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滄海
收拾完王全的殘軀，王耀武正打算站起來，誰料他卻因為跪得過久而腿部酸軟，差點一個踉蹌再度跌倒在地。
幸好這時他身邊突然伸出了一隻溫潤的手將他扶著，他才未曾摔倒在地。
「謝…啊，秀珠！」
王耀武驚訝的看著自己身後這個外貌平庸、甚至有些身材臃腫的中年女子，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到了自己身邊，語氣訕訕的說道。
「你來做什麼？」
王耀武見到妻子，當即立馬撇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那通紅的眼眶。
「我來接良人你回家，還有送爹最後一程。」
王秀珠看著自己丈夫拙劣的躲避動作，沒有多言，語調溫柔。
「那…那走吧，我把爹抱回武館，裡面有他準備好的棺材。」
王耀武低著頭，語氣低沉，緊緊抱著王全的兩截屍身走入了武館之內，任由屍身上的暗紅鮮血沾染了他最喜歡的這件新衣衣袖。
王秀珠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看著他將王全的屍身放入紅木棺中，然後又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完成之後的過程，整個過程中她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夜裡王耀武折騰完這一切，帶著她回家的時候，她才低頭看著自己腳上那雙已然有些破舊的繡花鞋鞋面，看似無意的問了句話。
「耀武，你會不會覺得是因為我才讓你喪失了去江湖搏殺的勇氣，是我耽誤了你的前程，讓阿爹這十幾二十年一直對你耿耿於懷。」
王耀武聞言原本走路平穩的身子突然輕顫了一下，他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在略微的沉吟了一陣之後方才轉身手指間無比用力的握緊了自己身邊妻子的手後，才緩緩的開口。
「沒有。」
話語聲很簡短，但卻十分堅定，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個字，但是他話語之間透露出來的意思卻讓他身邊原本還蒼白著臉色的王秀珠那有些顫抖的身子頓時挺直了不少。
她神色溫柔的倚靠在王耀武那並不寬廣的懷裡，沒有多言，只是同樣的也緊緊握住了他那滿是褶皺的粗糙大手。
「我的確平庸如草芥，不如江湖中的大人物那樣精彩，但江湖中並不是每一個人都一定要成為大人物的，也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
「是的，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我只是一個被我父親看不起了一輩子的不無用少館主，但是那又如何，至少我還有你，也做了一個還算合格的父親。」
「我有你、有瑤瑤，有一個平凡而溫暖的家就夠了；江湖多風雨，更多漂泊客。」
「江湖，不重要！」
古老的小巷內，撐著油紙傘的王秀珠，聽著自己身邊這個平庸的男人那一字一句的堅定話語，不知何時居然也突然紅了眼眶。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不說那邊有王耀武具體是何心路歷程，單說李滄海這邊此時心情很糟糕了。
正是由於親眼見過周洛的出手，所以對於接下來的比試，無法可想的李滄海才會連骨子都充滿了絕望的情緒。
他當然知道自己比鐵拳門門主王全的實力強大不少，也年輕不少，體力充沛。
如果有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甚至有把握自己可以在百招之內速殺掉王全而自己不負太多傷勢，這聽起來很不錯。
可是，越是明白自己與王全之間的差距，他就同樣愈發的明白自己與那個黑刀少年之間的差距。
不管自己究竟擁有沒擁有百招之內斬殺王全於胯下的能力，在周洛那輕描淡寫的秒殺一刀面前，自己的表現都根本不值一提。
周洛是神，而自己是人，如此而已！
四月的寒風微微吹拂著人潮洶湧的東街人字巷，巷子中有不少不怕死的小攤小販正在販賣著各種街頭小吃，街頭那吆喝著售賣冰糖葫蘆的小小攤販也給這個古老的巷子帶來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熱鬧活潑。
而帶來這一切的主角，也是慶國京都這個月風頭最盛的人物---周洛，此時卻依舊一副與世隔絕的模樣，他雖然置身於人群最中心的喧鬧地帶，卻猶如直入無人之境一般，身遭方圓三米內一片空白。
周洛身著黑色勁裝、手持黑刀，面色漠然如神靈般淡然無情。
他身上散發的冰冷氣勢，讓他即使行走在這條人群洶湧的東街人字巷內也依舊猶如行走在自己家中一般，悠閒愜意但無人敢近。
踏，踏，踏！
周洛抬眼看了看前方不遠處那個已經頗為老舊的武道招牌，身形越走越快，腳步也越走越重，他那原本因為身俱高深輕功而落地無聲的腳步聲逐漸的開始清晰可聞。
周洛慢慢蓄勢而行，他身上愈發洶湧的波動氣勁衝擊得他身上那原本裁剪修身的黑色勁裝衣袍在半空中搖擺不定，無風而動，如同魔王降世一般。
在周洛這樣的一個狀態下，別說小巷內那些出於好玩而圍觀周圍的普通百姓紛紛避讓不及，就連巷子中那些原本被派來監察周洛動向、防止出現大規模流血事件的檢察院成員此時都有一種如同被洪荒猛獸盯上一般的天然恐懼感。
「這種氣勢，這種氣勢簡直是駭人聽聞！」
一個令周洛距離最近的年輕監察院成員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他貓了貓身子，有些心驚的向著不遠處自己的監察院同僚看了一眼。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驚奇的發現原本那名在自己看來一向都是沉著冷靜無比的同僚居然也第一次有些面露驚慌之色。
這樣的發現讓他不由自主的心裡一寒，緊緊的縮了縮身子，將自己與恐怖黑刀少年最近的距離悄悄的又拉遠了一些。
「他已經晉級宗師了嗎？」
這名檢察院的成員在好不容易脫離了周洛的氣勢範圍後，不由自主的便向遠處的那名監察院同僚們發出問詢。
見到他這樣的表現，他那名身在遠處的那名監查院同僚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接著他神色有些緊張的向外發出了一道監察院獨有傳訊訊號，向巷子外更遠處的監察院成員傳遞出事情威脅度大增的消息，請求院裡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