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鬼城裡的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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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在比周國更靠近西邊的地方，曾有一座繁華的邊城，此處位於要道之上，商業發達，人口稠密，百姓生活安定富足，比起許多中原城市都要熱鬧。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們的城主來自神域，身份尊貴，實力高強，而且性情溫和，平易近人，即使面對最「低賤」的乞丐也能一視同仁，深受百姓愛戴。
後來，城主還愛上了一位雙目失明的人類女子，為了創造在一起的機會，不惜違反神族禁令，推行人神平等，滿城百姓歡欣鼓舞，認為以後可以過上好日子。
可這種日子並未持續多久，神族的懲罰已然降臨，在那風雲色變的一天裡，城池變為一片廢墟，百姓在大火中化為亡魂，城主不知所蹤，而他的那位人類妻子，也在這場變故中身首分離。
據說神族還為邊城下了最惡毒的詛咒，方圓百里寸草不生，從此化為一片死域，每逢月圓之夜就會自廢墟中傳出陣陣哀嚎，大家都說這是冤死的亡魂心有不甘，所以逗留世間不願離去。
偶爾有膽大的勇士潛進去想一探究竟，可都是一去不返，百餘年來無一例外，現在這個地方已經是人神共忌的鬼城。
……
侍女玲瓏將她剛從說書人處聽到的故事娓娓道來，心月狐聽完繡眉緊皺，子羽陷入沉思。
「【天】，這個故事說的不就是十刑大神麼？」
蘇玉宸此時已使用秘法將背上雙龍隱匿，看上去只是一個長相另類的人類，以此面目行走中土，並不會顯得太過顯目。
「確實是十刑，他的天真和衝動害死了一城的人。」
子羽聽了面色十分不善，沉聲辯駁道：「荒謬！殺人的人不但無罪，被殺的人反而該死，神族都是這樣蠻橫霸道嗎？」
蘇玉宸道：「世間萬事自有發展規律，最忌諱操之過急，十刑憐憫人類本不是什麼大錯，憑藉我賜予他的身份，庇護一城百姓不受奴役也沒有問題。
可惜他太不懂得分寸，忘記了萬事萬物需循序漸進的道理，竟然愚蠢到迫不及待的把人類和眾神抬到同樣高地位，這讓神族的驕傲和榮耀往哪裡放，從這方面來看，十刑當真令人失望。」
子羽聞言微怒，質問道：「為了所謂的驕傲和榮耀，你就下令屠殺了滿城百姓。」
蘇玉宸無所謂的笑笑，卻沒有回答，子羽見此愈怒，瞬間面沉如水，冷冷的目光直視蘇玉宸，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心月狐見狀，趕緊勸道：「子羽，你不要衝動，這件事情我也了解一些，六部奉命處置十刑大神之時，【天】正在結晶山內沉睡，不可能是他下的令。」
子羽怔了怔，又道：「你是神族之主，諸神敢這麼肆意妄為與你的縱容脫不了干係。」
子羽的倔強和堅持來自於大商國百姓的遭遇，他祖上數十代都為神族服務，為此受了太多委屈，付出了太多鮮血，也有數之不盡的教訓，所以對神族沒什麼好感。
蘇玉宸何嘗不知這些，因此也不打算和這個剛剛收的徒弟多做爭辯，而是轉移話題道：「神眼實在太大膽，十刑畢竟是我親子，竟然不作匯報就私下處置，如此自作主張簡直不把我放在眼裡。」
其實不匯報還好，畢竟十刑這麼做會影響到【天】拯救白龍的大計，以原來那個【天】的冷漠，恐怕會直接抹殺十刑。
玲瓏吃了一驚，指著蘇玉宸結結巴巴道：「啊！……原來傳說中那個城主竟是你的兒子，你還如此對待他，太殘忍了！」
蘇玉宸心中不爽，冷冷的目光遽然射了過去，嚇得那侍女瑟瑟發抖，說不出一句話。
心月狐將玲瓏護在身後，解釋道：「不可胡說，十刑大神雖然是【天】的親子，身份尊貴，地位特殊，可畢竟違反了神族法律，而且【天】一向公正，這也是大長老敢這麼處置的原因。」
聽得心月狐為自己辯解，蘇玉宸倒是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她必是害怕我動怒，會造成無謂的死傷，所以才為我說話，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蘇玉宸決定道：「立刻隨我趕往鬼城，我要去見見十刑。」
……
鬼城位於一片荒漠之中，這裡一百年前曾是綠洲，綠樹成蔭，森林密布，而且位於商道之上，商業和農業都十分發達。
可是經過詛咒的百年侵蝕，此處早化為一片赤地，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跡，就連天上的飛鳥，也不願意經過這片地域。
蘇玉宸一行剛剛到達外圍，就見一座宏偉的大城出現眼前，城牆高八丈余，由巨大的青石砌成，渾然一體，堅不可摧。
城門高六丈，寬三丈，左右各有一扇包著鐵皮的大門，上面鑲著無數門釘，大概是因為十刑經常出入，所以隨時洞開著。
心月狐四處望望，嘆道：「難怪這裡百年沒有生命，原來是存在一股強大的地藏界神力，不斷侵蝕地脈，腐蝕了土壤和水原，任何生命都不可能長期生存。」
穿過城門洞，終於得以一窺邊城全貌，裡面的建築雖然還在，卻年久失修，四處都是雜物，充滿了衰敗和腐化的氣息。
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竟然還生活著一群人，個個膚色青紫，毛髮脫落，動作極其僵硬，或者說的他們已不能稱為人，只是一具具毫無思想的行屍走肉。
這群「人」乍見蘇玉宸等，操著陰森森的聲音道：「你們也是十刑大神的祭品？」
十刑身上的亡者之印不但可以讓他獲得不死不滅的特質，還會淹沒記憶，逆轉性格，每逢月圓之夜便會氣血涌動，發狂失控，只有鮮血和殺戮才能平復。
「讓十刑來見我。」
「大膽，你什麼東西，竟敢直呼十刑大神的名諱！」
這一聲怒斥，很快招來了更多的「人」，他們蜂擁而來，不一會兒就將蘇玉宸等包圍。
「竟敢闖入我們的領地，抓他們去見十刑大神，明晚就是月圓之夜，這可是送上門的祭品。」
蘇玉宸懶得多說，無色界神力四溢而出，僅一個呼吸的功夫，便將整個邊城籠罩其中。
那些行屍走肉受到壓力，全部呆在原地動彈不得，可是眼神中藏著深深的恐懼，仿佛都在為這難以抗拒的力量感到絕望。
蘇玉宸右手前伸，緩緩張開五指，接著緊緊一握，同時道：「你們既然已經死亡，就不應該再眷念這個世界，去吧！」
話音方才落下，無色界神力隨五指迅速收緊，將所有「人」全部碾碎，化為陣陣光華飄向遠處，這些靈魂將進入冥界，飄過冥河，然後重新轉世為人。
仿佛感應於這股神力，一道黑影自遠處飄來，一身輕甲，身材高大，面上鐫刻著咒文的痕跡，正是闇部大神十刑。
「【天】，你怎麼來了，也是來看我明日的血祭嗎？」
十刑儘管性格逆轉，還忘掉了一百歲之前的記憶，可中咒以後數十年的記憶卻是存在的，也明白自己和眼前這位的關係。
「十刑，你已經放逐心靈數十年，是該拿回自己的記憶了，把那些抓來的人放了吧！我這兒給你帶來了更好的禮物。」
十刑疑惑道：「記憶！什麼記憶？我怎麼不知道？」
蘇玉宸道：「只要等你恢復了記憶，一切都會明白的。」
十刑雀躍道：「是嗎？真是太好了，我竟然還有忘掉的記憶，相信一定很有趣。」
亡者之印目前雖然沒有徹底根除的辦法，可蘇玉宸憑藉登峰造極的長生界神力，幫助十刑洗滌心靈找回記憶並不是難事。
只見他背後雙龍突然出現，咬住十刑的兩個肩膀，長生界神力緩緩輸出，流遍十刑全身，將亡者之印的力量全部逼到一個地方，可無論如何發力都不能去除。
十刑渾身一陣，接著放聲高呼不止，隨著腦部的咒文力量被神力慢慢趕走，一幕幕塵封的記憶涌了出來，衝擊著每一根神經，兩種截然相反的人格交鋒，產生了巨大的痛苦，幾乎令他腦袋爆炸。
蘇玉宸見目的達到，於是將十刑放下，只見他蹲在原地，一動不動，口中不斷念叨著：「我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我失去的明月，失去的子民，無法相信我竟然會忘記這麼重要的東西。」
十刑的聲音里充滿了痛苦，閉著的眼睛竟然流下淚水。
蘇玉宸道：「十刑，你當下想起來的，就是為自己年少輕狂付出的代價，你可有後悔？」
十刑面帶悲戚，冷冷道：「我很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好好修煉，以至於事到臨頭竟然毫無反抗之力，也後悔我自己力量不足，不能將他們全部殺光，我真沒用，我保護不了明月。」
十刑情真意切，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可蘇玉宸的臉色至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因為在他的心裡，與其把心思花費在這些無法挽回的事情上，不如盡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十刑見此自嘲一笑，道：「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您是高高在上舉世無敵的【天】，只有您讓別人痛苦，哪有人能讓您痛苦，您根本不曾失去過心中摯愛，又怎麼能夠領會這種痛苦。」
蘇玉宸嘆道：「十刑啊！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誰說我不懂得這種痛苦，十萬年前，你的母親倒在我懷裡那一刻，那種悲痛、絕望和無力，外人是無法體會的。」
白龍雖不是十刑生身之母，可十刑擁有她和【天】部分神元，從這個角度來看，白龍的確算得上是十刑的母親。
十刑愕然，看向蘇玉宸的目光中儘是難以置信。
「【天】，您也……」
不止是十刑，同樣震驚的還有心月狐，她從未聽說過【天】的過去是怎樣，如今驟然聽得這樣一段往事，心中充滿了好奇。
她覺得自己似乎一不小心發現了一個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