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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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滄承認他有點逃避的意思。

  比起其餘世界,厄迦也好,赫爾也好,海妖族的王衛隊也好,他們扮演的都是與葉滄同輩的夥伴。

  葉滄在他們中間,是扮演傳遞火種的角色,把職責和希望交託給下一代,讓他們的國度能夠長長久久的發展下去。

  但唯獨魔族這邊,他是作為接任者,從前代的手中接過那團象徵種族未來的薪火,然後他就「離開」

  ——在非常短暫的任期之後。

  ……有點心虛怎麼辦。

  好在夜鷹的存在讓他暫時找到了事情可做。

  至於還蹲在門後面的那位對此是什麼想法,葉滄表示這種時候當然是原諒他啦(×)

  工具人·莫名其妙得到了來自**滿仇恨值·夜鷹:……???

  還處於懵逼狀態的夜鷹正一路跟著葉滄穿梭在宮殿之中,走在前方的葉滄對這迷宮一樣複雜的路徑格外從容,就算面對岔道也選擇的毫不猶豫,簡直就像……他對這裡了如指掌一樣。

  被這個想法驚到的夜鷹打了個激靈,腳下的步子驟然一頓,而就在這時候,葉滄忽然對他道:「我們到一層核心區了,準備下落。」

  ……?

  還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由七根巨大柱子撐起來的,仿佛大聖堂一樣的地方,就像脆弱的玻璃一樣,碎成了無數片。

  隨即他們腳下一空,自紋著萬花筒花紋的地面,憑空穿過。

  ——在下墜。

  意識仿佛隨著破碎的聖堂一同稀碎,等到夜鷹從失魂般的恍惚里清醒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如同葉滄先前所言的那樣——

  一個全新的世界。

  他們落到了一座高高的建築頂層。

  這棟建築就像是某個古老的遺蹟,已經十分破敗,牆壁被火焰熏成了焦黑,但它沉澱了經久時光的滄桑與厚重,仍舊讓夜鷹感受到了無言的震撼。

  而等到夜鷹放眼整個大地時,這份震撼立即暴漲了百倍不止。

  在燃燒。

  連天的火海遍及大地,星火不斷升起,在空中瑩瑩飄飛。天空也被染成金紅的顏色,比晚霞更加瑰麗,比鮮血更加熱烈,如同一個世界最後的絕唱,要把這抹色彩永遠留存,至死方休。

  那些湮滅於火海中的殘存建築,隱約可見一個龐大文明的一角。

  遠處被燒斷了雙翼、破碎了裙裾的女神像,仍舊固執地高舉起雙臂,似乎在向這絕望的末日宣告,存在於此。

  「這是……」夜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話。

  「這是這顆星球的』歷史』。」

  葉滄向天空伸出了右手,仿佛是接引什麼的姿態。

  隨後,夜鷹便看見那金紅的天空,突然呼應般地出現了無數星星。

  耀眼的星光中,一顆星星率先向著葉滄義無反顧地墜落下來。

  ——手可摘星辰。

  這荒誕的,只出現在神話傳說里的景象,居然真實地發生在了夜鷹的面前,他徹底忘記了呼吸。

  墜落的星星自然不會是一顆真實的「星球」,等到星光散去,葉滄的手中出現的是一個樣貌奇特的武具。

  很像一柄劍,劍身附著奇異詭譎的猩紅紋路,就算不握在手中,夜鷹也能夠感覺到這柄劍的邪惡、鋒利、強大。這柄劍絕對殺過不止一人,甚至根本就是由屍山血海中淬鍊而來。

  這回不用夜鷹開口詢問,葉滄便率先詫異地挑起眉梢道:「居然,是魔王的武具……」

  魔族的精神力在葉滄經歷過的眾多種族中獨具特點,他不會認錯,加之這柄劍上傳來的力量,證明曾經的主人至少是王級。

  夜鷹瞠目:「魔、魔王?」

  葉滄一邊打量著手裡的劍,一邊道:「你也看見這片狼藉的大地了吧,說起它的背景——」

  先前也說過,黑淵裡面充斥著那些死去的人的精神力,大多精神力都會被黑淵同化,但也偶爾會出現少數特別的存在,他們仍舊保持著清晰的意識,遊蕩在這片空間裡。

  但這些能夠留存下來的意識,無疑都是生前的主人足夠強大乃至於驚才絕艷,具體可以參考一下以許多方式活下來的赫爾特雷斯。

  同理,如赫爾的神槍能夠保留下來一樣,他們的武器也可以,這柄劍顯然就是。

  不過,葉滄當初處於魔族的幼生期時,來過這第二層幾次,可今天卻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柄劍,也難怪會覺得奇怪。

  更不用說,如果它真的是某位魔王的劍,又為何會這麼輕易地回應他的呼喚?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葉滄的錯覺——他總覺得這柄劍上浮現出的精神力,有點……熟悉。

  他壓下心頭不妙的感覺,繼續道。

  「這裡應該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其中一方是魔族,另一方嘛,是由至少十個種族聯合起來的討伐軍團。兩方大戰了數月,最終兩敗俱傷,魔族慘勝。」

  夜鷹心頭一跳:「……你怎麼知道的?」

  葉滄微微一笑:「猜的。」

  夜鷹:「……」

  這也不是說葉滄故意逗他,而是葉滄的確不知道,畢竟他又沒經歷過這段不知道什麼時間發生過的「歷史」。只能從一些蛛絲馬跡里,拼湊出一點東西罷了。

  葉滄打量著手中泛著暗紫光澤的長劍,忽然衝著遠方抬手,輕輕一揮。

  天地於此刻靜止了一瞬,隨即,排山倒海的轟鳴淹沒了一切。

  一道不下於黑淵的深邃裂縫於大地之上撕裂,所過之處火海避退,騰起的氣浪夾雜著無盡威壓,捲起燒著火焰的颶風,將一切都粉碎成虛無。

  天際,無數的群星被劍風掃落,下起流星雨。

  流落到黑淵的,不止有魔族,曾經敗於這柄劍下的生靈,他們模糊的意志一樣徘徊於此處。

  葉滄的衣擺隨著暴起的狂風一同飛舞,他站在高塔之上,望向遠處的地平線,那裡仿佛出現了成千上萬的軍隊,有魔族,有異族。

  那些軍隊因這一劍而被齊齊喚醒,魔族的將士仰頭望向葉滄的方向,他們的眼中並沒能保持清明,生前至死方休的狂熱依舊清晰。

  異族則落下旗幟,收起武器,以各異的禮儀,做出全然臣服的姿態,拜倒一片。

  不知何時半跪在地的夜鷹雙眸劇烈抖動,他的眼中倒映著葉滄飄揚的衣角,以及遙遠彼方短暫浮現出的萬馬奔騰。

  將這一幕鐫刻成永恆。

  「好劍。」葉滄嘆道,輕聲低喃,「我對你的主人倒是有點感興趣了。」

  這絕對是他用過最趁手的劍,威力完全不負所望。

  葉滄仔細欣賞了一會兒,恢復了平靜,「好了,雖然第一個回應的是一個了不得的武具,不過這柄劍……」他瞥了眼夜鷹,「也就看看吧。」

  只能看看,不能碰,更拿不走。這不是警告,而是結論。

  葉滄嘆氣:沒辦法,你好弱,叫他怎麼捨得寶劍蒙塵。

  夜鷹:……

  沒人不愛寶貝,應該說,所有進入黑淵的人,本來就是想要用搏命的方式撈一筆,標準的賭命換錢。

  但,夜鷹很有自知之明。

  如果說你追尋的目標只比你高上幾米,那麼你試著跳一跳,也許還能夠有那麼一兩分可能夠到。可若是那個目標本身就列於雲端,那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弄不好還要搭上一條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夜鷹的錯覺——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針對了。

  隨著葉滄放開手,那柄魔劍並沒有回歸天空,而是繼續懸空在他的身側,以一種詭異的、等候與守護的姿態。

  那劍身上閃過的紋路,如同呼吸般平緩安穩,卻又給人一種——它只是在蟄伏,隨時都會暴起的錯覺。

  緊鄰著葉滄的夜鷹幾乎以為這柄劍是不是成精了,畢竟星際時代的人類對於精神力所構築的武器知之甚少,他們的認知里只有人工智慧,但這柄劍顯然不屬於這一種。

  可夜鷹不過多看了那柄劍一秒,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就突然籠罩住了他。

  他仿佛從那柄劍的劍鋒里看見了一雙一閃而逝的暗紫眼瞳,那雙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卻冷得不像在看活人。

  「怎麼了?」

  夜鷹驟然紊亂的呼吸讓葉滄側目。

  夜鷹呼吸一滯,遲疑地抬手:「這劍……」

  葉滄露出恍然的樣子,接口:「不喜歡嗎,確實,嚴格來說有點不符合審美。」

  魔性詭譎的畫風雖然另有個性,不過殺伐之氣太重,葉滄不大好這口。

  夜鷹:「……」

  不,他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暗紫色的長劍發出了一聲嗡鳴,如同飛鳥泣淚,隨即夜鷹覺得籠罩在自己身上的莫名殺意更重了,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而跟他非常近的葉滄卻什麼感覺都沒有,甚至覺得有點舒服。

  夜鷹:???

  葉滄已經重新向天空發起了召喚,這一回回應而來的武具無疑要正常得多,甚至有很多華而不實的刀具,裝點著漂亮的寶石和珍珠,只能用於表演,沒有半點攻擊力。

  但恰恰這些才是人們夢寐以求的。

  葉滄回望了一眼還在不明原因打哆嗦的夜鷹,道:「就當是貧民區時對我施以幫助,帶我體驗僱傭兵生活的報酬,我准許你挑選幾樣,留以紀念。」

  這是完全以所有者的口吻,說出來的話語,仿佛他是這裡的主人。

  或者說,他原本就是。

  夜鷹不傻,他一直以來的某種不敢言明的猜測,似乎由葉滄的這句話得到了默認。

  他忽然安靜下來,指尖因為難以置信的情緒而猛地攥成拳,青筋繃起,又很快鬆開,極致的衝擊過後反而迎來了極致的冷靜。

  他無法再欺騙自己。

  「不,已經不需要了。」

  那聲音有些乾澀和沙啞。

  「如果不是你,我這次活不下去,是你救了我對不對。」這並非疑問,而是肯定,「先前那個突然出現的骷髏騎士,也跟你有關是嗎。」

  夜鷹不在意葉滄的沉默,抬頭望著他:「我能知道,你究竟是誰嗎?」

  葉滄打量著他眼底的情緒,發現那雙眼睛仍舊清明,不由唇角一勾。

  然而,沒等他說什麼,未吐出的話語便剎在了舌尖,戛然而止。

  葉滄忽然抬頭看向了天空,夜鷹跟他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天空之上出現了一扇巨大的門扉。

  金紅的雲層映照著它,把它原本暗沉的表面鍍上了一層鮮麗的殷紅,奢麗繁複的紋路流轉出漂亮的光澤。

  葉滄手中的劍陡然嗡動起來,原本只覺得依稀熟悉的氣息,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明晰,使得葉滄一下子想明白了這柄劍屬於誰。

  下一秒,門扉轟然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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