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金山
第760章 金山
陪瀧夜叉姬談了會天，主客之間的氣氛倒是挺融洽。
就在這時候，一道倩麗的紫白襦袢從神谷川的身邊勾勒浮現而出。
般若懸浮著現身，雅致的襦袢飄蕩，三張栩栩如生的面具來迴旋轉。她那纖細端莊的身形輪廓，顯得與慈吉醫院血肉蠕動的氛圍格格不入。
般若先是用看似平靜的眼神注視了一眼生長在血肉地板上的瀧夜叉姬，而後側頭向神谷川。
她沒有開口說話。
兩者對視，只是用彼此才會懂的眼神進行了溝通。
隨後，神谷的表情稍變。
他把手裡還未喝完的那盅海藻酒快速放到了瀧夜叉姬的身邊：「瀧姬，酒放這裡給你。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失陪了。」
說罷，神谷抬手直接觸碰手術室里的神櫝，引動黃綠螢光四散飛舞。
「喂，神谷川！放在這裡有什麼用，我還沒長出手來呢！」
瀧姬原地搖擺頭顱，鬱悶地抗議。
但不管是華麗的黑金羽織，還是雅致的紫白襦袢，卻都已經在黃綠光屑的包裹之中消散無蹤了。
……
常世。
青木原。
剛才般若現身出來，是提醒神谷川在青木原這邊出了事情。
敷次郎里的代號為「十八」的礦工小隊長，正在對著這片區域的神櫝和神社建築群系祈禱。
神谷川自己也有一座「人間之主神社」位列於神櫝邊上的神社群系之中，只要稍加留意就可以聽清敷次郎十八在說些什麼——
聽起來，似乎是礦工們在青木原礦坑裡挖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神谷抵達礦洞入口時，能看到那些體型壯碩的敷次郎，全都聚集在洞口之外，和一些身著重甲的鬼族士兵待在一起。
大部分敷次郎並不知曉礦坑下發生了什麼，稍微顯得有些迷茫。
他們只是像往常一樣做著開採作業，忽然就被敷次郎二十要求離開工作區域。
神谷在一眾敷次郎里找到了親愛的勞模「二十」，重新又了解了一番詳細的情況，隨後還把【尋礦針】給暫時拿了回來。
這古樸羅盤上的指針，到現在還在無序的狂躁旋轉。
與敷次郎二十溝通了一陣子，磯姬也抵達了現場。
人魚公主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兩個女孩。
一個穿著棕黃色浴衣，留著麻呂眉；另一個身後團簇著九條艷紅尾巴。
狸族的福姬和狐族的阿九。
這兩個小姑娘，都是磯姬為了接下來能更好消化伊予狸狐勢力，而留在身邊教育培養的下一代狸族與狐族的話事人。
算是高天原留學生。
「主人。」
磯姬拖著金色的細瘦蛟尾，來到神谷的身邊。
跟隨在她身後的小雌狸與小雌狐，在恭敬問候領袖後就都把頭低下。
其中的阿福，頻頻好奇偷瞄神谷；而阿九則是深深把頭埋低，視線只侷促地落在自己的腳尖。
「磯姬，你來的剛好。我要下去看看情況，疏散青木原人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神谷川將如月列車的鑰匙轉交給磯姬，又叫出斥候，在磯姬身邊留了個身外身。
「好的，主人。」
磯姬從不反對主人的決定。
而且，本來神谷川和他手下的式神們就是高天原內的最強戰力。
要是派其他人和主人一起下礦坑，說不定還要拖主人的後腿。
交代完外頭的事情，神谷抓著【尋礦針】快步進入了青木原礦坑的入口。
磯姬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後才開始著手利用如月列車，調度青木原地區的鬼族士兵疏散此片地區的妖鬼怪談。
福姬和阿九兩個小跟班文員，自然是跟在自己的領導身邊幫忙。
其中的阿福開口問道：「磯姬大人，礦洞下面會有危險嗎？」
「還不知道，可能會有。」
「那神谷大人一個人進去沒問題嗎？我不是懷疑神谷大人的實力，就是……他可是獨一無二的領袖啊。」小雌狸眨巴眨巴粉色的眼睛。
一邊的阿九也抖動頭頂赤紅色的狐狸耳朵湊了過來。
看得出來，她似乎也挺在意這個問題的。
「嗯……」
磯姬沒有說主人看似是一個人進去的，實則帶著一眾強悍無比的式神。
也沒有說青木原地區有神櫝存在，所以主人本質上不會死亡。
短暫沉吟後，人魚公主只是開口對著阿福和阿九講道：「主人從來都是身先士卒的。」
到底是高天原的內政主管，磯姬一邊指揮進行著緊急事態處理，一邊還不忘抓住機會，如此在狸狐兩族的小姑娘心裡為神谷川樹立形象。
……
礦洞裡面昏暗，懸掛在岩壁上的油燈光芒微弱。
不過神谷川凝起眼眸，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晰視物，這種環境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就是，手裡的【尋礦針】指針依舊亂轉，完全起不到引路的作用。
所以神谷只能叫出斥候來，由他帶領朝著礦坑的深處探索。
礦洞內部四通八達，抵達最底部稍微花了點時間。
在一處通道的盡頭，神谷找到了敷次郎二十所挖掘到的奇怪坑道。
在這條沒有明顯人工開鑿痕跡的坑道之中，神谷川確實看到了一座金色的鳥居堵在其中。
原本應該代表著神聖的鳥居，嵌在潮濕、黑暗且幽閉的狹小環境之中，顯得無比詭異。
而且還能明顯感受到一股古老且鬼祟的氣息，從坑道下方瀰漫上來。
「金色的鳥居……」
上下打量那座鳥居，神谷川喚回了斥候，抽出童子切邁步靠近。
走近後，能明顯感受到那金色鳥居上所蘊含的強大靈力。
神谷抬手對著鳥居的柱子敲了敲，臉色變得有些詫異：「這東西該不會是黃金打造的吧？不，這股強大的靈力不可能屬於普通的金屬……蘊靈五金里的庚金？」
那還真是挖到寶了。
敷次郎二十不僅是我親愛的勞模，還是福將！
而既然有鳥居，那麼在這條坑道的更深處，極有可能還有神社存在。
「如果這座鳥居真的是由最高等超凡金屬素材所打造的，那還真是大手筆，不知道對應的神明是哪一尊。」
帶著強烈的好奇，藝高人膽大的神谷繼續朝著坑道的深處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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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通道並無岔路，且較為狹窄，勉強能通過一人，行進一段路後，前方豁然開朗。
神谷川來到了一片較為開闊的地下空間。
「沒想到一直被我所控制的青木原地區地下深處，還有這樣一處所在……有種通關了這裡好久，又突然開了隱藏地圖的感覺。」
在地下洞穴的岩壁之上，不規則粒狀的金黃色隨處鑲嵌，到處都有奇異的微光閃爍。
神谷川凝著眼眸，就近觀察身邊的岩壁，很輕易就能找到形態不規則的砂金類塊狀明金。嵌在混黑色的岩石上，不顯稜角，表面比較圓滑，帶有蜂窩狀小坑洞。
拋開其蘊含的濃重靈力以及超凡特性不談，這種樣子的天然金礦石，稱得上價值不菲的「狗頭金」。
「這應該是庚金的礦脈吧？」
發達了！
神谷掰下一塊岩壁上的「狗頭金」，準備等出去以後拿給覺姐姐鑑定一下。
雖說他有著高於一切荒神的實力，但取下金礦的過程稍微有點費力。
青木原礦坑裡是這樣的，不是像敷次郎這樣子專業化的怪談，在這裡採礦顯得格外吃力。
拿了一塊樣本後，神谷暫時放下岩壁上其他疑似庚金的礦石不管。
他持刀繼續朝前走，在地下洞穴的中央，很快就找到了一座耀眼的神社。
那座神社的占地面積不算太大，但是金碧輝煌，畫棟雕梁似乎和外頭的鳥居一樣，都是黃金打造。
而神社的牌匾上，只寫了「金山」二字。
這下子，神谷川大致能確定這座神社屬於哪尊神明了。
金山毘古神。
掌握礦山與礦石的工匠祖神。
是神谷川此前了解到，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瘋狂迫害工匠怪談的工匠祖神。
「原來如此。」
確認神社所屬後，神谷川還聯想到了什麼。
並非是與金山毘古神有關的古老神話傳說，而是現實世界裡的一座神社——
御金神社。
這座現實里的神社裡主要供奉的，就是金山毘古神。
而坐落於京都的御金神社很奇特，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座神社門口的鳥居。
也是金色的。
日本神社的鳥居，並非都是木質漆成朱紅色的標準樣式，其中也有些特殊的，比如石質，或者金屬材質。
御金神社就是代表之一。
好像說，那座神社原本的鳥居其實也是木製的，但在某次颱風天時毀壞，而後改為鐵製。
之後有間金箔店捐獻出金箔給鳥居貼上，才使其成為金光閃閃的醒目顏色。
雖說帶有巧合的因素，但是和常世青木原礦坑裡找到的這座「金山神社」，卻是意外的契合在一起了。
按照神話的記載，金山毘古神是伊邪那美的後裔。
是在伊邪那美被火神迦具土燒傷之後，所吐出的嘔吐物中誕生的神明。
其本身為控制礦山、礦物的神，所以掌管生活中使用到的金屬類工具，因而是最早誕生的工匠神明。
古代的武器農具鍛造，例如刀劍、鏡子、鋤頭，以及現代像是大型的農耕具、印刷機、工廠機器、汽車之類的相關行業從業者，都會尋求這尊神明的庇佑。
且由於金屬之中的黃金也屬於礦物，所以金山毘古神還兼任財神。
單說那座御金神社，就以祈求「金運」而聞名，貨幣、不動產、金融理財等等都廣泛的被納入其祈願範圍。
「神社屬於兼具金運財神的金山彥命，難怪有如此富麗堂皇的外觀。」
「我以前一直把青木原礦坑當成富士山神格化女神，木花開耶姬的所屬物。但轉念想想，這裡能開採出各式各樣的珍貴金屬素材，屬於火山女神多少有點說不過去。但如果這處礦坑在更久遠之前是屬於金山毘古神的，那就顯得很合理了。」
神谷持著刀，把金山神社裡外都逛了一圈。
但並未找到什麼特殊值得留意的地方。
唯一值得說道的是，深藏於地下的金山神社雖然金碧輝煌，但給人的感覺卻沒來由透著幾分詭譎和怪異。
實在與金山毘古神作為工匠祖神與金運財神的權柄氣質不太相符。
「這很可能與金山彥命如今狀態詭異有關，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祂不在這裡。」
青木原礦坑的神社，並沒有明顯的神明氣息留存。
但探索完這裡，神谷川暫時還沒有把敷次郎們，放進來採集金礦的打算。
他是打算先讓蟹姬帶人，把青木原周邊都暫時封鎖起來，再細細研究一番。
畢竟金山毘古神實在怪異，明明身為工匠們的庇護者，卻在迫害天生隸屬於祂的怪談工匠們。
與這尊神明相關的事情，還是謹慎點為好。
敷次郎們大多實力低微，貿然進來採礦，出了意外沒準要折在這裡。
庚金的礦石，暫時先放著吧，反正它們也不會逃跑。
應該不會……
神谷川還是有著部分良心留存的。
他只是想讓治下的怪談都好好打工，但同時也會儘可能保障怪談們的安全。
最起碼不會理所當然將歸屬到他治下的怪談當成消耗品。
所以，還是先「存人」再「取財」吧。
簡單探索完畢，神谷川重新取出【尋礦針】，卻發現羅盤的指針依舊胡亂轉個不停。
就算在金山神社邊上也依舊如此。
很奇怪。
【尋礦針】現在很可能是受到了金山神社影響，但不知道它到底在指什麼。
或許是身在未知處的金山毘古神本尊？
「這次挖出了金山神社，總感覺可能會牽扯出與金山毘古神相關的事情來。可能是為覺姐姐他們處理掉祖神『詛咒』的一個契機。」
「只不過，伊予那邊的萬年竹林還在長，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連通月宮。」
「而瀧姬又說逢魔時可能要作亂……」
神谷感覺眼下要面對的未知情況稍微有點多。
但話又說回來，所謂的逢魔時作亂或許並非是獨立事件，也可能是與金山神或者月宮直接相關的。
畢竟，上一次面對的「特殊逢魔時」可是八百比丘尼和水蛭子。
特殊的逢魔時如果真的和神明直接關聯，神谷川現在也不會覺得太意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