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會
林圖有些鬱悶。
自己的想像力不怎麼樣啊，明明連錢都夢不出來。
那這種光怪陸離的場景……
到底是如何構造成型的？
「稍安勿躁。」
黑衣人扶了扶面具深吸一口氣，好像在努力平復快要失控的心情：
「你可以在這十點積分之內，做成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得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難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心動麼？」
「此話當真？」
林圖眉梢微挑，仍然滿腹狐疑。
「千真萬確！」
黑衣人握緊傘柄，頗為肯定地點點頭。
「那行吧，」林圖抿抿嘴，「你把這什麼勞什子積分給我全部換成錢，明天就送到我家裡來。」
黑衣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怎麼，很為難？」林圖發出一聲嗤笑，「不行的話那就算了，麻煩你送我回去。」
「……你要知道。」
黑衣人緩了好久，半晌之後才艱澀開口道：
「這十點積分來之不易，以後的任務難度還會呈階梯狀增長，你不應該……不應該如此草率。」
「我缺錢。」
林圖一本正經，不似作偽。
「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充裕的積分能夠換來你以前甚至無法想像的東西，如果將其用來兌換錢幣……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黑衣人語重心長，諄諄善誘。
林圖：「我缺錢。」
「黃白銀兩這種凡塵俗世的腌臢造物，以你的身份，未來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為什麼要死抓著那些臭錢不放？！眼界放開點，年輕人！世界很大，時間尚早，你還有充裕的資本去揮霍！！！」
黑衣人覺得，他還能再搶救一下！
林圖：「我缺錢。」
黑衣人：「……」
……
朝霞初升，新的一天已經到來。冬日暖陽雖然稍顯嬌弱無力，卻還是給大地鍍上一抹金黃。
「你的這些個問題啊，完全是因為最近學習壓力太大，把自己給逼得太緊了。雖然現在正值高三，但你依然要學會張弛有度，學習是有方法的嘛，不能一根筋死埋在書本里。」
對面坐著一個相貌略丑所以老實巴交看起來像是好人的中年男子，正苦口婆心勸誡著林圖。
「老師……難道我真就沒什麼關於精神方面的疾病嗎？或者說……是神經衰弱、人格分裂所導致的幻覺？」
林圖斟酌再三，卻還是說出了心中疑慮。
「不不不，那純粹是由於你想得太多了。」
中年男人扶了扶金絲眼鏡，失笑不已。
「有壓力固然是好事，但任何東西都得有個度，過猶不及……那可就不好了。」
「夢是一種生理現象，夢境中所形成的事件及場景，皆來自於人們已有的認知和記憶。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種東西……你不能當真，完全可以將其看作是……生活中的一劑調味品嘛！看開點，放輕鬆。」
「那……謝謝老師，我先下去了。」
林圖遲疑半天，最終還是從椅子上起來。朝中年男人鞠了個躬，轉身離開這位心理輔導教師的辦公室。
說實話，林圖從始至終，打心眼裡就沒相信過黑衣無面人所說的每句話。
哪怕自己體內出現了兩尾鯉魚，而且這黑白鯉魚如今把自己的丹田當作池塘，正優哉游哉嬉戲其中。
林圖也只覺得……
那就是個單純的幻覺而已。
人們不是常說，只有神經病人才能看見一些古怪離奇的東西嗎？
所以今天剛一下課，林圖便跑到心理諮詢室來尋求安慰。
可惜的是，即便強如心理學專業出身的指導老師，給予自己的答案也是含糊一詞模稜兩可。
難道說……就真的沒什麼辦法了？
林圖長嘆一聲，順著台階走下教學樓。
今天是星期一，第二節課後學校會在操場組織早會。當林圖來到操場上時，場地中央已經黑壓壓擠滿了人。
「借過借過……」
「打擾一下……」
「不好意思……」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林圖歷經千辛萬苦，才回到集合時自己所在的位置。
此時，高三年級主任站在面向全校師生的禮台上，正喋喋不休唾沫橫飛著說些什麼。
「時值高三，我很欣慰能看到高三學生們孜孜不倦的學習態度，和筆耕不輟的刻苦精神。然而！總有些害群之馬！一顆老鼠屎禍禍了一整鍋濃湯！」
說著，年級主任側過身子讓到一旁。在其身後，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學生。
男孩看起來很是斯文清秀，白淨的臉上掛著一副黑框眼鏡，細碎劉海遮住額頭。
女生則腦袋低垂，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裝進校服里去。
受濃密長發阻擋，眾人看不清那女孩的長相。
「學校再三強調，嚴禁早戀嚴禁早戀！可有的人，偏偏就是知法犯法！我覺得……自己辜負了校領導的信任，也沒盡到一個年級主任該盡的責任。因為，站在我身後的這兩位同學，正是高三年級的學生。」
「所幸，這兩位同學在經過我的一番批評教育之後，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所犯的錯誤。俗話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這位男同學，不僅給我立下態度表明決心，還主動要求在全校師生面前自我檢討。」
「這是一種知錯能改的大無畏精神，浪子回頭金不換嘛，我們應該鼓勵。」
「具體情況呢，我也不願細講，現在，我再提醒大家最後一句話。學生，就該以學習為主。更何況！是快要面臨高考的學生！」
說罷，年級主任徹底退到旁邊，將話筒留給那個學生。
男孩面色漲得通紅，支支吾吾連腳步都沒挪動半分。
年級主任雙眼圓睜，瞪了男孩一眼，男孩這才迫不得已來到麥克風面前。
此情此景，讓站在台下充當看客之一的林圖不禁眉頭微挑。
這個主動要求……
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男生摘下話筒，接下來卻是長久到令人牙酸的沉默。理了理衣袖，年級主任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發現該學生居然還沒想要發言的意圖，主任再也沉不住氣了。
來到對方身旁，主任在其耳畔低聲說了些什麼，隨即退回原位。
又過了一會兒，麥克風裡總算傳來陣陣呵氣聲，林圖凝神靜聽，對台上的那個男生莫名浮起一絲興趣。
「……………………」
「……邢韻。」
「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我真的很喜歡你！！！」
「滋滋滋滋滋——」
說罷，男孩咬牙切齒一把摔碎話筒，刺耳雜音響徹在整片操場之上。
男孩摘下眼鏡，快步走到正一臉呆滯看著自己的女生面前，隨即毅然決然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