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臨
………………………………………
紅日初升，掃退殘星與曉月。
在濃霧尚未散盡的時候，朝歌王宮就喧鬧起來。
子受身批鐵甲，騎著一匹神駿紅馬，在一眾親衛擁簇下，帶領十餘位文臣武將出城而去。
與之同行的，除了兄弟子羽以外，還有一輛精美的馬車，裡面坐著一位特殊的客人。
車簾挑起，露出一張圓圓的臉蛋，約摸十六七歲，梳著兩個丫鬟髻，明眸皓齒，杏眼桃腮，肉嘟嘟的十分可愛。
「子羽殿下，大王一向勤政愛民，不願大張旗鼓出行，今天怎麼一反常態出城打獵。」
子羽縱馬而前，回道：「因為咱們大商國有喜事。」
「什麼喜事，可以說說嗎？」
子羽的目光斜斜望向馬車，回道：「就在昨天，神族使者帶來了【天】的諭令，大商國以後再也不用開採血石了，那些礦場裡的奴隸也可以歸為良民，從此百姓無此重負，你說是不是喜事？」
這話表面上是在回答丫鬟的問題，實是說給車內的人聽，暗暗期待那傾世容顏的出現。
果然，車內之人輕輕「噫」了一聲，語氣頗為意外，然而聲音婉轉，格外悅耳動聽，接著探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來。
只見眉如遠山之黛，眸似三秋之水，秀髮若九天之流雲，肌膚勝初冬之白雪，仙軀青絲衣，恍若玉妝成，妙目流露淡淡的溫柔，足以融化世上最堅硬的心腸。
蘇姬禮貌性一笑，問道：「子羽！你說的是真的？」
子羽道：「確是真的，【天】的諭令上寫得明明白白。」
蘇姬柳眉緊蹙，疑道：「怎麼會這樣？當年父親丟了大祭司之位都沒辦成的事，現在卻自然而然的實現了，莫非神域有變？」
蘇姬口中的父親指的是神族前任大祭司伏羲，因為向【天】進言停止開採血石而被制裁。
她的身份則是現任大祭司心月葵之妹，斗部神眾心月狐。
因受到姐姐的迫害，於一年半之前離開神域，遊歷中土之時遇到了子受、子羽兄弟，三人成了好朋友，這才在朝歌定居。
子受一向厭惡神族的跋扈，起初對心月狐很不友好，後來被其善良溫柔感動，漸漸生出愛意，兄弟二人皆鍾情於她。
子羽道：「老太師也是這麼猜測，可惜未知其詳，可不管發生什麼，對百姓有利就好。」
心月狐道：「是嘞！大王是個英明神武的王，子羽也是胸懷百姓的英雄，你們兄弟合作，定可以讓大商國的百姓無憂。」
子羽笑笑，目光眺望遠方，心中生出無限惆悵，暗道：「或許是吧！我雖能憐憫大商國的百姓，可誰又能憐憫我呢？」
孤寂落寞的身影下，儘是求而不得的痛苦。
……
大隊人馬到達獵場，隨即原地紮營，將一應陳設搬了上來，子受領著武士前去打獵，心月狐則留在營地，由子羽陪同。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遠處發出陣陣山呼海嘯的吶喊，接著隆隆蹄聲由遠及近，迅速逼來，正是大隊人馬狩獵歸來。
子受一馬當先，百餘武士緊隨其後，口中不斷呼喊道：「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心月狐循聲望去，只見數十個騎士圍成一團，每人手中握著一根粗麻繩，末端綁著一個巨大的白色獵物，赫然是一隻白虎。
子受跳下寶馬，大笑著拍了拍手掌，道：「果然天佑大商國，今日獵得白虎乃大吉之兆，今後必然國運昌隆，四海昇平。」
聞太師和黃飛虎祝賀道：「天佑大商！天佑大王！」
聽得「天佑」二字，子受略有不快，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聞太師等口中的「天」乃是蒼天，可不是神域那自封的【天】。
「今日高興，當與諸位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子受一言，引來萬眾歡呼，接著大家行動起來，將收穫的獵物拿去剝皮破腹，麋鹿、野兔、山羊應有盡有，令人眼花繚亂。
子受來到子羽和心月狐身邊坐下，笑道：「這趟狩獵真痛快，可惜你們沒去，錯過了我『徒手擒白虎』的英雄事跡。」
子羽補刀道：「是嗎？那為何擒了一頭死虎，真像你說的那麼有本事怎麼不活捉？」
子受大窘：「我捉住它的時候還是活的，後來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捅了一刀，若讓我查出來一定不會輕易饒恕他！」
子羽道：「好！我馬上就去調查，不用等你發落，我先讓他嘗嘗我手中寶劍的厲害。」
子受無言以對：「你……」
心月狐見子受子羽鬥嘴，心中大感稀奇，又怕二人太過，當下出言相勸：「好了！你們一個是一國之主，另一個是公子殿下，鬥起嘴來竟然跟小孩子一般。」
二人聞言即止，趕緊令人架起篝火烤鹿肉，子受道：「蘇姬！聽玲瓏說你彈得一手好琵琶，不知今日可有幸聞聽仙樂。」
心月狐為了躲避神族追捕，以蘇妲己之名行走中土，故而熟悉她的人皆呼其為「蘇姬」。
「好啊！」心月狐毫不猶豫的答應道：「我亦有此興致。」
接著對身邊婢女吩咐道：「玲瓏，去把玉石琵琶取來。」
那圓臉侍女小跑到馬車前，從中取出一塊青玉製成琵琶，接著迅速回到心月狐身邊。
或許是跑得太急，立定後微微氣喘，圓嘟嘟的肉臉紅撲撲的，充滿灼熱而蓬勃的青春氣息。
心月狐跪坐在子受和子羽的正對面，白玉般的纖纖素手調試了琴弦，接著從容撥弄起來。
只見她五指連彈，動作精純熟練，各種高難度技巧信手拈來，手法銜接無一絲一毫的破綻，指法已達登峰造極之境。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陣天外之音，如山風入野，如清泉過耳，如翠玉相和，如鸞鳳諧鳴，似有神奇魅力，可潔淨靈魂，洗滌心靈，聞者無不沉醉其中。
一曲奏罷，回味無窮，當眾人尚在曲意中流連忘返之際，一陣掌聲突然傳來，有序的節奏打破了和諧，擊碎所有人的美夢。
「好！好曲！好意境！」
冷漠而威嚴的聲音響起，心月狐身子一顫，接著驀然回首，就看見那道令她敬仰又畏懼的身影，秋水般的眸子不禁一縮。
來者黑衣白髮，背負雙龍，站在那裡神威凜凜，壓倒一切的氣勢令人難以仰望。
心中駭然道：「遭了！【天】怎麼會來到這裡？」
子受亦望了過來，但見來者形象之後，神色微微一怔，接著面帶不悅。他雖然猜測對方是神族，可惜對此依舊不大感冒。
當即沉聲問道：「看你的樣子似乎是神族？」
心月狐暗呼不妙，他她深知子受脾氣倔強，即便是神族令他不痛快也不會給面子。可對面是最深不可測的【天】，視蒼生如無物，一旦動怒，所有人都得死。
她正要出言勸阻，卻見得黑影一閃，【天】已近在眼前。
「你私自離開神域近兩載，可知已犯下叛逆大罪！」
心月狐微微一嘆，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雖然早有預料，可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也不曾想過來的會是【天】。
「心月狐知罪，也願領罪，只求您放過這裡的人類。」
蘇玉宸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只覺得她不但有傾世容顏，還氣質過人，更有擔當，在他記憶中，只有兩個能與之相比。
「你們姐妹都是我十分信任的屬下，是我的左右手，現在既然願意迷途知返，自然不會追究，聖賢殿那邊我也打過招呼。」
心月狐雙眸閃閃，略有些詫異的看了過來，幾番欲言又止，可最終都沒有說出來。
「走吧！回神域。」
蘇玉宸轉身既走，心月狐隨後跟上，連道別的話都沒說，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因為多說一句都可能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
婢女玲瓏見心月狐離開，強忍著心中的害怕跑了過來，拉住衣角道：「姑娘！你要去哪兒？千萬不要丟下玲瓏。」
心月狐重重嘆息一聲，向蘇玉宸請求道：「【天】！可否容許我跟侍女道個別。」
蘇玉宸道：「長話短說，我的時間很寶貴。」
心月狐大禮謝道：「多謝您寬宏大量。」
接著轉身對玲瓏道：「我本就不是中土的人，現在要回到自己來的地方，以後不能陪在你身邊，你要學會照顧自己。」
玲瓏直掉眼淚，哭道：「我不管，姑娘對玲瓏最好了，我就死也要死在姑娘身邊。」
心月狐無奈，明亮的目光再次投了過來，滿是哀求之意。
蘇玉宸心中極其不爽，他此行的目的只是為了帶回心月狐，其他的根本沒什麼興趣。
心月狐雖然戰力低下，可到底是神族一員，空識界神力相當的出色，照顧自己不是問題。如果帶上一個凡人，豈非多個累贅？
蘇玉宸正要拒絕，腦海中響起了一道久違的聲音，節奏生硬，宛如機械，正是系統。
「本系統鄭重提示，玲瓏身懷大氣運，是否將其帶回神域，請宿主自己決定。」
「？？？……」
蘇玉宸愕然，腦海中仔細回憶兩世記憶，翻遍了資料庫也不知道這個玲瓏是誰，更不明白她身上為何會有大氣運。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用想，答案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你自己決定。」
心月狐全沒料到這個結果，愣了片刻後，心中又驚又喜，不禁真誠的展演一笑，此刻只覺得世間美好無限。正當她們準備離開時，子受洪亮的聲音傳來。
「站住！」
心月狐暗道糟糕，心中最不願的事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