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八話陳述厭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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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涼雲坐在自己車裡,燈也沒開窗戶也沒開,就在一片黑暗裡叼著根煙吞雲吐霧。思兔閱讀www.sto55.com

  車子裡一片煙霧繚繞,他目光空空地看向眼前,也不知到底在看哪裡,又到底在想什麼。

  就這麼過了好久之後,他兜里的手機嗡嗡震動了起來。

  徐涼雲也不看是誰,抬手就接了起來:「餵。」

  鍾糖一向懶得跟人餵來餵去,張嘴就說事兒:「你完事兒了啊?」

  「……完了。」徐涼雲低了低頭,道,「徹底完了。」

  「……不是我說你,你完什麼完,你說你回去多好。」鍾糖忍不住道,「你看看,你跟他都五年沒聯繫了,本來都該全斷了,結果現在跑出來這麼件案子——我說真的這就是天意啊,我一看就知道他肯定還喜歡你,你追去唄,肯定能追回來的啊,那個事兒你跟他說開了他也肯定……」

  徐涼雲聽不下去了:「你搞心理的說天意?」

  「哪條法律規定心理學家不能說天意了,你要跟我掰扯我還能從心理角度給你掰扯天意。你聽不聽?」

  「……不用了。」

  鍾糖笑了一聲,又把話題拐了回去:「哎我可沒跟你開玩笑,說真的呢,我看你倆複合挺好的,你把那事兒告訴他得了。你這人哪,我都跟你說了五年了,人要學會跟自己和解——」

  鍾糖一說這個就跟他媽樓下教育孫子的老大爺似的,徐涼雲一聽他開講這個就腦袋疼,每次都想打他一頓讓他閉嘴。

  於是他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強行結束話題:「沒事兒我掛了。」

  「別掛!!」鍾糖大叫,「楊碌給了條線索!!」

  徐涼雲剛要掛了,一聽這個,只好又把手機拿回到了耳朵邊:「說。」

  「有個畫家也畫過方韻,還非常喜歡她。」鍾糖說,「畫的是半身人像,背景是紅白玫瑰。因為畫沒有展出或者給別人看過,所以沒幾個人知道,只有跟他關係很好的兩三個朋友知道這件事。」

  這一聽就非常可疑。

  徐涼雲皺了皺眉,問:「誰。」

  「……吳夏樹。」鍾糖說,「半年前死了的那個吳夏樹。」

  徐涼雲沉默了。

  他沉默了,鍾糖也不說話。

  片刻後,徐涼雲抬起頭,聲音有點啞:「吳夏樹確實死了吧。」

  「死了。」鍾糖說,「當時燒成焦炭了,為了確認身份,法醫那邊就測了牙齒的DNA,確實是吳夏樹本人,肯定死透了。」

  徐涼雲一邊聽著,一邊伸手把煙摁滅在了車上的菸灰器里。

  「知道了。」他說,「我現在回去。」

  第二天早上十點半,陳述厭被門外窸窸窣窣的一陣談話聲給吵醒了。

  他一爬起來,才發現自己居然睡在沙發上,身上蓋著層薄被子,一看就是布丁親力親為叼來給他蓋上的。

  陳述厭睜著雙惺忪睡眼,呆呆地茫然了好半天。

  他看向茶几上的七八個啤酒罐,感覺腦子有點昏昏漲漲地疼,一時間想不起來到底怎麼回事。

  他倒一直這樣,每次起床來都跟有痴呆症一樣,腦子不會第一時間跟著醒過來,得坐床上呆個兩三分鐘,大腦才能重啟成功。

  一如既往地,等過了兩分鐘後,陳述厭的腦子才慢吞吞地醒了過來。

  陳述厭終於慢慢悠悠地想起來了。

  昨天晚上他和徐涼雲見了一面——很不愉快的一面。

  然後他回家,情緒失控,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場以後久久緩不過來,哭沒了眼淚就坐在那裡發呆。布丁嚇得在他身邊繞來繞去,鑽他懷裡舔他臉都沒用,陳述厭一直回不過來神,滿腦子都是在冬風裡好像要散架了一樣的,憔悴至極的徐涼雲。

  後來呢?

  後來陳述厭好像去拿了酒,這次連杯子都沒拿,直接對嘴吹,一口氣吹了八罐……

  ……然後就睡過去了。

  睡得很晚,喝得太多腦袋很疼,昏昏沉沉地一夜無夢,現在還有點困,宿醉過後的頭痛一陣陣突突的疼。

  回想完畢,大腦也重啟成功,陳述厭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揉了揉太陽穴,笑了一聲,無奈又寒心。

  他轉過頭,看向門外。門外的警察在和一個人說著什麼話,還在囑咐他什麼。

  就是這陣談話聲把他吵醒的。

  「見諒啊,現在情況特殊,所以得查查。」警察還在門外說,「沒什麼事兒沒什麼事兒,你進去吧,這事兒不能和普通民眾說。」

  另一個聲音連連賠笑,聲音帶著侷促的笑意——也是,面對警察,一般人都會這樣。

  哪怕自己明明沒犯什麼錯。

  陳述厭有點反應不過來,沒明白到底是誰來了他家還要被警察查東西。

  這聲音聽起來還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到過。

  過了沒多久,他家的門就被敲響了。

  「您好,」敲門的人說,「快遞。」

  陳述厭這才想起,昨天有快遞公司的給他打了電話。

  給他打電話的就是這個聲音。

  他應了兩聲,站起身來,扶著疼得昏昏沉沉的腦袋,伸手把沙發上的手套拿了起來,戴在手上,趿拉著拖鞋,慢慢悠悠地去門口給開了門。

  雖然快遞員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年輕,但實際上卻是個鬍子拉碴瘦瘦弱弱的中年人,看起來大概四十出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後面有警察,他看起來有點慌,大冷的天卻無端一頭冷汗。

  他還抱著個大紙箱子,箱子大得有點離譜。

  陳述厭皺了皺眉。他記得自己寄畫的時候用的可不是這種大箱子,他用的是個扁扁平平的長形盒子,看起來像個大紙殼子的那種。

  似乎是看出來了他在想什麼,快遞員連忙慌慌張張地解釋:「您那個被弄壞了,年後的快遞多,我們也沒有那樣的箱子了,只好先放這裡給您拿過來看看。」

  「……是嗎。」

  陳述厭昨晚喝了酒,腦袋正疼,也懶得多想,就往後退了退,說:「那進來吧。」

  布丁在客廳那邊,躲在巨大的牛油果後,小心翼翼地看著來人。

  它很怕生。

  快遞員走了進來,關上門,終於長嘆一聲,鬆了一口氣。

  然後他轉頭一看,看到那邊探頭探腦的布丁,又笑了起來:「您家有狗啊?」

  「嗯。」陳述厭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塊空地,說,「您把東西放下,我先看看,放這兒就行。」

  「不著急不著急。」

  快遞員一邊說著,一邊把箱子慢慢放到了陳述厭指的地上,又直起身來,回頭從腰包里掏出了一張折了兩三下的紙,說:「您先把這個填了吧,然後我把箱子拆開,您再看看裡面的東西。」

  陳述厭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展開一看,就見是一張賠償保證同意單。

  上面有一系列條款,還有一個小表格,需要他寫一下寄出的物件和時間,以及損壞物品的預估價格,右下角還需要他簽個字。

  「那個預估價您就寫畫框的價格就行了。要實在不放心就先空著,等我把箱子打開您看看裡面以後再補上。反正我開箱還得幾分鐘,得一邊開一邊拍照記錄——上邊規定過程都要拍照走流程的。反正您看著也是看著,不如先去把表填了,也省時間。」

  陳述厭扶著腦門呆了會兒,覺得這話挺有道理,就應了兩聲,轉頭走進書房,找筆填表了。

  剛拿起筆,他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嘬嘬的動靜,應該是快遞員在逗狗。

  陳述厭聽得無奈,輕輕笑了一下,沒說什麼,把原子筆的筆芯按了出來,開始填表。

  過了一會兒,外面的快遞員就不再逗狗了,轉而是一陣膠帶被撕開的嘩啦嘩啦聲,應該是在拆開箱子。

  箱子拆完以後,外面就安靜了下來,想來應該是在外面等他出來。

  周遭很安靜,只有寫字聲在刷刷地響。

  陳述厭一邊寫著一邊輕輕揉著腦袋。半夜喝酒的後勁兒太大,他的腦袋總一陣陣昏昏漲漲地疼。

  等東西寫好以後,他就放下了筆,轉頭打算出去,把東西交給快遞員。

  可一轉頭,他卻看到原本應該在外面等他出去的快遞員竟然就站在他身後。

  快遞員跟他距離太近,壓迫感如山一般。他的臉上不再帶著笑意,陰沉沉地有些恐怖,呼吸粗重無比,冷汗汗如雨下,瞳孔在眼眸里震顫不停。

  陳述厭嚇得一個激靈,立刻往後退了兩步,一下子撞上了背後的桌子,桌子上的東西被撞得一晃,嘩啦啦一陣響。

  下一瞬間,他聽到了電流被接通的滋啦聲響。

  陳述厭太熟悉這聲音了。無數次午夜夢回,他都能在噩夢裡聽到這個聲音。

  他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就立刻抬手想擋。

  可快遞員力氣卻比他大。他一下子就把陳述厭擋住臉和脖子的那隻手拽了下來,上手就把電.擊.槍毫不客氣地按在了他脖子上。

  陳述厭脖子一痛,眼前一黑,當場失去了意識。

  ——

  隔了幾個街道的警局裡。

  徐涼雲突然手上一抖,咖啡杯居然毫無預兆地活生生和杯把脫離開來,啪地掉在了地上,炸了一地陶瓷碎片。

  幾乎所有人都在忙著查證或思考,大半人都被這一下嚇得一個激靈。

  鍾糖正在自己的座位上趴著眯覺,被這麼一炸就騰地垂死夢中驚坐起,滿臉都寫著沒反應過來的茫然,頭髮都睡得炸了起來,臉上全是印子,紅彤彤的像剛從汗蒸室里出來。

  旁邊的老刑警向徊見他這爆炸雞似的造型,忍不住噗嗤樂了。

  鍾糖沒搭理他,他深吸一口氣,抹了一把臉,又甩了甩腦袋,趕了趕殘存的睡意,道:「他媽的什麼東西,嚇我一跳。」

  「徐涼雲。」向徊指了指後面,說,「他把杯子cei了。」

  鍾糖根本聽不懂這方言:「??什麼??」

  「……碎了。」向徊只好把語言系統切成普通話,說,「他把杯子打碎了。」

  鍾糖回頭看去。

  徐涼雲手裡捏著可憐兮兮的杯子把,低頭看著自己腳邊碎裂的杯子,連褲腿都被濺上了咖啡,白襯衫上也灑上了一些,就那麼僵在原地,無言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自己都很無語。

  徐涼雲一動不動。他低頭看著碎裂一地的陶瓷碎片,沉默了很久。

  鍾糖揉了揉眼睛,打著哈欠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胳膊,走了過去,說:「幹嘛呢,罰站似的,碎了就叫人收拾了嘛,灑到文件上沒有?」

  鍾糖一邊說著一邊瞟了一眼徐涼雲桌子上的文件。

  還行,沒灑上,基本全衝著徐涼雲去了。

  「沒有。」

  徐涼雲慢半拍地說了一聲,又把手裡倖存的杯把輕輕放到了桌上,然後就不再吭聲了。

  他仍舊低著頭看著那些碎裂的碎片。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了些異常不好的預感。

  非常不好。

  仿佛有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正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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