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宗教是麻醉劑
第二天早晨沒有再出任何意外，他們按時完成了一切準備，早早的趕到巨腹牛處。溫絲萊特還是坐在最前面，阿爾伯特和她打了個招呼。兩人選擇了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
前排座位的黑色頭髮男孩轉過頭來：「嗨，你好。我叫達倫。你是昨天早上遲到的阿爾伯特吧？」
這話讓阿爾伯特感到有些尷尬。「是我。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周圍的幾個座位都爆發出笑聲。「洛克，你輸了。」「快給錢，願賭服輸。」少年們七嘴八舌的說。
從他們的議論中阿爾伯特聽出來：兩人拿他和簡妮今天會不會再度遲到這事打了個賭，洛克是輸掉的那個。棕色頭髮的少年嘆著氣取出自己的錢包，數了四枚白金幣給達倫。
「嗨，哥們。」達倫遞過來兩枚白金幣，「多謝你讓我贏了錢。」
這個小動作消散了阿爾伯特心裡被冒犯的不快。「這是你贏的，理當屬於你。」他擺了擺手拒絕了。
達倫收起白金幣，笑嘻嘻地說：「今天的酒錢又有著落了。你是從那座城來的呀，我從未見過你。」
「格羅爾城啊。」
達倫驚奇地看著阿爾伯特說：「格羅爾城的貴族子弟還沒有我不認識的呢。你不出來玩的嗎？」
「我的叔叔是烏薩爾。」
達倫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看著阿爾伯特的眼神中多了許多同情。阿爾伯特沒有解釋，詢問道：「你對格羅爾城的人很熟嗎？」
「當然。不管你想認識誰，我都能幫你介紹一下。」
「現在沒有，以後或許會有。昨天的介紹會你好像沒上去做自我介紹，你是老生嗎？」
「是的，我在這裡已經第三年了。」
這時洛克插嘴了：「我打賭你今年還畢業不了。一賠四，干不干？我輸了我給你一萬金幣，你輸了你給我2500金幣就行。」
「我才不和你賭這個，明顯我會輸。」達倫氣呼呼的說。
話題一下子滑向互揭老底和黑料，兩人鬥嘴不停。阿爾伯特看了看簡妮，少女手裡捧著一本書，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好奇地湊過去：「這就是你昨天晚上看的那本《烈焰百年：黑錘矮人與拉法爾邦的恩怨情仇》？」
「對啊，黑鐵矮人們富有又好武，又有許多的盟友，最後卻被拉法爾邦從內部分化瓦解，最後連祖傳的礦山都沒保住。」少女興致勃勃的說：「這中間的故事真的蠻精彩的。」
少女的敘述勾起了阿爾伯特的興趣。「那你看完了嗎？」
「還沒有呢，才一半不到。」
「等你看完了我再看。這書是你帶過來的嗎？」
「不是。是在咱們住的空青樹里第三個空間中找到的，那個空間裡有許多的書。」
看來那裡還有很多寶藏呢。了解一條河流，應當看它的源頭；了解一個世界，應當從歷史著手。有時間的時候，還是要多看看書才是。
這時，光球變成綠色，巨腹牛抵達了目的地。學生們一個個從牛腹中走出來，進入自己的更衣室穿上法師袍。
「你可以一起進來的。」簡妮低聲說：「我留意看過了，別人都是這樣，只有你在外面等我換好衣服再進更衣室。被別人看到的話，說不定會笑話你的。」
她都這麼說了，阿爾伯特自然不可能客氣，跟著她一起走進更衣室。少女今天挑選了一件淡藍色的法師袍，她把袍子襯在身前，問道：「這件怎麼樣啊？」
「蠻不錯的，跟你裡面的白色襯衫和鞋都很搭。」阿爾伯特看著少女象牙般的皮膚，心裡有點遺憾：若是再穿上一雙白色長筒絲襪就更漂亮了。
「是嘛。」少女喜滋滋地站在鏡子面前看了看：「那，就是這件了。」
阿爾伯特還是穿著他那件黑色的法師袍，他們換好了衣服，來到二樓的傳道廳，隨意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來。
「簡妮，你說宗教知識課會教我們什麼？會不會是一個牧師來向我們傳教？」
「應該不會吧。我在書裡面看到過，大部分法師都是不怎麼信神的。」
「你信仰神明嗎？」
「唔……我信仰淑妮，她是愛與美善女神。」少女開始興致勃勃地講述女神的事跡，像幫助年輕的戀人擺脫家族束縛而結為眷侶，又或者資助不得志的藝術家舉辦盛大的表演。但說到最後，少女不經意間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據說，常念叨火發女士的名字會顯得更加漂亮一些。」
「你真的好可愛。」阿爾伯特忍俊不禁。「在我眼裡，不用火發女士幫助，你已經是全天下最可愛迷人的姑娘。」
「是嘛……」少女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促狹的笑容：「那我和麗莎比，誰更漂亮啊？」
姑娘啊，你是不是藏起來了什麼東西，比如說惡魔的角什麼的？
阿爾伯特清了清嗓子說：「如果說她是一朵迎春花，那麼你就是一朵優雅的水仙花，你們都是我最愛的女孩兒。」
少女的眼神里多了些幽怨：「你就不能說一些好聽的哄哄我嗎？」
阿爾伯特攬著少女，在她的臉頰輕輕一吻：「我對你永遠都是誠實的。」
這時，中央的講台上開始瀰漫起朦朧的霧，透過霧氣隱約可以看到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流淌著橘黃色的河流，背生雙翼的美麗天使在空中飛舞歡歌，鬱鬱蔥蔥的樹上長著金色的果實，成群的牛羊悠然的啃食青草。
「這是……伊甸園？」簡妮忽然間激動起來。「這是伊甸園！」周圍激動的喊叫聲此起彼伏，少年們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興奮。
阿爾伯特低聲問：「伊甸園是什麼地方？」
簡妮抿著嘴，神色中透著些狂熱：「伊甸園是善良眾神許給人們的終極歸宿，是我們死後永恆的樂園。流淌著牛奶和蜂蜜的土地，成群結隊的羔羊，代表著財富和智慧的金蘋果……」少女越說，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講台上霧氣中的畫面漸漸拉遠，牛羊小到逐漸看不清，畫面轉到一座雄偉到無法形容的城池。城池建在山上，從上到下一共有七層之多。當這個畫面一出現，下面的學生們幾乎都陷入了狂熱中。
「我的天哪，這是七重天堂山！」簡妮的身體都在顫抖。
阿爾伯特環顧整個教室，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狂熱的情緒之中，這讓他覺得自己和這個環境格格不入。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還是太短，根本理解不了他們的這種感情。
忽然之間，霧氣散去，一位美麗的穿著紫色法師袍的女子站在原處，她身材高挑，手上握著一根晶瑩剔透的法杖。
「首先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克里斯蒂娜·普羅德摩爾，是你們新一任宗教知識教師。剛才你們看到的是我製造出來的幻象，我非常不高興的發現絕大部分人居然會因為這段幻景陷入狂熱的地步。」她掃視著下面的學生，用鄙夷不屑的語氣說：「瞧瞧你們剛才的樣子！和最低等的農夫農婦有什麼區別？伊甸園有這麼值得你們狂熱嗎？一群蠢貨！你們是我見過的最差的一屆！」
很多學生的臉上都寫滿了不服氣的神情。
「宗教是我們提供給愚民們的麻醉劑，不要反過來被它們洗腦！眾神確實是超乎想像的強大，他們代表的理念也有可取之處，但僅此而已！有利可圖的時候，我們向他們祈求交易，有的時候一部分人也會認同某種理念，自願加入到代表這種理念的神的麾下。這都很正常。但是如果你陷入到對神明本身的盲目崇拜中，陷入到愚昧的狂熱中，那你和農夫們沒什麼區別，都是一樣的蠢貨！」
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學生們再也忍不住了。華納·文森特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隨後很多人都舉起手來。克里斯蒂娜的水晶杖隨意的點了一個舉的最高的學生。「你有什麼問題？」
「尊敬的克里斯蒂娜女士，你口口聲聲稱宗教愚昧狂熱，我能理解為你在詆毀和侮辱眾神麼？」
「這個問題暴露了你可憐的智慧，這就是你一直沒法成為正式法師的原因。」克里斯蒂娜露出一個充滿嘲諷意味的微笑。「我侮辱的是你們這種狂熱而不加思索的崇拜神明的行為，而不是侮辱神明。就拿你自己舉個例子吧。我問你，你信仰的是哪位神明？」
「我信仰的是希恩渥絲女神。」
「貴族女神，高居三神之殿，守序中立陣營，弱等神力。神職是貴族、正統和人類王權。領域是知識、守序、貴族和計劃。」克里斯蒂娜嫻熟地說出希恩渥絲女神的資料，隨後又說：「你曾經思考過你信仰她的原因嗎？」
他猶豫了一下，說：「因為女神是秩序的保衛者，公義的維護者……」
等他把一大串形容詞說完，克里斯蒂娜才慢悠悠地說：「歸根結底，你希望女神保佑你順利繼承爵位，安安穩穩的統治你的領民，信仰女神對你來說有直接的好處。是這樣麼？」
那學生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