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去是為了更好的回來
第11章出去是為了更好的回來
大英坐在自家屋邊的大石頭上，低垂著頭抽旱菸，煙霧縈繞在他的頭上，就像一堆濕柴在冒煙。思兔閱讀520官網www.sto55.com
見之，小語搬著一張小木凳坐下來：「大英叔，我有幾個不太明白的問題，能向你諮詢嗎？」
大英立馬把旱菸滅了，笑：「我能幫你啥？」
「聽說前不久大新叔為了救暈倒在地窖的母親而不幸離世，如何才能確定地窖里是安全的？」說罷，小語哀默了一下。
「打開地窖蓋子讓它透透氣，或者用打火機點燃一下，能點燃說明裡面有氧氣。」
「原來這樣啊！」
莫大新被村人稱為傻子，但人卻是很友善的，不分貧富，見人就喜歡笑，身子魁梧，體力健壯，做事也勤快，常常幫孤寡老人挑水挑擔子，深得一些人喜歡。
大英敲了敲手中的煙杆子，一陣嘆息：「大新是被他母親害的，從小家裡疼，從不讓他下田做事，最後只養成了他好的身體，卻沒有給他正常人的腦子。」
說完他又長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低垂著頭。
小語探頭看了看大門口：「小鷹又讓你頭疼了吧。」
「哎。」大英嘆了一聲又一聲氣，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每說一句話帶著嘆氣。
「小鷹是一時喜歡上網遊戲，你可不能就此放棄啊。」小語看了看周圍一遍，低聲說，「你若相信我，我給你出一個主意，提前你怎樣說服英嬸，你也得有決心。」
大英賊急地問：「啥方法？」
「我也不敢說這方法是否有效，效果有多大，能維持多長時間，對於他數不清楚的逃課和開除，或許試試也無妨。」
大英從不打岔，很耐心，很仔細，生怕漏了一句，會讀書的孩子，總是聰明的。就像她說的，兒子已經是重犯。
「有一個同學跟小鷹情況差不多，不愛學習，喜歡惹事生非，老是翻圍牆出去上網，有時還把人打進醫院。前不久又患了大錯，影響很不好，又惹毛了老師，就被學校開除了。他父親覺得臉上無光，心想這兒子這麼不聽話，丟哪個學校，都管不住他，關鍵是所有中學給他讀遍了，如今也沒有學校可收。他父親無奈之下，趁他睡著了，把他綁在一個扶梯上，將他放進了烏黑一片的地窖里。」
大英似乎聽懂了其中的意思，這個故事興許是小語編纂的，也許也是真的，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值得一試。
「當他第二天醒來時，伸手一抬動不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反覆動了動，這時才發現自己被綁在扶梯上。原來他在網吧呆了三天三夜，疲憊到被綁完全不知。
這時候，他父親站在地窖上面說：你要想玩遊戲就在地窖好好呆著，是玩遊戲還是好好讀書，由你選擇。什麼時候想通了不再逃課，不再上街鬧事，不再讓我這個做父親的活不下去，你就可以上來了。假如想不通，你就一直想，到死都想不通，那這裡就是你的墳墓。
他父親說完就走了，連給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說從來沒見過如此狠心的父親。」
故事還在繼續，一人聽，一人講。
「一開始，他沒有求饒，死死地撐著，任憑他母親在一旁哭喊著叫他認錯，他像一頭很犟的牛，絲毫不鬆口。
就這樣一連撐了兩天，他實在受不了，又餓又渴，腰酸背痛，一身乏力，再不喝水不進食，真會去天堂了。
無論他媽如何向他父親求饒，他父親都無動於衷。
他終於受不了了，兩眼翻白，似乎看見了通向黑暗的地獄，周圍傳來的是一陣陣陰魂不散的淒涼之聲。
仿佛他真要死了。
在這個又黑又陰森的地窖里，他才知道那個光亮的教室是多麼的好。他開始懷念舒適的教室，想念家中的食物。
他最後妥協了。
而他，自始自終，再也沒有翻過圍牆出去上網，老老實實地呆在教室里。」
聽完這個故事後，大英也想得差不多，拍手叫好：「就用這招，就用這招。」
「大英叔，如果小鷹能夠重新認識自己，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小語笑了笑，「堅持就是勝利！」
大英咬了咬牙，突然笑了一下，好像看到了某些希望。
看著大英叔的連忙點頭，小語毫無把握的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難處，或許正因為有了各種各樣的難處，人生才會變得不一樣。
今天是最後一天，今晚是最後一晚，哪怕決定了明天就要離去，小語還抱著一絲不想離去的想法。
但半夜發生的事則徹底讓她下定了決心——離開。
大半夜裡，樓下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並附言：「黑子哥，黑子嫂，你們的牛欄起火了，快起來救火。黑子哥，黑子哥……」
莫大意猛然起來，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和涼鞋，打開門：「你確定是我家的牛欄？」
「快，帶桶子，周邊的人在幫忙救了。」
以往這個時候，村莊已黑燈瞎火，而小語家的牛欄的上空則是一片通亮。
牛欄的上面堆的是曬乾的稻草，天氣乾燥，一旦起火，搶救不及時，周圍的房屋都會被殃及。
現場一片混亂，離得近的鄰居都拿著自家桶子抬水滅火，好在牛欄前面有一條小溝，不然遠水也難滅火。
現場一片慌亂，得知起火的村人陸續帶桶子趕來，幸好牛欄前面有一條小溝，不然遠水也難救近火。
小語腦子一片空白，雙腳也像踩在棉花上，好似在玉米一場夢，但她又明白這不是一場夢，她必須加快速度抬水澆水。
第一次遇到這種突發情況，譚靜站在那裡不知所措，乾巴巴地看著，不知從哪裡下手。
一個個急促的聲音：「快，快……先把挨著住房的地方澆了，免得燒到住房。」
「誰回家搬扶梯來，快點。」
「黑子，你下來，讓我上。」大勝看見大一筋疲力盡的樣子，趕緊把對方扯下來。
莫大意實在拿不出力氣來，便下了扶梯：「大勝，你小心一點。」
「好。」
小語一瓢一瓢的舀水，火滅火滅，一瓢一瓢，火滅火滅……
經過大家的努力，火勢慢慢熄了下來，這個時候大多數人癱坐在地上休息。
有人問：「怎麼會起火呢？」
「黑子哥，你得罪哪個人了？」
莫大意一邊抹去臉上的汗水，一邊精疲力盡地說：「這可不好說，也許自己不小心掉了菸頭。」
「熱死我了，熱死我了。」
「還好祖宗保佑，沒釀成大禍。」
稻草沒有了，牛欄也接近被燒為灰燼，小語看著還有煙氣的木沿，心裡頭特別難過。
「小語，你沒事吧？」譚靜走來問。
「我沒事。」小語撥了撥額頭前的頭髮，這已是滿水的頭髮，「姐沒事吧？」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謝謝大家……」莫大意夫婦對村人一片感激。
村人拿著自家的桶子走了，小語走到父母跟前：「爸媽，咱們的牛沒有受傷。」
「小語，你咋跑來了，沒傷到哪兒吧？」姜玉晴幫女兒拭去臉上的水。
「我挺好的。」
好好的房子，一瞬間，一夜之間，成了黑色的炭木。
想到自己快要離開，想到離開之前還發生這麼一幕，小語的心感到無比沉重。
農村雖是一個慢節奏的地方，但人的嘴巴卻快得要命。母親想給自己一個優質的生活，但她害怕眾人對父母的妄加非議。雖有人表面上羨慕父母有一個條件不錯的朋友，但背地裡則會說三道四。
就像某某進了一個好單位，表面上奉承，私底下卻說某某不是靠著關係，某某能進這麼好的單位嗎？這年頭、這社會，只要有關係、有錢，沒什麼事辦不了的。
離開終究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一段十三年的感情在將在此時此刻面臨分割，母愛像朵百合，久久飄香，是她一輩子報答不完的恩情；父愛像丁香，淡淡悠長，只有當歲月走過時，才漸漸品出那淡淡的父愛中所蘊藏著的深遠韻味。
心裡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兒，淚水湧出了眼眶，當父母和哥哥離自己越來越遠時，小語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曾經以為會永遠會在一起，而今卻在茫茫中分離。
在踏上車的那一秒鐘，她就後悔了。可父母頭上的白髮立刻又修改了悔意，離離合合，人世間最平常不過的事，何以加之這麼多的傷感？
黑雲重重地聚合了，緊緊地蓋住了天空，疾風驟起，吹得路邊大樹葉翻卷搖擺著，發出更響的嘩啦聲，一場暴風雨就要降臨了。
幾聲悶雷過去，大顆的雨點砸在車身上，頃刻間大雨飄發，光溜溜的柏油路上濺起了水泡。這一場雨來得迅猛異常，整個世界都裹在雨水之中。
在遠去的那一刻起，新的命運開始漣漪，昨天和今天會被明天而取代。小語望著車窗外，瞭望遠方低矮和逶迤的山巒，像是在奔跑似的衝過來，又消失在你的眼前，新的山又來到你的肉眼裡。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說出去不是為了更好的回來嗎？人生的道路很漫長，但關鍵的緊緊只有幾步，現在利用所處的優勢條件去發展自己，這才是智慧之人。」
「只是捨不得離開家人。」小語長嘆一聲，「未曾離開，卻想著回來。」
雖然心底一萬個不願意，但她必須離開。
因為父母、太陽和稻田的存在，它們永恆存在著，撼動著她全部的神經，沸騰著她全部的血液。
車子在路上緩緩行駛，東邊的天公大發雷霆，西邊的雷婆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傾盆滂沱，車子的頂上被大顆、大顆的豆粒砸著啪啪響。
一場大雨瓢潑過後，彩虹的微笑掛在半空中，上面晴空萬里，碧空如洗，驕陽似火。夏天是個變臉的季節，它時而哭，時而笑，就如同孩子的臉一般，笑笑哭哭，哭哭笑笑。
她說過，「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她說過，「爸媽前半輩子為他們當了農民，下半年就讓他們為父母遮風擋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