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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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錦炎他們得知只是小衝突,並無大事,安慰了周遙幾句,而周遙三人對事件起因緘口不提,等三個男生離開後,女生們才開始商量。

  事到如今,之前夏韻發生的事也瞞不住蘇琳琳和唐朵,可三人認為,未避免夏韻尷尬,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

  周遙揉蘇琳琳的頭:「還氣不?」

  蘇琳琳搖頭:「不氣了。遙遙,謝謝你啊。」

  周遙無奈地一笑:「我只希望世界和平。」

  唐朵戳戳她的腦們:「你也是拽,打人前還叫蘇琳琳一聲。」

  「蘇琳琳不看著,就白打了。」

  「所以我眼睛都沒眨一下。」

  「駱老闆呢,剛叫你去幹嗎?訓你了?」

  「是啊。」周遙翻了個白眼。

  剛才,她情緒穩定後,駱繹告誡她:「下次碰到這種事,別衝動。」

  而周遙終究意難平:「她實在太可惡。」

  「她是個無賴,」駱繹說,「所以你跟她較真,有沒有想過他們再玩陰的來對付你?真要兩敗俱傷,人家爛命一條,你呢?」

  唐朵和蘇琳琳聽言,同時一愣,這才後怕起來:「那現在——」

  「他說後面的事他會處理。」

  蘇琳琳鬆了口氣,接著感慨:「這次出門才發現我們社會經驗太少了。你看看駱老闆,心思好深吶,又能忍。」

  周遙搖頭:「不,是人家的忍比我們高了一級。」

  駱老闆並不是和稀泥的性格,他原打算先放著,安生過完這幾天,等那群人退房時把一千四的押金扣下給蘇琳琳。如果他們不同意,就讓蘇琳琳打一巴掌換一千四。沒想到計劃被周遙攪得稀巴爛。

  「什麼?!」蘇琳琳和唐朵同時張大嘴巴,「一千四?!」

  周遙攤開手掌:「但我已經打了人家,一千四沒了——」

  蘇琳琳:「……」

  唐朵:「……」

  半晌,蘇琳琳說:「還是謝謝你啊遙遙。」

  周遙呵呵兩下,道:「別謝了,我挺後悔的。」

  駱繹說的沒錯,報復有很多種方法,她選了最廉價的一種。

  唐朵邊嘆氣邊搖頭:「薑還是老的辣,駱老闆這個人——」

  周遙:「幹嘛?」

  「你那點小瀟灑小霸氣,在他跟前,呵呵,周遙,如果你以後真跟他在一起,你會被他吃得骨頭都不剩。」

  ……

  回到房間,夏韻縮在被窩裡似乎在睡覺。三人輕手輕腳準備洗漱,卻聽見抽泣聲。

  三人互看一眼,湊到夏韻床邊:「夏韻?」

  夏韻悶著腦袋不出來,嗚咽:「對不起。」

  得,不用瞞了。

  「有什麼對不起的。」蘇琳琳道,「我們剛都把氣撒完了。」

  「琳琳,謝你維護我。我不該撒謊說那天去散步,我沒臉面說。就覺得自己很蠢,很丟臉。」

  「夏韻,」周遙坐在榻邊拍她的肩,「雖然我們四個很親,但人都有自己的*,你不願意說,是你的自由。不過呢,如果你想說又害怕丟臉,你就記住一點,我們幾個是不會笑話你的,只會幫你。」

  夏韻嗚嗚哭:「對不起,是我太蠢。」

  「人都有犯蠢的時候嘛。」唐朵安慰道,「你看蘇琳琳天天都在犯蠢。」

  「噗。」氣氛突然一變,哭笑不得。

  「好了,都快點洗了睡,明天還要早起。」

  ……

  天剛亮,周遙他們就出發了。

  亞丁國家自然保護區地處青藏高原和雲貴高原的落差過渡帶,在歷史上曾是一片汪洋大海,自三疊紀末開始從大海,到陸地,到高原的滄桑巨變。

  保護區地質地貌複雜,海拔落差大,既有高山峽谷、湖泊森林,又有冰川雪嶺、瀑布草原,加上山脈綿延,地質斷裂層眾多,是科考人員的天堂。

  秋天的風景更是人間仙境。

  周遙一行人坐車加徒步過去,路旁景色千變萬化,像走過千山萬里:青翠的草甸上馬兒悠閒地吃草——藏族寺廟掩映青山中,彩色經幡隨風飄揚——杜鵑花開得漫山遍野——針松林遮天蔽日直衝雲霄——冰川在陽光下晃人眼,像一塊塊巨大的鑽石——高原海子湛藍欲滴,仿佛裝著最深處的海洋——地獄谷中怪石林立,壁立千仞——蛇頭泉附近,彩色的小池塘像珍珠落在地表。

  林錦炎定下考察點,眾人分散各自行動。

  周遙正拿著小錘子對一塊鞋盒大小的石頭敲敲打打,想取一塊邊角下來。

  「周遙?」蘇琳琳蹲在不遠處的斷壁之下,小聲叫她。

  「嗯?」

  「你來幫我看看這裡,是構造變形麼?」蘇琳琳指著岩石上捲曲的褶皺紋路。

  「不是,這是一般的包卷層理。表面看像滑塌堆積。但你看這裡——」周遙指給她看,「雖然揉皺強烈,但層仍然連續,不涉及相鄰層。是沉積物液化,側向流動造成的。」說完話音一轉,嚴厲道,「我說蘇琳琳,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大一大二學生都會,你幹嘛呢?越學越回去了是吧。」

  蘇琳琳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忘了。」

  周遙皺眉,毫不含糊:「下次再這樣,扣一百塊錢。」

  「保證!」蘇琳琳握拳。

  周遙要走,回頭又蹲下問:「蘇琳,你當初為什麼學地質?」

  「分數低,別的系考不上。」

  周遙忍不住笑了:「嗯,這很蘇琳琳。」

  蘇琳琳白她一眼,又道:「不過,後來學了發現還蠻有興趣,就考研了咯。——你呢?」

  「我啊,我覺得地球很美,我很喜歡。石頭啊,金屬啊,山體斷層啊,在我眼裡全是blingbling的,美死了。」

  「色女,你果然顏控,沒得救了。」蘇琳琳吐槽。

  周遙哈哈大笑。

  蘇琳琳又問:「你以後會一直做科研?land項目完成以後也會繼續?」

  「應該會。」

  「那你媽媽的公司怎麼辦?」

  周遙的父親是教授,母親卻是個女強人,經營著國內頭號的珠寶玉石公司。只不過周教授醉心研究,不修邊幅;周遙也沒半點富家千金的架子。同宿舍的三人一開始都不知道,直到有次中秋,家不在本地的三人被周遙帶回去過節,一見到帶有庭院游泳池的大別墅都驚呆了,周遙這才想起來:「哦,忘了說了,歐婭珠寶是我媽開的。」

  三人後來把周遙抓去下館子狠狠宰了一頓,這事就算翻頁了。

  「沒想。」周遙說,「我對管理公司沒興趣啊,再說,那是她的公司,又不是我的。」

  蘇琳琳想一想,傻傻地說:「也是哦。」

  一行人忙碌到下午,收拾好各類樣本、儀器、器材器械,準備啟程返回時,下雨了。

  周遙忙碌一天,這時才想起駱繹。看見如他所言,真的下雨,她竟有一絲隱秘的高興。

  仿佛一場悄悄的約定最終實現。

  七個人披著藍色的雨衣,穿著藍色的塑料雨靴,在雨中往回走,他們自然而然排成一隊,像一串藍色的珠子,緩慢而堅定地在山脈間穿梭。

  爬坡或走絕壁時會叮囑一聲小心,會互相拉扶,其餘時候都各自沉默地行走在雨中。

  沒有人談理想,也沒有人談未來,每個人都安靜而平和。

  ……

  夜裡,雨下得大了。

  駱繹撐著傘走過庭院去關客棧大門,碰巧林錦炎他們回來,一個個臉色蒼白,靴子上雨衣上全是泥水。

  周遙走在最後邊,拎著一個被雨水打濕的塑膠袋。

  駱繹問:「拿的什麼?」

  周遙說:「路上撿的垃圾。」她慢慢走進來,有氣無力地說:「撿了一路,一些人沒公德心——不知道野生小動物吃到垃圾或者被垃圾纏住,會死的麼。」

  周遙把塑膠袋扔進門口的垃圾桶,駱繹關上大門,回頭看她:「你衣服穿少了。」

  「沒啊。」周遙莫名其妙,搖搖頭,「我不覺得冷。」

  駱繹說:「你嘴唇是白的。」

  「有嗎?」周遙條件反射地去摸嘴巴。

  駱繹伸手準備攔她,來不及,他好笑,說:「你手不是剛撿過垃圾?」

  周遙:「呸——」

  吃完晚飯,周遙照例去了吧檯,坐上高腳凳,要了一杯熱牛奶。他還是不緊不慢給她溫牛奶,而她還是在嘴唇上沾了牛奶,但他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沒看見似的。

  電視劇都怎麼演的啊,就算不親自幫她把嘴角的牛奶抹下來,也該提醒她一下,讓她好把臉湊到他跟前,問:哪裡?

  怎麼到了生活里,就全都不按套路出牌了。

  之後的幾個星期,周遙他們每天早出晚歸。晚上到公共區,也是一行人坐在角落的沙發里或地毯上,圍著桌子討論,記筆記,做記錄,找資料,計算和分析數據;把資料及時反饋給學校的師兄們。

  其他的客人好奇,會過來問他們是幹嘛的,一聽說地質勘查便問是來挖礦找寶的麼,弄得他們哭笑不得。

  九月中,客棧爆滿,公共區也人滿為患。

  之前那七個男女早就結束假期,回去到各自的大城市,客棧來來去去住進了新的人,一撥人來了,一撥人走。

  周遙也在有意無意間見到各種各樣的客人,來徒步的白領,結伴遊的學生,轉神山的教徒,結隊的旅行團,中年的夫妻,孤獨的獨行者……

  而她和駱繹的見面,只有一杯牛奶的時間。

  這寂靜山中小小的客棧,每一天來來往往的人和事都在變換流逝,只有他拿木勺攪動溫牛奶時安靜的側臉沒變。

  總有一杯熱牛奶會被放在吧檯上,成了流動客棧里的唯一永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緩慢而快速,變化而穩定地走過。

  一個星期過去了,兩個星期過去了,

  有時周遙在忙碌的間隙會想,駱繹會不會偶爾往她所在的角落看一眼,在她埋頭認真的時候。

  或許不會。

  又一次萌生這種想法的時候,周遙正歪著腦袋喝著牛奶,吧檯邊坐了一對夫妻,在跟駱繹聊天。

  男客人問:「老闆,這客棧開了多久?」

  「一兩年。」

  女客人憧憬地問:「在這邊過日子是不是很愜意?」

  「還行。」

  女客人顯然更浪漫,說:「很好才對吧?——這裡太美了,開窗就能看見雪山,在這裡住一年我也願意。」

  男客人笑她傻:「住在這裡的本地人過得愜意,但我們這些大城市來的,待久了就不行,會覺得悶的。」

  女客人不同意:「怎麼會?」

  男客人求助:「駱老闆,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駱繹淡笑一下:「人骨子裡親近自己習慣的人和環境,不契合的容易擦出火花,但往往只是一時的新鮮和驚喜,處久了會難以忍受。」

  周遙聽見,覺得駱繹似乎往自己這裡看了一眼,可她看過去時,卻沒碰見他在看她。

  女客人仍不相信,求證:「駱老闆,你待在店裡會悶?」

  駱繹說:「我不常在店裡。」

  周遙喝完一整杯,始終也沒有和他說話的機會。她滑下高腳凳,背過身軀,有些不爽地拿手背擦掉嘴唇上的奶漬,想一想又回頭,趁他不注意瞪了他一眼。這才走開。

  在她看不到的身後,他瞥一眼她離開的方向,極淡地彎了下嘴角。

  ……

  九月下旬,周遙他們此次的勘查活動已接近尾聲。

  臨走洛克線之前,林錦炎認為找個嚮導更保險,便問客棧里的人有無當地的好嚮導推薦。

  阿敏說:「我們老闆啊,他沒事兒就一個人進山。路線天氣環境什麼的都很熟,就是——」

  「就是什麼?」

  「得看他心情。心情不錯就帶你走走,心情不對給多少錢也不干。」

  林錦炎住了這些天,多少感覺到這家老闆與眾不同的秉性,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了問,沒想駱繹居然答應,價格很快談攏,其餘細節也迅速敲定。

  周遙得知這件事,高興地跑去問駱繹:「你會做我們的嚮導?」

  「嗯。」駱繹正蹲在院子裡給花圃除草,頭都不抬。

  「為什麼呀?」周遙蹲在一旁問。

  「掙錢。」駱繹瞥她一眼,「不然你以為為什麼?」

  周遙在心裡頭曖昧地笑一笑,要說點什麼,院子大門外突然闖進四五個彪形大漢。

  「吳迪在哪兒?!敢拿假石頭騙錢,叫那小子出來!」

  周遙一愣,這才想起上個月吳記的那塊假石,真賣出去了?

  「吳迪那小子在哪兒?!」

  吳迪正從客棧走出,腳剛邁過門檻,一見院裡的人,撒腿就往回跑。大漢們追進去,屋內公共區頓時一片桌椅摔倒聲,客人們的尖叫聲,扭打聲。

  駱繹似乎毫不意外,還有閒功夫拍拍手上的灰塵。

  他起身往裡走,想起什麼,又停下,一回頭,周遙緊隨其後,他門兒清地看她一眼:「你站在外邊別動。」

  周遙立刻站好,咚咚點頭:「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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