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致命的相遇與斷臂
高明提著一袋子影幣，沿著記憶里熟悉的那條小路，那天他們清晨到傍晚，從2區一路東躲西藏。
沒有人跟蹤自己，也沒有人敢跟蹤自己，高明在決鬥場一戰成名，稍微有些眼力見識的影蝕種，都不會對自己有想法。
賀司大叔是一個很健談的人，總能找到話題和高明聊起來。
那時候帶著口罩的他們，只能通過那一雙眼睛來辨認彼此的表情。
他總是眯著眼睛，不知道是因為眼睛小，還是因為愛笑。
在高樓遮掩下的矮小樓房，高明踩著沉重的腳步，因為他是去帶來噩耗的，而且他必須去告知她們這個噩耗。
明明知道這是一件殘忍的事情，卻必須去做。
這很殘忍不是麼？
解說席上的氣氛也很沉重，兩位解說都盯著屏幕里高明蕭索的背影，一言不發。
「催淚瓦斯準備！」
「建議把決鬥場爆破。」
「哪個玩家是賀司大叔？建議氪金復活。」
觀眾們發的彈幕也表示自己感同身受。
叩響了賀司大叔的家門。
門內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念叨聲。
「你這個死鬼，可算是知道回…」
婦人打開門，只看到了高明一人，她還往高明身後看了好幾眼。
她沒有看到賀司，那個即使再忙碌，也會按時回家吃晚飯的男人，昨天一夜未歸。
這讓她一夜未眠，昨晚孩子在她的懷裡睡得很香，只是睡覺之前吵著要見爸爸。
高明一聲不吭，把手裡的黑色袋子遞給她。她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眼眶發紅，充血的眼睛開始有淚水在之中打轉。
「媽媽，是爸爸回來了麼？」
小女孩拿著一本書小跑到門口，拽著她母親的褲角問道。
高明甚至可以看見她眼裡的希望慢慢轉化成失望。
「對不起。」
高明深深地鞠躬。
「現在對不起有用麼？」
婦人大聲質問高明，又像是在發泄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賀叔是為了救我才…」
高明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自從我看到他和你一起，我就很害怕。」
她終於沒繃住，淚如雨下。
「你和我們死去的兒子太像了，我擔心他會為你做出什麼傻事。」
小女孩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哭泣，也許她對於死亡還沒有概念吧。
「他不該去彌補的，那不是他的錯。」
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想要關上門。
「等等！」
高明抓住門框問道。
「你們的兒子，是被搜查官殺死的麼？」
婦人釋放了自己的普斯，那是一面盾牌，黑色的巨盾。
這一面盾牌在高明的眼中是那麼的熟悉，他現在還記得那一幕。
「F級搜查官高明，請你過來領取你的活體武器。」
那是高明獲得搜查官資格證的第一天，他興高采烈地從管理員手中拿過灰色的武器箱。
回到家後，他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箱子查看。
箱子裡有一個標籤，上面是武器的信息。
賀托盾，取自十六周歲的C級影蝕種，盾面沉重堅硬，有著蛇狀紋路，是防禦力很高的活體武器，缺點是靈活性不足。具備「吸影」模式。
那面巨盾撞在門上，巨大的衝擊力讓高明鬆開了抓著門的手。
門轟然關上，高明就像是失去支撐的木偶人，跪坐門口。
那面盾，自己再熟悉不過了。賀司大叔的兒子，就是被搜查官…
他的普斯被製作成了活體武器，那面盾恰巧分配到了自己手裡。
「你們搜查官缺失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你無法理解我所說的話。」
那一夜，賀司大叔在樓頂上說的話，高明現在似乎明白了一些。
高明一拳砸在牆壁上，鮮血順著牆壁流下，沒有使用普斯的他，肉體還是與普通人無異。
「成為影蝕種是種不幸嗎？」
高明腦海里建立起的觀念轟然倒塌。
影蝕種也好，搜查官也罷。
「成為自己最不想成為的…才是最不幸的。」
收回流血的拳頭，高明站了起來，在搜查官和影蝕種之間，他無法捨棄兩者之中的任何一方。
無論如何，陸淨和費恩是他無法捨棄的，一位是摯友，一位是恩師。
但他們缺失的東西，高明已經明白到底是什麼了。
高明走下樓梯，望著今晚的夜空，空氣里是潮濕的泥土味道。
「要下雨了啊。」
他如此說道。
「別跑啊，讓小爺我看看眼睛。」
陸淨提著灰色武器箱，在暮色中奔跑，前面一個少女踉踉蹌蹌地跑著。
少女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背著書包穿著學校的校服，似乎是在讀學生。
哪怕都已經氣喘吁吁了，陸淨的嘴巴還是閉不上，他這個話嘮屬性還真是讓人窒息。
他可是被那個叫風藏的劍客操練了一天，累個半死不說，晚上居然還要頂替生病的隊友值班。
平時都無事發生，可偏偏自己值班的時候就有人發現了影蝕種。
自己和另一個倒霉蛋，晚飯都沒吃完，就要立馬出動去追捕影蝕種。
不過這還挺正常，7區本來影蝕種的活動就要比其他區更加頻繁。
只是前面那丫頭實在太能跑了，自己和另一個隊友都跑散了，也沒能追上她。
茵茵和病sir都替陸淨捏了一把汗，這一次費恩並沒有跟在陸淨身邊，說不定他要倒霉啊。
「超推理者要出事了。」
「高明不也在7區麼？」
「前方核能！」
彈幕似乎看穿了一切。
陸淨窮追不捨，追到快接近八區的時候，那個女學生突然停了下來，連氣都不喘一下，轉身看向陸淨。
「你也太能跑了吧。」
陸淨看著少女眼瞳里發出的暗黃色光芒，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灰色武器箱。
黑色物質沾染在他的右手，伸長變成一把鋒利無匹的太刀。
這柄太刀就是陸淨的武器，喚作舒刃，是取自一隻破壞力極高的B級影蝕種普斯製成。
因為是費恩的徒弟，所以在武器分配上，給予了他們相對來說比較好的武器。
陸淨和高明原來是一對搭檔，一攻一守，攻擊力極強的舒刃，搭配防禦力極強的賀托盾，一般的C級影蝕種可能都敵不過他們。
而現在陸淨是單兵作戰，防禦力是必然有所欠缺的。
「我就知道你是影蝕種。」
陸淨雙手持刀，高明走過那個關鍵性的轉角。
少女面露詭異的微笑，舔了舔嘴唇。
一條手臂被切斷，高高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