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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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生病了,醫生會建議你換個地方,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思兔閱讀www.sto55.com幸運的是,這裡並不是全部的世界。新英格蘭的土地上很少看到七葉樹的身影,這裡也很難聽到模仿鳥的叫聲。野鵝和我們相比更是一位世界公民,它們在加拿大用早餐,在俄亥俄州吃午飯,夜晚到南方的湖畔邊梳理羽毛。甚至野牛也按照時令節氣安排它們的活動,它們先在科羅拉多牧場上吃草,等到黃石公園長出翠綠香甜的青草時,它們就遷徙過去。但是我們人類卻意識到,只有拆掉欄杆或籬笆,在田園四圍砌上圍牆,我們的生活才有了界限,我們的命運才有所穩定。假如你被選舉為市鎮公務員,那你夏天去火地島旅行的計劃就和你無緣,你很可能會到地獄走一遭。宇宙可比我們想像的要大啊!

  但是我們應該像好奇的旅行者一樣,不斷地四處眺望並瀏覽美麗的風景,而不要在旅行時,像愚蠢的水手一般只顧低頭撕扯麻絮。實際上在大地的另一端住著的也不過是和我們相同的人。我們的旅行只是在兜圈子,就像醫生開藥方,只會治療你的皮膚病。有人去南非洲追逐長頸鹿,實際上他真不應該追逐這種動物。你說一個人追逐長頸鹿又能追逐多長時間啊!射殺鷸鳥和捕捉土撥鼠已是罕見的遊戲,我認為槍殺自己將會是更為高尚的運動—

  把目光朝向內心,

  你會發現內心有一千個未知的地方那麼就去週遊世界吧,

  成為內心宇宙的地理學家。

  非洲和西方都代表什麼呢?在我們的心靈深處,這些不都是空白嗎?一旦踏上那些土地,它就像海岸一樣在內心的地圖上和已知的地方連成黑線。我們是否應該去探明尼羅河、尼日河、密西西比河的源頭,或者古老大地上的西北走廊?難道這些問題跟人類最休戚相關?這世上唯一失蹤的北極探險家是否真是弗蘭克林,以至於他的太太如此心急焦慮地尋找他。而格林奈爾先生是否清楚他自己身在何處?

  讓你自己成為探索心靈江河、海洋的門戈?派克、劉易士、克拉克和弗羅比歇之類的探險家,去探索你自己生命中更高的極地去吧—如果你決定啟程,船上裝備的罐頭肉足夠維持你的生命,吃完的空罐頭還可以壘得與天齊平,當做標誌。罐頭肉的發明難道僅僅是為了保藏肉類以供航海之用嗎?不,不是!你必須像哥倫布一樣,探索內心的新大陸和新世界,航道開闢的目的不是為了貿易,而是為了交流思想。

  每個人都是自己王國的主人,與這個王國相比,沙皇的帝國也微不足道,只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顆粒。但是有人就不自尊自重,打著愛國的旗號謀取少數人的利益,而以大多數人的利益為代價。他們鍾情於將來死後長眠的土地,卻不鍾情讓他們精神煥發的內心力量。愛國只是他們腦中虛無縹緲的空想。

  南海探險隊建立的意義又何在呢?排場宏大,耗費巨資。這一切只不過間接地證明了這樣一個事實:雖然在精神世界裡布滿了海洋和陸地,每個人都只不過占據著一個半島或一個島嶼,但是他不會往內心深處探險。他寧願坐在政府撥款修建的大船中間進行海上航行,帶著500名水手和僕人服侍他,沿途經過寒冷、風暴的考驗,闖過吃人的生番之地。在他看來,獨自一人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上探險,與在內心的海洋世界探險相比,要容易許多。

  讓他們漂泊流浪去吧,

  去考察異域的澳大利亞人吧,

  我擁有更多上帝的恩賜,

  他們得到的只是更多的路。

  游遍世界各地,卻偏偏跑到桑給巴爾去計算老虎的數量,這件事很不值得做。然而在你未找到更有益的事情之前,做這個也是可以的。或許你憑一己之力能找到西姆斯的地心空洞,從此你可以直達內心深處。英國、法國、西班牙、葡萄牙、黃金海岸和奴隸海岸,全部面對內心之海。但從那裡出發能直達印度,卻沒有任何一條船有開出港灣的勇氣,遠航進無邊無際的內心海洋之中。

  雖然你掌握了所有的方言,對所有的風俗都熟稔於心,雖然你比所有的旅行者到達的地方都多,並適應了所有環境的氣候和水土,甚至連獅神女怪斯芬克斯都被你氣得撞死在石頭上,但是你還得傾聽古代哲人的名言:「到你的內心去探險。」這個探險才會用到眼睛和頭腦。只有末路之將和逃兵才會參與,只有流亡者和懦夫才會應徵入伍。現在就開始踏上探險之途吧,開始那遙遠的西方之旅吧,這樣的探險並不局限在密西西比、太平洋,也不局限在古老的中國和日本,這個探險勇往直前,仿佛通過大地的一條筆直的切線,不管冬夏晝夜,日落月歿,都可做心靈的探險,一直到大地無影無蹤才會停止。

  據說法國政治家米拉波曾到路上親自搶劫,「以試驗一下,違抗社會最高尚的法律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他後來聲明,「去打仗殺敵的士兵需要的勇氣只是攔路搶劫的強盜的一半」,並說,「榮譽和宗教無法阻擋一個謹慎而信念堅強的決心」。在這世上,米拉波可以被稱作一位男子漢,即便他不是潑皮無賴之人,他這種行為也乏味透頂。理智清醒之人將會察覺自己「違抗」所謂「社會最高尚的法律」

  已有很多次,因為他服從他內心更神聖的道德律,他不用故意實驗也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心。實際上他採取這樣的行動完全不必要,他只要維持他原來的態度不變,繼續服從他內心的法則。假如他生活在公正的政府掌管的世界裡,他這樣做完全不會和政府起衝突。

  我有同樣充分的理由,離開森林或走進森林。我認為我還可以體驗好幾種生活,我不必浪費更多的時間再繼續體驗這種生活了。有一種令人驚訝的現象,那就是我們很容易渾渾噩噩地過一種生活,踩出一條熟悉的路。我在那裡居住不到一周時,我的腳就踩出了一條小路,從門口直達湖畔。至今五六年的時光已過,這條小路依然清晰可見。我認為別人也會按照這條小路前行,所以它對人們依然有用。人腳在柔軟的大地上留下蹤跡,同樣也會在我們的內心裡留下心路歷程。人世間的公路被踐踏得塵埃滿天,傳統和習俗卻留下何等深刻的車轍!我寧肯站在世界的桅杆前和甲板上,也不願坐在船艙中。因為那裡是我看清群峰中的皓月的最佳角度。我再也不願到艙底去了。

  至少我從實驗中體驗到:一個人如果能自信地朝著他夢想的方向前進,努力經營他夢想的生活,他便能獲得意料之外的成功。他會跨過一條隱形的界線,他會把一些事物都拋在身後,嶄新的、更廣大的、更自由的規律會始終圍繞在他身旁,並在他的內心形成;或者傳統的規律會擴大,並在更寬廣的範圍里形成有利於他的新概念,他會拿到許可證,生活在萬物更高級的規則中。他的生活越簡樸,自然的規律也越簡單,寂寞將不會再是寂寞,貧窮將不再是貧窮,懦弱將不再是懦弱。假如你建造了空中花園,你的辛勤並沒有浪費,花園可以建在空中,但是根基要在下面。

  英國和美國的要求怪異滑稽,要求你說話一定要通俗易懂,這樣他們才可以理解。但人生和毒蘑菇都不是按照這樣的指令發展或生長的。他們以為這很重要,似乎少了他們就沒人來理解你了。似乎大自然對這種理解力深表贊同,它能養活地上爬的四足動物而養不活天上飛的鳥雀。噓!安靜和別吆喝似乎成了最美麗的語言,甚至伯蘭特都能聽懂,似乎唯有愚蠢才能讓人有安全感!我最擔憂的是我所表達的意思還不是很貼切,還不能超出我這隻井底小蛙的狹隘範圍,來適應我所讚許的真理!貼切!這要看你身處何地。流浪的水牛奔往另一處尋找新的水源,和奶牛在擠奶時踢翻奶桶越過柵欄,奔到小牛犢身邊相比,並不過火。我希望在自由之地表達自己,和理智的人們交流。我認為真正的表達要有一個良好的環境,這還不是很過分吧?難道有人因為聽過一段旋律就擔心自己會說錯話嗎?我們不應該為將來或可能的事情而生活得太緊張,至少表面上不要流露出這種情緒,不妨大智若愚些,就像我們的影子在太陽照耀下也會無意識地左右搖擺。我們真實的話語易於揮發,只剩下破碎的語言。語言的真實變幻無窮,形式卻一成不變。用何種語言來表達我們的信心和虔誠呢?語言只對優秀的人來說才有意義,並且使其甘之如飴。

  為何我們經常把我們的智商降低到愚蠢的地步,而把它讚美為常識?最普通的常識就是睡著的人在打鼾中表達出來的意識。偶爾我們會將極少聰明的人和傻呆者歸為一類,因為我們僅能欣賞他們三分之一的聰慧。有人偶爾早起,就對清晨的朝霞吹毛求疵。「他們認為卡比爾的詩有四種不同的含意;幻覺、精神、理智和吠陀經典的通俗教義。」但是在我們這兒如果有人為某種作品做了一種以上的注釋,大家就紛紛指責批評。英國正在努力預防土豆的腐爛,難道就不努力去診治大腦的腐爛嗎?而後者確實是更流行、更危險的疾病。

  我並不認為我已變得高深莫測,但我從印張上找出來的缺點假如比從瓦爾登湖的冰上找得更少的話,我會感到十分羞愧。你看南方的冰商對冰塊的藍色異常地挑剔,好像那是泥漿一樣,其實這恰好證明了它的純潔。但是他們最終看上了白色的劍橋之冰,儘管那有一股草腥氣。人們所喜歡的純潔是大地上瀰漫的霧氣,而不是頭頂上面藍色的碧空。

  有人低語道,美國人和近代人,與古人相比,甚至與伊莉莎白時代的人相比,智力上都相差一大截。這話雖然極具諷刺意味,但一隻活狗總比一頭死獅要好。難道一個人被歸於矮子之列便該自殺嗎?為何他不能讓自己做矮子中最優秀的那個人?每人都該將他的事情負責到底,盡忠職守。

  為何我們急於求成而從事荒唐可笑的事業?假如一個人無法和他的夥伴並肩前行,那麼或許他聽到的是不同的鼓聲。就讓他踩著他的音樂節拍走下去吧,無論那節拍如何,無論那地方多麼遙遠。他是否能像蘋果樹或橡樹那樣迅速地成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該不該將他的春天變為夏天?假如我們的夢想實現的時機還不夠成熟,那麼取而代之的現實又算得了什麼?不要在空虛的現實上把船撞破。費盡力氣在頭頂上方建立一片純淨的藍色天空是否有必要?因為完成後我們還會凝望遙遠真實的天空,並把前者視為從未建立。

  在柯洛城中有一個追求完美的藝術家。有天他想做一根拐杖。他想只要有時間的限制就不會完成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但凡完美的作品都不受時間的限制,因此他自語道:「哪怕我一生之中都不再做其他任何事兒,我也要把這根拐杖做得十分完美。」他立刻動身前往森林尋找木料,同時決定對不合適的材料棄之不用。在他四處尋找而又將很多不完美的拐杖扔掉後,他的朋友們逐漸離他而去,因為他們工作到老後都駕鶴西去了,但他絲毫也沒變老。他專心致志,堅定而虔誠,這一切讓他毫無察覺地得到了永恆的青春。因為他從不和時間妥協,因此時間也拿他沒辦法,只是站在一旁嘆氣。當柯洛城已成被湮滅的廢墟時,他還未找到合適的材料。後來他坐在廢墟上削樹皮,但還沒弄出形狀時,坎達哈朝代就滅亡了。他用拐杖的尖端在沙地上寫下這個民族倖存到最後的一個人的名字,然後接著工作。當他將手杖磨光,卡爾伯已不再是北極星,他並未給杖頭裝上金箍和寶石,睡著了的梵天都已甦醒多次。為何我要提及這些話呢?因為最後他完成的手杖完美無比,成了普天之下最美麗的一件藝術品,他在建造手杖之時也創立了一個新制度和一個美妙合適的新世界。其中古代古城都消逝在時代的長河中,新的光輝時代和城市卻取而代之。而他剛剛刨下的木花依然堆在腳下,時間的流逝對於他和他的工作而言,只不過是過眼雲煙,就像諸神腦中閃現的思想立馬將凡人腦中的火絨點燃一樣。材料和他的藝術都純粹無比,結果怎能不令人驚嘆?

  我們能因物質而變得格外的美麗,但沒有事物能像真理這樣帶給我們非凡的好處。真理永不凋敝。總而言之,我們生存於世,只是被置於虛設的位子上。我們天性柔弱,假設一種情況之後就將自己放進去,因而產生了兩種情況,我們要從中脫離就愈發地困難。理智的時候我們只專注事實和實際情況。說你必須說的話,而不要說你應該說的話。任何真理都強於虛偽。我仍記得站在斷頭台上的補鍋匠湯姆?海德。臨刑前,有人問他有什麼話要說,「告訴裁縫們,」他說,「在縫第一針前,不要忘記在線尾打一個結。」而他的夥伴的祈禱早已被人們忘在腦後。

  無論你的生命如何卑微,你都要勇敢地面對它,勇敢地生活,不要逃避它,更別用惡語詛咒它。它不像你想像的那樣壞。當你最富有之時,卻是你最貧窮的時候。喜歡挑剔的人就是到了天堂里也改不掉挑剔的毛病。雖然你很貧窮,但依然要熱愛你的生活。即使生活在濟貧院裡,你也有高興快樂、光榮自豪的時刻。夕陽照在濟貧院的窗戶上和照在富人的窗戶上一樣光亮,他們門前的積雪同在早春融化。我看到,一個內心安寧的人生活在濟貧院裡也像生活在皇宮中一樣,心滿意足而思想深刻。我認為城鎮中窮人的生活往往最獨立不羈。或許由於他們心靈無重擔,因此受之無愧。很多人認為他們生活得很超然,不依靠城鎮的救濟金生存,但實際上他們用不正當的手段來謀生,他們一點兒也不超脫,更不用說體面了。

  讓我們把貧窮看做花園中的花草,並像聖人一樣去培育它!不要試圖尋找新花樣,不管是新朋友還是新衣服,不要自尋煩惱。去尋找舊有的,返璞歸真。萬物依舊沒變,只是我們在轉變。你可以賣掉你的衣服,但要堅持你的思想。上帝將保證你脫離社會依然能生存。倘若我像一隻蜘蛛一樣,必須躲在閣樓的角落,只要我能思考,世界對我而言仍然寬闊無比。有位聖人說:「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不要急功近利,不要玩弄權術,這些都是浪費精力。卑賤猶如黑暗,閃爍著耀目極美的光。貧困與卑微的陰影將我們包圍。「但是看啊!我們的視野變得廣大。」我們經常這樣被提醒,即便我們擁有克洛索斯的巨富,我們的目標仍會如此,我們的方法仍將依舊。

  另外,如果你因為貧窮的緣故,連書籍和報紙都買不起,那你也只不過被困於最有意義、最重要的經驗之內:你必須和那些富含糖和澱粉的物質打交道。生活的地方越貧困,你越能體會到生活的甜美。你再也不用去做無聊透頂的事情。位於上層的人們寬宏大度,不會讓那些身居在下的人有何損失。多餘的財富只能買多餘的物品—人們心靈必需的物品,是花錢也買不到的。

  我住在鉛牆的角落裡,那裡被注入了一點制鐘的銅合金。經常在我午休時,一種嘈亂的叮噹之聲從外面傳入我的耳中。這就是我現在所處時代的聲音。我的鄰居向我講述他們同那些紳士淑女相遇的過程,以及在晚宴桌旁遇見的那些達官顯貴。我對這些事情,正如我對《每日時報》的內容不感興趣一樣。通常聊天的內容總是涉及華服和禮儀,但是笨鵝終歸是笨鵝,任你怎麼打扮它也無濟於事。他們對我講述的加利福尼亞和德克薩斯、英國和印度、喬治亞州和麻薩諸塞州的某位顯貴,全都是暫時的、轉瞬即逝的現象,我仿佛像馬穆魯克的省長那樣從他們的院中出逃。我願隨心所欲,不願喬裝打扮、張揚炫耀、引人注目。如果我能與地球的建築大師攜手並行,那麼我寧願選擇不生活在這個慌亂的、歇斯底里的、瑣碎的十九世紀生活中,我寧願站立或者靜坐、沉思,而任憑這十九世紀在我的生命中滑過。

  人們在歡慶什麼呢?他們全都加入了某個事業委員會,隨時恭候別人的演講。上帝便是今日的主席,韋勃斯特便是他的說客。那些強烈吸引我注意力的事物,我喜歡揣摩、掂量它們,並逐漸向它們靠攏、轉移

  —

  決不牽拉秤砣減少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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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願虛設一種情況,而是按照

  實際情況來行事,行走在我力所能及的一條路上,在那裡沒有阻止我的力量。我不會在沒夯實基礎之前就先醉心拱門的挑選而自滿自足。

  我們不要玩有風險的遊戲。無論什麼都要有堅實的基礎。我曾讀過一個故事,一個旅行者詢問一個孩子,他面前的沼澤有沒有堅固的底。

  孩子回答說有。但是旅行者的馬一踏進去,立馬就陷進去淹到了馬的肚臍,他對孩子說:「你說過這個沼澤有堅固的底啊。」「是有啊,」

  孩子回答,「但你還沒達到它的一半深呢。」社會的淤泥和流沙也是如此。要明白這點,只有成熟的孩子才會認清這些。也只有在難得的機遇中,所思所談的那些事才是好的。我不希望自己成為在只有板條和灰漿的牆上釘進一枚釘子的人,如果這樣做,那么半夜裡我肯定會失眠。給我一把釘錘,讓我去找尋板條。不要覺得牆上塗著的灰漿牢固可靠。錘入一隻緊緊的釘子,那我半夜甦醒,想起來也會心安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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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工作,即使把文藝女神召喚來欣賞,也無愧於心。唯有這樣做上帝才會伸出援助之手,也唯有這樣做他才肯幫你的忙。每一個錘入的釘子都是世界大機器的一部分。這樣做你才能繼續工作。

  我不要愛,不要錢,不要名譽,請給我真理吧。我坐在堆滿美味佳肴的餐桌前,受到熱情的款待,但那裡看不到真理和誠意。晚宴之後,我離開這談興淡漠的餐桌時,感到飢腸轆轆。我覺得用冰再冰凍它們沒有必要,這種招待已經讓人渾身冰冷。他們向我講述酒的年代與美名,但我聯想到一種更古老卻又更新鮮、更純淨、更榮耀的飲料,可是他們卻沒有,並且也買不到。那些風格、豪宅、花園和「娛樂」,在我眼中形同虛設。我去拜訪一位國王,他卻讓我在客廳等他,他就這樣安排一個客人。我曾有位鄰居雖住在樹洞裡,但他的舉止才真正有王者之范。如果我去拜訪他,其結果會好很多。

  坐在走廊里,卻要遵循無聊乏味的陳規陋習,而讓所有的工作看上去都荒誕不經,如此這樣還要多長時間呢?猶如每天清晨必須苦修的一個人,僱人來給他耕種土豆,而到下午時,再抱著久存心中的善心去散播基督教徒的溫柔與愛心!請思考一下中國人的自高自大和人類因為自滿而停滯不前的原因。這一代人自稱為傳承著光榮傳統的最後一代人;而在波士頓、倫敦、巴黎、羅馬,世人皆知它們悠久的歷史,但他們還在訴說它們的文學、藝術和科學多麼先進並為此揚揚得意。

  哲學學會記載了很多對偉人的讚美文章!真是的,亞當也在誇耀他的美德。「的確,我們做出一番偉大的事業,唱出高尚的歌曲,它們是永恆不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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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們記住它們的時候,的確是不朽的。但古亞述的學術團體和他們的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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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現在身在何處?我們作為哲學家和實驗家是多麼的年輕啊!我的讀者當中,如今還沒一個人走完整個人生。我們經歷的只是人類春天的幾個月。即使我們治癒了七年的疥瘡,我們也並沒見過康科德遭遇的16年蝗災。我們只知道我們生活在地球的表面。大部分人並未潛入水下水面6英尺,也沒有跳到6英尺之上。我們不知身處何方,而且幾乎有一半的時間,我們都在睡覺。

  但我們卻自以為聰慧,自以為在大地上建立秩序。但是我們的確是思想深刻之人,而且我們有志氣!我站在林中望著地上的松針,其中一隻昆蟲在蠕蠕地爬行,它看到我後企圖藏起來,希望從我的視線中消失。我便自問:為何它的思想這般謙遜,竟躲藏起來避開我,而我原來或許能幫助它,能帶給它的族類許多好消息。這時我不禁想起上帝這位更偉大的施恩者、智慧者,他也在俯看我們這些如同蠕蟲的人。

  這個世界不斷地在容納新奇的事物,而我們仍在忍受著不可思議的愚昧。我只要想想在思想最自由的國度上,還流傳著怎樣的說教就夠自己心煩意亂的了。現在所謂的快樂和悲哀,都只不過是用鼻音哼出來的讚美詩的複句,事實上我們的信仰依然庸俗而卑下。我們以為只要換上華服,思想就會變得深刻。人們說,英帝國既廣闊又值得尊敬,但美利堅合眾國則是一等強國。我們不清楚每個人身後的潮起潮落,假如他會把這個銘記在心,那麼他肯定知道這浪潮足以把英帝國像薄木片一樣承載起來。誰知道下一次17年蝗災將會發生在何時?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的政府,並非像英國政府這樣,並非是在晚宴後品嘗美酒並談天說地就能建立起來的。

  我們的生命猶如滾滾河流。可能今年漲得很高,漲至從未見過的高度,洪水淹沒幹涸的高地,乃至此年或許是多災之年,會將所有的麝鼠都淹死。我們的生活之地並不總是乾涸之地。我看到遠方內陸的河岸,在科學還未記載它們的洪荒之前,就曾遭受江河的泛濫和驚濤拍岸。大家知道,在新英格蘭傳說著一個故事:有一隻健壯美麗的爬蟲,從一張舊蘋果桌的活動桌板中爬了出來。這桌子擺放在農民的廚房中已經有60年了,先在康乃狄克州,後來搬至麻薩諸塞州,那枚蟲卵在60年前甚至更早幾年,當蘋果樹依然活著時就寄生在裡面了,這是從它外面的年輪判斷出來的。好幾周以來,它一直在裡面咬著發出響聲,它大概感受到外頭的熱氣才孵化出來。

  聽到這樣的故事後,誰復活和不朽的信心能不得到增強?這枚蟲卵埋在木頭中間已經好幾代了,並經歷了好幾種枯燥的社會生活,最初藏在青翠的生機勃勃的白木中間,後來樹木漸漸轉化為一個墳墓了—或許它已經啃咬了很長時間,才令坐在餐桌前的一家人聽到這種聲音而慌亂不已—誰會知曉這麼艷麗有翅膀的生命忽然從社會中最沒價值、被別人捨棄的家具中,一下跳出來,開始享受那夏季美妙生活的每一天呢!

  並不是說約翰或是喬納森這類普通人能夠理解這一切:如水的時間肆意地流逝,曙光微弱的明日之晨卻始終不來。讓我們看不見萬物的光明,對我們而言就是黑暗。只有當我們睜開雙眼迎接今天,天才大亮。來日方長。太陽只不過是一顆啟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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