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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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為了我最想要成為的那種人,堅持芭蕾舞的夢想,成為了萬眾矚目的queen,成為舞台上最閃耀的黑天鵝。」

  「我擁有了一個明星養父,他等了媽媽二十年,他和媽媽的一生都很幸福。」

  「我真正的父親和母親,也擁有愛情最美好的樣子。步檀嫣,她沒有死,我最崇拜的女人,她也成為了我的媽媽。」

  「我的男朋友,他會寫情書,誇我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他英俊又聰明,溫柔又強壯,他飽經苦難而心向陽光。」

  「我們擁有了兩個孩子,一個名叫裘姝,一個名叫謝澄,小姝喜歡跳舞,去學了古典舞,她擁有最熱愛的事業與情投意合的丈夫。他們決定結婚但不育,年輕人的思想,我不太支持,但我尊重他們的選擇。」

  「小澄走學術的道路,一直念到了博士後,現在也是學院裡頗有建樹的教授了,幸好還沒有禿頂,和他的父親一樣英俊帥氣。」

  「他們都堅持著自己的夢想,變成了溫暖而幸福的人。」

  「我擁有了故事女主角最幸福的結局,我和裘厲,幸福平安,一生順遂,他很愛我,從見到我的第一眼,直到生命的盡頭。」

  「他改變了我的人生,可是最近我常常在想,如果能回到上一世,或許我應該更勇敢地面對那鐵一般冰冷的人生,而不是逃避,而不是讓他替我承擔一切。」

  「而他壽終正寢的離開,在漫長的悲傷中,加深了我的痛苦。」

  「我甚至想過,隨他而去。可是我不願徒增兒女的悲傷,讓他們感覺媽媽是為了爸爸,拋棄他們。所以我陪伴著他們,度過了寂寞的幾年餘生。」

  「而如今,過完這八十壽,我感覺到時間已經嘀嗒嘀嗒走到了盡頭,如果這真的他為我精心編織的幸福人生的夢境。那麼現在,我應該醒過來了...」

  陰沉沉的天空下,裘姝和謝澄在母親和父親的墓碑前,讀完了母親這一生的日記。

  他們知道了父母匪夷所思的前世今生,他們不會知道,這一切究竟真的發生過,還是母親在父親離開之後,自己幻想的產物。

  謝澄擁抱著悲傷的妹妹,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他們明白,姜雨一生的經歷,包括她的一雙兒女,不管是真實,還是父親為她精心編織的謊言世界,唯一不會改變的是——

  裘厲愛她,從見到她的第一眼,直到生命的盡頭。

  所以,不管母親是真的安詳地離開了人世,還是夢醒之後,去面對那鐵一般真實的世界,她都不會害怕了。

  ......

  姜雨的再一次甦醒,證實了她一生都在懷疑的那個真相。

  在她過完了八十年的人生之後,她再一次甦醒了,這一次醒過來,是在醫院裡。

  護士告知她,她在街上暈了過去,被路人送到醫院來。

  護士小姐姐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們都準備通知家人了呢,肯定是平日裡太累了,大腦供血不足才會暈倒。」

  經歷過重生的諸多離奇之後,姜雨對這一切都淡定了。

  她詢問道:「現在是哪一年?」

  「咦?」護士小姐姐走過來,探探她的額頭:「也沒發燒呀,怎麼糊塗了,現在是2021年6月呀,你都昏睡三天了。」

  「2021,2021...」

  2021,霍城去世半年之後,她意外遭遇離開了人世,從而開啟了她和裘厲另一世的生活,幸福地相伴終身。

  而現在,她竟又回來了!

  「姑娘,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康復,你還不能離開!」護士看到姜雨拔掉了手上的針管,跌跌撞撞地離開病房,她趕緊追出來。

  但是小姑娘似乎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衝出醫院之後,便上了一輛計程車,消失在了夜幕中。

  半個小時後,計程車在警局門口停了下來。

  專案組劉警官端著熱水走進辦公室,看著面前這位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身形瘦弱的女孩,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她和殺人犯聯繫起來。

  「你是說,霍城是你殺的?」

  「是我殺的。」

  「可是他的心理醫生裘厲已經坦白招供了,人是他殺的,而你在之前的口供里,也指認他殺了霍城。」

  「他是心理醫生,催眠了我,讓我以為人是他殺的。」

  邊上一位年輕警官笑著插嘴道:「這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你們是《白夜行》的書迷吧,這是模擬犯罪呢?」

  劉警官瞪了他一眼,他趕緊閉了嘴,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人是你殺的嗎?」

  姜雨激動地說:「還需要什麼證據,我都招供了,人就是我殺的!」

  「現場所有的遺留,包括刀上的指紋,都確診了最終殺人兇手是裘厲,你現在說人是你殺的,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很難採信。」

  「真的是我殺的,是我憎恨霍城,所以殺了他!」姜雨情緒很不穩定:「你們不能誤抓好人,裘厲是為了我才頂罪的!」

  「你先平靜一會兒。」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推開了,年輕警官走進來,說道:「劉警官,犯人帶過來了。」

  姜雨猛然回頭,看到房間門開了,但是男人遲遲沒有走進來。

  門口的裘厲向警官借了一件外套,搭在了手銬上,這才緩緩走進來,坐在了姜雨的對面。

  姜雨忽然有些不敢看他。

  究竟是她又回到了上一世,還是裘厲用催眠為她不堪的人生、捏造了一個宛如童話世界般夢幻的水晶球,讓她在裡面過完了辛福美好的一生。

  姜雨不得而知。

  不管哪一種結果,她都欠著他。

  姜雨不敢抬頭看他,眼淚順著臉蛋流淌著,潤濕了衣襟。

  忽然,對面的男人傳來一聲嗤笑,說道:「劉警官,幾個意思呢,明天就要開庭了,這大半夜把我叫過來,讓我看著女人哭嗎?」

  他冷淡的嗓音,讓姜雨感覺分外陌生。

  「裘厲,你認識她嗎?」

  「認識,霍城的老婆。」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她挺漂亮,我幾次沒忍住...」

  姜雨終於抬頭,看到男人嘴角那一抹涼薄的微笑。

  他下頜綴著青色的胡茬,五官仍舊是年輕時的凌厲,笑起來,充滿了攻擊性。

  年輕警官沒忍住,罵道:「裘厲,你這個禽獸!」

  劉警官瞪了他一眼,讓他出去候著。

  憤怒的年輕警官離開後,劉警官繼續道:「裘厲,別裝了,她已經承認了,霍城是她殺的,你催眠了她,讓她指認你,有這回事嗎?」

  「有啊。」

  裘厲望著姜雨,挑起了下頜:「還是我催眠了她,讓她過來認罪呢!這女人腦子笨,別人說什麼,她都信。」

  「裘厲!替人頂罪本身就是嚴重觸犯了刑法,你還要狡辯嗎!」

  「我都說了,我是清白的,人真的是她殺的。」裘厲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流氓樣子,說道:「所以,能放了我嗎?」

  劉警官搖著頭,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清白的、能為這女孩頂罪的樣子。

  「你說他催眠了你?」劉警官詢問姜雨:「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一直暗戀我,從高中之後就開始了。」姜雨抬頭望著裘厲:「後來聽說我嫁給了霍城,他便來當他的心理醫生,或許他想拯救我,但那場意外...來的太快了,他想不到我會對霍城動手。」

  裘厲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漆黑如深淵的眸子,專注地盯著面前的水杯,徐徐地傾聽著女孩的講述。

  「但他的催眠失敗了,我醒了過來,就來到了這裡。」

  姜雨看著那個沉默不言的男人:「阿厲,你還是捨不得,你也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回來。所以你早就在我的夢境中,留下來了觸發甦醒的關鍵機制。」

  裘厲猛然抬頭,望向了姜雨。

  姜雨自己也不確定,猜測道:「所以我的腦海里總是會回閃這一世的畫面,會聽到一個聲音再告訴我,讓我用力跳舞。他告訴我,一切罪惡,他替我接著。」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催眠是天衣無縫的,除了你裘厲。」

  她看著他,忽然笑了:「阿厲,我在那個童話世界的水晶球里過完了幸福的一生,現在我回來了。」

  裘厲藏在衣服下的雙手,顫抖了起來,他壓抑著嗓音,說道:「滾。」

  姜雨平靜道:「人是我殺的。」

  「滾啊。」

  「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我不要他幫我承擔一切罪孽,所有的事,我自己承擔。」

  「我讓你滾!你以為你是誰,誰喜歡你,你他媽自作多情!」

  「劉警官,你如果不信,可以問問他,霍城身上被捅了多少刀。」

  劉警官皺眉,問裘厲:「你刺了他多少刀?」

  裘厲臉上肌肉顫抖著:「我他媽怎麼記得!老子就是亂捅。」

  姜雨說道:「三十二刀。」

  劉警官立刻詢問:「為什麼是三十二刀。」

  「因為黑天鵝的揮鞭轉,三十二轉,所以,我捅了他整整三十二刀。」

  此言一出,審訊室頓時如死亡一般沉寂。

  對面的裘厲暴怒地站了起來,揪住了女孩的衣領,將她拉近了自己:「謊言!你說謊!」

  然而,所有的辯解,在鐵一般的真相面前,都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刑警拉開了他們,制服了裘厲。

  而姜雨,平靜地交出了自己的手,讓刑警給她銬上手銬。

  那一刻,這個泰山崩於前而從來不變臉色的男人,此時終於撐不住了。

  他的眸子變得通紅,掙扎著站起來,拉著她衝出審訊室,想帶著她逃離這裡。

  民警們一哄而上,試圖拉開兩個人。

  而裘厲緊緊地抱著姜雨,護著她,哪怕是最後一刻,他也想要好好要保護她。

  她是他的寶貝,是他一生要守護的珍貴。

  劉警官已經摸出了配槍,對裘厲道:「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法律會給你們一個公正的判決。」

  「不是她,不是她的錯。」

  裘厲表情緊繃著,壓抑著嗓音喊道:「不要帶她走,她怕黑,她不能一個人住在牢房那種地方,求你們,我求你們。」

  裘厲知道再難回天,全部的理智煙消雲散了,他直挺挺跪在了所有人面前,用全部的驕傲去懇求他們——

  「讓我替她,好不好,我替她坐牢,替她死...」

  沒有人不會被這一幕打動,他們接觸了裘厲這麼久,知道這傢伙有多難搞定。

  他的心有很厚很厚堅冰築起的城牆,難以攻破。

  但是現在,他就這樣跪在所有人面前,為心愛的女人苦苦哀求,把自己脆弱柔軟的一面,展露出來。

  明知是不可能,還是這樣做了。

  劉警官移開了視線,不忍再看:「裘厲,你起來吧,體面一點。」

  姜雨紅著眼睛,跪在他面前:「阿厲,你站起來...」

  裘厲只搖頭,用力抱住她,似要將她永遠縛在身邊。

  「我替你殺人,我替你坐牢。」他在她耳畔,嘶聲質問:「不是還有夢想沒完成,不是不甘心麼,不是想要爸爸嗎,你回來幹什麼!」

  「可不管經歷多少段人生,從始至終,只有你,才是我最寶貴的水晶球啊。」

  裘厲用力地抱著她,保護著她,像護食的狼,不讓任何人帶走她。

  他的右手打著響指,他又開始催眠了。

  姜雨立刻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行為。

  劉警官道:「你要是敢在警局催眠我們,你沒罪都有罪了。」

  姜雨捧著他的臉,對他說道:「阿厲,我不怕,但你要等我。」

  裘厲仍舊沒有辦法接受,他不讓任何人觸碰姜雨,不讓任何人帶她走,直到刑警們強硬地將他拉開,他仍舊掙扎著,最後被上了一針鎮定,這才消停下來。

  他躺在地上,看著女人被銬上雙手帶走的背影,滿眼絕望,淚流滿面。

  ......

  有專業的精神醫生給姜雨做了測評鑑定,確診她患有抑鬱和輕度精神方面的疾病,同時警方經過調查,也確證她曾經遭受霍城的qiujin和暴力侵害。

  警方還通過還原案發場景,確定了姜雨是在霍城施暴過程的中,拿刀刺入了他的腹部,不算是正當防衛,但屬於防衛過當。

  法官將這些諸多因素考慮其中,最終判了姜雨三年的有期徒刑。

  這屬於是非常輕的處罰了,裘厲在監獄旁邊租了一間房子,每天都會來看望她,給她帶好多好多小零食和生活用品。

  一開始只能隔著玻璃窗見,看得到碰不著,裘厲眼神都要黏在她身上了,每次她離開很久,他都趴在玻璃窗邊一直看著她消失的地方。

  後來姜雨表現不錯,兩人的見面經由批准,就改在了有小桌的會面室。

  每次裘厲過來,心情都很沉重,抓著她不肯鬆手,姜雨為了寬慰他,說道——

  「你看,你替我頂罪,無期徒刑;我本就屬於防衛過當,只判了三年,裘厲,你好笨呀。」

  「就算只判一天,半天,一分鐘...」他緊緊抓著她的手,放到唇邊心疼地吻了吻:「我都捨不得。」

  「你這個...笨蛋。」

  姜雨的喉嚨有酸澀哽咽著,除了這句話,說不出來更多。

  「裡面有沒有人欺負你?晚上怕不怕,吃得還好嗎?」

  他每天都要問,從來沒有漏過一天,多麼的放心不下啊。

  「如果受不了,你跟我說。」

  「跟你說有什麼用?」

  「我想辦法。」裘厲沉聲道:「我想辦法把你弄出來。」

  姜雨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我現在很好,不准說這樣的話了!而且我表現好,也得到減刑了,你可別害我。」

  裘厲沉默著,很乖地點了點頭。

  ......

  因為姜雨表現好,兩年也就出來了,刑滿釋放的那天,裘厲給自己好好地拾掇打扮了一番,剃了胡茬,穿著筆挺的西服,開了一輛賓利車,手上捧著她只喜歡的小雛菊,等候著她。

  姜雨接過自己的行李,向身邊的獄警道了謝,走出監獄,看著湛藍的天空,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她知道,這一刻她徹底自由了,不僅僅是走出監獄,而是從過去被霍城禁錮的人生中走了出來,奔赴嶄新的未來。

  她看到了等候在不遠處的裘厲,抑制不住歡欣喜悅的心情,朝他奔跑了過去。

  裘厲穩穩地接住了她,抱著她轉了一圈,然後親她吻她,恨不得馬上把她塞進車裡帶回家。

  姜雨坐在副駕駛,看著身邊的男人,男人早已經心猿意馬,身體都給出了奇怪的反應。

  她咯咯直笑,裘厲也跟著笑,一邊笑還一邊捂她的嘴,不讓她再笑了。

  姜雨已經度過了非常幸福的一生。

  而現在,她知道,不管未來如何書寫,只要在這個男人身邊,所有的結局,殊途同歸。

  他才是她最大的幸運。

  「阿厲,我很喜歡你給我編織的那個夢,有兩個爸爸媽媽,還有步希,有小澄和小姝,還有知過app,還有好多好多的美好...」

  「那為什麼還要窮盡一生去思考觸發夢醒的關鍵機制?」

  「因為這所有的美好,都和你有關。哪怕坐牢,哪怕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又有什麼關係,我選擇現實中的你。」

  裘厲搖了搖頭:「已經過完一生了,再重來一次,不嫌膩嗎。」

  「一點都不膩。」

  「既然如此。」

  裘厲在路口停下車,然後將一枚早已經準備好的璀璨鑽戒戴在了她的手上,沒有求婚,也沒有儀式,一切都是哪樣自然而然。

  戴上之後,他虔誠地吻了吻她的手——

  「姐姐再嫁我一次。」

  「姐姐嫁你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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