界的羈絆。

  「為什麼這樣扭曲?為什麼這樣污穢?我真的是言峰璃正的後代?哈哈哈哈,不可能!這不可能!這算什麼!?難道說我的父親居然能生出一條狗嗎!?」

  綺禮從一個與自身信念完全相反的地方找到了真理。這一諷刺的結果竟然很痛快。

  自己繞了多少彎路。難道都是在做夢嗎?

  稱讚善良的珍貴,歌頌神聖的美麗。正因為這樣的真理深信不疑,綺禮才會浪費了二十餘年的人生。他根本沒有察覺,自己的本性完全與這樣的真理背道而馳。

  「——滿意了嗎?綺禮。」

  神父笑到精疲力竭呼吸急促卻依然捂著肚子,吉爾伽美什用平靜的語氣發問。

  「不,不夠,光這樣還不夠。」

  綺禮拭乾因為狂笑流出的淚水,搖頭道。

  「確實——我終於在充滿了問號的人生中得到了答案。這是個很大的進展。不過,這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只是跳過了解答問題的過程和方法,直接得到了答案而已。光是這樣,你讓我去怎麼承認,又能承認些什麼呢?」

  如果神是萬物的造物主,那麼對於所有靈魂而言「快樂」才是真理。

  但現在,一個違背了道德卻得到快樂的靈魂真實存在。綺禮也才剛剛相信,這個靈魂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這樣的話善惡的定義,以及真理的所在就產生了矛盾。這一矛盾令人無法忽視。

  「推導出這一怪異答案的方程式中應該存在著淺顯易懂的理由。不,肯定有。那到底是什麼呢……我必須問個清楚,必須把它找到。哪怕用盡一生,我也要去理解。」

  瘋狂地笑了個夠之後,微笑仿佛之前狂笑的殘渣一般留在了悽厲的臉上。或許今後他會一直保持這樣的表情吧。只有接納了自己與世界的真實,並能坦然面對一切的從容微笑。面對言峰綺禮耳目一新的風貌,吉爾伽美什點頭道。

  「你這傢伙還真不覺得厭……也好,我吉爾伽美什就看著你怎樣貫徹你無畏的求道信念吧。」

  綺禮再次環顧四周,品味聖杯為他帶來的絕美風景。

  使整個街區燃起熊熊烈火的黑色污泥的量,應該根本不足以和大聖杯中剩餘的量相比。當那些泥土被全部釋放的時候,眼前又究竟會展現出一副怎樣的地獄圖呢。

  是的——它的存在和綺禮一樣,都是有悖倫理的東西。現在想來,在看到那個幻境的時候,綺禮心中就有了期待。如果那樣的「東西」真的誕生,並證明它的存在的話,說不定還能推導出與倫理道德無關的其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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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所有的,惡——」

  有些急躁地思考著,綺禮吐出了這個名字。

  必須再次找到它,必須再次親眼見證,它的誕生,以及它的存在價值。

  ——忽然,綺禮發現從躍動的火舌的另一面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身上被熱氣煽動的風衣破了數處。沾滿了黑色的污跡。那人走起路來就像夢遊症患者一樣步履不穩,彷徨在燃燒的街道上。

  他是衛宮切嗣。雖然不清楚事情經過,但照現在的樣子看來,他失去了Saber,在大火中倖存了下來。

  與毫無霸氣的腳步不相符的,是他四下審視時那可怕的氣勢,仿佛徘徊在灼熱地獄中哀號的亡靈。很明顯,他在尋找著什麼,為了找那東西甚至不怕葬身火海。

  難道他發現自己沒能殺死綺禮,所以追過來了嗎——

  正這樣想的當口,二人的目光交錯在了一起。綺禮毫不畏縮地承接了他那空洞的目光。

  「那就迎戰吧——」

  雖然右手和左腿的傷還是老樣子,但此刻綺禮並不認為自己會輸。他再次回憶起之前戰鬥分出勝負時的不甘。不還以顏色他是不會罷休的。

  但事情並沒有如同綺禮意料中的那樣發展。仿佛在切嗣眼中,綺禮就像是透明的一般,他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繼續四下打量,漫無目的地離開了。

  「……」

  滿懷鬥志被澆上了一盆冷水,回過神來,綺禮才發現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苦悶。

  「嗯?怎麼了綺禮。」

  看來吉爾伽美什根本沒注意到之前切嗣的人影。綺禮默默搖搖頭,算是對英雄王的回答。

  衛宮切嗣的神情明顯很奇怪,他曾經犀利的目光消失了,剛才的雙眼如同空空的洞穴般沒有神采。他那種心不在焉的樣子,一定連近在眼前的東西也認不清。所以,或許他根本沒注意到綺禮注視他的目光吧。

  那男人已經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不值得再將他當作敵人了。為了拯救他人卻招來災難的切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失敗者。他一定是在尋找能給自己以些許安慰的倖存者吧。簡直愚蠢透頂。就憑他現在的狀態,很快就會消失在這片火海中。不用再去想了,這個人對自己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綺禮在心中對自己這樣解釋道,同時,他將心中的苦悶撇到了一邊。

  哪怕真的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哪怕只是一具殘骸。

  即便如此,那個衛宮切嗣居然無視言峰綺禮自行離去了。這一事實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屈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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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了的機械有時不只靜靜地停止了機能,極少情況下,它還能出人意料地偶然繼續運作。

  雁夜能夠爬回位於深山町的間桐邸,也是極少數的例子中的一個。

  這幾個月間,雁夜的肉體本身實際上處於非常危險的狀態,要不是刻印蟲精製的魔力硬行驅使,他根本無法動彈。而在刻印蟲因為Berserker的暴走不堪重負死亡的情況下,雁夜原本應該只能靜靜等死的。

  但儘管如此,雁夜還是從地下室的地面站起身,逃出了即將崩塌的市民會館,接著穿過燃燒的街道,走過橫斷冬木市的長長夜路。這是沒有依靠聖杯實現的奇蹟。

  可是,現在的雁夜根本無法意識到這樣的例子有多麼稀少,也無法對上天的垂憐表示感激。

  他早就不知道什麼是時間了,頭腦也早就混沌一片。就連今夜自己是怎樣逃脫的,他也記不太清楚了。受到重創的身體隨時都會倒下,連精神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只有「救出櫻」這一個信念,讓雁夜硬撐著來到了這裡。

  站在那個熟悉的,充滿腐臭氣味的樓梯前,面對下方的一團黑暗,雁夜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樓梯的下方,早倉的黑暗深處,關著櫻。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能到了。

  和預料的一樣,沒有任何人阻擾他的行動。通過刻印蟲監視雁夜動向的髒硯一定認為他早就死在新都的戰場上了。對於虎視眈眈尋找機會的雁夜而言,這次是不可錯過的好時機。雁夜體內的蟲已死,它是被Berserker殺死的。它比雁夜先認輸,雁夜戰勝了蟲子。

  那麼這次的話——這次一定能將被囚禁的櫻救出,帶她逃走。

  雁夜沿著樓梯向下走去。雖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走還是在爬,抑或乾脆是在翻滾,總知自己是在向下前進。耳邊響起了蟲子們的騷動聲,由於有人入侵,它們憤怒了。得趕快,必須趕在髒硯發現之前。

  黑暗深處,出現了一個少女幼小的輪廓。今晚的櫻也和往常一樣,被蟲子侵犯、噬咬。她迷茫而空洞的目光,忽然聚焦在了向她靠近的雁夜身上。

  「……爺爺……?」

  「櫻——我來救你的。已經,沒事了——」

  終於說出了這句告白,為了這一刻他不知等待了多久。

  你不用再絕望了,不用再放棄了。噩夢已經結束,不會再次到來。

  取下勒緊少女柔軟肌膚的手銬與腳鐐。走吧櫻,去奪回你該有的未來。

  雁夜拉起櫻的手走出蟲倉,然後悄悄地,不為人知地穿過夜晚的深山町。葵和凜在鄰鎮等待著。在那個令人懷念的禪城宅邸的院子裡,母親終於和自己的女兒團聚。雁夜要帶著三人旅行,去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不會被任何人打擾的地方,在那裡幸福地度過每天。就像曾經約好的那樣,大家一起開心地做遊戲。葵面帶笑容看著兩個女兒在花叢中奔跑。櫻摘來白詰草,凜用它編成花環。兩人一邊說著要將花環送給「爸爸」當禮物一邊爭搶著為雁夜戴花環的機會。戴著成對花環的葵微笑著握緊雁夜的手。啊啊,謝謝。雁夜一邊笑著,一邊哭著,抱緊了心愛的妻子和女兒。爸爸真幸福,能有這樣的妻子和女兒,自己就是最最幸福的人。所以沒什麼可後悔的,這一切值得自己以命相博。付出的痛苦會得到回報,想要的東西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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