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還是「死」了
江寧欽天監，司天台九層內。
此時，司天台內已經恢復了它的平靜，一切如常的八卦台，已經沒有了昨日的威嚴。
窗前，原本應是玄清以前所喜站的地方，此時卻是玄離負手而立的站在那裡。而玄離的目光也如玄清一般，看著他住的院子。不過，院內並沒有一名睡懶覺的道士，只有一名正在撒潑的小姑娘。
「師弟，別來無恙！」
隨著這一聲的響起，窗前突然多出了一人，而這人正是那位玄微子老道，也就是欽天監的監正。
「監正師兄！」玄離朝玄微子一禮。
「師弟不必多禮。」玄微子接著說道:
「師弟做的不錯，未讓三年前的慘劇再次重演。」
「不過是遵從本心罷了。」玄離說著，又繼續看向了他自己的院內，並接著帶著一絲賣乖討好的說道:
「監正師兄，那個……天機盤的下一卦，能否也讓與師弟……」
剛才還是一位高人的玄離，說到這裡，便又能從他那英俊的臉上，看出一絲隨性來。
聽玄離這麼說，玄微子輕笑了一聲，也看著院內的那名小姑娘，道:
「師弟的上一卦，便是與這位師侄有關吧？想必，這下一卦，也應與之有關。」
聽玄微子說完，玄離撓了一下頭，說道:
「能認下這位徒弟，可能便是師弟這一生，最大的機緣了。」
「師弟既然都如此說了，那這下一卦自然還是歸師弟。」玄微子看著那院內的小姑娘說道。
而就在兩人都看向玄離院中的小姑娘時，玄離突然有些傷感的說道:
「師兄已去看過玄清師弟了吧……」
「看過了。」玄微子點頭，接著嘆道:
「不死，便是大幸！」
玄清昨晚在那「聖骨」有了歸屬後，便帶著重傷回到了欽天監。傷他的，正是童給事給顧源的那件法器，而顧源也未再回歸欽天監。
「那這江寧欽天監的掌印之位，又當誰人來坐？」玄離問道。
「師兄在離開汴京時，已與陛下、書院有了協議。鑑於玄清師弟的兩次瀆職，這江寧的陣法，將不再歸欽天監掌管，而是由書院來接管。不過，師兄還是將這交割的日子，推遲到了八月二十那日。」玄微子很平和的說道。
聽玄微子這麼說，玄離只是輕笑了一聲，並轉移了話題，「這『聖骨』也有了著落，等這位聖人現世，想必一切便會開始了吧。」
玄微子抬頭看了一眼城東的方向，「是啊！而說到這『聖骨』的爭奪，不曾想，這徐鉉竟然還活著。」
「徐鉉本來就快死了，而他這次用命幫這江寧城的舊主奪下了這『聖骨』，也算是得償所願，死得其所了。」玄離接著又問道:
「師兄可知那位道人是何人？若非這江寧舊主也有那般實力，以及徐鉉以命相搏，沒準，他便就是這塊『聖骨』之主了。」
聽了玄離的話，玄微子感慨著說道:
「那位道人也算與吾等有些淵源，他是呂叔師的隔世弟子，也能算作吾等的師弟了。此外，這位師弟的道號……重陽！」
……
陳小寶家門前。
從陳小寶臉色如常的在推車前忙碌著，以及肖氏滿臉笑容的在他身旁說著什麼，就能知曉，陳小寶母子與江寧城內的那些普通人一般，對昨天發生的事，並無任何的記憶。
「……大郎，過幾日便是你成親的日子，以為娘看，自明日起，便別出攤了。」肖氏朝正在裝車準備出攤的陳小寶說道。
聽到肖氏的建議，陳小寶想到就要與吳倩成親了，原本財迷的他，也欣然的接受了肖氏的提議，並害羞且歡喜的說道:
「好的，娘。」
而就在陳小寶回答完肖氏，正準備推著推車出發時，他就見一名面部白淨、氣質不錯以及臉上帶有喜色的一名男子，朝他和肖氏走來。
這名朝陳小寶母子走來的人，正是張揚。
張揚在見到陳小寶母子都平安後，他終於放下心來……
可是……
當張揚看清陳小寶母子看他的眼神後，他的心，一下子又緊了起來。
怎麼他們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張揚想到從丁二丫，再到這一路遇到的熟人，最後再到陳小寶母子，他們在看張揚時，他們的眼神中，似乎都少了些什麼。
剛才張揚對那些人的眼神還沒怎麼在意，可看到陳小寶母子看來的眼神後，張揚終於知道，他們眼神中少的是什麼了。
他們的眼神中，少了一份熟識。
此時，陳小寶母子看張揚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名陌生人一般。
在短暫的片刻，張揚經過一輪痛苦的心理鬥爭後，他還是選擇了上前，去面對這一時刻……
「這位……客官，不知？是來吃茶，還是另外有事。」肖氏見張揚走來客氣的問道。
聽了肖氏的話，張揚的心好像被割了一刀一般，疼的張揚只能連忙閉上眼睛。因為張揚並不想讓這痛，痛的流出眼淚來。
過了片刻，張揚深吸了一口氣後，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同時，只見張揚眼眶微紅，有水霧冒出，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這位大哥，你沒事吧？」陳小寶看著張揚的反應，關心的問道。
聽了陳小寶的話後，張揚用手背抹了一下他的眼睛，接著略帶顫音的說道:
「某……沒事，沒事，只是剛才被風沙眯了一下眼。對了！某聽聞你家的包子不錯，因此特來買幾個嘗嘗。」
張揚怕他控制不住情緒，所以特意轉移了話題。
「若說到包子，這位大哥算是來對地方了，小子家的包子又香又甜，保證讓這位大哥滿意。」說到生意上的事，陳小寶一下子來了精神。
「那給某每個餡料的包子，都來一個吧！」張揚看著這樣的陳小寶，不知為什麼，心裡那份悲傷，突然好了許多。
「好勒！這位大哥你稍等片刻。」陳小寶說著，就去用紙給張揚裝包子。
張揚看著陳小寶還是這麼能幹，他也放心了許多。接著，在陳小寶在裝包子時，張揚對旁邊的肖氏道:
「這位大嫂當真是好福氣，養出了一名如此能幹的兒子。」
「可當不起這位兄弟的夸，這小子平時皮著呢！只是……」肖氏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看著陳小寶在忙活。看著眼前的一幕，肖氏眼前似乎閃過了許多畫面，心裡想著陳小寶就要長大成人，娶親生子，一下子許多複雜的情緒，讓肖氏沒有將話繼續講下去。
「這位大哥，你的包子裝好了。」陳小寶裝了三個包子，除了原本的那兩種餡料外，還有一種是豬肉餡的。
「一共多少銀錢。」張揚說著，就準備去拿錢。
看張揚要去拿錢，陳小寶連忙擺手，「不收這位大哥的錢，小子就快要成親了，而這位大哥很像小子一位剛故去不久的兄長。這做包子、做滷肉的手藝，便是來自兄長。只是……兄長他……看不到小子成親了……」陳小寶說到後面，聲音開始低了下來，而且聲音中還帶著濃濃的悲傷。
原來，我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