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楚錯眨了眨眼睛：「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紀淮川垂眸看著她,伸手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動作親近平常：「你就敷衍我吧。思兔閱讀www.sto55.com���
他的指腹溫暖粗糙,觸碰到她的額頭,有點癢，有點……親昵。
楚錯一時語結,只衝他甜甜的一笑，濃密纖細的眼睫彎了起來：「我沒有哦。」
紀淮川似笑非笑的抿了下唇,先站起來,將窗戶推開，站在窗邊,眺望濃沉如墨的夜色,如同少年時期無數個深夜,完成學業之後,他站在窗邊吹著冷風，撲面而來的是孤獨。
楚錯以為窗外有什麼美景，也蹭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衣角，好奇的問：「在看什麼啊？」
她擠了擠他的胳膊，也順著他的方向往外看了一眼,有點失望：「什麼都看不見啊。」
紀淮川摸了摸她的發頂,聲音壓低了一些：「江灘上明晚有煙花，想去看嗎？」
「當然啦！」
楚錯用力點點頭，心裡卻忍不住腹誹：怎麼現在,他多了這麼一點動手的壞習慣呢。
「困了嗎？要睡了嗎？」
楚錯彎了彎眼眸：「還不想睡，還想看看你的照片，可以看你的書嗎？」
紀淮川一怔：「嗯？」
「怎麼啦？你的書里該不會寫滿了某個暗戀的女孩的名字吧？」
「沒有。」
紀淮川果斷否定，臉頰卻不自然的暈染開一點淺淺的緋意，看的楚錯眉開眼笑：「是不是被我說中啦？」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紀淮川深深看她一眼，「你不信，就自己去看。」
說完他自己走到床邊坐下，再也不理她了。
得了主人的允許，楚錯也沒再跟他客氣，爬上他以前常坐的凳子，踢掉拖鞋，白嫩的小腿並在一起，搖搖晃晃。
紀淮川忍不住偷偷看著女孩的背影。
她在燈光下縮成小小的一團，烏黑的頭髮柔順的垂在雪嫩的脖頸上，安靜乖巧。
有一瞬間他甚至產生錯覺，他還是那個背著大，沉默寡言的小小少年，依舊獨自穿過小巷回家。但這一次，不同的是，他不是一個人——他的女孩在家裡等他。
楚錯在看紀淮川的高中筆記。
她先前就設想過，他以前是什麼樣子的……現在發現，就是想像中的樣子，沉默內斂的少年，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偶爾笑起來熠熠發光。他的字跡也明秀整齊，唯有筆鋒流轉時透著一點少年的銳氣。
她回過頭，朝著他笑：「你的字真好看。」
青年垂著眼眸，靠坐在床邊，神色有些孤郁，卻朝她伸出手：「過來。」
「嗯？」
楚錯看出來他似乎有些心情不好，疑惑的跳下凳子，走到床邊坐下：「怎麼啦？」
紀淮川伸手將她攬到懷裡，聲音有些壓抑：「讓我抱會。」
楚錯有些不太自然的靠在他胸前，清冽乾淨的雪鬆氣息將她圍繞，她和他離的太近，近到她覺得……她和他同呼吸、共心跳了。
於是感知到他回來之後低沉的情緒，也體會到濃郁的化不開的孤獨。
她猶豫了一會，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說：「我在呢。」
男人很久都沒說話，只緊緊摟著她，像是時光里的少年，推開了房間的門，本以為裡面一片漆黑，沒想到他的女孩上前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在呢。
……
「叮……」
鬧鐘響了好幾次，楚錯就伸手按了幾次，最後乾脆扯過被子往頭上一蒙：「不起不起，我今天不起了。」
紀淮川將窗簾拉開，明媚的陽光肆意的照進來，照的整個房間都是暖的。
楚錯惱怒的掙扎了兩下，終於從床上坐起來：「你是超人嗎，為什麼都不困？」
男人穿著裁剪得宜的銀色西服和西褲，寬肩窄腰，頎長俊拔，站在窗邊的光暈之下，笑容里也多了幾分暖意：「你說呢？」
楚錯認命的掀開被子下床，抱著衣服進浴室，一邊走一邊說：「你精力太好。」
紀淮川一怔，旋即臉紅了紅，現在她還沒體會到呢，怎麼就會有這樣的結論。
楚錯很快準備好出門。
按照之前的安排，今天要先去城郊的墓園，再去拜訪一些親近的長輩。
周原這次沒能跟著過來，但也準備好了一些，司機在外面等候，也已經買好了花束。
清晨靜謐，晨風拂過樹梢，發出簌簌的聲響。
紀爺爺的墓碑在角落裡，占據了不大的一塊，石碑上的人神情肅穆，頭髮整整齊齊的後梳，一絲不苟。
紀淮川一向情緒內斂，將花束放在墓碑前，垂著眼眸，靜靜佇立片刻，就往後退了一步：「回去吧。」
楚錯以為他會哭，或者說上幾句話，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小心的觀察著他的臉色：「你還好吧？」
紀淮川跟她並肩往外走：「我沒事。不算很難過……爺爺去世的很早，而且他太嚴肅，小時候我跟他並不親近。」
「是舉家搬到這裡之後不久，他老人家就過世了嗎？」
「嗯。」
「那你們沒想過把他送回雲滄嗎？那畢竟才是你們的家。」
紀淮川抿了一點淡淡笑意：「天高地迥，四方無窮。其實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楚錯不同意：「不對，不是在哪裡都一樣。要看身邊的人是誰。你喜歡一座城市，是因為喜歡那座城市的人啊。」
紀淮川抬眸看她一眼，贊成似的點了點頭，眼神有些意味深長：「你說的對。」
楚錯卻啞然了，幹嘛這麼看著她，她也沒有說是自己的意思啊！
從墓園裡出來，車往許家開。
「許渺渺的家？」
「嗯。她家有兩支，上次的宴會是她大伯辦的。她家這一支就在這裡。當時……當時我母親跟我父親離婚後，家裡冷清，徐阿姨經常接我到她家吃飯，她對我很好。你不要…不開心。」
「知道啦。你放心，我不會亂想的。」
本來他們就只是契約關係而已，怎麼會不開心呢。
車到許家大門外，楚錯剛下車，就看見少女提著裙子飛奔而來：「紀哥哥！」
紀淮川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攬住了楚錯的腰：「渺渺。」
他越過女孩，往後看一眼，朝來人打招呼：「許伯伯，徐阿姨，這是楚錯，我電話里說過的。」
楚錯也大大方方的朝兩人打了個招呼，最後才看著許渺渺笑：「許小姐，早上好。」
徐如雲神色中難掩失望，女兒從小就喜歡小紀，她是一直知道的，也盼著兩人能早點在一起，可誰能想到，這一轉頭的工夫，這年輕人已然有了太太。
她斂起思緒，笑盈盈的看著楚錯：「小楚是吧？長得可真標緻。來，外面風大，快進來。」
紀淮川攬在她腰上的手卻沒松下去，纖腰盈盈一握，他不想鬆手。
楚錯離他太近，還是有點不適應，趁著旁人沒注意，往前走快了幾步，卻又被紀淮川攬回懷裡：「有人看著呢。」
她也只能忍下去。
因為她察覺到了，許小姐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像是有把她戳出兩個窟窿來的決心。
紀淮川不動聲色的彎了彎唇角。
許家客廳里，許震和紀淮川在聊工作上的事情，徐如雲則拉著楚錯噓寒問暖，許渺渺一刻也閒不住，一會端上一杯茶，遞給紀淮川：「紀哥哥，這是我自己采的荷露泡的茶。」
紀淮川被打斷談話，神色中有隱藏很好的淡淡不悅：「謝謝。」
沒過多久，她端了一碟小餅乾：「紀哥哥，我學了烘焙，渺渺是不是很棒？」
紀淮川矜斂的一點頭，未曾回應。
「紀哥哥你好久沒來我家了，你就不想……」
「渺渺，」連徐如雲都聽不下去了，不得不打斷她，「淮川和你爸爸在談生意上的正事，你別鬧。」
女孩咬了咬嘴唇，粉粉的臉頰圓圓的，嗔嗔的看了紀淮川一眼，才提著裙擺，衝上了樓。
「見笑。她一直有點小孩脾氣。」
楚錯微微一笑，卻沒有主動體諒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是嗎。」
徐如雲一怔，沒想到這笑容甜美的姑娘，說話綿里藏針，不是個任人拿捏的軟性子。
時間也到了正午。
徐如雲留兩人吃飯。
許渺渺換了件兔耳朵的家居服下樓，小姑娘仰起頭，沖紀淮川甜甜的笑：「紀哥哥，你送渺渺的睡衣，渺渺很喜歡哦！」
楚錯的笑意淡了淡。
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一種淡淡的不悅充斥了她的情緒——就算此刻紀淮川和她不過是法律上的夫妻關係，那也是她的，這個人憑什麼這麼說話？
紀淮川也微微蹙眉，並未回應她的話，只夾了蝦到楚錯碗裡，神情自然親近。
楚錯心火上來了，偏偏要跟許渺渺過不去，偏過頭，拉了拉紀淮川的衣袖，壓低了聲音說：「我不想剝殼啊……紀淮川……」
她的尾音很長，甚至隱隱有一點撒嬌的意味，明明知道她或許只是為了做戲，可他的心跳還是不自覺的漏了一拍：「嗯。」
楚錯彎起唇角：「愛你哦，大寶貝。」
紀淮川忍不住笑了笑，早知道這句是她的口頭禪，可大概落在別人耳中，大概會有一點過分親昵了吧。
果然，許渺渺不輕不重的摔了下筷子：「這湯好咸。」
徐如雲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咸了就換個碗。」
許渺渺被母親一凶，才終於安分了一點，靜靜的將飯吃完了，才提出邀請：「紀哥哥，你家裡很亂吧？今晚要不要在我家休息，你常住的客房還……」
「不用，」紀淮川淡聲打斷她，「我和我太太一起，不太方便。」
許渺渺怔怔的看著他，眼淚在眼圈裡打轉：「……紀哥哥。」
徐如雲一把拉住女兒，站起來送他們出去：「淮川，以後有時間記得多來家裡玩。」
紀淮川顧念著她以前的照拂，有的話點到為止：「謝謝徐阿姨。等我們補辦婚宴，請您和許叔叔、渺渺一起過去。」
徐如雲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才舒展開來，對著他們揮了揮手：「路上小心。」
紀淮川淡淡一笑，牽起楚錯的手：「走吧。」
他牽著她的手，放進大衣口袋裡，兩個人走到街頭，楚錯立刻把手抽出來，笑眯眯的問：「其實我看許小姐長得也挺好看的，你怎麼對她這麼狠心呢？」
紀淮川一怔：「嗯？」
楚錯也意識到了她多多少少有些遷怒的意思，以前讀書的時候她就不喜歡柔柔弱弱又有心機的女孩子，其實這件事跟紀淮川也沒有多大關係，可她就是看許渺渺不順眼。
她若無其事：「我就隨口一問。許渺渺不就是很多男生喜歡的那種可愛款嗎？」
紀淮川深深看她一眼，眉心微攏了攏：「我不喜歡她。以前……徐阿姨和我母親是朋友，我母親和父親離婚後出國，我曾經……有一段時間不太適應，當時徐阿姨很照顧我。」
他說著說著，語調卻莫名輕快起來：「她叫我哥哥，我也從來沒有回應過，我不喜歡這種女孩子。」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遲鈍，竟然是這麼的後知後覺——她明顯是吃醋了，可他現在才意識到。
楚錯得了他的答案，有點無趣的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低下頭說了一句：「哦。」
她這般樣子，落到紀淮川，看起來像是有點落寞，卻又顧忌著結婚協議里的規定，不敢將情愫宣之於口罷了。
他唇角慢慢彎了起來。
這傻子。
自始至終，他只喜歡她啊。
作者有話說：放假了時間多了一些，先補一章16號請假的更新，晚上9點更今天份的
大概準備在24號過年前後完結正文吧。最近應該一天都是2-3更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