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這魚肉，可是有刺的！
李青玄此時只想馬上離開這個院子，卻又不敢露出異常。
面對趙管事的詢問，他只好低著頭，用討好的語氣道：「管事大人，過來的時候，我叔叔讓我給您帶點特產，打擾到大人您了。」
說完，他將手慢慢放進懷裡，掏出一個用麻布包裹的糰子，雙手托到頭頂。
「特產？」
趙管事輕笑一聲，上前一步，將包著銀子的麻布團拿起，隨意抓了抓，便重新丟回到李青玄的手上：「有心了，不過我這般年歲了，要這些黃白之物也沒什麼意義。」
他一雙凹陷下去的眼睛掃視李青玄身體一圈，閃過滿意，淡淡道：「我看你年紀不大，說話就頗為老練油滑，也是個機靈人，想不想要個前程？」
李青玄心裡一咯噔。
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無緣無故，第一次見面，對方開口就問自己要不要前程，不用想，對方定然是有所圖謀。
他一個八歲孩童，又黑又瘦，投身雜物學徒，說明家境貧窮。
一沒錢財，二沒姿色。
對方在自己身上能圖謀什麼？
在別人眼裡，恐怕他除了一條命，一無所有。
李青玄心裡一顫，想到了自己為何能夠來到這裡。
藥田要不要人，是學徒管事說了算。
他能被錢多多安排過來，就是因為藥田前段時間，有一個學徒倒霉，被毒蛇咬死了，然後藥田的學徒管事向他們那邊申請，要了一個學徒過來...
而這個學徒，就是他李青玄！
「你在想什麼？抬頭看著我。」
趙管事有氣無力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李青玄有些畏懼的抬起頭，瞥了眼趙管事，隨後又趕緊低下，裝作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管事大人，我...我想要前程，可是怕讓大人失望，我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我叔叔教我的，不敢欺瞞大人。」
別說，這趙管事除了眼睛有些下凹，給人一股陰鬱之感外，沒有多嚇人，而且佝僂著腰，身形枯瘦，看著就是一個普通小老頭。
「無妨。」
趙管事搖搖頭：「我看重你的是你年紀，你年歲不大，人沒塑形，說話之間條理清晰，說明腦瓜子也活，不必妄自菲薄。」
他嘆息一聲。
「我這人，信命。」
「我年紀大了，指不定哪天就一睡不起，活了這麼些年，死我倒是不在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一身所學白白浪費，所以最近想著找一個傳人，把自己學的東西傳下去，結果你就在這時候出現在了我面前。」
他伸出蒼老如樹皮的手掌，摸了摸李青玄腦袋：「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霉，才和你有緣分。」
李青玄心裡暗罵，卻不得不配合對方表演。
他控制身軀一顫，面帶激動抬起頭，看了一眼趙管事，隨後彎腰九十度，雙手握拳：「李青玄拜見師父。」
趙管事看著李青玄這突然的舉動，眼中錯愕，嘴角抽搐：「你確實機靈，就是這怪模怪樣的拜師動作是從哪裡學的？」
李青玄有些不好意思地饒了饒頭，打蛇上棍，好似想坐實這段關係一般：「嘿嘿，師父，徒弟家裡都是種地的，沒啥見識，看街道上賣藝的人就是這樣叫他師父，以為拜師也是這樣，師父您別介意。」
他只是不想跪對方罷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是他最後的倔強。
「罷了，我也不在意這些虛禮，不過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記清楚。」
趙管事擺擺手，表示不介意。
李青玄趕緊站好：「師父您說。」
「一定不要讓人知道你和我的關係！」
「啊?」
趙管事看到李青玄表情疑惑，嘆息一聲：「這都是為你好，為師以前得罪過一些厲害的仇家，不得已才隱姓埋名，躲在了這荒野之處。那些人手段兇殘，一旦以後我身份暴露，你和我關係過於密切，定然性命不保，而且會牽連家人！」
他摸了摸李青玄的腦袋：「如果收你會害了你，那我寧願不收你。所以你要是暴露了我們的關係，我就只好斷了這段緣了，把你趕走了。」
李青玄眼中閃過害怕，連忙表示一定會記住。
「以後每日上午過來找我，下午再去做事，對外就說你花錢找我識字，知道了嗎？」
李青玄點點頭：「是，師父。」
「好了，你回去歇著吧。」
趙管事擺擺手，讓他離開。
李青玄恭敬行了個禮，推開院門來去。
趙管事看著被小心翼翼關上的院門，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重新走到圍欄那裡，餵起了那些長的像雞一樣的禽類。
「吃吧，吃吧，早點長大...」
院外，李青玄臉上的恭敬褪去，面無表情地向農莊飯堂走去。
半個時辰後。
他帶著兩個饅頭，告別了要忙的老王，回了自己的住處。
「誒，這老王八蛋真的有問題！」
李青玄癱在床上，面露苦澀。
他在老王邊上旁敲側擊，知曉了之前被毒蛇咬死的學徒不少信息。
老王說的時候，還有些惋惜。
那個學徒，年紀也不大，是在三年前來這裡的。
據老王說，對方是個有志向的人，因為來了沒多久，那個學徒就掏錢找趙管事，學了半年的字。
他們這些藥田的雜物學徒，是可以識字的。
因為他們雖然對於藥物的了解和掌握，會比在縣城的學徒高很多，但是如果以後想升為製藥師，就必須識字。
因為製藥的過程，中間有許多環節需要記錄，交接也有嚴格的流程。
識字是必須的。
但是去學堂，都要學費，何況是讓管事花費時間教導呢。
所以，在這裡想識字，開銷不小。
據老王所說，他在這裡待了二十多年，花錢識字的學徒，不超過十個，所以他才會對那個學徒死在毒蛇嘴裡，有些惋惜。
「我現在的遭遇，和那倒霉孩子幾乎一樣。」
李青玄揉了揉眉心，心裡抑制不住的煩躁。
他已經可以肯定那趙管事是想要他的命，只是想不通對方的目的，而且對方給他感覺宛若一條毒蛇，渾身起雞皮疙瘩，恐怕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柔弱。
這畢竟是一個有武學的世界。
「前面那學徒待了三年才出意外，短期內我應該是安全的，不過對於那老頭教導的東西，我必須謹慎對待。」
李青玄開始思索有沒有自己能操作的殺人手段。
他這魚肉，可是有刺的！
想著想著，疲倦湧上心頭。
他揉了揉脹痛的眉心，迷迷糊糊陷入了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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