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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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華燈初上,夜晚的清水顯得格外動人,沿著levels夜總會向夏天火鍋店走去,是清水最熱鬧的夜市。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街道不寬,商鋪林立,阿媽推車吆喝叫賣小吃,三三兩兩漢子圍坐一桌,喝著酒烤著生蚝,赤膊的老闆光著膀子炒菜顛勺……這裡匯聚了清水鎮各種口味不同的小吃佳肴,一條街就像是人生一樣,酸甜苦辣皆能嘗遍。

  小茜挽著罐頭的胳膊,慢慢地走著。

  路燈燈光下,一高一矮的兩個影子被拉得很長。

  這樣場景讓小茜想起了自己小時候,那個時候她還在學舞蹈,每天練習很晚,爸爸每天晚上都會去接她。

  也是在這樣的一條路上,她總是拉著爸爸的手,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有時候,走累了,爸爸背著她……自從她的父母離開了她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這樣對自己了。

  父母離開之後,小茜一度懷疑了人生,她的生活感覺完全是冰冷的,沒有一點愛的溫度,就連她熱愛的舞蹈,都成了謀生的工具。

  那些客人,根本不懂什麼是舞蹈,更別說什麼是藝術。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就這樣生活下去?她是否會和夜總會裡一些女孩一樣墮落下去?

  直到遇到了罐頭。

  她和罐頭是一個月前才認識的。

  小茜的家離清水鎮並不算遠,但來清水鎮的機會並不多,不久之前,她迫於生計在levels夜總會找了一個舞蹈表演的工作,也就搬來了清水鎮居住。

  那天中午她去夏天火鍋吃火鍋,遇到了罐頭和老貓。

  罐頭見到她很興奮,一直在喊著「夏天、夏天」,還險些要抓她的手,起初她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嚇了一跳。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老貓還拿出了罐頭未婚妻的照片來給她看。她看著照片中那個叫「夏天」的女孩,驚訝竟然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長和自己如此相似。

  看著罐頭並無惡意地冒犯,她也就原諒了罐頭,又聽了老貓敘說了罐頭的一些經歷後,小茜開始有些同病相憐之感。

  是的,小茜的人生本來是幸福的,但也遭遇了和罐頭一樣的重大變故,才落魄如今。

  她的家住在漁港,原本父慈母愛,還有個疼她的婆婆,漁港離清水不遠,父母打漁為生。雖然辛苦,但卻幸福。小茜從小就喜歡舞蹈,父母對她更是無條件地支持。

  按照本來地設想,她應該去曼谷學完舞蹈之後,再去中國留學,繼續學習古典的中國舞蹈,未來,她期望自己站在聚光燈下,用悠曼的身姿詮釋舞蹈的魅力,在掌聲和鮮花中接受讚揚。

  但這一切被一場意外打破,那場忽然而至的颱風導致家裡的漁船出了事故,不僅奪去了她父母,還讓她的婆婆因為悲痛欲絕失去了健康。

  小茜哭了幾天之後,最終決定站起來,扛起家庭的重擔。

  她放棄了自己的學業和理想,也放棄了已有的生活,孑然一身來到清水鎮,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年邁的婆婆。

  聽聞罐頭的一些遭遇,小茜覺得他和自己很像。

  但是罐頭比她要堅強,也更加勇敢。

  罐頭也是她見過的最為純粹的人,純粹的就像是山澗的泉水。

  漸漸熟悉了之後,她會邀請罐頭來看自己的表演,罐頭有時候也會來接她回家。

  有一次表演結束,深夜下班回家,她看到罐頭站在夜總會門口,捧著一束花。

  她之前也收到過客人送來的花籃,那些大多數都是好客者送來的,有些表示感謝,有些則蘊含著其他的意思。

  但罐頭的這一束花不同,都是清水鎮郊外長的野花。有紅的、黃的、白的,一張張小花瓣還沾著傍晚的露珠,好像跑了很遠的路過來,一張張累的汗津津的小臉。花瓣散發著淡淡的,還帶著田野里泥土的清香。

  罐頭捧著花走過來,對她說:「夏天,我看見郊外的花開了,很好看,就采來送給你。嘿嘿。」

  她收下了,罐頭又嘿嘿一笑,說:「夏天,以後每天我都送你回家。」

  起初,她並不習慣罐頭每天都跟著自己,後來有一次下班晚了,遇到幾個喝醉酒的小流氓糾纏,罐頭出手教訓了他們,她才知道罐頭真是為了保護自己。

  罐頭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只是單純地想要保護自己,沒有任何索求地保護自己。

  她和他在回家的路上,總是開始的時候是默默無言,罐頭一直跟在她的後面。後來兩人會並排走到一起,他們還會聊天,說著各種有趣的事情。

  罐頭也會說起自己,不過僅限於他參軍之後,罐頭說前面的事情他都忘記了,一丁點也記不起來了。

  罐頭說:「我知道自己現在傻了……」

  「你不傻,罐頭,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勇敢的人。」小茜對他說。

  罐頭嘿嘿笑了,他說:「你真好,夏天。」

  小茜的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小茜挽著罐頭,走在夜市的街上。

  這是小茜第一次挽著罐頭,之前雖然罐頭每天都來接他,她一直想要讓罐頭主動挽起自己的胳膊,可罐頭卻總是不能領會自己的意圖。他每次都是筆直地站在自己的旁邊,如同一個哨兵一樣。

  她這一次沒有等著罐頭來挽起自己的手,而是主動的挽起了罐頭,罐頭的手很大,胳膊也很強壯,挽起來很有安全感。小茜挽著他胳膊的時候,心裡撲通撲地直跳,臉上甚至還有些發燙,不過心裡卻覺得像吃了蜜一樣,甜甜的。

  這種感覺可能就是「愛情」吧。

  小茜實際上沒有談過戀愛,她學舞蹈的時候看過一個講述舞蹈演員的老電影《魂斷藍橋》,裡面的舞蹈演員瑪拉遇到了風度翩翩的軍官羅依。兩人一見如故,墜入愛河,後來羅依去了前線戰場,瑪拉也因為生活所迫放棄了舞蹈事業,墮落成了風塵女子……看到他們重逢的時候,小茜哭了。

  那個時候的小茜幻想著自己能和瑪拉一樣,去從事自己喜歡的舞蹈事業,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

  只可惜和瑪拉一樣,都未能如願。夜總會的這份工作是為了生計,但遇到了罐頭,她便覺得遇到了自己的「羅依」。

  罐頭絲毫沒有嫌棄她,也不會因此而說出她不好,他只是站在自己的身後,靜靜地保護著自己。

  還要什麼呢?這就夠了。

  「其實,其實你不必每天都來接我的。」小茜看著地上的柏油路,眼睛不時的瞟著一旁挺得筆直的罐頭。

  「那不行。」罐頭一臉嚴肅,說:「壞人還沒打擊乾淨,你一個人有危險,我不能不過來。」

  小茜嘴角微微揚起,是幸福的一笑,她又接著問他,「那你每天都會來接我嗎?」

  罐頭依舊一本正經嚴肅地說:「會。我每天都會來接你。」

  「那……」小茜拽了拽罐頭胳膊上的襯衫,略帶嬌羞的問他,說:「那你會一直都對我這麼好嗎?」

  說完,她偷瞄了罐頭一眼,罐頭認認真真看著前面,說:「會,我會一直都這樣對你好。」

  「那你為什麼要一直都對我好?」小茜又笑嘻嘻的問。

  罐頭腰杆依舊筆直,「因為你是我的夏天。」

  小茜攥著罐頭的手鬆開了,她停下了腳步,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更不是她渴望的愛情。

  「你怎麼不走了?」罐頭扭過頭來看著小茜。

  小茜止住了眼淚,看著罐頭的樣子她生不起來氣,有時候她真的只是氣自己。

  罐頭的思想很純淨,純淨到只是記得了自己參軍之後的事情,而關於他的愛情,也只是記得了那個叫夏天的女孩。

  那個女孩是幸運的,有一個這樣的男人在愛著她,始終都守護著她。那個女孩也是不幸的,她沒能夠真正享受這一切愛,也沒能體會到這些愛。不過,她還是有些嫉妒了那個叫夏天的女孩。

  小茜深吸了一口氣,她理了理罐頭的西服領子,又拽了拽理順,說:「這樣才帥嘛。」

  罐頭傻傻一笑,看著小茜。

  「對了,你為了我惹下了這麼大的麻煩,老貓會不會因此責怪你?」小茜換了一個話題,語氣有些凝重。

  罐頭卻大大咧咧地笑了,他擺擺手說:「你放心,不會的。我們中國特種兵的存在就是為了消滅罪惡,作為戰友,老貓懂這個道理,他會理解和支持我這樣做的。」

  「你一點都不記得參軍之前的事情了嗎?」小茜問。

  罐頭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他搖了搖頭,嚴肅說道:「我一直都是一名軍人,一名中國陸軍特種兵!」

  小茜看著他嚴肅的樣子,倒是顯得可愛。她將嘴裡的棒棒糖塞到罐頭嘴裡,罐頭猛然一愣,旋即笑了。

  「肚子餓不餓?走,我帶你去吃東西。」說完,小茜大跨步地在前面帶路。

  (2)

  陸老頭挨了那一頓拳腳之後,憤怒點達到了極值,自己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從未讓人這麼欺負過。

  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腫起來像是兩個發酵的麵包,剛鑲的一嘴烤瓷牙也鬆動了,渾身酸痛,就連這身非常喜歡的白西裝禮服,也被弄得髒兮兮的,破了幾個口子,再好的裁縫也修補不好了。

  他現在的情況,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夜總會的經理和梅姐等人過來連連道歉,陸老頭卻一腳踢開他們罵道:「把槍拿來,我一定要讓這個傻小子付出代價。」

  ……

  一天的忙活結束了,拖好地,擦乾淨桌子,再把餐具什麼的都清洗一遍,已經過了快到零點了。

  老貓每天晚上都重複著這樣的工作,以前他會和罐頭一起忙活這些,不過最近罐頭總是說有事,在沒收拾完的時候就跑走了。

  他知道他是去找小茜了。

  [這個內容已經多次重複了。][已刪除。]

  罐頭每天晚上都要去接送小茜,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去看夏天。罐頭去夜總會也惹過一些麻煩,有時候把人家東西打碎了,有時候還會打傷人……老貓看著罐頭這段時間開心的樣子,便沒有去阻攔他。

  起初老貓還擔心小茜不是好女孩,擔心會把罐頭帶壞了,畢竟,他對夜總會的女孩還是帶著一些世俗的眼光。

  為此,他還了解過一些小茜的情況,了解了之後才發現是自己多想了。

  小茜人很好,很善良,也很純淨,她並不是世俗口中那樣的女孩。

  有這些就足夠了。老貓知道,無論是夏天還是小茜,只要給罐頭帶來快樂,只要讓罐頭達成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就會全力支持。

  只是,有時候罐頭因為小茜總是闖禍,這也讓他把賺來的錢賠出去不少。

  可那又有什麼?錢對老貓來說一直都是個概念,倒不是因為他多麼有錢,而是因為他不會太看重物質上的攀比。

  帶著罐頭,平平靜靜地過日子,這樣就很好。

  清水鎮、火鍋店、「夏天」,這是罐頭設想的,已經沒有遺憾了。

  要非說還有什麼失落的感覺,就是偶爾想到他再也不能回到部隊了。

  想到這裡,老貓目光停留在了牆上的一張舊照片上,那是一張五人小組的合影:文質彬彬的教授、人高馬大的老歪,瘦小的水鬼,還有調皮的罐頭,照片上他們身著特種部隊黑迷彩,臉上塗滿了迷彩油,身上是各種護具和亂七八糟的裝備。

  「這是什麼時候了?」老貓想了想,這應該是特訓營最後一次野外集訓的合影,當時還算有些良心的獸醫帶了個相機,提議給大家合影,於是才留下了這張照片。

  那時候剛剛結束特訓營訓練,每個人都即將成為一名正式的長刀隊員,面對著國旗大家莊嚴宣誓,心中的激動和自豪溢於言表。

  哎!竟然這麼多年了。

  老貓把照片從牆上取下,用手輕撫了一下照片上的並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微微上揚,將抽屜拉開,把照片放了進去。

  不要再想了,那些日子回不去了。

  他隨手拿起旁邊的一瓶啤酒,砰的一下彈開瓶蓋,仰面咕咚喝了一口。

  店已經打烊,但門還沒關,罐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老貓走了出火鍋店,坐在門口的門檻上。

  他習慣開著門,在門口等著罐頭。

  遠處,一條流浪的黑狗跑了過來。這條黑狗個頭不算大,也不凶,是一條流浪狗。在這條狗很小的時候,它跑到了老貓的火鍋店哀嚎,罐頭把它抱了回來。

  罐頭說:「老貓,要不這條狗咱們就留在店裡餵著吧。」

  老貓端來一些肉,說:「行,不過還是讓它自己隨便跑吧,這樣它自由些。」

  罐頭點了點頭。

  從那以後,這條狗每天晚上都會來到火鍋店前,老貓每天都會準備一份食物給它。現在這條狗已經長大了,每天還是都在火鍋店打烊的時候跑過來。

  它跑了過來,在火鍋店門口停著,衝著老貓搖著尾巴。

  「你又來了?沒吃東西吧?等著。」老貓像是跟一個老朋友那樣說話。黑狗似乎能聽懂他的話一樣,趴在那裡乖乖的等著。

  不一會,老貓去後廚端來了一盤早已經準備的肉,放在了地上。

  「吃吧,今天準備的不少,就知道你這幾天到處瞎跑沒過來,應該沒吃什麼東西。」老貓坐在門檻上,喝著啤酒。

  黑狗嗷了一聲後,像是在對老貓表示感謝,接著便低頭吃肉。

  不一會,黑狗吃光了那盤子肉,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接著黑狗趴在了老貓旁邊,老貓摸了摸它的頭。

  老貓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棒球,在空中撂高了一下接住,接著在黑狗的眼前晃了幾下,扔出去的時候他還對黑狗說:「撿回來!」

  黑狗跑了過去,將棒球用嘴巴銜了回來。

  「不錯嘛,服從紀律,搜查意識也不錯。」老貓摸了摸黑狗的頭,誇獎了它幾句,黑狗似乎很受用,低頭搖著尾巴。

  「再來一次,這次考察一下你的偵察能力。」老貓把棒球在黑狗鼻子前嗅了嗅,站起來使勁的朝著前面的草叢扔去。

  黑狗見狀,四條腿撒歡地沖了過去,老貓笑了,他仰頭喝光最後一口啤酒,拎著空瓶子起身回店裡去了。

  不一會,外面傳來一陣狗吠。老貓以為是黑狗銜著棒球回來了,正出門卻看到爛牙仔手裡拿著棒球跑著,黑狗在後面追著,還衝他嗷嗷叫。

  「老貓哥,救我……」爛牙仔不敢跟黑狗對視,他知道這條狗只聽老貓的話,便朝著火鍋店跑來。

  「小黑,一邊玩去。」老貓走出來,怒斥了黑狗幾句,黑狗便像是挨了批評一樣,哀嗚一聲跑了。

  爛牙仔氣喘吁吁,指著遠處的夜總會方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老貓哥……罐頭……罐頭他……」

  「罐頭他怎麼了?」老貓著急地問。

  爛牙仔雙手扶著膝蓋,歇了一口氣說:「罐頭哥把人給打了。」

  「把誰給打了?嚴不嚴重?」老貓急切的說。

  「不嚴重,打得不嚴重,不過對方是萬坤的表舅。現在他正糾集人去報仇,你快去看看吧,他現在在夜市……」爛牙仔還未說完,老貓連身上的圍裙都沒來得及解開,便將鑰匙遞給爛牙仔說:「幫我看下門。」

  他話音剛落,爛牙仔還未回過神來,老貓已經跑出去很遠。

  ……

  小茜和罐頭來到了夜市的一家米粉店裡坐下,小茜說:「今天你救了我,我請你吃米粉。」

  罐頭高興地拍手:「好,好,吃米粉,吃米粉,我要大份的。」

  賣米粉的阿姨是從越南來的,頭戴斗笠身穿紅色奧黛,跟小茜和罐頭他們早已熟悉了,她煮好兩碗米粉端來,笑盈盈地對小茜說:「你男朋友真好,每天晚上都來接你。」

  被人誤會的小茜臉色一紅,低頭笑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米粉阿姨尷尬的笑了笑,連連岔開話說:「今天的米粉裡面多加了雞肉,你們慢吃。」

  這邊小茜剛準備動筷子,罐頭那邊已經開吃了。他把米粉里的雞肉一塊塊揀出來,放在了旁邊的小碗裡。

  小茜一看,假裝生氣地說:「罐頭,不許再把肉都夾給我了,你自己吃吧。不然我生氣了。」

  罐頭看小茜有些不高興,便把雞肉又倒回了自己碗裡,他一邊倒著一邊還不時地抬頭注意小茜的表情,看到小茜笑了,他才又把雞肉又倒進了小茜碗裡。

  「你多吃一點,你太瘦了,這樣對身體不好。」罐頭一邊倒著一邊說。

  小茜由衷地笑了。

  這時候,一夥不速之客咋咋呼呼、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米粉店裡的客人和老闆紛紛避讓。

  一個眼尖的花襯衫看到了小茜和罐頭,湊到陸老頭身邊說:「陸先生,他們在那。」

  陸老頭抬頭一看,小茜和罐頭正對坐歡笑吃著米線,頓時心裡的火便冒了出來,他手一擺說:「走,過去。」

  一行人走到了罐頭和小茜的桌前,將兩人團團圍住。小茜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罐頭也未曾注意他們,反倒是繼續低頭吃著米線。

  「夏天,你吃大蒜嗎?」罐頭剝開了一個大蒜遞給小茜。

  小茜搖了搖頭,笑著說:「還是你自己吃吧。」

  一旁怒氣沖沖的陸老頭捂著有些發腫的腮幫,支支吾吾地說:「你們,能不能給我點瑞芬特(respect),尊重!」

  「我們這是在幹什麼?你們又在幹什麼?」陸老頭怒氣沖沖地喊道。

  罐頭聽後皺起眉頭,義正言辭地對他說:「這裡是吃飯的地方,你能不能不要大聲講話?這樣會吵到其他人的。」

  「他媽的!還跟老子裝傻是不是?」陸老頭氣急敗壞地罵道。

  一旁的花襯衫湊過來低聲說:「陸先生,他是真傻,不是裝的。」

  聽到這話,小茜將筷子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道:「你才是傻子!他不傻。」

  說完,她拉起罐頭說:「罐頭,我們走,不要理這群傻子。」

  「他媽的,我今天怎麼這麼倒霉?想走?往哪走?」陸老頭生氣地掏出手槍,頂在了小茜的腦袋上。

  罐頭見狀,趕緊將小茜護在身後,毫不畏懼地擋住了手槍。

  「他媽……」陸老頭還未罵出來,忽然只覺得手裡一沉,緊接著一個人便站到了罐頭跟前,而自己手中的那支伯萊塔92F手槍早就像是變戲法一樣的到了那人的手裡。

  陸老頭不認識這人,看他身上還罩著一件油乎乎的圍裙,更加不明所以,他問:「你又是哪來的?」

  花襯衫低頭對陸老頭說:「他叫老貓,是後面那個人的兄弟。」

  老貓眼睛盯著陸老頭,刺得他渾身不自在。

  老貓將那支92F手槍彈匣卸掉,拇指將子彈一顆顆撥落在地上,卸完子彈,他又快速地把手槍拆開,套筒、復進簧杆等等的一干零件散落在桌子上。

  眾人驚呆地看著老貓,不敢大聲說話。

  老貓淡淡的說:「我是他的兄弟。他犯錯了,你可以跟我說。賠錢、道歉,甚至是懲罰他,我們都可以談。但你不能動刀動槍。」

  陸老頭雖然憤怒,但他並未失去理智,他很清楚在什麼樣的場合下該做出何種決定,而這個決定要符合自己的最大利益。

  陸老頭的小弟們都聽過老貓的名字,再回想一下剛剛奪槍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後怕。

  「你……」陸老頭想放出一句狠話,不過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只是說:「好好好,那我們走。」

  「滾!」老貓生氣地吼道。

  得到老貓允許後,這些人便如蒙大赦準備離開。

  「等下!」老貓對眾人喊了一聲,眾人停住了腳步,戰戰兢兢的回過頭來,老貓指著桌子上的一堆槍零件說:「把這個山寨貨拿走。」

  陸老頭灰溜溜的回來,將桌子上的槍零件裝進了一個塑膠袋子,都拿走了。

  (3)

  清水鎮的老大萬坤,很快就知道了當晚發生的事情。看著陸老頭那副模樣,他越想越覺得氣憤。

  倒不是自己有多心疼這個表舅,實際上他跟陸老頭的關係並不算近,陸老頭挨不挨打、傷勢有多嚴重,這些他都不怎麼關心,這個老傢伙好色成性,他自己也不怎麼喜歡。

  但他在清水鎮挨打了,這件事的性質就不同。誰都知道清水鎮是萬坤做主,誰也都知道陸老頭是他萬坤的表舅,打了陸老頭就等於打了他萬坤。

  在這一點上,他是不能容忍的。

  萬坤知道,如果一個任由一個開火鍋店的這麼欺負自己,自己損失的將會是在清水鎮中的威信。

  萬坤在清水鎮經營多年,到他現在算是達到了峰值,如今的清水鎮大小事物都需要自己過問,他儼然成了這裡秩序的創造者和維護者,而這一切除了必備的實力外,威信也是必不可缺的。

  破壞這種秩序,就等於對萬坤發起了挑戰,他沒有理由不應戰。

  想到這裡,萬坤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跟爛牙仔這種街頭小混混不一樣,萬坤的憤怒很少會顯露出來,他還和往常一樣,穿著乾淨的白襯衫,拿著話筒對著客廳里寬大電視屏唱著閩南語歌曲。

  「踏入江湖是我的命/不是甘願做壞蛋/做兄弟好過時/大家穿金又戴銀……」他已經連唱好幾首了,不得不說萬坤的嗓音條件還算不錯,沙啞中帶著一些成熟,比他那個表舅強上不少。

  唱歌的時候他不只是在唱歌,更是思考,他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處理?剛剛聽管家說了,打他的人是個開火鍋店的,也是華人,這些年一直都很老實,但絕對屬於那種狠角色。客廳地板的一側,爛牙仔和一干小弟手捧著榴槤跪在地上。

  一旁,萬坤的管家抱著膀子看著他們。

  管家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她一身黑色的西裝打扮,高聳的胸部隆起,白襯衫領口處露出一抹白,爛牙仔和一群小弟不時偷瞄幾眼,不過遇到她的目光之後,便立刻收回。

  爛牙仔和一幫小弟們對萬坤的管家有些害怕,雖然她長得很漂亮,也很性感,但拳腳功夫卻相當了得,這也是萬坤選中她做自己管家的原因之一。

  萬坤在對爛牙仔一幫人執行「家法」的時候,往往都是這位美女管家親手執行。她下手極黑,有一次甚至一腳踢斷了一個小混混的幾根肋骨,所以爛牙仔他們對她是又愛又恨。

  音樂進入副歌部分,萬坤拎著話筒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捂著腮幫子的陸老頭,問:「表舅,還疼嗎?」

  陸老頭點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

  他看著桌子上那一堆七七八八的槍零件,問:「他就這樣從你的手裡把槍搶走了?」

  陸老頭捂著腮幫使勁的點點頭,「這個傢伙太囂張了,還說我這把槍是山寨貨。」

  萬坤沒有說話,這把伯萊塔92F手槍的確是仿製的。萬坤現在已經過了動刀動槍的年齡階段,平日裡很少會有事情需要動槍來解決,這幾把槍還是之前從一個菲律賓販子那裡買來的。

  槍都是仿製的,不過成色還算不錯,他留著也就是給保鏢們壯一壯聲勢。陸老頭前幾天來看到了,非要帶一把自己玩玩,萬坤也就沒說什麼,讓他拿去了一把。

  「看來,這是一個行家呀。」萬坤心裡這樣想。

  他又看到了跪在那邊的爛牙仔,他拎著話筒走了過去。

  爛牙仔這些人不敢亂動,甚至因為害怕,有些瑟瑟發抖起來。

  「黑社會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萬坤捏著話筒,拍了拍爛牙仔的臉說:「你們還有臉回來?那麼多人看著,讓我表舅被打得跟熊貓一樣,你們說,怎麼辦?」

  爛牙仔戰戰兢兢地說:「那個,老大,我再去跟他們談談……」

  「談談?好哇,讓他們賠出這個數,不然就滾出清水鎮。」萬坤對著話筒,大聲吼道。聲音被音響放的很大。

  ……

  爛牙仔實在不願意再去夏天火鍋店了,別說進去了,就是打那經過的時候,他都會加快自己的腳步,以免撞到老貓和罐頭。

  可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是不想去的地方,每次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進去。這幾天,從收保護費到罐頭的事情,他已經去火鍋店好幾趟了,別的不說,現在還要去跟老貓要賠償,偏偏萬老大開出來的數目驚人,想想真讓人頭疼。

  街角,他和阿翔、六仔、阿哈幾個人蹲在抽著煙,地上已經不少菸蒂了。

  「牙哥,再不去人家可就是要關門了。」阿哈提醒他說。

  爛牙仔不耐煩的說:「等會,著什麼急?」

  阿哈和阿翔幾人對視一眼,只能繼續等著。

  爛牙仔蹲在石墩上繼續抽著煙,他捏著菸頭問:「你們說,老貓哥會答應萬老大的條件嗎?」

  幾個人都搖搖頭,爛牙仔問他們:「不會?」

  「不是,牙哥,我是說我們也不知道。」阿翔解釋說。

  「真是廢物。唉,要是老貓哥能答應萬老闆的條件就好了,或者萬老大能放過老貓一次,真是找事情!」爛牙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完,他把手裡的菸頭扔在地上,還使勁地踩了踩,接著就朝著夏天火鍋店走去。

  剛到夏天火鍋店門口,裡面便傳來一陣放肆的吵鬧聲。爛牙仔探頭看了看,幾個穿著花襯衫、油里油氣的男子正坐在當門口的一個飯桌上打著撲克牌。

  桌子上散落著紙牌,地上被他們扔了不少橘子皮、香蕉皮、瓜子殼等廢物,看爛牙仔進來,其中一個人還使勁地朝門口地板上啐了一口口水。

  這些人也是萬坤手下的,不過跟爛牙仔他們不一樣,這些人大多是外來戶,做事比他們要兇猛得多,萬坤派他們來這裡,顯然是故意來搗亂的。

  爛牙仔掀開門帘,對那些打牌的人點頭笑了笑,那些人沒理會他,他便輕手輕腳的朝著後廚走去,剛到後廚門口,老貓正好端著東西出來。

  「老貓哥。」爛牙仔笑了笑,順勢從兜里掏出一盒煙,遞給了老貓一根。老貓接過來,他立刻把打火機伸上去給他點燃。

  老貓吸了一口煙,問:「是萬坤讓你來的?」

  「對對對。」爛牙仔點頭哈腰地說:「我們老大讓我來的。那天的事情,是那幾個死衰仔不長眼,不過畢竟罐頭哥把人家打傷了,萬老大面子上過不去,你看……」

  老貓坐了下來,示意讓他也坐下,說:「那天的事情,本來就是因為那個陸老頭而起,罐頭出手是迫不得已。不過罐頭出手是重了點,他犯的錯我會懲罰他,但你們現在是什麼意思?」

  「消消火,消消火老貓哥。」爛牙仔手指了指門口那桌人,低聲對老貓說:「這夥人跟我沒關係,他們不開眼,我回頭就跟萬老闆說讓他們離開。不過你看,罐頭哥畢竟把人打傷了,這醫藥費是不是……」

  說著,他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來回拈了拈。老貓問:「讓我賠醫藥費?」

  「對,對對,要不怎麼說您聰明呢,一點就透。」爛牙仔又順口恭維了幾句。

  老貓想了一會,又抬頭看了看在大廳里坐著的那幾個人,說:「好吧,說個數。」

  爛牙仔顯得有些為難,伸出了一隻手,然後又翻了翻,說:「這個數。」

  「什麼?這個數都能把我的店盤下來了!」老貓有些吃驚,沒想到萬坤竟然獅子大開口,跟自己要這麼多錢賠償。

  爛牙仔繼續低頭哈腰說:「多是多了點,可咱們不是和氣生財嘛。」

  「你看他們有點和氣生財的樣子嗎?」老貓說著,下巴抬了抬,指著外面那桌正在打牌的人說道。

  「這……」爛牙仔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些人,是不是你帶過來的?」老貓又問。

  爛牙仔聽後連連擺手,「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我怎麼敢帶人到你這裡來鬧事?你就是借我幾個膽子也不敢。那些人,說實在的我也不認識。」

  「不說這個了,賠償的數目不能少了?」老貓又問道。

  爛牙仔賠笑地點點頭,「要不我再去跟萬老大說說?」

  老貓想了一會,既然對方獅子大開口地要了這麼一個高價,顯然根本沒有想談的意思,更不能允許自己去討價還價。

  他擺手道:「不用了,爛牙仔,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了,你走吧。如實地告訴你老大,就說這筆錢太多了,我是不會給的。」

  「這……」爛牙仔有些失望,不過看老貓堅定的眼神,還是應了一聲,跟著出去了。

  剛出門沒多久,就撞見了罐頭,罐頭手裡拿著一支玩具槍,朝著爛牙仔幾個人「開了火」,塑料的BB彈打在爛牙仔和幾個小弟的身上,他們連連求饒跑遠了。

  罐頭嘿嘿一笑,爛牙仔他們還未走遠,就聽到火鍋店裡傳來一陣響聲,緊接著一個穿花襯衫的男子被從大門裡扔了出去。

  那個男子躺在地上,捂著肚子哎呦呦地叫著,其他的幾個人也趕緊跑了出來。

  老貓掀開門帘走了出來,將一瓶跌打藥水扔過去,說:「回去跟你們老大說,我會去找他親自談這件事,要是你們再來搗亂,別怪我不客氣。滾!」

  幾個小混混拖著受傷的兄弟悻悻走了。遠處,躲在牆後看到這一切的爛牙仔和他的弟兄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爛牙仔喃喃自語:「清水鎮不會太平嘍。」

  「那大哥,咱們幫誰?」六仔傻乎乎地問道。

  爛牙仔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誰都不幫,走,跟我去見萬老大,回去復命吧。」

  (4)

  爛牙仔一伙人回去復了命,他把老貓的話原原本本地傳給了萬坤,再看看自己又有幾個弟兄被從火鍋店裡扔了出來,萬坤惱怒不已。

  這一次,他不僅感到了自己面子上受到了羞辱,甚至還感覺到了對自己地位地威脅。

  萬坤靠著幾輩地打拼才在清水有了這樣的一個局面,他不希望,更不允許有人出來公然挑戰自己的權威。

  爛牙仔等人訴說了自己的情況後,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萬坤一腳踹翻了面前的茶几,雙手叉腰大聲地罵道:「他媽的!什麼人都敢跟我叫板了?這兩個開火鍋店的,究竟是什麼底細?」

  爛牙仔上前怯懦地說:「老大,我說了你可得相信。」

  「廢話那麼多,快說。」萬坤又臭罵了爛牙仔幾句。

  「他們兩個以前都是職業殺手!」爛牙仔信口胡謅說。

  「阿英,阿英!」

  「老闆,您找我。」叫阿英的美女管家走了過來。

  「去,把那個夜總會跳舞的那個女的給我控制住,明天讓我表舅過去,要完成他這個心愿。還有,召集弟兄們,明天把他的火鍋店給我砸了,讓他們給我滾出清水鎮。我要讓他知道,在清水得罪我萬坤到底是什麼下場!」

  「是,我這就去辦。」阿英說完,去屋內取出兩把寒光閃閃的肋差,手一揮,領著一群拎著武士刀的傢伙浩浩蕩蕩地出了門。

  阿英擅長用刀,兩把肋差是她的主要武器,揮起來呼呼有風。不過平日裡用到這玩意的機會並不多,帶上這兩把肋差,多半是出于震懾對方的目的。

  手下的幾個人也都拎著寒光閃閃的武士刀,這些傢伙的刀沒有刀鞘,鋒利的刀刃毫不掩飾的暴露在外。

  出了門,阿英帶著手下先是去了夜總會。她直接了當的說名來意,夜總會的經理見阿英殺氣騰騰而來,連忙將負責管轄小茜的梅姐找了過來。

  阿英手一揮,一把肋差架在了梅姐的脖子上,她問:「說,那個叫小茜的女人在哪?」

  梅姐從未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過,她戰戰兢兢的說:「小茜,小茜這兩天都沒有來上班,要不你去她家裡看看吧。」[上面不是要去抓小茜到夜總會,然後讓表舅去麼?那阿英不應該直接去夜總會接人。][上文已作修改。]

  「她家住在哪裡?」阿英問了她家的地址。

  梅姐那時候也顧不得很多了,心裡暗念一句「小茜對不起」,便將小茜家的地址說了出來。

  阿英收起肋差,冷眼看著梅姐說:「你要清楚騙我的後果。」

  說畢,她手一揮便帶著人直奔著小茜家去了。

  阿英一伙人走後,幾個平日裡和小茜一起跳舞的姐妹聚集了過來,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

  「梅姐,這該怎麼辦?她們是要去找小茜嗎?」

  「是啊是啊,梅姐,小茜要是被他們抓去了可是凶多吉少。」

  「怎麼辦呀?小茜姐平時人那麼好,怎麼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

  幾個姑娘這個時候都慌了神,倒是梅姐還鎮定一些,她說:「快,給那個叫罐頭打電話。你們誰有罐頭的電話?」

  眾人都搖頭,一個女孩忽然想起來了什麼,「我記得罐頭在夏天火鍋,我們把電話打給夏天火鍋不就行了?」

  「你們誰有夏天火鍋店的電話嗎?」梅姐問。

  「我這裡有,我以前去那裡吃過火鍋。」另外一個女孩拿出了手機,撥打了出去。

  「餵。」老貓聽到電話響了,便過來接了。

  「你是罐頭嗎?我是小茜的朋友,快讓罐頭去小茜家,現在有人要去抓小茜,你快去她家裡救她。」梅姐說話的語速很快,生怕遺漏了什麼。

  老貓聽後道了聲謝,便啪的一下掛上了電話。罐頭剛剛出去進貨了,等他回來已經來不及了,他知道小茜的家在哪裡,便一溜煙地跑了過去。

  ……

  小茜的家是一棟簡單的老舊樓房,房前的台階和二層陽台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花盆,花花草草長得很是茂盛,牆壁上爬滿了藤蔓類植物,看起來這棟小樓就像是一個漂亮的花園。

  嘎吱!一輛黑色的豐田穿越者越野車停在了這棟小樓前,車門打開,阿英和幾個一臉戾氣的傢伙抱著武士刀走了出來,周圍人看到後紛紛避讓。

  阿英走到小樓前,手握兩把脅差,一腳踹開了樓門。

  正端著洗臉盆擦頭髮走出來的小茜哇地一聲,洗臉盆啪地掉落在地,阿英腦袋一歪,身後兩個男人便上前攥住小茜的胳膊,將她拖進了車內,緊接著揚長而去。

  小茜叫出來的時候,老貓已經到了附近,他聽到小茜的叫聲後趕忙跑來,不曾想豐田車已經開遠。

  老貓加快速度追了過去,可兩條腿哪裡能夠跑得過四個輪子,不一會兒的功夫,那輛車就消失在馬路盡頭。

  老貓沒有繼續追下去,他知道這件事是萬坤所為,只要找到萬坤,自然能找到小茜。

  老貓去找了爛牙仔,爛牙仔正在家裡樓上的電腦上看著A片,褲子剛褪到一半,忽然一個人影跳了進來,把他嚇得猛然一下穿上褲子。

  「誰?誰?」爛牙仔問。

  「是我。」老貓說。

  「老貓哥,你……你是怎麼進來的?你真就是一隻貓呀?」爛牙仔語無倫次,隨手將電腦關上了。

  「小茜被他們帶走了,你說他們會把她帶去哪?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不然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老貓表情嚴肅道。

  爛牙仔也並不想隱瞞什麼,他一副哭喪臉的表情,說:「老貓哥,不是我不幫忙,真是這件事沒有辦法。對了,萬坤說先把她關在夜總會,明天一早讓自己表舅過去,重溫一下舊夢。」

  「還有嗎?」老貓問。

  「沒有了。」爛牙仔乾脆說。

  「好,我信你。你知道該怎麼做?」說完,老貓便要從窗子跳出去,正欲走的時候,爛牙仔說:「老貓哥,你可得把小茜救出來,不能讓陸老頭那樣的混蛋給毀了。」

  老貓一愣,沒想到爛牙仔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點頭道:「你放心,我會的。」

  離開了爛牙仔家後,老貓返身回了火鍋店,到店門口的時候,罐頭正好要出門。

  「老貓,你去哪裡了?手機也沒有帶,我正要出去找你呢。」罐頭急切地問。

  老貓掃視一眼,見四下無人,便嚴肅地說:「罐頭,進來,我們開個班會。」

  罐頭搬著椅子走了進來,他攤開一個筆記本放在雙膝,筆直地坐在椅子上。

  老貓坐在他對面,認真地說:「我現在要宣布一個事情,我宣布了之後,你必須要要聽從我的指揮,能做到嗎?」

  「能做到。」罐頭乾脆回道。

  「嗯,就在剛剛,小茜,不!也就是夏天,被萬坤的人抓走了……」老貓還未說完,罐頭便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幹什麼?」老貓問。

  「我要去救夏天。」罐頭急切地說。

  「剛才怎麼說的?說好了聽我指揮,你先坐下。」老貓把極不情願的罐頭又按回了椅子上。

  罐頭想要說什麼,老貓打斷了他,他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想問,夏天現在在哪?還安全嗎?沒事,這些你不用擔心,萬坤暫時不會對她怎麼樣。我們要營救夏天出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聽我的指揮。相信我嗎?」

  老貓雙手扶著罐頭,罐頭不住地點頭,「老貓,我聽你的指揮。」

  「你告訴我,咱們應該實行什麼樣的策略。」

  罐頭想了想,搖搖頭。

  「還記得咱們在步兵團的時候,那次演習是怎麼贏的嗎?」老貓引導著發問。

  罐頭想了想,說:「我想起來了,是團長派出咱們去敲掉了藍軍指揮部。」

  「對,現在我們就要實行這個戰術。這一次,我們分成兩組進行行動,我負責突襲敵軍指揮部,你負責接應。明白了嗎?」

  罐頭堅定的說:「明白了。」

  「好,把你的手錶拿出來。」

  罐頭伸出手腕,亮出了一個卡西歐軍用手錶。

  「記住,這個分針繞了一圈,再指向十五的時候,你就和往常一樣去接夏天回家,清楚了嗎?」

  「明白!」罐頭認真說道。

  「好,那我走了。」老貓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老貓!」罐頭喊住了他。

  老貓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小心一點!」罐頭說。

  老貓沖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罐頭也回了一個大拇指,老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對過拇指了。這是在長刀的時候一個特殊標誌,行動之前,大家都是互相豎起大拇指祝福。

  夜風很大,老貓將領子豎起,快步朝著萬坤的別墅奔跑而去。

  (5)

  萬坤的別墅坐落在清水鎮碼頭不遠處,這裡算得上是清水鎮最理想的一塊建築所在地。

  地勢高,可以俯瞰近處的江河和整個清水鎮;空氣更不用多說,茂密的植物和不遠的河流給這裡帶來了清洗的空氣。最讓萬坤滿意的便是這裡天然的安全性,別墅的背後依靠的一湍急的河流,可以說是一道天然屏障。

  萬坤這些年得罪過不少人,安全一直是他最看重的點之一,所以他才下了大功夫去布置自己的別墅。

  在蓋好這棟別墅之後,他在別墅周圍築起了高牆,還拉起掛電的鐵絲網,還專門從馬尼拉高價請來了安保專家,為自己的別墅設計了警報和監控系統。除此之外,萬坤手底下還有一群保鏢,院子裡還養了幾隻兇猛的比特犬和德國黑背。每天保鏢們都會24小時持著武器不間斷地巡邏,為得就是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毫不誇張地說,整個清水沒有地方比他的別墅更安全了。

  萬坤除了唱歌之外,最大的愛好之一莫過於看電視了。他的興趣反差極大,既喜歡金超群主演的老版《包青天》,也喜歡馬龍·白蘭度主演的《教父》,這和他的經歷有關,萬坤從小在閩南語的環境下長大,又一直在東南亞各地漂泊,後來才回到清水鎮繼承父業。

  在他不唱歌的時候,最常看的就是這兩部影視作品。

  萬坤曾無數次對自己的手下說:「《包青天》是一個領導者應該看的電視劇,《教父》是一個男人必看的電影。」

  這話爛牙仔和一幫小混混們一直沒有琢磨透是什麼意思,但一直覺得很有道理。

  夜晚,剛剛吃過晚飯的萬坤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他手上把玩著兩個核桃,這個愛好是剛剛養成的,不久前和一位中國老朋友見面,他送給了自己兩個文玩核桃,起初他並沒有什麼興趣,不過把玩了幾天不玩就覺得跟少了點什麼似得。

  「真是的,這玩意也能形成依賴。」萬坤笑了笑,自言自語。

  客廳的電視機正在放著《包青天》中的《鍘美案》,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但每次看仍舊是津津有味。

  「汪!汪!」外面傳來比特犬的叫聲,萬坤有些扭過頭朝外面看了看,花園裡四下無人,便又把頭扭了過來,繼續看電視。

  「汪!汪!汪!」狗又叫了,這次聲音更大了。這兩條笨狗總是在晚上的時候亂叫,攪擾自己休息。

  「阿英,去看看狗為什麼叫?」萬坤衝著二樓喊道,阿英應了一聲後,踩著一雙高跟鞋,蹬蹬蹬地出去了。

  不一會,狗叫聲沒有了,萬坤繼續躺在沙發上看著《包青天》。

  「萬先生,你好。」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萬坤猛然一驚,他剛一回頭,只見沙發上坐著一個陌生男子,正拿著茶几上的水果刀削著蘋果。

  萬坤驚出一身冷汗,若不是這人就在眼前,他還真以為碰到鬼了。

  「你是誰?」萬坤鎮定地問。

  「我叫老貓,是夏天火鍋店的老闆。我的兄弟和您表舅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箇中細節我不想贅述了。我來,只是想和萬先生談一談。」老貓說完,手裡的一個蘋果已經削完。

  他的刀工不錯,蘋果皮沒有斷,而且極其薄。老貓將蘋果皮放進垃圾桶,一個削好的蘋果遞給了萬坤。

  萬坤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腦子高速的運轉著,再瞥了一眼窗外,保鏢們也就和往常一樣巡邏,只不過他們不知道入侵者已在自己眼前。

  這是何等本事?萬坤不會不清楚。

  片刻的猶豫後,他從老貓的手裡接過來那個已經削好的蘋果,臉上帶著微笑說:「好啊,談一談。終歸到底,咱們還是要談的,說一說你的訴求吧?」

  老貓將刀放下,臉色冷峻地說:「事情的前因後果不必再追究了,是非對錯我想萬先生心裡也應該清楚。現在的情況是,我的兄弟打傷了你的表舅,這一點是事實,我不會否認。我看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再考慮一下我的經濟能力,這一點錢就當作是我的賠償。」

  說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沓準備好的泰銖,整整齊齊的碼放在了桌子上,推了過去。

  萬坤看著桌子上的那一沓泰銖,點了點頭,問:「還有什麼嗎?」

  「那個女孩,也就是夜總會裡的那個女孩。她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受害者,她沒有參與其中任何事情。再說,那麼多男人對一個女孩動粗,勝之不武。放了她。好嗎?」老貓依舊不動聲色地說道。

  此時,萬坤的管家阿英從背後悄悄地走了過來,萬坤看了她一眼,她示意萬坤不要說話,萬坤的眼神轉移到了老貓身上。

  「這個問題,我想……」萬坤說著話,故意擾亂老貓的視線,「這樣吧,我把那個女孩放了,你讓她給……」

  管家阿英在即將接近,萬坤話還未說完,一把脅差呼的一下朝著老貓脖子砍來。

  老貓紋絲不動,在刀鋒即將挨到自己的時候,他快速動作,身子向後一仰,躲開刀鋒的同時,順勢一腳飛出,踢在了管家阿英的手腕上。阿英手腕猛吃痛得,脅差飛在空中,老貓一把抓住,分秒功夫,刀尖已經抵在了阿英的脖子上。

  「別亂動,不然你這美麗的脖子可能會出現一道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痕。聽著,我可不願意對女人動手。」老貓依舊淡淡地說道。

  萬坤倒是不顯得吃驚,他身子向後仰去,拍了拍手說:「好功夫。打蛇不成,反被蛇咬,果然是中國功夫的精髓。阿英,你的火候還差了點。咱們中國人不打中國人,這件事我答應你了。」

  老貓鬆開阿英,叮咚一下將脅差丟在地上,微微一笑道:「得罪了。不過,日本人的武士刀已經不適合現代社會了,美女,我還是勸你下次換個武器吧。」

  阿英有些懊惱地看著老貓,卻無可奈何。

  萬坤站了起來,他說道:「暫且稱呼你為老貓先生吧,看你這般身手,想必清水鎮找不出第二個來。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跟著我一起干?價錢方面都好說,保證比你開火鍋店掙的多。」

  老貓搖了搖頭,說:「謝謝萬老闆好意,我只想開好一家火鍋店。」

  「好,石赤不奪!對了,冒昧地問下,老貓先生以前是做什麼的?」萬坤樂呵呵得像是在跟一個朋友在聊天一樣。

  「萬老闆覺得我像是做什麼的?」老貓反問一句,沒有回答。

  「外界都說你是殺手?」萬坤笑著問道。

  老貓還是不回答,依舊反問說:「你看像嗎?」

  「不像,你有原則。」

  「……」老貓沒說話,笑了。

  萬坤點點頭,做了送客的手勢,老貓便走了。

  剛走到門口,老貓回頭來說:「對了,那幾條狗我只是弄昏迷了,過幾個小時就醒了,沒什麼大礙。」

  他的聲音一直很平靜,不過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說完,老貓頭也不回的走了。

  ……

  Levels夜總會前,罐頭拎著兩個即將化了的冰棒站在門口。他不時地抬手看表,時間已經到了,按照老貓說的,小茜現在應該出來了。

  他抬頭看了看夜總會大門,來來往往的人中依舊沒有小茜的身影,他等得有些著急,不過還是決定再等一會。

  夜總會包廂內,萬坤的一個手下打開了包廂門,冷冷地對在裡面的小茜說:「你可以走了。」

  小茜站起來,生氣地走了出來。

  幾分鐘之後,小茜從夜總會裡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的罐頭,她高興地撲了過來。

  「你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出來了。」罐頭笑呵呵地說。

  「那要是我不出來,你會怎麼辦?」小茜故意問道。

  罐頭認真地說:「那我就闖進去找你。」

  小茜滿意地笑了。

  「對了,給你冰棒,都快化了。」罐頭趕緊把冰棒拿出來,遞給了小茜。

  小茜捏了捏他的鼻子,張開雙手擁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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