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郝樂和老太太
「年輕人，多大啦？」
房間很小，中間放著一張方桌，老太太給郝樂倒了一杯茶水之後隨口問道。思兔sto55.com
「謝謝阿姨，我今年二十多。」郝樂起身接過茶杯，坐下後四處觀察。
昏黃的燈照的整個屋子都是黃的，脫皮的牆上掛著幾張老照片，照片旁邊還有幾張已經褪色了的獎狀，都是學校裡面發的。
整個屋子裡的家具非常老舊，除了桌子椅子之外，就是豎在牆角的一個衣櫃，木頭衣櫃已經發黑，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在衣柜上面，郝樂終於看到了公司要求回收的東西——一件還在搖擺的掛鍾。
郝樂捧著茶杯沒喝，漫無目的的四處亂看，老太太坐在桌子另一邊也不說話，房間變得異常安靜。
郝樂看見掛鍾後，眉頭突然皺了一下，然後迅速復原，一臉笑容的轉頭看向老太太：「阿姨，我們公司和您提前打招呼了嗎？」
老太太的表情有些木訥，低著頭一動不動，聽見郝樂的話後，才緩緩抬起頭：「啊~~~嗯~~」
剛才進門的時候，老太太臉上紅光滿面，現在她的臉慘白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一雙眸子泛白無神的看著郝樂，讓郝樂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在菜市場看到過的那些死魚的眼睛。
郝樂不敢動了，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臟都漏跳了幾拍，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
「咕咚~」
「嗯？」老太太歪著頭嗓子裡含糊的發出聲音。
「饞了！我是饞了！沒有別的意思！」郝樂騰的一聲站起來連忙解釋，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解釋什麼。
老太太沒說話，一動不動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生我所欲也，錢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拿錢跑路者也！」郝樂心裡念頭百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資不錯的工作，美好的日子都已經向自己招手了，讓自己放棄是萬萬不能。
下定決心後郝樂定了定神：「咳咳，阿姨是這樣的，我們公司這次讓我來拿鐘錶，這件事您應該也知道吧。」
寂靜~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一瞬間失了聲，院子裡不停聒噪的蟋蟀都沒了動靜。
老太太緩緩扭動脖子，僵硬的仿佛很久沒有上潤滑油的機械：「鍾......」
「對對對，阿姨鐘錶，那個我公司讓我......」
「你們...就連...這點東西...都不給我留嗎？」
郝樂聽著老太太斷斷續續的聲音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地，剛剛還熱情慈愛的老太太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郝樂實在有點蒙圈：「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態度問題？是不是進門的時候忘記說你好了？不管是因為什麼，此地看來是不易久留了。」
郝樂對著老太太一拱手：「阿姨，擅自上門多有冒犯，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無期。」
說完郝樂轉身就往門口走，眼睛還斜著看老太太的反應，發現它一直坐在那裡沒動，不禁鬆了口氣，想著明天自己該怎麼對新月公司「倒打一耙」提前興師問罪，最少也要保住自己剛整來的工作。
門口距離郝樂很近，正常應該幾步就到，但郝樂走了七八步，距離卻絲毫沒變。
「md，不會是遇見鬼了吧。」郝樂的額頭開始見汗，開始還佯裝鎮定只是加快腳步，但發現沒用之後也不在乎身後的老太太怎麼樣了，奮力朝著門口狂奔，但近在咫尺的房門此刻卻遠在天邊。
「嗬嗬嗬~~」身後的老太太發出嗓子裡卡著東西般令人不愉快的聲音，房間的燈也開始忽明忽暗，四周牆壁上的牆皮逐漸發黑脫落，牆壁上貼著的照片也像活過來一樣，做著各種各樣的鬼臉，發出一聲聲獰笑。
身後老太太的「嗬嗬」聲越來越近，郝樂繼續奮力狂奔，腦海里不由得想起自己上學時，在路上被一隻野狗追攆的情景。
「當初自己是怎麼跑掉的來著？」郝樂邊跑邊走神，終於想起自己當初是怎麼躲過的那條瘋狗。
老太太發出的聲音已經近在耳邊了。
「當初自己是這麼跑掉的啊。」郝樂自言自語著猛地停下身，然後轉頭一拳砸在老太太的臉上。
老太太被砸的向後退了兩步，愣住了，就連燈都「忘記」閃了。
郝樂看看自己的拳頭：「打老太太和打狗，果然不是一個感覺。」
看著老太太沒有繼續上前，郝樂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恐懼：「有一說一你臉皮夠硬，打的我手都麻了，不過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如果不想賣那個鐘錶，你直接去找新月老總去，我就一打工的，你找我麻煩幹什麼？」
老太太看著郝樂，它的眼睛已經徹底變成白色，宛如蒙了一層白色塑料膜，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四肢用誇張的角度擺著一動不動，整個身體和一座詭異的雕塑一樣。
見老太天沒有反應，郝樂還想再說幾句軟話，看它能不能放過自己，話還沒出口就看見老太太張開自己的嘴巴。
嘴巴里黑乎乎一片，看不到牙齒，泛著惡臭的液體從嘴巴里不斷的流出。
郝樂暗罵一聲倒霉，轉身想繼續跑，周圍的環境卻猛然一變。
屋子沒有了，老太太也沒有了，眼前是一個孤兒院，時值黃昏，小朋友和老師正在裡面做遊戲。
郝樂一驚，有些不敢置信---這個地方他太熟悉了，自己的童年就在這個地方度過，雖然不算很美好，但是也不差，可是這所孤兒院在三年前就因為資金短缺被取締，後來這片地方改成了商業區。
「郝樂，你在這幹什麼？」一個高大的陰影遮擋住郝樂。
郝樂聽見聲音的一剎那眼眶就濕了，連忙回頭果然是那個熟悉的人：「郝老師？」
「傻孩子，你跑出來幹嘛？」郝老師用大手按按郝樂的腦袋。
「這是怎麼回事？郝老師已經死了啊！我親眼看著他死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中年人，郝樂內心在狂吼。
郝老師笑笑，颳了刮郝樂的鼻子：「怎麼了？想什麼呢？」
郝樂這才發現，自己變成當初八九歲時的樣子：「沒...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