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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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奪譜

  三十一、

  這是祁月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然而他卻只能幹等著。思兔sto55.com

  時間流逝的每一分鐘,都像一把鋒利的錐子,狠狠地刺擊他的心房。進退兩難,焦慮蔓延著祁月的心頭,這是他從未有過的事情。

  然而讓他更加難以明白的是,楊柳岸的武學、修為、才智都不在自己之下,他又怎麼會被抓呢?

  是敵人太過於厲害?是楊柳岸輕視,還是……

  祁月沒有想下去,他感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就在這時,卻聽見錢不虧叫道:「祁大俠,我們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如何?」

  祁月道:「如何退法?」

  錢不虧道:「只要祁大俠,放下剛剛從南宮堡拿到的東西,我便放了楊柳岸,如何?」

  祁月道:「看起來,這個交易很公平,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錢不虧道:「一件物品換取一個朋友的生命,祁大俠自然不吃虧。」

  祁月道:「然後呢?」

  錢不虧道:「然後我們天一教與兩位大俠,井水不犯河水,從此再無瓜葛。」

  祁月道:「好主意。」

  錢不虧道:「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祁大俠想要在物品上動心思,那就休怪我對你的朋友無禮了。」

  祁月道:「可我又怎麼相信,把東西交給你之後,你會把楊柳岸安全放出呢?」

  錢不虧道:「我們天一教從不食言。」

  祁月道:「要麼你把人帶到堂前,我們在此一手交貨,一手換人。」

  錢不虧沒有回聲,悽慘的燭光若隱若現,整個南宮堡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祁月仿佛聽見了彼此的呼吸聲,突然大門發出吱吱的聲音,大門緩緩地打開。

  祁月看見一隊人馬沖了出來,將院子圍了起來,緊跟著錢不虧壓著楊柳岸來到了門口。在門口,他突然停了下來。

  「祁大俠,現在我們可以一手交人,一手交貨了吧」

  雖然他嘴裡這麼說,但依然站在門口並沒有前行。

  隨時,他可以撤到廳內。

  他瞧了瞧周圍的人,一群諸葛神弩的射手,才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下。

  祁月笑了笑,從胸前掏出一個袋子,向錢不虧一扔。

  錢不虧大喜,正要跳起起來搶奪,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他大叫一聲不好,趕緊運足內力抗爭,只見楊柳岸已經被這股吸力吸走。

  弩箭也像雨點一樣從各個方向,向祁月射來。祁月抓起楊柳岸躍上了大廳的房頂,說時遲,那時快,剛剛落腳點竟密密麻麻射滿了弩箭。

  祁月長長地吐了一口,錢不虧竟然看呆了,剛剛祁月的表現竟是他生平所未見。

  他揉了揉眼睛,怎麼也不相信剛剛那一幕竟然會發生他的眼前,沒有人能夠躲得過諸葛神弩。

  南宮堡以此威震大漠多年,諸葛神弩是它最後的利器。他據此為憑,對抗天一教,是大漠三俠中勢力最為強大的一方。

  錢不虧驚魂未定,大叫:「追。」

  自己卻退回了內堂,一個從八百諸葛神弩手中逃脫的人又怎麼能追趕得上呢?

  三十二、

  夜,一片漆黑。

  房頂上,祁月並沒有馬上逃走,雖然置身於兇險之中,但勝利的天平已經偏向自己。當務之急是要解開楊柳岸的穴道。

  突然哄得一聲,他們所在的位置竟然被撞出一個窟窿,祁月一個鷂子翻身,避開了風險,但楊柳岸卻掉了下去。

  這一次,祁月沒有遲疑,也跟著跳了下去。

  竟是一個靈堂,白色的蠟燭泛著綠色的光芒,整個房間被白布籠罩,散發著陰森和恐怖的氣氛。

  祁月感到了一陣陣的陰冷。

  突然,一支蠟燭熄滅。錢不虧露出半張綠色的臉,從房屋裡漂移過來,嘴裡發著口齒不清的囈語,竟像是鬼魂附體。

  陰森而淒涼的叫道:「祁月,你還我命來。」

  祁月冷笑一聲,喝道:「休要裝神弄鬼。」

  反手便是一掌,經過前兩次的對弈,對於錢不虧的底細,祁月多少是知道一點。這一掌,足以逼退錢不虧,那知道對方竟不躲避,硬接下這一掌。

  短暫的交鋒之後,祁月竟然感到對方內力暴漲。

  錢不虧繼續陰森地說道:「祁月,奈何橋上,我來引渡你。」

  房間裡響起各種陰森的聲音,此起彼伏,這種聲音竟然隱隱地讓祁月感到陣陣心跳,仿佛置身於陰間幽冥殿裡。

  祁月發出一陣長嘯,聲音變得靜止,剛剛那種攝人心魂的跳動不在存在。

  錢不虧臉色蒼白,黑色的血液從七孔之中緩緩地流出,然後哄的一聲倒地,他倒在他父親漁夫錢如命的身邊。

  看到錢不虧的情形,祁月終於明白,這一定是天一教的邪物——攝魂單。

  它能激發人的潛力,在短時間內功力暴增,激發的潛能用完了之後,使用者也會迅速的死掉。

  攝魂單、一品紅和圖藍真經是天一教的三大鎮教之寶。

  然而除了圖藍正經之外,其他兩大所謂的聖物,竟都是非常的邪惡與狠毒,但天一教卻憑此成為曾經的第一大教。

  祁月掃視了一下漁夫錢如命父子,已經橫死當場。

  漁夫錢如命算是晚節不保,在此之前,他武藝高強卻並沒有做出多少惡意的事情來。

  祁月嘆了嘆口氣,他始終想不明白,錢如命到底所謂何事,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他正要離開。

  突然從漁夫錢如命棺柩之中,飛出一張漁網,將祁月捆住。而剛剛倒地的錢不虧竟然躍起來,拔出魚刺劍刺向祁月。

  被捆住的祁月,根本避無可避。

  然而錢不虧這一劍還是刺空了,祁月用腳挑開了錢不虧的一刺。

  房樑上突然跳下一個人,快速點了祁月身上的七大穴道,身法熟練,看到這個人祁月的心開始沉了下來。

  竟是楊柳岸。

  楊柳岸說道:「你一定會吃驚的。」

  接著楊柳岸拍了拍手,房間裡的燈亮了起來,漁夫錢如命也從棺柩之中爬了起來。

  天開始淺淺地泛白,祁月卻走進黑暗的深淵。

  一行人冷漠的看著祁月,祁月癱住在地上,地上冰冷而潮濕。

  三十三、

  祁月道:「我真不希望,轉身的這個人是你。」

  楊柳岸道:「若你不來大漠,我們還是朋友,說不定還是一輩子的朋友。」

  但朋友兩字終究抵不過利益的糾葛,祁月嘆了嘆口氣,道:「可我還是來了。」

  楊柳岸嘆了嘆口氣,道:「所以造化弄人,一切便是命運的安排,你……也不必難過。」

  祁月和楊柳岸這樣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卻讓漁夫他們摸不著頭腦。錢如命看了看祁月,又看了看楊柳岸,上前一步,對著楊柳岸說道:「少主,我們又何必跟他那麼多的廢話。」

  漫長歲月的風霜早已讓他變得冷漠,對於世態炎涼早已司空見慣。所以錢如命是一個冷漠的人,冷漠而乾脆。

  楊柳岸卻喝道:「我跟我的朋友對話,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錢如命允諾了一聲,面無表情的退了下去,這種呵斥也早已習慣。

  楊柳岸對祁月笑了笑,說道:「下人總是那麼無禮,朋友切勿見怪。」

  祁月道:「你也不比如此,他對你總算是忠心耿耿。」

  楊柳岸輕蔑地笑了笑,道:「若不是我們罩著他們,他們早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祁月道:「所以你才是害死南宮堡主的幕後兇手。」

  楊柳岸沒有否認,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怪就怪他手裡握著競舟劍訣。」

  祁月道:「所以,四年前你開始計劃奪取競舟劍訣,派柳若娟和錢如命打入南宮堡。」

  楊柳岸道:「南宮堡雄踞大漠多年,能與天一抗衡,豈能一夜之間轟然消失。我原本的計劃是這樣的,派遣錢如命和柳若娟進入刺探出競舟劍訣的下落,豈知毫無進展。」

  祁月道:「競舟劍訣是南宮堡的不傳之秘,除了堡主別人無從知曉,豈是那麼容易打聽出來的。」

  楊柳岸道:「所以我改變了計劃,這四年來,我利用錢如命和柳若娟在關鍵之處,安插了不少人。我利用這些人綁架了南宮玉,並且故意透露,讓他以為是馬三問幹得事情。讓他以為馬三問獲得了圖藍真經……」

  祁月笑道:「然而你假裝救出南宮玉,並斷定南宮玉會取出競舟劍訣去收拾馬三問。你伺機奪取競舟劍訣。」

  楊柳岸道:「不錯。」

  祁月道:「好毒的計策。鷸蚌相爭,你想當漁翁。不過你卻百密一疏。既便是馬三問真的獲得了圖藍真經,他又怎麼知道競舟劍訣的存在。除了南宮堡主知曉這個秘密,或許只有天一教知道這個秘密,因為當年南宮堡的堡主南宮世傾曾經找姬無遺對決,或許能被天一教獲知秘密。」

  楊柳岸笑了笑,道:「不錯,不過你的出現讓事情出了轉機。」

  祁月道:「我?」

  楊柳岸接著說道:「我讓南宮玉服下了一品紅,並讓你救出他。在南宮堡被毀的情況,後繼無人的情況下,逼不得已他一定會把這個秘密告訴你。」

  祁月道:「你料定,他一定會將秘密告訴我。」

  楊柳岸自信地說道:「他非得傳給你不可。」

  祁月說道:「誰讓他是南宮堡的傳人呢?何況作為大漠三俠,他也不喜歡天一教為非作歹。」

  楊柳岸道:「你是越來越了解他了。」

  祁月道:「那你為何自己不去假裝救他呢,這樣不是更加方便。」

  楊柳岸道:「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然而我學得是圖藍真經的武功,豈不是露餡了。」

  三十四、

  祁月道:「然而你處心積慮,現在不是一樣沒有得到競舟劍訣嗎?」

  楊柳岸笑了笑,道:「然而我也相信,你一定把競舟劍訣給我的。」

  祁月道:「那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了?」

  楊柳岸道:「剛剛我在你身上點了七大重穴,只怕就是江漫天,也不能短時間內解開。」

  祁月道:「從你對我下手之後,我就知道,你的武功比兩年前進步了很多。」

  楊柳岸道:「難道你還指望,有人來救你。」

  祁月道:「如今的南宮堡被圍得像鐵桶一樣,只怕插翅也難飛了。」

  楊柳岸道:「那我就想像不出了,我為什麼不能得到它。」

  祁月道:「在你沒有占據之前,事情總是難以預料的,不是嗎?」

  楊柳岸笑道:「你說得太對了,未免夜長夢多,我現在就把他取出來。」

  他笑吟吟地來到祁月面前,把手伸到祁月胸前的口袋裡。起先,他還是笑嘻嘻的,漸漸地他的笑容凝固了。

  從祁月的身上搜出一錠金子、一張當票、一把破舊的斷劍。

  顯然這些東西,都不是競舟劍訣的劍譜。

  他又把斷劍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確定裡面並沒有藏著劍譜。

  既然劍譜沒在祁月身上,那麼一定還在南宮堡。

  祁月笑道:「我說過了,沒有得到之前,事情總是很難預料的。」

  楊柳岸說道:「你剛剛不過是去了西花廳,你既然沒有把劍譜放在身上,那麼一定還放在西花廳。」

  祁月臉色變了變,楊柳岸便更加堅定的相信了自己的判斷。

  於是,他命人把西花廳翻過了,卻依然什麼也沒發現。

  楊柳岸盯著祁月,道:「我現在要你親口告訴我競舟劍訣藏哪裡,只怕是很難了。」

  祁月道:「也不一定,你知道我這個人好酒,也許喝多了,酒後吐真言也一定。」

  楊柳岸道:「你的意思,作為朋友不夠大方,竟然沒有請你喝一次好酒。」

  祁月道:「要不然你守著,說不定我哪天說夢話了,把這個秘密透露給你。」

  楊柳岸道:「你真是夠義氣,我這樣對你,你還為排憂解難。」

  祁月道:「誰說不是呢?」

  楊柳岸卻沒有回話,他盯著祁月身上的那當票,若有所思,大笑:「險些被你騙過去了。」祁月的神色變了變,儘管只是一瞬間,但又怎麼能逃得出楊柳岸的眼睛。

  他道:「劍譜一定寄存在當鋪里。」

  祁月臉色蒼白,祁月的表情告訴了楊柳岸。

  楊柳岸讓下人去取出當物。

  祁月道:「你就放心讓他去取?」

  楊柳岸道:「為什麼不呢。」

  祁月道:「你不怕他私吞,然後潛逃而去。」

  楊柳岸道:「不怕。」

  祁月道:「為什麼?」

  楊柳岸淡淡地道:「因為他們怕死。」

  祁月道:「他學會了競舟劍訣上的武功,便是你的克星,又怎麼會怕你呢?」

  楊柳岸道:「他服用了一品紅,我要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祁月道:「所以你很放心。」

  三十五、

  從當鋪取出的是一隻盒子,一隻精緻的盒子,卻充滿了脂粉之氣。這應該是藏女孩子的飾品,無論如何都與劍譜聯繫不到一塊去。

  即便是在精美的裝飾,楊柳岸也沒有多瞧一眼,盒子上的封條整齊而完好,楊柳岸用力的扯開了封條。

  此刻,他竟然有些激動,迫不及待得打開了盒子。

  他再一次的感到失望,裡面只是一些女孩子的飾品再無其他。

  忽然之間,他發瘋似的翻著盒子,依然一無所獲。

  祁月道:「抱歉得很,那確實是在下之物。」

  楊柳岸忽然又笑道:「想不到祁兄也是憐花惜月之人,當真是艷福不淺。」

  祁月道:「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

  楊柳岸道:「我一直希望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但現在我卻很失望?」

  祁月道:「噢。」

  楊柳岸接著說道:「我失望的時候,只怕做出得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祁月笑道:「很遺憾,然而我卻愛莫能助。」

  楊柳岸說道:「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說出來的。」

  祁月道:「是嗎?」

  楊柳岸笑道:「你知道為什麼漁婆柳若娟為什麼遲遲沒現身嗎?她去找一個你最想見之人。」

  祁月的心開始沉了下來,就是楊柳岸不說,他也知道,那一定是燕飛飛。

  祁月說道:「你打算以此來要挾我?」

  楊柳岸道:「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也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祁月眨了眨眼,說道:「你要裝好人裝到底,也許我還真會告訴你。」

  楊柳岸說道:「好人,那要看對誰而言,比如對他們。」他指著錢如命他們,說道:「我非但是好人,簡直還是再生父母。」

  祁月道:「那麼對待南宮堡主呢?」

  楊柳岸道:「若不是他南宮玉,你祁月還是我的朋友,我們還能一起喝酒吃肉,你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在好人的眼裡,壞人十惡不赦;同樣,一個壞人的眼裡,好人反而才是壞人。

  祁月道:「只可惜你這樣的朋友,我真是無福消受。」

  楊柳岸道:「我知道你現在瞧不起我,可我依然告訴你。只要你把競舟劍訣告訴我,我們依然一如當初。」

  祁月道:「我從沒見過斷裂碎痕能修復完整。」

  楊柳岸道:「你只道我得了競舟劍訣之後,殺生無數,然而我一統江湖之後,所有武林人士都將和平相處,豈不是比現在永無休止的殺戮要很多。」

  這話楊柳岸竟然說的義憤填膺。

  祁月笑了笑,說道:「只怕你留戀的權勢帶給你快感吧。」

  楊柳岸道:「那又何妨,世人總是能享受到安寧。而且,我答應你,只要你拿出競舟劍訣,我定當與你共享這繁華的天下。」

  在祁月的眼裡有了憐憫,楊柳岸的表現讓他感到可悲,一個私慾膨脹而喪失理智的人卻自信滿滿,仿佛勝券在握,天下我有。

  祁月知道爭論於事無補,乾脆閉上了口,不再言語。

  這人一定是瘋了,瘋子的世界豈能以常理揣摩。

  然而,他看起來那麼優雅,說出話的娓娓道來,認真而又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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