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二天早晨,楚錯給楚遠戴帽子，系圍巾,穿手套。思兔sto55.com
楚遠忽然問：「姑姑,你在想什麼啊？」
「嗯？」
「你在發呆哦，對不對。」
楚錯笑了笑：「對。」
她聽他說你曾經照亮我的星球。
當時想說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
「小姑父好早就走哦,哎冰箱上好像是他給你留的便條哎？」
楚錯走過去,從冰箱門上撕下一張黃色的便利簽：冰箱裡有水餃，在第二格。
「好好的不發微信……」
她說著說著,停了下來,她想起來,紀淮川好像被她給拉黑了。
吃完水餃,楚錯把楚遠的小鞋帶系起來：「雖然說，昨晚給家裡打了電話了，但是爺爺奶奶肯定很擔心你,也很生氣。回去被罵了，別哭鼻子啊。」
「我才不怕呢。奶奶最怕我哭，我一哭，她就怕了。」
楚錯嗯了一聲,牽著他的手出去：「以後別一個人跑出來了,知道嗎？」
「知道啦。以後不會了。小姑父跟我說了，以後要是想你們了，就打電話給他,他會來接我的。」
楚錯有點出神，輕輕舒了一口氣，跳過了這個話題：「走吧，電梯到了。」
她帶著楚遠，也沒顧得上先回去拿東西，直接打車回了家。
一到家，林雅就衝上來，一把攬住楚遠：「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跑什麼跑！我打你！」
楚遠嗚嗚哭，趴在她肩頭上：「我錯了，奶奶。對不起，我錯了。」
林雅一聽到他哭就心軟，可是怕他不長記性，還是用力打了他幾下，又抱著他哭成一團了。
楚博文被老婆和孫子哭的頭疼，卻沒忘記跟楚錯算帳：「你跟我過來。」
楚錯輕輕嘆氣，這是年底要算總帳了。
她跟著父親進書房：「爸，您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不過先提前說好啊，不准動手。動手我就走了。」
楚博文一向是個沉穩的老狐狸，這時候卻一點也沉不住氣，抓起一本書就往她砸：「你有多久沒回家？你跟那個紀淮川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敢騙我跟你媽？你都不認錯？」
楚錯也沒心虛：「您是不是都知道了？」
楚博文一拍桌：「廢話，早知道了！」
「那您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坦白了。您要罵就罵吧。」
楚博文：「……」
這個小兔崽子！
楚錯一眼就看穿他在詐自己，沖他討好似的笑了一下：「親爹大人，其實很簡單，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我不想嫁給陸昭，他也是家裡有事，大家各取所需，合作一場。爸爸，你也是生意人，該懂的吧？」
楚博文內心稍有鬆動，剛準備說什麼，就聽見樓下傳來林雅的聲音：「楚錯，你給老娘滾下來！」
楚錯有點頭疼，下樓一看，楚遠正抱著電話，脆生生的說：「小姑父，你什麼時候到我家裡來啊？我奶奶想見你啊。」
這個小兔崽子出賣她！
楚博文冷哼一聲：「小遠都知道了，你還瞞著我們，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
「……爸，你別想太多。」
楚博文有些生氣，過了半天，忽然嘆了一口氣：「你是因為家裡生意的事情，才答應他的？這個王八蛋對你做了什麼，他是不是……」
楚錯看他越說越離譜，趕緊打斷他：「真沒有真沒有，真沒有冒犯我。」
是她冒犯了他才對。
楚遠把電話掛了，跟林雅邀功：「奶奶，我跟他說啦！」
林雅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看向楚錯時就換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你說吧你，你們這結的婚還準備過年啊？明天就去民政局，給我辦離婚手續。」
「……民政局關門了。」
「那就年後開工立刻去！」
楚錯：「哎不對，我給你們帶偏了。其實我早就準備跟他結束了。父皇母后大人，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困了，先回去睡一覺啊。對了，楚遠，跟我走。」
林雅看著她的背影，還想說些什麼，被楚博文一把拉住了：「冷靜點。」
「瞧瞧她什麼態度。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隨便，結婚是小事嗎，還敢騙我們。」
「可是……老婆，女兒也是怕我們逼她嫁到陸家吧。」
林雅眼圈微紅：「她就把我想的這麼沒良心嗎，我是為了填家裡的窟窿，就要把女兒嫁過去的人嗎？陸家那小子對她一直不錯……誰知道陸家的老東西在暗地搞鬼！」
「可是她不喜歡陸昭，也是真的。」
楚博文突然重重嘆了一口氣：「我們沒考慮過這一點。我們自以為一切為她好。老婆，是我們逼她太緊了，才讓她隨便找了個人，就來假結婚敷衍我們。」
林雅被他說的心酸，用力捶了捶他的胸口：「死老頭子！你這麼聰明，怎麼早不說！」
楚博文苦笑著搖搖頭，長長嘆了一口氣：「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只要她不被別人欺負，咱們就少管吧。」
「嗯我瞧著那個紀淮川也不是好東西，長得比電視上的明星還帥，家裡還那麼有錢。」
「我瞧著也是。嫁入豪門看起來風光，背地裡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算了，還是不要他來了。他來了也關著門，不讓他進來。」
……
房間裡。
楚錯抓住楚遠的手，拿直尺輕輕打了一下：「小叛徒。」
楚遠哎了一聲：「可是我就是很喜歡小姑父啊，我想讓爺爺奶奶也喜歡他。」
「可你剛才看到了，他們叫我去民政局呢。」
「奶奶嘴硬心軟，我才不擔心！我去看動畫片啦！」
沒心沒肺的小東西先溜為敬，楚錯一個人惆悵了好久，想來想去，給紀淮川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那端風聲呼嘯，他的聲音卻是沉穩篤定的：「楚錯，怎麼了？」
楚錯頓了頓：「剛小遠給你打的電話，你不用理，小孩子不懂事。你也別到我家來。」
紀淮川似乎笑了一下：「如果我說……我已經在你家樓下了呢？」
楚錯啊了一聲，從床上跳下來，跑到窗邊一看，才鬆了口氣：「你騙我啊。」
紀淮川低笑，笑聲清醇動聽，楚錯也不由笑了下：「那沒什麼事了，我掛了。」
「別掛，」他叫住她，「今晚到我家吃飯，就當提前吃個年飯了。」
楚錯下意識的拒絕：「我不想來。」
上次受的氣還不夠嗎？
紀淮川故意激她：「可是上次你被惹惱了，難道就不想報仇嗎？」
「報仇？你幼稚！」
「可我這次不會再沉默了。」
紀淮川說完一句，兩人都沉默了。
楚錯有點負氣的想，原來他知道她生氣，可那時候他沒說話。
她憤憤的想了想，決定再去紀家一趟，這次她要無所顧忌，非要當著紀淮川父親的面，把事情都抖落清楚了，免得紀淮川還不明不白的纏著她。
還有哦，上次收拾好的行李，因為那晚發生的事情……她都忘了帶啊。
「知道了，我下午過去。」
「要我來接你……」
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楚錯是個沒脾氣的軟柿子，上次被紀淮川的刻薄母親和小青梅氣到了，掛了電話就在尋思著怎麼報仇雪恨——或許她只要出現在丁玫面前，就能把她給氣個半死了。
中午，她下去吃飯，本來以為還要迎接一波狂風暴雨，沒想到父母卻出奇的平靜，跟她討論著楚遠上學的事情。
楚錯鬆了口氣，等父母都去午睡，才換了個衣服，偷偷的溜了出去。
天空在飄雪，車在路口停下，楚錯看了看時間，剛好四點。
她慢慢往前走，深一腳淺一腳的踏在雪地里，往前走了一段，就看見紀淮川。
他站在紀家門外的青松下，俊拔頎長，脊背挺直，黑色長風衣十分挺括，腰帶勒住勁痩的腰身，寬肩窄腰，身高腿長。
他在等她。
楚錯朝他走過去。
紀淮川聽見雪落的聲音，回頭看到她：「怎麼走過來了？」
「車停在路口，走了一小段。」
紀淮川看見她髮絲上落了雪，想伸手，卻低下頭笑了笑：「進去吧。」
楚錯嗯了一聲，有些不太自在的往前走了一步，跟他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上次沒說清楚的事情，這次跟你父親說清楚吧。」
紀淮川點頭：「好。」
兩人剛走到門外，門開了，丁玫正挽著許渺渺出來：「剛管家說淮川在外面，渺渺快……你怎麼來了？」
前半句溫聲細語，後半句卻陡然轉厲。
楚錯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服：「嗯？」
丁玫臉色一沉，輕輕拂開許渺渺的手，就要上前拉她。
楚錯怎麼會被她碰到，往後一步，牽起紀淮川的手，紀淮川也上道，順勢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攬在懷裡。
丁玫：「你拉著淮川幹嘛？你給我鬆手。」
楚錯淡哂：「我偏不。」
她心裡氣的厲害，笑容越發燦爛，踮起腳親了親紀淮川的臉頰，語氣親昵的撒嬌：「淮川，你媽媽凶我。」
紀淮川明知她在做戲給別人看，可有多久沒見過她這麼撒嬌的樣子了……他甚至希望此刻她巧笑倩兮的撒嬌是真的。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目光淡漠的落到丁玫身上：「請您讓開吧。我們要進去了。」
丁玫一怔：「淮川……」
紀淮川神色疏冷，攬著楚錯從她身邊走過，連一瞬都沒有停留。
他上次就該這麼做的，之前是他做錯了。
等進了客廳，管家說紀嚴剛剛上樓，楚錯小聲催促紀淮川：「我們上去吧。我們把話跟你父親說清楚。」
紀淮川攬著她的手，始終未曾鬆開，一直到房間裡，楚錯才推了推他：「紀叔叔現在在哪呢？」
「在書房。我一個人過去就行了。」
楚錯說了句行：「真好。上次我還忘了帶行李走。你去吧，我收拾東西。」
紀淮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先前的不理智、衝動和妒意漸漸後退之後，他察覺到她說想走，不是開玩笑。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將門帶上了。
書房的門一敲就開了。
紀嚴剛接了個電話，在書房裡找文件，看見他進來，動作也沒停：「怎麼了，淮川？」
「我有一件事，要告訴您。」
「我和楚錯，我們不是真結婚。」
書房裡陷入一陣沉默。
半晌，紀嚴才把手頭的菸頭按滅：「我早就知道了。」
紀淮川一怔：「早就？」
「怎麼，不相信啊。前幾天你媽媽才跟我說這件事，但我一開始就知道了。你們兩個年輕人，自以為演技很好啊，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眼睛裡都看不到彼此，怎麼能騙得過我呢？」
「那您為什麼沒有說過？」
紀嚴露出一點狡詐的笑：「無聊啊。我都退休了，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不是。」
紀淮川：「……」
難怪最初父親總是非要撮合他跟楚錯睡在一張床上。
「後來……後來就變了。你的眼睛裡有了一個女孩的影子。這是件很好的事情啊，淮川，你的性子就是太獨了，我總想給你找點羈絆。」
紀淮川低下頭，笑了笑。
「那你今天來跟我說這些，是有什麼打算呢？」
「要看她。」
紀嚴自覺虧欠兒子許多，也不再干預他：「去吧。你奶奶那裡我來說。至於你母親，年後就叫她滾蛋。」
紀淮川失笑：「好。」
他轉身往外走，紀嚴在後面叫住他：「是個男人，遇上喜歡的姑娘，就別放她走。」
這孩子啊……其實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獨，內斂安靜，一向壓抑自己的情緒。
紀淮川淡淡點了點頭。
他回到房間時，楚錯一邊聽歌，一邊在整理箱子。
她總是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回來了啊？你爸怎麼說，打你了嗎？」
紀淮川搖搖頭：「他說他早就知道了。奶奶那邊，他會去說。」
楚錯愣了一下，才笑了笑：「那挺好啊，省了很多事情。」
「我們談談。」
「嗯？」
「離婚協議。」
「哦那個啊，我今天帶了，我簽過字了。」
「楚錯，」紀淮川直視著她的眼睛，「抱歉。」
「嗯？」
「上次在這裡吃飯，我沒有說話……我以為你沒有生氣。我只是以為……你並不在意我。」
楚錯動作頓了下來：「紀淮川，我的心又不是石頭，怎麼就不會生氣，不會難過呢？」
「抱歉……真的很抱歉。」
紀淮川不太會跟人道歉，神情也有點彆扭，有點幼稚。
楚錯有點想笑：「你媽媽給了我一張支票你知道嗎？我剛才很想把支票拍在她臉上，不過畢竟是你母親，為了教養還是算了。」
紀淮川目光真誠的看著她：「那你可以拍我臉上？」
楚錯失笑：「你想得美？我把錢還給你啊？」
她頓了頓：「好了，你的道歉我收到了。但是你也別纏著我了啊。」
「可是……」
「可是什麼？」
「在這件事之前，你就在生氣。」
紀淮川語氣篤定：「是因為我那段時間態度不好嗎？」
楚錯聽見這件事就來氣：「對啊，你的態度何止不好。你過去看我，我很感激你，所以一直忍讓著你。你可能不知道你當時有多冷漠。」
紀淮川沒想到她會說他冷漠：「我什麼時候冷漠了？」
楚錯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自己想。你不知道？」
「好……我承認，我當時可能就是情緒不好，你走的很突然，後來在新聞里看到山體滑坡的事情，我很擔心你。」
曾經的焦灼難安，徹夜難眠都令人難以企口，他想說很多，卻只說出這麼一句，我很擔心你。
楚錯深深看他一眼：「謝謝你的擔心。」
可是她不會接受以擔心為名義的控制欲，她從不接受別人試圖插手她的人生，更改她的生活軌跡。那時她從紀淮川的眼中讀出責備——責備她為了工作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責備她深夜回去找趙詩柔。
哪怕這責備的出發點是擔心她。
這場對話不知不覺走到死胡同。
楚錯將箱子拎起來，慢慢往外走，站在門口，最後說了一句：「我要走了。紀淮川。」
作者有話說：本來想寫甜的，可是寫著寫著……就寫到這裡了。兩個人之間有問題，沒辦法忽略。矛盾要處理，所以這章要把問題給解決了。
對不起嗚嗚嗚，這真的是個甜文。還有幾章吧。晚上我繼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