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既難回頭，何必不忘
冥界，黃泉域。這裡一如既往的黃沙漫天，冷寂陰寒。
風廉的神識體沿著黃泉路，一步步走向奈何橋，看著一望無際的沙海，起伏的心緒慢慢沉靜。黃沙也隨之而降落，整片荒漠陷入無盡的沉靜中。
這就是天境修者的威勢，每一個意念，每一個動作，都能影響整個域界。
奈何橋頭一如當年風廉離開的時候，彼岸花遍地開放。不斷向著石屋門前有序行走的亡靈，並沒有讓冷寂的氣息變得溫暖半點，反而顯得愈加荒涼。
不少亡靈在喝下湯藥之前，都會走到三生石前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還有來世。
等他們走到奈何橋頭，都會駐足片刻，看一眼滿地盛開的彼岸花。那些花會輕輕哼唱一首名叫「安魂曲」的歌，讓他們迷惘的魂靈得到寧靜和安詳。
孟潔就坐在藥鼎前，每給一個亡靈盛一碗湯藥，都會露出慈祥的笑容，讓那些麻木的亡靈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暖意。
骨玀王悄無聲息地來到風廉身邊，說道：「師弟，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不盡之處，還望見諒。」
風廉點頭道：「在黃泉域這種地方，你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
閻玀王布置了一個結界，讓風沙不能侵入這片區域。還在這塊地方建了不少屋子，街道上鋪滿玉白色的石板，還讓不少骷髏人凝出肉身，穿上衣服，在街道上叫賣，感覺像是人間盛景。
他也是想要幫助孟潔回憶起當年種種，重獲新生，但是效果不佳。
孟潔曾經站到三生石前，裡面連她自己的影子都沒有照出來，只有一片空白。
閻玀王問道：「你找到辦法了嗎？」
風廉點頭道：「找到了，但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心裡還是沒底。」
閻玀王說道：「關心則亂，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但是如果沒有百分百的把握，我建議你不要嘗試。現在孟潔有了一些變化，可以說話，可以思考。但是她不願說，也不願意思考。」
風廉深吸一口氣，走到奈何橋頭，看著滿地的彼岸花，說道：「兄弟，給我點時間，只要能解決掉那個大傢伙，我一定有辦法復活你，讓你與洛漫團聚。」
彼岸花發出艷麗的紅光，然後慢慢凋謝……
接著，時光河流的對岸，慢慢盛放滿地白花，那白色柔和得像是一場夢境。
風廉走上斷橋，立在上面，看著時光河流中的旋渦，問道：「你怎麼把魂池雷池和魂池移到這裡了？」
閻玀王說道：「這些亡靈服用孟潔的丹藥之後，會洗去靈魂上的所有污垢。如果不及時進入魂池重生，又會再生雜念。就當做給孟潔減輕一點工作量吧。」
風廉從斷橋上跨出一步，就來到對岸，看著滿地白花。滿懷歉意地說道：「弟妹，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們，但我發誓，總有一天會讓你跟金血完美復活，享盡人間天倫之樂。」
白色的花瓣飛起，凝成洛漫的模樣，對著風廉微微一笑，然後就變成了漫天花雨。
等白花落盡，彼岸的紅花又再度盛開。
風廉心中恨意滿滿。「初」太冷漠、殘酷、無情了，這是讓金血和洛漫永世不得相見呀。
風廉回到小屋前，站在街道對面，安靜地看著孟潔，仿佛回到了陌村的歲月……
許久之後，風廉才走到孟潔身邊，問道：「小潔，你還好嗎？」
「哥，怎麼來了？」孟潔抬手捋了一下落到眼前的銀絲，抬頭了風廉一眼，似乎才發現他的到來。似乎風廉來到這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很快，她又將目光移到那些亡靈身上。
她捋頭髮的動作顯得她還是那麼年輕，那麼活潑。但是現在的她一頭白髮，滿臉皺紋……風廉眼眶裡噙滿了淚水。
風廉將丹藥遞到他面前，說道：「服下它，你應該就能好起來了。」
孟潔盯著丹藥許久，才慢慢搖頭，之後又繼續給亡靈盛湯藥。
風廉等了很久，沒見孟潔有其他動作，只好將丹藥放到她的石屋中。
他走出石屋的時候，孟潔抬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什麼時候沒有充滿怨憤、絕望、傷悲的亡靈，我什麼時候服下丹藥。」
這像是一句激勵的話，激勵風廉去創造一個新世界，創造一個沒有戰爭，沒有罪惡，沒有傷悲的完美世界。
風廉點頭道：「我會努力的。」
風廉走後，孟潔回到石屋，拿起那枚丹藥，毫不猶豫地吞下。
不一會，她空蕩蕩的識海慢慢浮現一座座豐碑，那是她這一生的記憶碎片。
孟潔安靜地坐在石凳上，回想這一生走過的每一點一滴……
很久之後，孟潔落下兩行濁淚，自語道：「既難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相見。昨日已逝，似水無痕。相思相見，皆是貪念！」
「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只是恨自己無法更改被安排的命運，只恨自己無法戰勝深植於心的心魔……」
說完，她拿出自己煉製的藥液，一口喝下。識海中剛剛凝集的記憶碎片如烈日下的雪糕，快速融化成純淨的精氣，溢滿她的識海……
…………
風廉神識體回歸本體後，沒有立即返回萬羽飛陸，而是前往碎裂域。
剛才見到孟潔，讓他想到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陌村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當年在陌村，那裡對等級的壓制很厲害，大帝級別的孟鷹居然被壓制到恩澤。現在回想起來，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是壓制一階，風廉覺得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陌村，壓制了兩階半，還要多一級。
可是他找遍整個冥界，連整個碎裂域都找不到，更別說找到陌村了。是因為天災之後被毀掉，還是被人刻意隱藏起來，風廉沒有答案。
沒找到碎裂域，風廉倒是看到了黑龍域，這裡是龍月風的故鄉，卻沒見到一條黑龍。他下去詢問之後，聽到一個很傷悲的故事。
黑龍一族在天災中隕落過半，之後在空間壁壘那邊抗擊入侵者，不久之後，他們留在黑龍族大殿內的魂燈一盞盞熄滅……
數千年前，已經沒有一盞有光芒。
風廉沒再停留，直接回到萬羽飛陸中。在外面呆的時間一長，肯定要被女媧，或者其他天境修者感應到，他現在還不想讓他們自己藏在何處。
…………
亂界，六界修者接到女媧娘娘的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守住目前擁有的浮陸。少一塊浮陸，浮陸的統領自己自盡，否則共工會親自出手。
其實這些年來六界修者從來沒有選擇消極避戰，但是不斷湧入太古的各路大軍實在太強大，讓他們不得不放棄一些修煉環境不是很好，易攻難守的浮陸。
接到女媧娘娘的命令後，眾人都顯得無比緊張，現在浮陸已經成為各路大軍的必爭之地，現在六界修者加上被風廉強行收編的亂界修者，損傷很嚴重。
雖然有著阿門源源不斷輸送出來的丹藥，但是療傷也需要時間。特別是高階修者，一旦受到重傷，或者被傷到要害，少則數十年，多則數千年才能完全恢復。
現在很多高階修者都是帶傷戰鬥，情況不容樂觀。
阿門總部的議事大廳內，坐滿了人，一個個憂心忡忡，愁容滿面。
六界強者，阿門的各位堂主，加上亂界的一些強者集中在阿門總部商討應對方案。
戰鬥是避免不了的，要怎麼戰，怎麼減少損傷，還不丟失土地。是他們這次商討的重點。
大家各抒己見，但是沒有一條能達到上面的要求。新成立的作戰堂堂主夜姬說道：「按目前的情況推測，死守的話，我們最多還能堅持三年不丟失一塊浮陸。但是損傷會非常大，大到我們可能會整體崩潰。」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鴉雀無聲。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雖然他們占據主場的優勢，但對手實力太強，而且沒有任何道德底線，純粹就是以打破整個宇宙的心態來戰鬥。他們怎麼扛得住？
歐陽健有些不滿地說道：「應該讓太古神一起過來幫忙鎮守，僅靠我們根本守不住。」
田劍鋒搖頭道：「別想了，太古神跟那幾個天境強者的第一代子民有默契，雙方都不出手，讓後輩自己打。如果誰先出手，場面就會徹底失控，到時候天境強者一出手，整個太古都不復存在。」
瑤姬不滿地說道：「是與那些異族有默契，還是不把我們的生死放在眼裡，都未可知。」
田劍鋒不知道的是，其實十二個天境修者都隱約知道，如果他們第一代子民隕落太多，或者他們自己隕落，會餵養出一個能威脅到他們生命的強者。
如果這個人在敵方陣營，第一件事肯定要先滅了自己。他們也是無比謹慎，不敢發生大規模戰爭。
所以大家都形成默契，一點點死人，慢慢觀察，誰將是那個「天選之子」。這樣他們才能把握主動權。
其實天災不只是太古這個宇宙，其他宇宙都經歷了天災，不過都不是很嚴重。像「帝」的宇宙內，那場天災比太古這場天災要強大了數倍。
但是「帝」的損傷卻不大，因為他沒有像太古一樣，有著「太」和「初」兩位活著的天境強者攪局。也沒有像女媧這樣，不得不接受天災。她需要天災形成的無盡源氣，讓沉悶的太古諸神復活。
入侵太古，他們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奪取萬羽飛陸。關於萬羽飛陸是打開那個離開這個宇宙的傳說，可不只是在太古流傳。
整個大宇宙，都知道這個傳說。因為很多年前，萬羽飛陸就曾經在他們的宇宙出現過。幾乎每個天境強者都在萬羽飛陸上留下印記，所以萬羽飛陸的位置，他們都能模糊感應到。
加上出了一個對他們充滿誘惑力的風廉，他們不來爭奪搶食他才怪。
吳韻突然站起來，說道：「要解決這件事情，也不是很難！」
眾人見到他們的「軍師」發話，立即變得精神抖擻。吳韻已經無數次證明，她自己是個最稱職的軍師。
吳韻繼續說道：「女媧娘娘要求我們守住現在控制的浮陸，她要求的是數量，沒有指定是哪一塊浮陸。這樣我們就可以做點文章了。
「阿門影堂有著周圍上萬塊浮陸的詳細情報。如果我們丟失一塊中型浮陸，就去搶一塊防守力量比較弱的中型浮陸回來。
「他搶我們一塊，我們就搶回一塊，搶走兩塊，我們就搶回兩塊。只要浮陸的類型和數目對得上就行。
「這樣可以避免我們總是跟他們的強者和大部隊硬碰硬，又能跟他們打游擊，能將我們的損傷降到最低。」
眾人都覺得吳韻這個想法真的很不錯，臉上的愁雲散去不少。
風言補充道：「只要堅持一段時間，風廉就會出關，這是他給我傳來的信息。他的實力我就不用了多說了吧，所以大家儘管安心去殺那些入侵者就行。」
在座的人都見識過風廉的威猛，也都聽說風廉已經晉升天境。還在域外狂殺了數千萬入侵者，而且都是只出一招。
所以在他們心中，風廉很關心、愛護自己人。他們可都是發誓效忠風廉的自己人，有了著一尊天級煉藥師的戰神保護，他們還需要懼怕誰？
說謊的風言老臉泛起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