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王家的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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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商務車飛馳在鋪滿黃昏的高速公路上,如同子彈一樣射向廣闊無垠的遠方,接二連三的城市鄉野飛速與它相遇,又頃刻被它拋之身後。

  小哇腦袋鬧哄哄地開著車,只覺滿天紅霞都像法海收妖金缽的利光,照得他這條小妖無所遁形。

  過去這三個小時,他心裡沒有一秒靜下過,滿世界吵吵的都是:雨哥他現在是怎麼看我的?他以後不會都不信我了吧?我們現在還算兄弟嗎?我要做什麼才能修補我們之間的裂縫?我是不是已經失去雨哥了?天,他居然要殺到我家見我奶了……

  「小哇,前面服務區下來一下。」突然肖行雨拍了拍他的椅背,「你開了蠻長時間了,我跟你換換。」

  小哇「啊」了一聲,立即道:「雨哥我沒事,我一點都不累!」

  是的,他這輩子都沒這麼精神百倍過。

  肖行雨半晌沒回應,空氣沉凝。

  小哇疑慮地瞧去,肖行雨默然的幾秒似乎是斟酌了下字句:「你開的你嫂子沒法睡著。」

  小哇呼吸一頓,下一秒心底當即躥起一絲不忿。

  怎麼可能?!

  一幫兄弟里他別的本事可能技不如人,但說到開車,那他絕對是穩得一匹俄烏戰場都如履平地的好嗎?!

  更何況這是壓路機壓得平平整整的瀝青路面。

  小哇從後視鏡里偷偷瞟了瞟放倒的后座,只見章陌煙閉著雙目眉頭微蹙,確實是有點疲憊但難以入睡的狀態。

  哼!

  不久前對她剛恢復的一點好感頓時又下降了,女人就是矯情!

  到了服務區,肖行雨讓小哇先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個備,他則戴了口罩去商店買了粽子和熱飲,回來就坐上了駕駛座。

  小哇電話完回到車裡,憂心忡忡之際再捏著兩個軟不拉幾的蜜棗豆沙粽和一杯桂圓玫瑰茶,內心的五味雜陳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車子開出去十來分鐘,后座悉悉索索的塑膠袋聲響漸消,小哇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長發堆腮的女人剛剛還輕皺的眉心完全平展,真的沉沉睡著了。

  小哇嘴唇顫抖,委屈的眼淚在眶里打轉,這、這真的太欺負人了!

  他開車和雨哥開車,差別真的有這麼大嗎?!

  小哇迴轉頭,悲憤交加地吸了口熱茶,「咳咳」他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我去,居然還是甜的!

  「怎麼回事?」肖行雨抽空瞟他一眼:「不好喝嗎?」

  「沒沒有,好喝的,是我喝猛了……」小哇敢怒不敢言。

  肖行雨好生叮囑:「好喝你也悠著點,別跟三歲小孩兒似的。」

  小哇連連稱是,極富表現力地又吸了兩口糖水。

  日暮西沉,夜幕逐漸降臨,視野里一輛輛紅色汽車尾燈被超越,車廂里很久沒人說話了。

  小哇在這靜謐中不安的如坐針氈,前面雨哥跟他說換車那個語氣是不是太生分了?好像平時要比那個隨意多了……還有,他竟然自己去買吃的而不是差使我去?

  小哇的思想像泥石流一樣崩塌。

  「雨哥……」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鼓足勇氣怯怯喊了一聲。

  「嗯?」肖行雨在明暗中瞥過半邊臉。

  小哇嘴唇反覆囁嚅,滿腹衷腸在肚子裡打了個滾,最後就憋出了句:「我不是壞人,絕對不是!」

  肖行雨:「……」

  瞬即被小哇逗笑,安撫道:「多想了,我從沒說你接近我另有目的。」

  小哇震驚愣住,更無法釋然了:「雨、雨哥,你已經說了……」

  肖行雨受不了地伸手一拍他:「你是女人嗎?這麼敏感?讓你別胡思亂想就別胡思亂想,趕緊休息,過一個小時換你開車!」

  「雨哥,那物件是個梅瓶,我還了我奶奶……想再拿回來恐怕不容易。」小哇弱弱地說。

  肖行雨一哂,心道不容易?這東西是你王家打算給章陌煙的,現在不容易了八成是你還你奶奶的時候沒少黑章陌煙吧!

  但事已至此,他面上沒有絲毫情緒只是語重心長道:「以後遇到這種大事一定要多跟人商量商量。」

  「嗯,我知道了雨哥,」小哇垂頭自責,忽而又抬頭堅定地說:「不過那件梅瓶應該和天青釉瓷沒什麼關係!」

  肖行雨:「哦?這麼肯定?」

  小哇半個身子都側向了肖行雨:「我私下找機構檢測過那件梅瓶釉面的老化係數,確定是明中期的物件。我家祖上南宋時候就改行了,磨過豆腐賣過茶葉,到現在做建築行業,都沒人再做過瓷器。江湖上的傳言都是假的,我在家活二十多年就沒聽過它有什麼道道,如果這梅瓶真藏了天青釉瓷的秘密,那至少也該是宋代的物件吧?」

  肖行雨默然不語,這時後面響起一個低弱但清晰的聲音:「釉面老化係數是決定性的數據嗎?」

  「你醒了?」肖行雨看了看後視鏡里已經起身的章陌煙,嘖了一聲,「毯子拉上去,千萬別受涼了。」

  而後解釋道:「釉是瓷器表面的一層玻璃質物質,燒成後會隨著歲月的氧化朝著非玻璃質轉化,通過檢測計算可以判斷出瓷器的燒成年代,是比較準確的數據。」

  章陌煙裹著毛毯凝視前方的黑夜,白皙秀麗的側臉映著淡淡的月光,沒人知道她此刻的所思所想。

  小哇哇啦又道:「叫我說這梅瓶肯定是我家不知哪輩祖先看那掐絲鎏金的圖畫漂亮,花了大價買的,因為特別貴所以被當寶貝留下來了,其實沒什麼秘密!」

  「掐絲鎏金?」肖行雨疑道。

  「昂,」小哇點頭,「我奶說的。」

  肖行雨無語至極:「掐絲鎏金工藝是琺瑯彩和粉彩獨有的裝飾特點,興起於明朝中期,你都知道掐絲鎏金了還要找機構檢測才清楚它的年代?」

  空氣仿佛靜止了一瞬。

  小哇清澈渾圓的大眼袒露著無辜的愚蠢:「雨哥這、這……你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來,可我又不是。」

  肖行雨無話可說地瞧了小哇一眼:「你上網查查也不會?」

  小哇緊抿著雙唇就快哭出來了。

  章陌煙及時轉移話題:「小哇,你說那瓶上的掐絲鎏金圖畫很漂亮,怎麼個漂亮法?」

  小哇順坡下驢,立即道:「畫得好看!彩色的,瓶身畫的是幅《司馬光砸缸圖》,幾個小孩胖乎乎的,特別生動可愛!我一個不懂畫的都能知道是好東西。」

  肖行雨眼角掃了下小哇,詢問:「《司馬光砸缸圖》?」

  「嗯,《司馬光砸缸圖》,」小哇手足並用描繪,「一口大缸,幾個著急的小孩,有站在缸上的,有在地上到處喊人的,還有一個小男孩手裡拿塊大石頭,應該就是司馬光,剛砸了大缸,大缸破了個大洞,水嘩嘩從洞口流出來,水裡衝出來一個小女孩。」

  肖行雨凝然不語。

  章陌煙從他的神色覺察出一絲異樣:「行雨,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肖行雨微微蹙眉:「司馬光砸缸是瓷器經常表現的故事……」

  他思考地頓了頓,又搖搖頭:「我說不上來的感覺。」

  小哇兩道粗眉緊皺成一個川字,很顯然他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過。

  凌晨四點,一行人終於抵達了汝陽,車子無聲無息停在當地一座專門承擔政府接待的酒店院子裡。

  前台值夜班的小哥彬彬有禮地笑臉相迎:「先生,請問有預定嗎?」

  「有,稍等,」肖行雨回身望向章陌煙,「老婆,我們的身份證!」

  章陌煙頓足,這麼自然的「老婆」兩個字讓她一時不知道肖行雨在喊誰,肖行雨笑著走過來攬住她往前走,不動聲色地附著她耳邊說:「喂,喊你呢!怎麼不答應呢?」

  章陌煙耳根一陣發熱,從包里翻出兩人的身份證遞給肖行雨,肖行雨憋著笑拿過身份證遞給前台小哥。

  小哥一陣敲鍵盤:「肖先生您好,您預定了一間大床房……」

  小哥後面說什麼章陌煙聽不清了,只聽到了「一間大床房」。一種不學好的自責感從天而降,但下一秒心裡又想到,對哦,她和肖行雨已經是登記過的合法夫妻了,肯定是要睡一間房的。只是……昨晚強烈的畫面讓她有點心有餘悸……

  也不知怎麼就辦好了入住手續,回過神來,小哇已經頂著疲倦的三眼皮發誓似的在跟他們告別了。

  「雨哥,你們快上去休息!我先回家,明天我鐵定一早就跟我奶磕頭說好話!你們等我消息!」

  「去吧,」肖行雨抬了抬下頜,一手摟著章陌煙一手輕鬆地跟他揮別,「不要壓力太大,對了,別忘了把後備箱的大閘蟹拿下來送給你家親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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