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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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唯一早早起床,迎著微冷的晨風,行走在街道上。

  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已經有不少早點攤支了起來。

  李唯一看向港口方向,三三兩兩的灰布短褂漢子正陸陸續續往回走。

  『說起來,昨晚似乎有大船入港。』

  看來這些人是通宵工作的碼頭搬運工。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這個世道,底層群眾生活艱難,為了生計,可不會管他白天黑夜,只要有船入港,來了工作,就上趕著做。

  李唯一來到一個小麵館前:「許老闆,來一份撈粉,加點辣醬。」

  這個麵館布置簡單,乾淨的小屋內擺放著七八張木質桌椅,一個手腳粗大的中年漢子在麵館前忙碌,一個約莫十五歲左右的清秀女孩子在店裡忙前忙後。

  李唯一很喜歡這個麵館的撈粉,經常來這裡吃早餐,倒是和老闆混了個臉熟。

  「好嘞!」

  麵館老闆許向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切了一份撈粉,淋上醬油,灑上芝麻,又添了一湯匙辣醬,放在案邊。

  女孩端起撈粉,腳步輕快地來到李唯一邊上,把盤子輕輕放下:「大狗哥,你的撈粉。」

  「謝了小春。」

  許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繼續忙去了。

  小麵館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多是從港口回來的工人。

  麵館老闆許向突然叫道:「老陳!你來了。」

  一個穿著洗的發白的麻布杉,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步履蹣跚地進了店裡。

  他的頭髮已經開始花白,面色蠟黃,額頭爬上了皺紋。

  老陳尋了個椅子坐下,疲憊地說道:「是啊,給我來一份撈粉吧,用料少點,給我算便宜點吧。」

  老闆許向麻利地弄好一份足量撈粉,親自端到老陳的桌子上。

  老陳一看,頓時不滿地說道:「你看你,怎麼又給這麼多?!」

  許向呵呵一笑:「不礙事,錢一樣算少你的。」

  「這怎麼行?」老陳搖了搖頭,摸了摸口袋,面上犯難,但還是倔強地說道:「我會給夠錢!」

  「是是是」,許向應和著,他看著老陳一臉疲憊,捶著腿腳,不由得勸說道:「老陳啊,你這都一把年紀了,就不要像年輕人那麼拼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注意一點啊。」

  老陳搖了搖頭,嘆氣道:「生活所迫啊。」

  他明顯沒什麼談興,低頭開始吃起撈粉。

  許向又問道:「你婆娘的病怎麼樣了?」

  老陳咀嚼著粉皮,默然片刻,說到:「能怎麼樣?還是老樣子,老毛病嘍。」

  許向躊躇片刻,說道:「你等會兒。」

  他回到麵館後面,蹲下去摸索片刻,摸出幾個雞蛋包了起來。

  又轉回到老陳面前,把這包著雞蛋的小包裹往老陳懷裡塞:「這是給嫂子補補身體的,你收著。」

  老陳連連推讓:「哎哎哎,你這是幹什麼?!拿回去!」

  許向聲音大了起來:「這是兄弟給嫂子的好意,你是不是看不起兄弟啊?!補好身子,把病養好,這日子才過得下去嘛!」

  他把包裹往老陳懷裡重重一塞。

  老陳怔住,眼圈紅了:「老許,你,唉!」

  他死死地低下頭,用力捏著筷子,指節捏得發白。

  許向拍了拍老陳的肩膀,回到麵館後面繼續忙碌。

  有客人叫道:「許老闆真好心啊!」

  許向笑了笑:「也不是,我跟老陳十幾年老街坊了,能幫就幫嘛。而且幾個雞蛋,也值不了幾個錢。」

  又有人起鬨道:「我家也難吶!許老闆也送我幾個雞蛋唄!」

  許向罵道:「去你的,你家能一樣嗎?!」

  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說說看,要真是遇到什麼難事,我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那人的同伴笑道:「許老闆,你聽他說屁話!好意心領啦!」

  店內的客人都笑了起來。

  李唯一喝著清粥。

  這位許老闆是本地人,在這一帶人望很大。

  他的麵攤分量足,收費便宜,遇到困難的客人,還會加點量,然後還會算便宜,哪家有難事,也會搭把手,是難得的好人。

  可惜這個世道,好人只會讓生計維持得更加艱難。

  這家幫一幫,那家扶一扶,生意價錢又壓得低,賺不來多少錢,這日子怎麼能紅火起來。

  即使許向有本地人優勢,用自己的屋子開麵館,節省了開支,但在南灣區只要開店,就得給聚義幫交保護費,這又是一筆大開支。

  好人難做啊。

  店裡客人更多了,這時候,一個身材足有一米九的大漢帶著幾個夥伴進來了。

  許春看到大漢,頓時欣喜地叫道:「哥!你回來啦!」

  她放下盤子,拿起一條乾淨毛巾,腳步輕快地向大漢小跑過去:「哥,擦汗!」

  大漢正是許向的大兒子許福,他笑了笑,接過毛巾,摸了摸許春的腦袋,又從懷裡摸出一小扎紙鈔:「這次的工錢,你收好。」

  許春接過,略微一數,疑惑道:「這一次怎麼似乎又少了點?」

  許福搖了搖頭:「聚義幫的馬老大說了,近來年景不好,他們的抽成又要漲了。」

  許春頓時氣得小臉通紅:「他們怎麼能這樣!本來抽成已經很高了,還要漲!年景不好?!他們日日吃喝玩樂有什麼不好的!我們才不好呢!」

  許福拍了拍許春的肩膀:「先把錢收好吧。」

  李唯一眼尖,看清那一紮錢大概是150夏元左右。

  裝卸工也不是每天都有大活乾的,李唯一大概估算一下,許福做工的月收入在3000夏元左右。

  這還是許福身高體壯,能搬能抗,勤奮工作才達到的收入。身體弱的人,比如老陳這種,月收入能有2000夏元就不錯了。

  2000夏元,按黑市的外匯比率可以換到200星元,相當於一張最低檔的卡牌【血翼蝠】的價格。

  普通人一個月拼死拼活,不吃不喝才能買一張200星元【血翼蝠】,西洲貴族抓個婚外情,隨意就甩出價值7000星元以上的【小女僕】。

  貧富差距大到了這個程度。

  許春憤憤地走進內屋,店裡氣氛有些壓抑。

  許向四周看了看,打算轉移這個沉重的話題,開口問道:「說起來,這次大船又拉了什麼貨?這麼晚進港的貨船很少見啊。」

  一眾客人聞言,頓時面面相覷。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之後,一個穿著灰布短褂的漢子壓低聲音說道:「雖然箱子封得嚴實,但是我感覺得出來,那裡面是『兩腳羊』!」

  這話一出,店內一片死寂。

  所謂『兩腳羊』,是奴隸的代稱。

  許向默然片刻,顫聲道:「有……有多少?」

  有人接口:「我大概數了數……差不多有半個貨船。」

  又是一片沉默。

  許向把鍋鏟一扔,發出『鐺』的一聲響,雙手憤怒地哆嗦著:「這些西洲人……這些西洲人!又去哪裡糟踐我們夏人了?!」

  又有一個赤膊漢子說道:「許老闆,這次倒不一定是我們夏人倒霉。」

  灰布短褂的漢子疑惑地問道:「為何?」

  「沒聽之前講報人說嗎?不久前,狂鯊海盜團襲擊了黑珍珠商聯的船隊,這批『兩腳羊』,指不定就是那支船隊的人!」

  所謂講報人,就是在街巷向大眾讀報講報的人,賺些一毛兩毛的賞錢,跟說書人差不多。

  聽人講報,是港口苦力們難得的消遣了。

  聽得多了,平日吹牛也可以扯兩句國際形勢,顯得自己見多識廣。

  赤膊漢子此言一出,店內一片譁然。

  有人驚駭地說道:「不能吧!黑珍珠商聯可是斯圖亞特帝國的商會!斯圖亞特帝國是什麼?是這個世界的霸主國家!把他們的人抓做奴隸,不想活了?!」

  「那也不見得!狂鯊海盜團的團長可是海盜將軍!是罪淵的人!罪淵七大海盜將軍那是何等人物?!在海上縱橫睥睨,誰家的商隊不敢搶?!

  「就是就是!斯圖亞特帝國圍剿罪淵,圍剿了這麼多年,還不是剿不掉!罪淵可不見得會怕了斯圖亞特帝國!」

  「你都傻的!一群海賊這麼可能和一個帝國叫板?!十二黃金騎士赫赫威名,哪一位不能碾死這些狗屎海盜將軍?!」

  「你才是傻的!人家海盜將軍是大海的霸主,大海就是人家的地盤!你那什麼黃金騎士敢到人家的地盤搞事,淹都淹死了!」

  「黃金騎士天下無敵!」

  「海盜將軍才是大海霸主!」

  店內的人一時之間為了罪淵和斯圖亞特帝國哪一方更厲害爭吵起來,一個個吵得臉紅脖子粗,鬧得不可開交。

  李唯一喝完粥,離開鬧哄哄的麵攤店。

  無論這批『兩腳羊』是什麼來歷,都與他毫無關係。

  他看了看天色,開始向黑市前進。

  先補充一些裝備,打探些信息,然後就可以準備動手了。

  首先要碾死猛虎幫。

  然後是阿力克家族,他心中已有算計。

  雖然這個西洲貴族家有更強的卡師小隊守護,正面對敵難以取勝,但是戰鬥可不是光明正大的決鬥。

  卡師這個職業,強大又脆弱,只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普通人也能宰了卡師!

  『阿力克夫人,過河拆橋可不是那麼好做的,既然做不掉我,就拿你的命來做這次失敗的教訓吧!』

  李唯一摸了摸懷裡新入手的命運卡牌【莉莉絲】,躍躍欲試,他向著黑市的方向,大踏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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