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三話好嘛,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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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述厭出了詢問室,和韓澤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家。思兔閱讀520官網www.sto55.com

  韓澤面色憔悴又擔憂地對他說:「陳老師,你可當心點。」

  陳述厭朝他點了點頭。

  然後他就和守著他的警察一前一後地出了警局,坐車回家。

  他在家門口輕車熟路地接住撲過來抱他的狗,擼了一會兒,隨後在家躺倒,睡了兩小時回籠覺,起來做了午飯,簡單吃了口以後,下午又帶狗出門,準備去雲海公園。

  理所當然地,又有警察跟在旁邊。

  布丁在雲海公園湖前的大空草地上甩著舌頭玩命撒歡,野得簡直看不出原形。

  陳述厭坐在遠處的長椅上嘆了口氣,心道如果有來生他就變成一隻狗,天天就這麼無憂無慮的跟鏟屎的蹭吃蹭喝到處瘋跑沒有煩惱,不必掛心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

  陳述厭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方韻,一會兒是韓澤,一會兒是如今的徐涼雲的那張莫名憔悴的臉。

  這件案子牽扯的人實在太多,陳述厭腦子不太夠用。

  到底會是誰幹的?

  陳述厭實在不覺得楊碌是殺人犯,那個人看起來一向溫厚老實。

  想著想著,陳述厭忽然又想,如果自己被殺,也會被弄成方韻那種藝術性的現場?

  徐涼雲會來負責他的屍體?

  陳述厭倒有點想看他會用什麼表情面對自己的屍體。

  這想法有點恐怖。陳述厭嘴角猛地一抽,趕緊把它壓了下去。

  手機突然在他兜里嗡嗡了起來。

  陳述厭拿了出來,看了一眼,電話上面標的是「快遞服務」。

  他輕輕一皺眉,接了起來。

  「餵?」

  「餵?」快遞小哥的聲音有點慌亂,問,「是陳述厭先生嗎?」

  「……是我。」陳述厭應道,「您有事?」

  「哦哦,是這樣的。」快遞小哥說,「您年前寄過來的,給雙藏那邊寄的大件快遞,出了點問題……裡面的物件不是個畫嗎?」

  陳述厭年前確實賣出去了一張畫。買下畫的是雙藏市的暴發戶老闆,對方懶得上門取,就是用快遞郵過去的。

  陳述厭低了低頭,「啊」了一聲算是應答,說:「是有這事,怎麼了嗎?」

  「那個……物件出了點兒問題。」快遞小哥慌得聲音有點侷促,說,「送來的時候您不是要求好好檢查嗎,還沒郵出去呢,就是送出去之前想著檢查檢查,打開一看,發現畫框被摔壞了……年前我們這邊著急回家過年,是有點暴.力了。您看我們是給您賠償換了,還是……您看看怎麼辦?」

  「……我……」

  「賠償我們是肯定會賠償的。」快遞小哥又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說,「畫框您得換一個吧?還是不換?不換的話就先給您郵走,您也好節省時間,換的話我明天上門一趟,您先換了,我們也趕緊郵出去,賠償的事兒好說。」

  「……那是得換一個的。」陳述厭說,「那您明天來一趟吧,我看看到底壞成什麼樣,賠償再說。」

  「好好好。」

  快遞小哥一下就笑開了,又賠著笑道了幾聲歉,定了明天早上十點半的時間以後,才掛了電話。

  陳述厭退了出來,看了眼微信。

  周燈舟又給他發了消息。

  陳述厭往後一靠,靠在長椅上,點開微信。

  周燈舟發了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包來隔空抱抱他,然後說:「不過……厭厭老師,我覺得他後來不聯繫你跟你冷暴力,可能也不是真的想?」

  「你想啊,他當時還中彈了呢,做了十個多小時手術,也沒說住院了多久,可能真的一直在住院沒辦法動呢。」

  陳述厭盯著周燈舟最後一句話,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不認識中國話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然後連忙一把抓住手機,瘋了似的打字問:「誰中彈!?!?」

  很快,周燈舟那邊就開始打字了。

  他先打了一排省略號出來,好像是在無語怎麼陳述厭一個當事人不知道這件事。

  但很快,他又開始打字了,應該是準備給陳述厭說明。

  陳述厭卻沒那麼多耐心了,他一個語音電話給周燈舟甩了過去。

  周燈舟接了起來。

  陳述厭都沒給他「餵」的機會,張嘴就劈頭蓋臉一頓問:「什麼中彈,誰中彈了,誰說的!?」

  「……你前任啊,徐涼雲。」

  周燈舟被他這火炮似的態度搞得有點懵,說:「當年的新聞說的啊,說他們壓著犯人下樓的時候,那個犯人就突然跌到地上,帶她走的刑警去扶她的時候,她就一下子把人家腰邊——就別在腰邊的那個槍□□了,對著走在前面的徐涼雲就是五槍,子彈全都用完了。」

  「不過是趴在地上打的,她也沒打過槍,五槍就只中了三槍,打到肩膀和……和哪兒來著,反正是沒打心臟上。但是也有生命危險的,三槍啊,這要流血過多也得死,看當年的新聞說是救了好半天,人差點就回不來了。」

  陳述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最後一句話把他砸傻了,開始單曲循環似的一陣陣在他腦子裡迴響。

  ——人差點就回不來了。

  ……徐涼雲差點就回不來了。

  周燈舟反倒稀奇他這態度,陳述厭還沒從震驚里緩過來,周燈舟就問他:「怎麼,你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陳述厭突然有點磕磕巴巴,沒來由地慌了起來,道:「我哪兒知道……他們不讓我看新聞報導,說怕我想起來,容易有心理問題……我也不敢看,我住院的時候他們也都說徐涼雲回家歇著去了,不敢來見我……我哪知道啊……沒人告訴我啊……?」

  「……這倒也是。」周燈舟哈哈了兩聲,說,「你確實不看比較好……不知道也比較好,都分手了。」

  陳述厭壓根就聽不見他說話了,腦子嗡嗡直響。

  陳述厭在醫院的時候,別人嘴裡的徐涼雲是受了情傷,在家歇著沒心思上班,選擇對他冷暴力的渣男,是不敢面對他去逃避現實的膽小鬼,是扔下他不管不問選擇消失的混帳。

  他怎麼會中彈的!?

  這跟他知道的完全不一樣。陳述厭死也沒想過徐涼雲會中彈,會進ICU,和他一樣險些丟命。

  徐涼雲……徐涼雲或許不是不管不問他,是那個時候,他可能壓根就沒有意識。

  ……他曾經為了這個案子拼過命,甚至差點把命搭進去。

  他曾差點為他而死的。

  陳述厭心裡忽的就往裡輕輕塌陷了一塊,原本磅礴的恨意一下子脆弱了下來。

  這麼一想,陳述厭就又想起了徐涼雲莫名其妙換了的慣用手。

  ……萬一那個也是……

  陳述厭這麼一想就想出了神去。周燈舟在對面等了好久都沒等來他吭聲,就叫了他一聲:「厭厭老師?」

  陳述厭回過神來,又問:「還有別的嗎,徐涼雲還怎麼了?提到他手了嗎,手有沒有出事?」

  「沒有啊,就是從天台下來以後就中彈了,然後送進醫院,後來過了兩個多月,出來了,就報了這些。」周燈舟說,「沒說他手怎麼樣啊——他手怎麼了嗎?」

  「……沒。」陳述厭說,「他換慣用手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沒報就算了,可能就是他單純自己要換。」

  「也不一定,警察內部的事情肯定媒體不清楚啊,誰還沒點隱私了。而且聽你這個意思,他肯定瞞了你很多,再說你出了那事,他割腕都有很大可能。」

  陳述厭好久都沒吭聲。

  他垂了垂眸,看向遠方,心裡有什麼東西開始翻湧。

  周燈舟在電話另一邊等了會兒,又一次好久都沒聽到他說話,只聽到冬日的風在呼嘯。

  「……厭厭老師?」

  陳述厭回過了神來,他慌忙敷衍著應了兩聲,說:「你說得對。……先掛了吧,我給徐涼雲打電話。」

  「……好。」周燈舟說,「你有事給我電話。」

  陳述厭嗯了一聲,然後掛了語音電話。

  他沒有徐涼雲的聯繫方式,只好就近給鍾糖打去了電話。

  二十四小時全天在忙敬職敬業的心理顧問鍾糖老師很快就接了起來,問了句:「有事?」

  陳述厭相當開門見山:「麻煩叫徐涼雲接電話。」

  鍾糖:「……」

  陳述厭知道對方是震驚他的要求,但他沒那麼多耐心等他震驚完畢。於是嘖了一聲,催促道:「快點,讓他接。」

  「……不是。」鍾糖說,「他睡覺呢……昨天晚上沒咋睡。」

  陳述厭有點不耐煩:「那把他叫起來。」

  「……剛睡下去半個小時,早上他又出門去查案了,回來還開了個會。」

  陳述厭聞言默了一下,想了想徐涼雲那個樣子,一時心緒更亂。

  他剛想說那算了,可話還沒出口,鍾糖就又說:「算了,我給你叫起來。好不容易你這會兒吹邪風要找他,一會兒你冷靜了不找了,他把這機會睡過去,回頭得揍死我。」

  陳述厭:「…………不是……」

  他剛想阻止,鍾糖卻壓根就不給他這個機會。他說完就放下手機,轉頭大喊一聲:「徐涼雲!!!你電話!!!醒醒!你老婆找你!!!」

  陳述厭:「……」

  陳述厭聽到「老婆」這個詞,禁不住眼皮一跳。

  陳述厭聽見對面一陣窸窸窣窣亂響,忍不住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莫名久違地緊張了起來,口乾舌燥又渾身發麻。

  片刻後,電話就被人換了過去。

  他聽到徐涼雲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地拿過手機,聲音黏糊地朝他悶悶「餵?」了一聲。

  陳述厭都想得到他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不願意睜開眼醒過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電話的樣了。

  沉默半晌後,陳述厭說:「是我。」

  他聽到電話那邊迷迷糊糊的哼唧聲瞬間一哽,全沒了。

  好嘛,清醒了。

  陳述厭莫名覺得有點好笑,可他想到當年那三槍,根本就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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