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辛夷的算計?保護郡王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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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九衢斜倚在暖閣的美人榻上,面前是一個金絲楠木的矮桌,一壺美酒、一局殘棋,幾碟糕點,還有疊得整齊的雪白帕子,纖塵不染。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道袍老者,一手捋著山羊鬍子,一手搭在傅九衢的脈腕上,雙眼微闔。

  屋子裡沒有一點聲音。

  好一會,老道士收回手,一聲嘆息。

  孫懷在一旁添水,見狀問道:「老神仙,我家爺的病情,可有好轉?」

  周道子兩條白眉蹙了起來。

  「我記得上次來吃的叫化雞,味道不錯。」

  孫懷:……

  孫懷看一眼主子的臉色,默默出去,讓人將一個兩層的紅木食龕抬進來,賠著笑道:

  「早就給老神仙備好了,還有鮮蝦蹄子膾、羊舌簽、炒白腰子……老神仙您嘗嘗。」

  那些精緻的菜品,周道子全都不瞧,徑直拿起大雞腿。

  「我老人家就愛吃雞。」

  別看他一身道袍,卻沒有半點道骨仙風,吃相不雅也就算了,還不太講究,頜下的山羊鬍子沾滿了油,乍一看像個老叫花子。

  孫懷遞上白帕子。

  「老神仙慢些,別噎著……」

  周道子翻個白眼,用袖子抹了抹嘴巴。

  「我可沒你家主子那麼多講究,彆扭!」

  傅九衢眼波不動,撥開殘棋拿起帕子仔細地擦手,那慢條斯理的動作看得周道子拉下了臉。

  「頑疾在身,無藥可醫,你還滿不在乎,當真就不怕死?」

  孫懷聽得臉都繃緊了,傅九衢卻是一笑,拿過茶盞吹了吹水面,頗為慵懶。

  「生死事,命里事,怕有何用?」

  「我呸!」周道子氣得鬍子直顫,嘴裡的碎渣子直接噴到了孫懷的臉上。

  周道子仍是怒氣未消,「我老人家活了大半輩子還捨不得死呢,你小小年紀,就不想活了?」

  傅九衢沉默,忽而來了一句。

  「我還有多少日子?」

  周道子拿雞腿的手僵硬了片刻,瞥著他的臉色,「最多兩年。」

  傅九衢點點頭,不緊不慢地闔上眼睛。

  「知道了。」

  周道子捻搓著手指,瞄他一眼。

  「這次遠遊東都,倒是叫我老人家打聽到一個偏方來——說是有一東都人,頭眩,喘急,四肢煩重,腦部反覆劇痛。他以大附子一枚,加少許鹽,搗細研末成散,沐後常用,竟少有發作……」

  孫懷緊張地問:「這能行嗎?」

  周道子突然有點心虛。

  治這麼多年也沒見起色,眼下又怎敢打包票?

  「我若不行,這天底下就沒人可行了。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這,誰是死馬?

  砰砰!敲門聲打斷了周道子的話。

  外面傳來段隋的聲音。

  「啟稟郡王,開封府急報。」

  傅九衢:「進來。」

  段隋匆匆入內,嗓門洪亮。

  「郡王,那張小娘子又給您惹事兒了。」

  他將今兒發生在張家村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

  「那張小娘子原是要進城去和王大屠戶私會的……不知怎的到了我們郡王府上,然後又不知怎的把給王大屠戶的定情信物,給了郡王……」

  這說的是什麼話呀?

  孫懷朝段隋猛使眼神,段隋卻目不斜視。

  「曾大人說,現在人已經請進了開封府,就等郡王回話呢。」

  一個「請」字,用得玄妙。

  傅九衢半垂眼眸,慢條斯理地喝茶。

  「你怎麼說的?」

  段隋道:「屬下告訴曾大人,郡王和張小娘子清清白白,瓜田李下的事肯定不能幹。那件褻衣也早就還給她了,從此再無瓜葛。」

  這……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孫懷手抵到嘴邊,輕輕咳嗽。

  段隋猶然不覺說錯了話,大聲表忠。

  「郡王放心,屬下誓死保護郡王的清白。」

  傅九衢肩膀微繃,隨即笑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段隋抬高下巴,大聲道:「屬下誓死保護郡王的清白。」

  傅九衢盯住段隋,好片刻突然漫不經心地擺手,示意他轉過身去。

  段隋納悶地看著他,依言照做。

  傅九衢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狗東西!嘴長在褲襠里了?」

  段隋踉蹌幾步才站穩,委屈地轉頭。

  「郡王?屬下說錯什麼了?」

  傅九衢目光冰冷,唇角盪開一抹淡淡的笑,就好像沒有生過氣那般。

  「去!告訴曾欽達,本王與張小娘子不熟。張家村的案子,全憑開封府做主。」

  「領命!」段隋出去了。

  ……

  傅九衢和周道子重新擺開了棋局。

  不到半個時辰,段隋又回來了。

  頭髮額頭全是汗,跑得很急。

  「郡王,郡王不得了了。那張小娘子又出事了……」

  傅九衢冷冷看著他。

  孫懷:「段侍衛,你有事慢慢說,別擾了郡王和老神仙手談。」

  段隋穩了穩呼吸,壓低聲音。

  「那張小娘子說,她肚子裡有了張都虞候的遺腹子,請郡王看在張都虞候的份上,務必去見她。」

  遺腹子?

  傅九衢夾著黑棋的手停在半空。

  辛夷猜對了,即使傅九衢和張巡關係再好,也不可能知道人家房闈里的事情……

  「哼。」傅九衢棋子慢慢落下。

  「告訴她,開封府自會給她公道,此案皇城司不便插手。」

  段隋點點頭,接著道:「曾大人方才詢問我,昨夜我們的人可曾見到小謝氏採摘豬母耳……」

  傅九衢垂著眸子,淺笑。

  「你怎麼說的?」

  段隋一臉正色:「我們的兩個察子(探子)在張家村暗查時,親眼看到小謝氏采豬母耳,意圖栽贓陷害……我等身為皇城司親事卒,哪裡容得這種污濁之事?屬下告訴曾大人,確有此事,我可以作證。」

  傅九衢冷眼微微眯起,抬頭看他,輕輕涼笑。

  「看不出來,你這么正直?」

  段隋挺胸抬頭,「全靠郡王栽培。」

  傅九衢按住太陽穴,沉聲低喝,「程蒼。」

  聲音未落,右侍衛程蒼走近,同情地看一眼段隋,抱拳行禮,「屬下在。」

  傅九衢懶懶擺手,「把這個愚不可及的東西拉下去,砍了。」

  程蒼應一聲是,黑著臉拎住段隋的後襟,將人拖了出去。

  「郡王,饒命。」

  段隋嚇出一身冷汗。

  「不不不,郡王……爺……屬下到底做錯了什麼,除暴安良不對嗎……屬下,屬下想起來了,這裡還有張小娘子的親筆信……等等!!程蒼你個狗東西,放手,我還有差事沒辦完呢。」

  傅九衢被他吵得頭痛,「拿進來。」

  程蒼笑著鬆開段隋,看他脫困鵪鶉似的撲騰到傅九衢的面前,乖乖跪下,掏出懷裡的信遞上去。

  「張小娘子說,如果郡王還是不肯出手相救,甚至因為屬下作證而怪罪,便將此信交給郡王……」

  「狗東西,你到底是誰的奴才?」

  傅九衢恨恨踹他,抽過信拆開。

  絹秀的小字,寫得還算工整,雖有錯字,大體可以辨認。

  「郡王臍下三寸恥骨處有一粒胭脂痣,老道士說犯桃花、禍淫,因此佩戴翠綠紅點玉扳指,以避禍事。」

  傅九衢猛地攥緊信紙,玉扳指緊壓紙上。

  隱隱可見翠綠的玉里那一點嬌艷欲滴的朱紅……

  臍下的痣。

  身患的暗疾。

  玉扳指的密事。

  每個秘密她都知情……

  傅九衢鐵青著臉,雙眸漸漸變得猩紅,手指越捏越緊,似是氣血浮動難以壓制,唇紅面白——

  這是郡王犯病前的徵兆。

  「郡王?」孫懷看傅九衢面色不對,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扶他,卻被傅九衢用力甩開。

  慢慢地,他坐回軟椅上,唇角勾起冰冷的笑。

  「程蒼,你去一趟開封府。」

  ------題外話------

  傅九衢:身上有痣她都知道,莫不是偷看了我沐浴……

  辛夷:別說你身上長痣,就連你的身高、體重,三圍,尺寸我都一清二楚。

  傅九衢(os):這小娘子,知道得太多,殺是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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