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的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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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不知為何，安心就是從裡面聽出了點不屑的味道，好似說她雖然不是僕人，但也差不了多少。思兔閱讀www.sto55.com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怕自己失去客觀性，胡亂臆測。
只是這一刻，厲寒聲讓她接手推輪椅，她心裡隱隱約約閃過一絲高興。
她伸出手，重新握住輪椅的把手，然後緩慢地換了一個方向，先將輪椅推向小陌的房間。
門推開，她將輪椅推到兒童床邊，而後熟練地彎腰將小陌從厲寒聲懷裡抱起，放在床上，脫鞋，蓋被子。
「這麼晚了，不方便洗澡，明早給他洗吧。」她詢問似的看向厲寒聲。
厲寒聲頷首：「你決定就好。」
兩人相處自然和諧，就好似同類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千百次一樣。
周雅韻站在一旁，成了外人。
她的掌心緊捏著，當安心推著厲寒聲的輪椅轉身的時候，她看著厲寒聲的眼神帶著點委屈。
安心沒說話，事實上，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是默默推著厲寒聲走。
等出了小陌的房間，周雅韻再也忍不住了：「寒聲，我們談談可以嗎？」
厲寒聲沒說話。
安心明白了，自然地收回手，道：「我先回房了。」說完，她也不管厲寒聲什麼反應，匆匆地進了隔壁的房間，將門闔上，背靠著門，閉著眼睛，她還能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聲。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
厲寒聲給了她希望，她也動搖過，可最終現實將她打敗，告訴她，有些幻想就不該存在。
她很清楚，厲寒聲並不是因為愛她才說一起生活，而是她跟小陌相處融洽，他想給小陌一個完整的家，而她剛好合適而已。
其實比起愛情，她也更喜歡安穩的生活。
可惜，他有愛的人。
她能看出來，厲寒聲雖然對周雅韻很冷漠，可恰恰是這種冷漠，讓她感覺他其實還是在意周雅韻的。
如此，她又怎麼能介入其中。她只能守好自己的心，在剩下兩個月里照顧好小陌，然後離開，僅此而已！
厲寒聲的臥室。
沒了安心推著，厲寒聲便自己推著輪椅前行。直到進入房間中央，他才停下，沒有回頭看後面那個女人，語氣冷漠地開口：「你不是有話說嗎？」
「寒聲。」他的身後忽然傳來哽咽抽泣的聲音。
厲寒聲聽著，不為所動，仍然沒有回頭。
「你真的不肯原諒我了嗎？」
「我以為你應該明白。」他抬眸看著窗外的夜色，臉上的表情毫無波動。
「我不明白。」周雅韻疾步走到他面前蹲下，仰著頭，眼裡含著淚花。
周雅韻原本長相就美，現在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看起來非但沒有狼狽，反而楚楚動人，任何一個普通的男人看見都於心不忍。
可厲寒聲不是普通男人，他淡漠的視線落在她臉上，沒有任何感情。
「你以後不要再來了。」他道。
「不。」周雅韻搖頭，「我不要，我不相信你真的已經忘了我。」
厲寒聲沒說話。
「你只是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忘記那件事，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傷害小陌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厲寒聲：「……」
「一年了，一年還不夠嗎？這麼長的時間，我日日夜夜因你的冷漠而痛苦，究竟還要多久你才能忘了那件事？」
厲寒聲：「……」
「我可以接受小陌的，我會把他當成親生兒子對待，甚至只要你願意，以後我不生孩子都可以，好不好，好不好？」
周雅韻的手放在厲寒聲的手背上，搖晃了一下。
厲寒聲垂眸，盯著手背上的這隻手——很精美，就連指甲上都鑲嵌著閃耀的鑽石，只是鑽石雖然美，卻很容易刮傷人的皮膚。
此刻，他腦海里不禁想起了另一個女人的手，雖然沒有這麼精美，但很乾淨，她從來不會留長指甲，總是修剪得很乾淨，讓人感到溫暖。
厲寒聲的嘴角忽然勾了一下，他都沒發現他的眼神變得溫柔了起來。
可是周雅韻看到了，還誤會了，她以為厲寒聲原諒她了，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期待地說：「寒聲，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下一瞬，厲寒聲表情倏地變冷，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語氣冰冷：「時間不早了，你該離開了。」
「寒聲……」周雅韻瞪大了眼睛。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雖然原諒你了，但永遠都不會忘記。」厲寒聲看著窗外道，「小陌對我是什麼樣的存在，你很清楚，任何直接或者間接傷害過他的人，我都無法忘懷。」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厲寒聲的眼神變得格外冷漠，似帶了寒冰一般。
這一瞬，周雅韻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放在他膝蓋上的手一點點滑落。
半夜。
安心在口渴中醒來，她掀開被子起床，準備去樓下廚房喝水。
她拉開房門，順著樓梯下去，路過陽台的時候，見那兒有個影子，有些疑惑地走近，才發現是坐著輪椅的厲寒聲。
她疑惑地望了望陽台外。
這會兒已經半夜了，這麼晚，厲寒聲不在自己的房間，怎麼在這兒？
她見他背對著她，望著外面的夜色格外專注，腳步遲疑了一下，便準備轉身離開，只是她剛一動，就聽到他開口：「你怎麼起來了？」
顯然，厲寒聲早就發現她了。
她有些尷尬地靠近他，解釋道：「我有些口渴，想去廚房喝杯水。」頓了頓，她又詢問了一句，「你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他嘆了一口氣，語氣里似乎有很多感慨。
她第一次見厲寒聲這麼反常，果然是因為今天周雅韻來過了嗎？
她想到這個，心裡悶悶的，有點難受。
「那我不打擾你了。」她語氣淡淡的，想儘量跟他拉開距離。
輪椅微動，厲寒聲轉過身來望著她，即使是在黑夜中，他的眼睛也格外明亮。
安心被他看著，覺得自己的腳好似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了。
「你能陪我一會兒嗎？」他用祈求的語氣問道。
安心內心掙扎了一會兒，最終緩緩地邁步，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的腳步剛停，男人忽然伸出兩隻手，攬著她的腰，隨後她便感覺一個頭靠在她的身上。
「安心。」他喚她。
此刻她渾身都是僵硬的，手懸在空中，想要將他推開，最終沒有去推。
「安心。」他又喚了一聲。
「嗯。」她應道。
「安心。」
安心：「……」
她這才察覺，這男人其實根本不想要她的回應，只是想這般喚她的名字而已。
「你真讓我安心。」厲寒聲忽然說。
安心：「……」
安心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腰間男人的手箍得很緊，他的頭靠在她的小腹上有些重，男人的短髮有些硬粗，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扎在她身上，不痛，只是有些癢。
最終，她的手落在了他的頭上。
跟她想像中一樣的觸感，有些扎手，可是並讓人不討厭。
他身上的味道很乾淨，帶著沐浴後的清香，這是一個有些潔癖的男人。
安心認命地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心有些淪陷了。
但悲哀的是，她同樣意識到這個男人不愛她。
「你突然這樣，是因為周雅韻嗎？」終於，她忍不住問出了口。
她比較死心眼，不喜歡自欺欺人，即使是痛，也要讓自己早點死心，這樣她才割捨得開。
懷裡靠著的男人頓了一下，隨後緩緩地鬆開了她，轉而握著她的一隻手，慢慢捏著。
「是，也不是。」他這樣回答。
安心不懂。
厲寒聲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麼往事？」她追問。
厲寒聲抬起頭看著她，問：「你很想知道？」
安心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雖然這是他的私事，但是她很想讓自己死心，不想抱著一點可憐的希望。只有死心了，她才能做出對自己來說最正確的選擇。
「看來，你對我並不像表現的這麼漠不關心。」男人的語氣中透著點篤定。
安心手上的動作一頓。
「我……我這是員工正常關心老闆而已。」她有些慌。
「哦。」他語調上揚，「員工關心老闆，會關心老闆的往事嗎？」
她的心怦怦直跳，但她還算鎮定，道：「我是看你一個人對著月亮太可憐了，才來幫你分憂解難的，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她慶幸這會兒是晚上，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否則她肯定得露餡。
她不敢再多待，轉身就想走，只是剛一動，手腕便被身後的男人拽住了。
她的身體往後仰，一個重心不穩，直接跌坐在了厲寒聲的腿上。
「唔……」男人悶哼了一聲。
她立即緊張起來：「我是不是坐到你的腿了？」
「別動。」他的聲音低沉，似乎壓抑著什麼。
安心立即僵硬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了，怕真的壓到他受傷的腿。
過了一會兒，她沒聽到動靜，忍不住詢問：「現在我可以動了嗎？」
下一瞬，她的唇卻被另一片溫熱的唇覆蓋了。
她的眸子瞬間瞪大，黑暗中只看見一片朦朧的影子。
這男人又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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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吻很溫柔，他並沒有探入她的口腔，只是在她的唇瓣上摩挲著，不像是吻，反倒像在她這兒尋找什麼安慰。
她的手胡亂地抓著，最後抓住了他肩上的一塊布料，緊緊地拽著，因為用力，她的指尖發白。
他的雙眼近在咫尺，裡面暗流涌動，讓她一陣膽戰心驚，她覺得自己的意志力真的很薄弱，只因為這男人的一個吻，甚至只是一個眼神，就有了想要投降的趨勢。
理智告訴她，現在她應該立刻將這個男人推開，不應該放任這種危險的事情發展下去，可是她的手好似鉛一樣沉重，動也動不了。
她的腦子很亂，耳邊甚至嗡嗡作響，覺得每一秒都那麼漫長，漫長得好像要讓她整個人窒息。
當她以為自己永遠會在這樣的窒息里沉淪的時候，唇忽然被鬆開了。
「笨蛋，接吻都不知道呼吸的嗎？」厲寒聲低斥了一句，非但沒有半分威嚴，反而帶著一點寵溺。
她混沌的大腦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她捂著自己的唇，難以置信道：「你怎麼能吻我？」
「又不是第一次，有什麼不可以的？」他說得隨意。
可她的心慌亂得厲害。
接著她又搖了搖頭：「不，不可以，這樣不對。」然後她逃也似的從他腿上下來，連連後退。
「安心，我在車上說的話是認真的。」厲寒聲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嚴肅。
安心是逃走的，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厲寒聲，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衝到樓下的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直接仰頭往自己嘴裡灌。
冰冷的水將她身體裡的燥熱徹底澆滅。她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冰水，而後靠在冰箱上，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徹底亂了。
這一夜，安心又失眠了，甚至第二天都沒有下樓去吃早餐。
樓下，一夜好眠的小陌和厲寒聲坐在餐桌上。當僕人端上早餐的時候，小陌的腦袋歪著，一直往樓上看，卻依然沒聽到半點動靜。
他一臉奇怪地看向厲寒聲：「老爸，媽咪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不下來吃早餐？」說完，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小身體前傾，「難道她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
厲寒聲看了一眼樓上，淡淡道：「你媽咪是害羞了。」
「害羞？」小陌的視線落在厲寒聲的臉上，左看右看。
厲寒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看什麼，還不趕緊吃東西，然後去上學。」
「老爸，昨晚我睡著後，你們是不是瞞著我做了什麼事情？」
「你希望我們做什麼事情？」
「我當然是希望你能快點搞定媽咪，然後結婚，再一起生一個小弟弟，不，還是生一個小妹妹給我玩。」小陌說著，白白嫩嫩的小臉上全是嚮往。
一個小孩子臉上露出這種表情，簡直讓人忍俊不禁。
「小妹妹是玩具嗎，被你玩壞了怎麼辦？」厲寒聲臉色一黑。
小陌兩隻手握成小拳頭，在自己的兩邊臉頰上撞了撞：「我會很小心的，不會玩壞小妹妹，而且我也會是一個好哥哥。」說完，小陌忽然低落地垂下頭，一臉沮喪地說，「可惜呀，老爸你太沒用了，到現在都沒搞定媽咪，我連小妹妹的影子都看不見。」
「快了。」
「什麼快了？」小陌當即眼前一亮。
「吃你的早餐。」厲寒聲將一塊麵包塞進兒子的嘴裡。
小陌咬了一口麵包，用小手拿下來，口齒不清地說：「難道老爸你快要搞定媽咪了？」
厲寒聲沒搭理這個四歲兒童，放下餐具，擦完手後，推著輪椅離開了，還吩咐管家：「過一會兒你打包一份早餐，等我走後，讓安小姐在車上吃。」
「是，厲總。」
小陌看見厲寒聲遠去，急忙用小短腿勾著地面，努力了一會兒才爬下來，追出去問：「老爸，你是不是快搞定媽咪了？」
厲寒聲理也不理他，很快就在僕人的幫助下上了車，直接揚長而去。
小陌站在後面一跺腳：「臭老爸。」隨即，他一邊咬著麵包，一邊搖晃著小腦袋說，「老爸肯定是快要搞定媽咪了。」
在一邊的管家看得忍俊不禁。
小少爺還真是人小鬼大，看他這說話的架勢，跟大人差不多了，還真希望厲總能快點搞定安小姐，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也讓厲總以後不要再孤身一人了。
這些年來，他一個管家看著他們都覺得格外心疼。
「喂，你傻啦？」白蘇的手在安心面前晃了晃，結果安心半點反應都沒有。
「真的傻啦？」白蘇眨巴眨巴眼睛，一張臉直接湊到安心的面前，而後捂著自己的耳朵，「啊啊啊啊」大聲地吼了起來。
安心終於回神，將白蘇的臉推開，手按了按耳朵，嫌棄道：「吵死了。」
白蘇從沙發上爬起來，盯著安心的臉道：「你終於回神了，謝天謝地。」
「我沒事。」
「還說沒事，你從早上到我這兒來，到現在快中午了，兩三個小時了，就坐在這兒跟傻瓜似的動都不動，我都想把你送進精神病院了。」
白蘇說完，隨手從茶几上撈起一包薯片，打開往嘴裡塞，一邊塞一邊口齒不清地說：「我說你到底怎麼回事，再不說，我把你趕出我家，省得你在我家出問題。」
「我真的沒事。」安心換了一個姿勢，保持雙手抱膝的姿勢，說，「我就是有點事情沒想通。」
「什麼事？」白蘇瞬間來勁了，又湊了過去，差點撞上安心的鼻子，「是不是跟你家厲總有關？」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這一天天的，不是在我這兒，就是跟你那便宜兒子和他老爸在一起，我這兒沒什麼事，不就是厲總的事兒嗎？」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安心點了點頭。
白蘇仰起頭，傲嬌道：「這是必須的，請叫我白偵探。」說完，她忽然反應過來，噘著嘴，「小樣，別給我轉移話題，趕緊給我老實交代。」
「蘇蘇，我發現了一個重大新聞。」安心忽然神神秘秘地開口。
「什麼大新聞？」
「昨天我見到周雅韻了。」說完，安心以為白蘇會很震驚。
結果白蘇半點反應都沒有，還「嘁」了一聲，離她遠了點說：「我天天都看見周雅韻，不過是在電視電腦海報照片裡。」
安心一臉無奈，拽著白蘇說：「我是說真人。」
「不會吧？」白蘇還有點不相信。
「我騙你幹嗎。」安心撓了撓頭，滿臉的煩躁，「而且，她還是厲寒聲的前女友呢，昨天我就在厲家看見了她。」
白蘇瞬間噴了：「難道新聞上說的周雅韻的富豪男友就是厲寒聲？天哪，這個世界有這么小嗎？這也太玄幻了吧。」
等白蘇激動夠了，冷靜下來了，安心才把昨天遇到的複雜事情說了出來。
「你是說，厲寒聲對你說了類似表白的話後，他前女友又出現了？」白蘇再次咬下一塊薯片，總結道，「好一出狗血言情大戲。」
「我說這些不是給你寫小說提供題材，你倒是給我分析分析呀！」安心要無語了。
「這還用分析嗎？」
「說說看。」
「這要是我寫的小說，那你就是女主，還怕什麼前女友，最後勝利的肯定是你，可這是現實生活，我勸你趁早洗把臉，清醒清醒吧，別瞎摻和，有多遠躲多遠，因為你就是那個炮灰。」
安心知道白蘇一向說話很中肯，其實她腦子明白，只是心因為厲寒聲的態度有些動搖。此刻，她的心徹底涼下來了。
「這麼說，我是沒希望了？」
「不是沒希望，是絕望。」白蘇甩了甩手裡的薯片，嘆了一口氣說，「你忘了自己當初為什麼要跟封星河分手嗎？」
3
她渾身一顫。
是啊！當初她為什麼那麼堅決要跟封星河分手，就是她不願意等待，她害怕被拋棄，接受不了不完美。
她早就做好了如果遇不到那個讓她安心踏實的男人，就一輩子一個人過的打算。
厲寒聲能讓她安心踏實嗎？答案很明顯，不能。她還有什麼可猶豫動搖的嗎？
「白蘇，我明白了，謝謝你。」安心收起了臉上的迷茫，整個人恢復了清醒。
既然事情註定沒結果，那為什麼還要開始？
幼兒園。
安心牽著小陌的手出來，厲家的司機已經等在外面了。
上了車後，小傢伙覷了安心一眼，又一眼，再一眼……
安心即使想裝作沒看到，也不能無動於衷。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問小傢伙：「我臉上有花嗎？」
小陌認真地搖頭。
「那你看什麼？」她有些搞不懂小傢伙的想法了。
她怎麼看都覺得小傢伙在打量什麼。
果然，安心聽見小傢伙說：「媽咪，今天早上你為什麼沒下來吃早餐？」
安心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她怕見到厲寒聲尷尬，才要躲開啊。只是這個原因她肯定不能跟小傢伙說。
「沒什麼，今天早上媽咪沒胃口。」
「騙人。」小陌一點都不信，用懷疑的眼神打量她，「那老爸讓管家伯伯準備的早餐，你還不是吃了。」
她的謊言被拆穿，窘！這小傢伙也不知道給她留點面子。
「等等，你說那份早餐是你老爸準備的？」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小陌。
小陌點了點小腦袋：「老爸見媽咪沒有下來吃飯，怕媽咪餓了，就給媽咪準備了早餐。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呀？」
小陌一下站起來，湊到了安心的面前。
突然放大的小臉將安心嚇了一跳，她的頭往後仰，尷尬地回答：「能……能有什……什麼事，當然沒事啦！」
呃，這到底是怎麼了？她應付不來大的就算了，怎麼連四歲的小傢伙都應付不了？難道真的是她太笨了？
「真的？」小陌學著厲寒聲的樣子眯了眯眼睛，看起來還挺有威嚴的。
一瞬間，安心在小陌臉上看見了厲寒聲的影子，說兩人不是親父子，還真是沒什麼說服力。
這個時候她再心虛，面上也要端住，不然她這個媽咪的威嚴就一點也沒有了。
安心一臉正經地點了點頭：「嗯。」
「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就放心啦！」
小陌坐回了原位，對一直等著沒開車的司機道：「劉叔叔，今天我們不直接回家，去老爸的公司吧。」
「好的，小少爺。」
司機答應了一聲，便啟動了車子。
等車子離開幼兒園門口的時候，安心才猛然反應過來。
去去去……公司？那她不就會見到厲寒聲了？
雖然她跟白蘇的一段對話讓她調整好了心態，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樣的決定，但是畢竟發生了那麼尷尬的事情，她還沒做好再次面對厲寒聲的準備呀！
一提起那個男人，她就想到昨晚她坐在他的腿上，而且那個男人還說了那樣一番話。於是她趕緊阻止道：「小陌，反正你老爸很快會下班回家的，我們沒必要多跑這一趟吧？」
「昨天老爸接我放學，今天我去接老爸下班，這叫禮尚往來。」小陌點著小腦袋，說得一本正經。
安心覺得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她一點反駁的立場都沒有，畢竟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不過她必須要阻止。
「厲總那麼忙，萬一我們過去打擾了他工作怎麼辦？所以，我們還是直接回家吧。」
「老爸要忙，總會忙完的，我們可以等老爸呀。」小陌順溜地回答後，又黑又圓的大眼睛盯著安心，反問道，「媽咪，你是不是不想去見老爸呀？」
「怎……怎麼會呢，哈哈。」她心虛地笑了笑。
雖然她是挺不想見厲寒聲的，但也不能當著小陌的面說出來。
「那不就沒問題嗎？剛剛我問媽咪，是不是跟老爸發生了什麼事，媽咪也說沒事，要是有事的話，媽咪告訴我，我可以改變行程的。」
安心：「……」
她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果然說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她再不情願，也只能一錯到底了。
「媽咪沒事，咱們還是去公司吧。」安心違心地答應了。
一臉憂愁的安心，卻沒看見坐在旁邊的小陌臉上露出狡黠的笑。
老爸和媽咪之間肯定發生什麼事了，媽咪還躲著老爸，他作為兒子怎麼能不幫幫忙呢？老爸見到他帶著媽咪去接其下班，肯定會很驚喜吧。
唉，這個老爸有什麼用，關鍵時候還得他出馬。
他才四歲，就要操這份心，以後會不會長不高啊？
車上，安心憂心等會兒見到厲寒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小陌則擔心自己太操心長不高，一大一小都默契地沒有說話。
「媽咪，到公司了。」到達目的地後，小陌整個人瞬間活躍了起來。
司機打開車門，小陌沒僕人抱，自己就靈活地滑了下去，然後轉頭招呼安心：「媽咪，快點。」
「哦，好。」都到達目的地了，這個時候她不下去也不行了，她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推開車門下來。
小陌見安心下車了，就邁開小短腿飛快地往裡面跑。
「小陌，你慢點。」
安心一見小陌奔跑，哪裡還有心思煩惱等會兒見到厲寒聲該怎麼辦，她飛快地追了上去。
「媽咪，你快點來追我。」
小陌到底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就算智商再高，偶爾還是會流露出童真的一面，他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安心。
安心只得加快腳步，卻見前面有個扛著摺疊梯的工人正好對著小陌迎面走來，他因為扛著梯子，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
「小陌，小心！」她驚得瞪大了眼睛。
只是這會兒她跟小陌之間還有段距離，根本沒法馬上攔截，要是小陌被撞上的話，說不定就會受傷。
小陌聽到安心的話，下意識地回頭，便看見了前面的障礙物。
安心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裡，眼看小陌就要跟梯子撞上了，千鈞一髮之際，忽然邊上伸出來一雙手，快速地將小陌抱著轉了個身，避開了扛著梯子的工人。
工人因為沒看見這一幕，便直接走了，安心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還好還好，小陌沒受傷，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心心。」抱著小陌的男人看見安心，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星河。」安心看清來人竟然是封星河，感到有些意外。
封星河目光專注地看著安心，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被封星河抱在懷裡的小陌打量了一下封星河臉上的表情，又扭頭看安心，發現兩人對視，將他徹底忽視了，就不高興地噘起小嘴，身體扭了扭表示抗議：「快點放我下來。」
小陌畢竟四歲了，掙紮起來封星河有點抱不住，他怕人摔著，只能先蹲下身，將小陌放在地上。
小陌腳一落地，就跑到安心的面前，牽著安心的手，噘著嘴不開心道：「媽咪快點，我們去找老爸。」
他一點也不喜歡面前這個要跟老爸搶媽咪的男人，他得趕快把媽咪帶走才行。
真是失誤，他忘了老爸的情敵也在老爸的公司里。
安心不知道這孩子突然怎麼了，有些尷尬地看著封星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好在封星河很善解人意，看出安心的為難，很大度地說：「沒關係，你先送小少爺去見厲總，晚點我再給你打電話。」
封星河心裡多少有點遺憾，他不能跟安心多相處，不過三個月的期限還剩下一半，他等得起。
「嗯。」安心點點頭，正準備牽著小陌走，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目光落在他的肩膀處，「對了，你背後的傷……」
4
自從厲寒聲出院，她要照顧小陌又要照顧厲寒聲，都忘了聯繫封星河，那天的事她其實很愧疚。
封星河側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背，然後爽朗地笑道：「我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天疤都快沒了。」
安心知道封星河從小就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讓她跟著擔心。
那麼大片的燙傷，哪那麼容易好。
她的心不由得緊縮了一下，只覺得愧疚。
她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麼，小陌看著不對勁，用力甩了甩她的手：「媽咪快點。」
安心看出小傢伙要生氣了，止住了要說的話，對封星河道：「我先送小陌上去，晚點再聯繫。」
「好，我等你電話。」封星河用深情的目光看著她。
安心被封星河看得很不自在，有些想躲，於是匆匆牽著小陌的手離開，直到走遠了，她還能感受到封星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灼熱而深沉。
「媽咪，我不喜歡那個男人。」進了電梯後，小陌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很不高興地表達自己的意願。
「為什麼？剛剛那個叔叔可是救了你，你應該跟他道謝，小陌，你這樣很不禮貌。」
小陌沮喪了起來，扭頭撲進安心的懷裡，抱著她的大腿，仰起頭可憐兮兮地說：「他要搶走媽咪，我當然不喜歡他，這次是我不對，大不了下次我再跟他道謝。」
安心一愣，沒想到小陌這麼敏感。
雖然她沒有要跟封星河複合的意思，但封星河有這個意思，這一切很隱晦。今天，兩人就是偶然撞見，說了兩句話，可小陌卻能感覺得出來。
她抬起手摸了摸小陌柔軟的頭髮，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沒辦法開口保證什麼。
她不習慣承諾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媽咪，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小陌一臉渴望地看著她，眼睛裡全是期盼。
「我……」安心無法給予小陌答案，因為那個答案肯定會讓小陌傷心。
她沒說話，小陌雖然人小，但立刻明白了媽咪是會離開他的。
這時，電梯已經到了指定樓層，電梯門一打開，小陌就鬆開了手，走出電梯，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安心說：「媽咪騙人，你說過永遠不離開我的，你這個大騙子。」說完，小陌扭頭就跑了。
這一刻，安心覺得心口好似被人用刀戳了一下，痛得厲害。
「小陌。」安心反應過來後，便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小陌「噔噔噔」跑進了厲寒聲的辦公室，安心只能跟著跑進去。
當她看見辦公室裡面的情景時，尷尬地頓住了腳步。
辦公室內除了厲寒聲，還有一個昨天她見過面的人——周雅韻。
厲寒聲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周雅韻站在他身前，雖然兩人沒有親密的動作，但是這氣氛讓外人插不進去。
她站在門口，大概是動靜太大，厲寒聲和周雅韻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那眼神有些讓她想躲。
她臉上全是尷尬，緊了緊手掌心解釋：「小陌跑進來了，我沒注意，所以……」
她這是打擾他們了吧。
「老爸。」小陌已經委屈地撲進了厲寒聲的懷裡，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你哭什麼？」厲寒聲的眉頭皺了一下，抬起手給他擦眼淚。
小陌仰起頭配合厲寒聲，抽了抽鼻子，雖然他沒說話，但滿臉的委屈。
厲寒聲抬眸，視線落在了安心的身上。
安心屏息凝神，有些不敢面對厲寒聲的目光。
小陌是跟她一起來的，現在小陌哭了，怎麼看都是她的責任，而事實上的確是她的責任。
只是這會兒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
厲寒聲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只想逃離。
而她的確做了一個逃跑的動作，匆匆地說了一句：「我先出去。」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她站在外面，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只覺得心頭空落落的。
忽然，安心的身後傳來了一點動靜，她轉頭，發現周雅韻也從辦公室裡面出來了。
「周小姐。」安心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便側了側身，將身前的路讓出來。
她以為周雅韻會離開，不承想周雅韻走到她身前道：「你叫安心是嗎？」
安心不知道周雅韻什麼意思，還是點了點頭。
周雅韻微微一笑道：「你不用緊張，小陌的脾氣是壞了點，不過他很聽寒聲的話，這裡一時半會兒也不需要你，正好我有些事想問問你，我們找一個地方坐會兒吧。」
安心蹙了蹙眉頭，聽到周雅韻說小陌脾氣不好，她心裡有點不舒服。
這段時間以來，小陌一直乖巧聽話，剛剛他哭了，也只是傷心而已。
辦公室內只剩下兩父子，小陌被厲寒聲抱在懷裡，小身體還一抽一抽的，顯然他還在傷心。
厲寒聲什麼都沒說，抬起手輕輕地撫摸小傢伙的背安慰他。
等厲寒聲感覺到懷裡的小人兒情緒平靜下來後，才開口：「說吧，什麼事情？」他的語氣淡淡的，並不似安慰孩子的樣子。
一直以來，他也是這麼跟小陌相處的，更多的時候，他將小傢伙當成了大人對待。
被問到這個，小陌又傷心了。
「媽咪是一個大騙子，她答應了不離開小陌的。」
厲寒聲手中的動作一頓，眼神也深邃了些，問：「她說要離開？」
小陌搖了搖小腦袋。
厲寒聲的表情緩和了幾分：「那你哭什麼？」
「可是媽咪沒答應留下來啊！」小陌抬起頭，用哭得紅紅的眼睛看著自己老爸，委屈地說，「我不想要她做媽咪了。」
「為什麼？」厲寒聲知道，這小傢伙說出這話，並不是因為不喜歡安心了。
小陌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因為她會離開我，我捨不得。」這話一點也不像孩子說的。
「你這麼快就放棄了？不像你的風格。」厲寒聲看著他的眼神帶了一絲複雜，心裡一陣酸楚，還有一絲愧疚和心疼。
他不知道別人家四五歲的孩子是什麼樣的，但是他知道一定不會像小陌這樣敏感。
這孩子雖然有他陪伴在身邊，但內心一直很空虛。
是他對不起這孩子，如果小陌的親生父親還在，說不定今天的結果就不一樣了。
「反正你也搞不定媽咪，媽咪都快被別的男人搶走了，也不答應留下來。」反正媽咪最後都要走的。
厲寒聲聽到兒子的話，手中動作一頓，眼睛眯著問道：「什麼別的男人，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就是媽咪的前男友啊，剛剛在樓下……」小陌將之前在樓下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很不開心地噘嘴說，「我問媽咪，媽咪也沒說留下來。」
封星河？厲寒聲一下想到了這個男人。
之前醫院發生的事情他還記得，兩人好似余情未了，一想到那女人對封星河的樣子，他就莫名窩著一股火氣。他眼神堅定地看著小陌：「放心，我不會讓她走的。」
「真的？」小陌眼睛一亮，而後臉又垮下來，說，「可是你這麼久都沒行動，媽咪也不喜歡你，她都快被別的男人搶走了。」
「哼。」厲寒聲不屑道，「只要我不鬆口，別的男人就搶不走她，她會一直是你的媽咪。」
想跟他搶人？沒門，窗戶都不給。
小陌眼睛一亮，伸出小小手指：「你要說話算話，拉鉤，說謊話的是小狗。」
厲寒聲有些無奈地伸出手，跟小傢伙勾了勾手。
小陌瞬間開心了起來，接著又皺起眉頭：「可是老爸，你前女友怎麼回來了？你該不會變卦吧？」
厲寒聲屈起手指，在小傢伙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沒好氣道：「你這亂七八糟的想法哪裡來的，我的事你不是很清楚嗎？」說完，他有些無奈，有哪個當爸爸的感情問題還要徵詢兒子意見的。
「最好是這樣，反正我不喜歡你前女友。」小陌雙手環胸，嘟著小嘴。
厲寒聲又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嗷！」小傢伙的手捂著額頭，怨念道，「很痛啊，壞老爸。」
「你知道痛就別亂說話。」
「我不是怕你舊情復燃嘛。」
「這詞是你從哪裡學來的？」
「我這麼聰明還用學嗎？」小傢伙傲嬌地抬起下巴，隨後覷著厲寒聲說，「不過老爸，你要是真的喜歡你前女友，我也不會反對啦！」
他還是希望老爸幸福，就算是他不喜歡的女人，但只要老爸喜歡，他也會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