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試探
「皇爺爺，孫兒昏迷之後，醒來的這些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情，而這件事關係著我大明的百年國運。」
姜山自然懂得談話的技巧，開口便扔出一個炸彈，引起對方的足夠重視。
「哦，熞兒此話怎講？」
果然，朱元璋花白的眉毛一挑，不管心中是否相信，至少被姜山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皇爺爺，不知您發現沒有，大明朝雖然極為強大，但卻有一個極大的弱點或者隱患隱藏著。」
姜山再度放出一個炸彈。
「熞兒有話直說即可。」
見姜山還在東拉西扯，朱元璋神色已然有些微微的不悅，忍著性子說道。
任誰被如此掉胃口，恐怕都會不高興，更何況還是一位說一不二的強勢帝王。
看到老朱的神色，姜山暗自一笑，他就是故意的，眼見鋪墊已經差不多，已經調起了朱元璋的性子，便直接說道：
「大明朝在皇爺爺的治下，民眾萬萬，國力強大，堪稱猛將如雨你，謀士如雨，威震四海八方……」
這番突然誇獎的話，讓朱元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隨後便心中深處一絲疑惑……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姜山便繼續說道：
「但是，這個世界的強者卻可以做到一人敵軍，於萬軍之中，來去自如，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入物……」
姜山停頓了一下後，看著老朱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再度說道：
「然而，我朱氏皇族中卻沒有一個這樣的強者，我不知皇爺爺有沒有發現這個隱患，但是這在我看來，長久以後，絕對是一件極其危險之事，一旦有真正絕頂高手，對我們皇族產生了殺心，那麼到時候……」
他所說的隱患，根本不用說明，殿內的兩人都是聰明人，朱元璋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於老朱來說，尤其更能夠體會這種感覺，要不然也不會有大名鼎鼎的影子太監誕生，這幾乎就是由淨念禪宗近百年的家底，來為他一人服務。
龐斑幾度下中原，之所以沒有動老朱，就是因為忌憚十多名影子太監。
一旦他百年之後，繼承皇位之人，又該有誰來守護呢？
這就是姜山繼位隱晦拋出來的難題。
姜山不知道老朱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至少按照後面的發展來看，朱允炆並未得到這樣的遺產。
在這個最高武力能夠達到破碎境界的世界中，一個皇朝之主，身邊沒有強者守衛，那絕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情……
此時，朱元璋臉上露出的鄭重之色，看向姜山的目光中再無絲毫的輕視。
想一想，風雲世界中的皇帝，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雄才大略的朱元璋，自然不會忽略這樣的錯誤。
「熞兒，實話和皇爺爺說，是誰和你說的這件事？」
朱元璋神色嚴肅，一眨不眨的盯著朱允熞的眼睛。
「沒有任何人，這些都是我自己想的。」
隨後姜山臉上露出一抹和年輕不相符的成熟說道：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機緣。我僥倖沒有死，從返人間，懂得了一些道理，明悟了本心，僅此而已！」
朱元璋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清澈而睿智，沉穩和深邃……
一個年輕人，一個頑劣的紈絝，怎麼可能有這樣的眼神？
要不是朱元璋早已暗中確認過眼前之人百分百是他的孩子，他絕對難以相信眼中所見到的一切。
「果然不愧是讓鬼王都言看不透之人，朕還以為是若無兄開玩笑呢，如今看來是朕想差了，熞兒的變化真的很讓朕感到驚喜。」
朱元璋大笑著稱讚道。
不管怎麼說，眼前之人都是他的孩子，親生骨肉，這點事毋庸置疑之事。
朱元璋對外人千般不信，萬般懷疑，但是對自己的孩子還是極為包容的，尤其是看到自家孩子由紈絝蛻變成英才，沒有哪個家長會不開心自家孩子越來越好……
「熞兒既然都說出了這個問題，可有什麼辦法來教朕？」朱元璋微笑道。
當然，這不過是他隨後一說，也沒有真的能夠指望朱允熞能夠解答。
「很簡單，建立供奉樓，由我皇族最強之人執掌，並且收集天下資源供奉皇室子弟練武，只要天下至強者，有我朱氏一族的位置，那麼大明朝才可能安穩傳承下去，否則只會是鏡中水月，隨時都可能面臨著威脅。」
姜山沒有絲毫避諱的說道。
這就是他借著養傷的這些天，一方面收集這個世界的情報，一方面想出來說服朱元璋的理由。
雖然姜山決定不再做皇帝，但權勢他可不會放棄。
想讓他仰仗別人的鼻息，別做夢了。
甚至，只要他的計劃成功。
今後大明姜山誰能夠坐上那個位置，都要他來肯首才行。
並且，姜山相信最後朱元璋一定會支持他，因為這個問題是歷代皇帝都難以避免的威脅。
偏偏大明朝立國尚短，根本沒有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
眼下朱元璋雄才大略，不知怎麼忽悠的整個淨念禪宗之人，都自斬二弟來貼身保護他。
但是他如今年事已高，沒有幾年好活了，下一任皇帝呢？
面對那些至強者的威脅，又有誰來守護？
「熞兒……」
朱元璋神色複雜的看著與他對視的姜山，有些話在嘴邊卻難以說出口。
姜山迎著老朱的目光，毫不怯懦。
以朱元璋的道行和遠見，自然能夠看出，這個計劃的隱患……
若是按照姜山所言，那麼以後供奉閣的實力既然極大，地位甚至不在皇權之下，若是供奉閣之主是一位野心家的話，皇帝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好處就是，供奉閣掌權之人必然會是他的後代子孫，只要不出意外的話，無論怎麼鬧，大明朝還是老朱家說的算。
其中的取捨就要看他來決定了。
對於老朱複雜的目光，姜山毫不在意，他篤定老朱必然會同意他的計劃。
因為這是守衛朱氏一族傳承下去最好的辦法，唯一的缺點就是將來可能對皇權形成制約……
但這關姜山什麼事？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第一任供奉閣之主。
並且，從始至終，他在朱元璋面前都未隱藏過他的目的。
「熞兒，既然你提出這個計劃，那麼你認為我們朱家誰能夠擔此大任呢？」朱元璋問道。
「孫兒不才，願替皇爺爺分憂。」姜山一副捨我其誰之勢，果斷的說道。
「你……」
朱元璋輕笑了一聲，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
隨後便略過這段，問道：「熞兒，你說想要練武，可想過拜誰為師？」
對於朱元璋來說，供奉閣之事，他已經放在心上。
但閣主之選，他還要慎重考慮，但無論是誰，絕不可能是眼前這個被一個小丫頭差點一掌打死的小屁孩，即便這個計劃是他提出來的……
對於老朱的想法，姜山雖然不知道，但也能夠猜出一點。
但是他不在乎，供奉閣建立的初衷乃是守護朱氏一族，其閣主最弱也要宗師之境，甚至大宗師，才能夠坐得穩。
而朱氏一族中，根本沒有這樣的高手存在。
並且，建立供奉閣也需要一段時間。
姜山恢復和提升實力也需要一段時間，自然不擔憂被別人摘了桃子……
說白了，供奉閣就是姜山借老朱的手，給自己培養的勢力。
姜山相信，只要他提出來供奉閣計劃，朱元璋為了明朝的傳承和朱氏一族的安全，必然會下令建立。
那麼供奉閣必然逃不出他的手心……
「皇爺爺，孫兒想要拜入一個門派習武，還望皇爺爺能夠恩准。」姜山躬身行禮道。
「哦，是何門派？」
朱元璋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再小覷眼前稚子。
「淨念禪宗。」姜山直接將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恩？」
朱元璋眼中閃過一絲莫名，說道：
「熞兒可知，淨念禪宗可是一個佛宗，裡面的弟子可都是和尚，要遵守清規戒律。」
「孫兒自然知道。」姜山點頭道。
「對於所謂的佛，我並不在意。但為了能夠修煉淨念禪宗的上乘武學，我不介意當和尚。」
姜山眼前滿是堅定之色，表現出對武道的執著。
顯然，早已下定了決心。
見此，朱元璋不由得皺起了眉，為什麼偏偏就選定了淨念禪宗呢？
若是換了天下其它任意一個門派，朱元璋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直接一道聖旨，姜山便可修習那個門派中核心秘典。
偏偏就是讓他最為難的淨念禪宗……
朱元璋眼中的為難，全部都落在姜山的眼內，雖然他不知曉當年老朱和淨念禪宗有什麼PY交易，但與他無關。
姜山一眨不眨的緊盯著老朱，等待著他的答覆。
金口玉言這四個字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並且姜山所提出的這個要求並沒有任何胡鬧之意，完全都是有理有據的要求。
朱元璋縱然一臉為難，但出於愧疚之下，也不好立即翻臉駁回。
「熞兒，要知道當和尚可是一件很艱苦的事情，要不你換別的門派，朕一定答應你，如何？」
朱元璋想了想後試探的勸說道。
「皇爺爺，這個天下最強之人是誰？」姜山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魔師龐斑，覆雨劍浪翻雲。」朱元璋說道。
自從大俠傳鷹破碎虛空而去，這兩位大宗師便屹立江湖之巔，公認的第一和第二高手，這是人盡皆知之事。
並且，要不是龐斑的原因，這個世界的朱元璋早就將蒙古餘孽斬盡殺絕了……
姜山聞言贊同的點了點頭，說道：「天下武林勢力，除去四分五裂的魔門，還有蒙古的魔師宮，也就是兩大聖地和八大門派。皇爺爺，孫兒說的可對？」
「不錯。」
朱元璋點頭道，畢竟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我的目標是這個世界的武道巔峰，那麼在有更好的選擇下，我自然不會去選擇弱一籌的門派，兩大聖地就進入了我的視線，其中慈航靜齋都是女人，那便只剩下淨念禪宗一個選擇了。」
說到這裡，姜山躬身深深一禮，道：
「我朱家皇族表面雖然強大，但內部卻極為虛弱，大哥仁義，是一個守成君王的極佳人選，我願將此生賦之武道，守衛朱家百年無憂，懇請皇爺爺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動人心脾，因為這就是姜山的真實想法。
當然，所謂的守衛朱家不過是附帶而已。
朱元璋高坐於龍椅之上，看著姜山堅定的神情，顯然已經心動，但因為某種原因並未直接答應……
就這樣，一人在猶豫，一人在維持著躬身施禮，大殿陷入了沉悶之中。
「哎……」
良久之後，大殿內響起了一聲嘆息。
「熞兒起來吧，你能夠有這個心朕很開心，這件事讓朕好好思考一下。」
隨後，朱元璋笑著說道：「你現在也不小了，身邊沒個得力的人幫襯怎麼能行？」
在這件意外發生之後，朱元璋就想要給姜山身邊派一名高手護衛，一是彌補，二是杜絕類似的事情發生。
他這次將姜山叫入宮，也正是因為此事。
只不過姜山的變化，和他扔出來的炸彈，讓老朱一下子有些蒙。
因為當年他與淨念禪宗的協議，不好隨便承諾姜山，就在為難之際，想起來了這件事，連忙命人替姜山千挑萬選的護衛帶進來。
不大一會，一名身穿盔甲，壯碩魁梧，身上隱隱帶著肅殺之氣之人大步進入殿內，雙膝跪地，向著朱元璋叩首行禮……
姜山上下仔細打量了下此人，單憑氣勢便可看出絕對是一名沙場精銳驍將。
冷厲剛毅的臉上帶著沉穩之色，一雙眼眸中隱藏著灼灼之光，身上散發出一絲冷峻之氣勢，絕對是一位心智剛硬如鐵的人物……
姜山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之色，不愧是覆雨翻雲世界，先天高手難道真的是大白菜嗎？
隨便出現一個，竟然都是先天高手。
「熞兒，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你的貼身護衛，你的安全由他負責，並且你剛剛和我說的話，皇爺爺記下了，朕在給你一千精銳，隨你折騰，最後朕只看結果。」
朱元璋一反常態，即便有外人在，也沒有吝嗇笑容，顯然對朱允熞的寵愛不同尋常。
那名一直低頭的壯漢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波瀾，隨之消失不見。
而後，在轉身的剎那，看到立於那裡的姜山之後，眼中深處的不屑，漸漸的變成了驚異，一直生活在金陵城內，朱允熞的大名他自然有過聽聞。
現在看來，傳聞明顯有誤……
當然這些，不過在他心中一閃而逝。
「洪武大營，驍騎尉王猛見過皇孫殿下。」
雄壯的虎軀再度跪倒在地。
曾經在倚天世界縱橫過沙場的姜山，自然對眼前之人起了愛才之心。
只不過，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這樣的人才，如此的實力，竟然才是一個五品武官？
難道說，大明的軍隊真的如此的強大？
顯然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姜山連忙上前將其扶起，微笑道：
「王將軍無須多禮，快快請起。」
並且，親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掩飾的表現出親切和欣賞之意。
王猛順勢起身，看到姜山的表現之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眼前的朱允熞真的是那個驕傲狂妄，目中無人，無能廢物皇孫嗎？
難道說，那些流言是有人故意散發，來損害皇孫的形象？
王猛雖然聽過朱允熞的大名，但一直未親眼見過。
現在，看到傲立於眼前的身姿挺拔俊朗的年輕人，無論神情還是氣質都與傳言遠遠不符，下意識的以為是傳言惡意中傷……
「不敢當殿下將軍之稱，在下不過是一個五品驍騎尉而已，殿下直接叫在下的名字即可。」
王猛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說道。
姜山聞言，眉頭我微微一挑，明顯這裡面有隱情啊……
就在這時，殿內響起一聲輕咳。
「熞兒，你的事情皇爺爺記下了，朕考慮一下在給你答覆。」朱元璋輕笑著說道。
考慮……
姜山心中知道，這個考慮，很可能就是想要與淨念禪宗之人商量，姜山想要拜入淨念禪宗，自然不可能從最小做起。
朱元璋不知道當年和淨念禪宗有什麼協議，但必然要取得人家的同意，老朱才能夠給姜山明確的答覆。
想明白這點，姜山也不著急。
眼中一轉，對朱元璋試探著說道：「孫兒還有一個請求，希望皇爺爺能夠答應。」
「哦？說說看？」
這次朱元璋可不敢直接答應下來，生怕姜山弄出什麼讓他為難的事情。
「孫兒想要向皇爺爺討一個官職，錦衣衛千戶，直屬於皇爺爺統領，除了我以外，無需理會任何人的命令。」
姜山一邊看著朱元璋的表情，一邊小心試探的說道。
一旁的王猛聽的心中一顫，不禁為姜山捏了一把汗。
在他看來敢提出這種要求，簡直就是和找死沒什麼區別，就連那些王爺恐怕都不敢如此放肆……
要知道這可是代表皇權的錦衣衛，除了朱元璋以外，任何人都不可能染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