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深宮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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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0章 深宮禁地

  陳氏一族實際上已經盡在掌握了,可是這看似完美的結果上卻有著一個抹不掉的污點,那便是陳氏真正的核心人物,陳音跑了。

  出了這種糟心事,應無殤也不敢托大,未免夜長夢多,他讓手底下的人開始加快腳步進行計劃。

  於是朝廷上下都開始歷數陳氏的「罪責」,幾乎是將所有能夠牽扯進來的罪名都安在了對方的頭頂。

  不過與當初處理王氏「謀逆」的大刀闊斧不同,這一次對於陳氏的處置,算是相當「溫和」了。

  起碼對於習慣了錦衣衛狠辣作風的朝臣而言,這一次絕對算得上是應無殤手下留情了。

  陳氏一族所有出仕的人都被鎖拿下獄,但在審訊之後又很快得以釋放,只是這些人都被人冠以「德行有虧」之名,從朝廷的序列中剔除了出去。

  明眼人已經看明白了,這一次錦衣衛沒想要陳氏的命,卻出手斷了人家的前程。

  想來起碼在應無殤擔任錦衣衛的指揮使的時代里,應該是再也看不到陳氏入仕的可能了,至於在那之後誰又會知道呢。

  對於一個世家來說,被踢出了統治序列不僅代表著屈辱,還代表著他們將暫時甚至可能是永久地失去某些與生俱來的特權。

  譬如在朝廷的旨意發下之後,立刻就有相當一部分的人選擇了和陳氏撇清關係,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曾經與他們交好的舊世家「盟友」。

  對這些人來說,丟前程與掉腦袋其實沒有多大差別,甚至前者還可能更加嚴重些,畢竟腦袋掉了名聲還在,若是身份變了,那一切就真的回不到從前了。

  陳氏上下除了個別跳得高的傢伙之外,幾乎沒有人受到傷害,只是剝奪他們入仕的權力可遠比殺了他們還要痛苦。

  不過好在經過當年陳氏三分的劫難之後,陳氏之中相當一部分人早已經認清了「現實」,這群人對於陳氏的未來並不看好,早已經放棄了家族至上的榮耀,所以對他們來說,如今的情況並不算太壞。

  起碼錦衣衛這把懸在頭頂的刀終於落下,這也就代表著將來他們不必再提心弔膽害怕哪一天起床就沒了腦袋。

  如今的陳氏有人哭有些笑,不過這對於朝中的各位大人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事情了結,陳氏淪為過去式,他們也就不再將其放在心上了。

  不過在這一次的事件中再度大放異彩的指揮使應無殤,看起來卻並沒有旁人想像得那樣高興,起碼他的臉色此刻看上去還是有些沉重的。

  陳音跑了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不過就是城門守衛玩忽職守,千戶劉一手大意輕敵,可往大了說,陳大小姐在京城郊外消失,至今錦衣衛都沒找到任何線索,這顯然是個十分不同尋常的信號。

  而思慮再三,應無殤最終決定將此事上報給陛下,並非他不照顧劉一手,正是因為要照顧這位兄弟,他才一點兒都不能瞞著皇帝。

  畢竟,從來不只是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京城。

  「我來求見陛下。」

  應無殤以冷硬的態度對面前的小太監說道,在面對皇帝的時候他會表現出了一個臣子該有的得體和恭謙,但面對這群太監之時,他錦衣衛指揮使的傲慢便會展露無遺。

  也並非應無殤不會做人,而是這太監的來歷也不一般,他是現任東廠提督曹順的人。

  廠衛雖然都是皇帝的耳目,但是兩者從來不和,畢竟他們職能相近,雖然自然互相厭惡,兩者興衰都繫於皇帝一言之間,誰也不想平白叫人分了自己的權。

  面對死敵頭子的威勢,那小太監顯然是有些怕的,但是想到了廠公的交代,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挺起腰杆道:「陛下有要務,大人請明日再來吧。」

  「要務?」

  應無殤不由得冷笑一聲,皇帝自然不可能是天天閒著的,但這太監的話顯然不可盡信,是真的有要務,還是對方刻意以這種話搪塞自己

  應無殤那鷹隼一樣的目光幾乎要刺穿那太監,面對這位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指揮使,這稚嫩的小太監顯然不是對手,他的兩腿已經開始止不住地發抖,後背開始一片一片地冒冷汗。

  就在他支撐不住快要癱倒的時候,一隻手提住了他的肩膀,叫他軟掉的身子不至於倒下去。

  「這裡沒你事了,去別處侍候著吧。」

  曹順的聲音對那小太監而言無疑是天降甘霖,他忙不迭地撐著發軟的腿行禮退下。

  「應大人,陛下此刻的確忙著呢,您還是明日再來吧。」

  曹順一臉笑眯眯的表情,看著十分和善,他輕聲道:「大人若是信得過奴婢,也可將您的事說給奴婢聽,到時候奴婢轉達陛下便是。」

  「是嗎?」應無殤的表情似笑非笑:「曹順,這裡可沒有別人。」

  只是一句話,便道明了兩人的關係並不算和睦,之前看似互通款曲聯手合作的跡象,不過都是做給那些大臣們看的罷了。

  「應大人,陛下現在沒有時間見你。」曹順再度開口,只是這一次言語中多了幾分生硬。

  「曹公公如今倒是得意了許多,只是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就好,」應無殤冷哼一聲,立刻還以顏色:「敢問一句,陛下現在何處?」

  此話叫曹順連面子上的和善都不想裝了,他垂下眼帘遮去那淬毒的狠厲,良久之後只是以淡淡的目光注視著應無殤,嘴角不自覺勾起了幾分嘲弄的弧度:「陛下去了東宮。」

  「」應無殤神色一僵,對上曹順那譏諷的目光,他只是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此東宮非彼東宮,皇城裡明面上的禁地是先帝的紫霄宮,實際上真正被禁止入內的是這座看似不起眼的東宮。

  這座華麗的宮殿因為它曾經的主人得以保留,甚至到了現在為止,皇帝都沒有解除這裡的禁令,哪怕是皇后都不能擅自入內。

  這座宮殿一如六年前那般的華美,壯麗,同樣也充滿了孤寂的淒涼,這裡沒有一個人,除了每日負責打掃的宮人之外,這裡再沒有迎來第二個主人。

  在皇帝登基之後,那位被人刻意忽視的「太子妃」早就已經移駕冷宮居住了。

  陸寒江走在這座空寂的大殿上,一如六年前那般,什麼都沒有改變,往上再看一眼,仿佛那個身影還會坐在上首眯著眼嘲笑著自己的幼稚。

  他眨了眨眼,方才的一切皆是虛妄,那張一塵不染的桌案上,現在只留下了一盞黯淡的幽冥燈。

  這盞燈在六年前被打碎之後,又在幾年後的某天被陸寒江下令修好,只是燈身能夠重塑,可燈芯卻無人再能點亮。

  他望著這盞燈,那些帶著神秘荒謬的過往又逐漸浮上心頭。

  長生——那是叫上一代乃至上幾代人為之瘋狂的東西,隨著這盞失去光彩的幽冥燈破碎,似乎全都歸於了虛空。

  不過,當陸寒江重新回首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驀然發覺,幽冥燈從來不是關鍵,那不過是引出人心深處欲望的道具而已。

  即便是他,現在也不得不承認,在付出了這樣多的生命之後,在那樣多精彩的人為這虛妄可笑的兩個字搭上了一生之後,長生這兩個字在他心中已經有了不同的重量。

  這一刻的他仍然對長生之說嗤之以鼻,他也不想長生,但是與之前不同的是,現在的他更想要知道長生的秘密——

  注視著幽冥燈久久不語,陸寒江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來,即便是在這空無一人的東宮之中,他也仍舊能夠感覺到一種逼仄的壓抑,這座宮城對他而言便是束縛,仿佛一條無形的鎖鏈,叫他半點都施展不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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