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風評被害，東皇殘魂
廣成子一開始是不太相信蜀山劍派和勾陳大帝有關係的。
因為他被陸道人以誤入仙府遺蹟，偶得神秘劍經的理由騙過一次，所以陸道人後來又說蜀山是天帝道統，被他認為是信口開河。
而作為傳統劍仙的鼻祖級人物，廣成子大概是三界之中對蜀山劍仙最感興趣的大神通者了。
他想把蜀山併入廣成仙門中。
所以，對於天符真君屢次針對、逼迫蜀山的行動，他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他沒想到，本來還挺順利的事，一下子就玩脫了。
天符真君不僅沒有完成吞併蜀山的任務，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師尊，你可得為弟子做主啊！天符真君竟然喪心病狂的叫囂要血洗一個天帝道統，這分明是不把天庭，不把玉帝王母，不把三清四御，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裡啊！」
陸道人抱著雷恩的大腿，一臉委屈，大聲嚷嚷。
「……」
廣成仙尊眼角抽搐了一下。
好傢夥，惡人先告狀，這次死的可是他的徒弟。
天符真君已死，被聶秋霞一劍劈的形神俱滅，地上只有一灘血跡，那件青玉法寶光輝黯淡，一動不動的躺在血泊中。
「他還打師妹的主意，想逼良為娼，就是個無恥下流，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這種人，有何面目活在世界上？簡直就是浪費地仙界的靈氣！」
陸道人咬牙切齒，痛斥天符真君，一點也不顧忌對方屍骨未寒。
如此墳頭蹦迪的鞭屍行為，讓一眾仙佛都神色微妙。
這位蜀山掌門，不僅砍人厲害，罵人的功夫也是一流，是個狠角色。
「確實。」
雷恩點點頭，伸手扶徒弟起來，看著地上的那一灘血跡，不屑道，「這種違背女性意願的衣冠禽獸，斯文敗類，死有餘辜，浪費靈氣，還污染了蜀山的環境，你說對吧，廣成仙尊？」
廣成子臉皮微微抽搐了一下。
還沒等他解釋，聶秋霞站了出來，橫眉冷對著他，道：
「廣成仙尊，天符真君屢次騷擾我，這也就罷了，我不願和他一般計較。
可他一直逼迫蜀山供奉你為祖師，欲篡奪天庭大帝的道統，吞併蜀山，你身為他的師尊，對此難道不知情嗎？」
這一下，廣成子無法淡定了。
前面的指控還沒什麼，天符真君的行為只是有點出格，但罪不至死，他還能替弟子辯駁、申冤幾句。
可現在，篡奪天帝道統的罪名扣下來，那問題就太嚴重了。
在修仙界，試圖篡奪別人的道統傳承，比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還嚴重，等同於欺師滅祖。
如果天符真君坐實了這個罪名，他就徹底臭了，連他這個師傅都會受牽連。
就是元始天尊也不好公然包庇一個試圖篡奪別人道統的敗類，因為幾乎所有的大神通者都有門人弟子，有道統傳承，對於這種事是非常反感的。
「竟有此事？」
「試圖篡奪一位天庭大帝的道統，這天符真君，真是膽大包天啊。」
「無恥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果不其然，一眾仙佛無論什麼門派，都是大罵。
篡奪別人的道統比挖別人祖墳還可惡，自然是人人唾棄。
廣成子可不敢背上這種黑鍋，臉上風淡雲輕的神情維持不住了，急忙解釋道：
「秋霞仙子，誤會，本座對這孽徒的行為並不知情，萬萬沒想到他竟如此大逆不道，如今伏誅，也算是罪有應得！」
未免引火燒身，他只能馬上撇清關係。
他不知道天符真君有沒有留下把柄，不敢賭。
要是蜀山這邊能拿出證據，天符真君坐實了篡奪天帝道統的罪名，那樂子就大了。
到時候勾陳大帝可以名正言順的對他出手，元始天尊可能都救不了他。
你都想篡奪別人的道統傳承了，人家為什麼不能宰了你？
勾陳大帝可不是什麼散修，他是正兒八經的天庭四御大帝，有官方身份，背後還站著洪荒第一大族——人族，論背景人脈，絲毫不遜色於他。
真鬧起來，他絕對討不了好。
別說他了，就是隱隱被元始天尊當作闡教二代教主培養的紫微大帝，都未必願意和勾陳大帝打擂台。
雷恩神色平靜，道：「廣成子道友，上樑不正，下樑歪，對於收弟子，一定要嚴格把關，嚴格要求，我記得，闡教一直是走精英路線啊。」
這近乎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了，還帶著不加掩飾的挖苦。
廣成子下意識攥緊拳頭，很憤怒。
他很少被人這麼居高臨下的訓斥，差點忍不住想要動手。
可一想到雙方的實力差距，他仿佛被潑了一盆冷水，心涼了半截。
准聖巔峰，無上巨頭！
太強了，他根本不是對手。
他在封神量劫中被三霄娘娘用『混元金斗』削過一次仙身道果，後患不小，雖然當時很快恢復了法力，卻傷到了道基，需要長時間的休養和彌補，因此耽誤了不少時間。
如今他才斬了一屍，修為和上古大仙赤松子相當，尚且不如觀音菩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廣成子只能點頭，臉上硬擠出一抹笑容，道：
「是本座教導無方，才出了這種事，在這裡向帝君賠個不是，回去後，我一定嚴肅門派紀律！」
見大名鼎鼎的廣成仙尊死了弟子，卻敢怒不敢言，還要賠笑道歉，一眾仙佛都有點傻眼了。
這還是他們印象中的廣成子嗎？
因為背靠玉清聖人元始天尊，闡教一向行事霸道，護短，廣成子也是出了名的有些刁鑽蠻橫，這會兒竟然慫的如此徹底？
按照他以前的作風，應該是死不認錯，堅持為弟子討回公道才對……
「善。」
雷恩看到對方這麼識趣，也沒有逼的太狠，畢竟元始天尊可不好惹，多少得給點面子，他滿意的點頭道，「道友深明大義，知錯就改，不愧是玉清嫡傳，果然有大仙風度。」
廣成子：「……」
風度個屁，要不是你拳頭大，背景關係夠硬，勞資早就一個『番天印』砸下去了。
廣成子很憋屈，一眾仙佛異樣的眼神也讓他很不自在，他拱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
「既然誤會已經解開，那貧道就告辭了，有機會的話，歡迎帝君來九仙山桃源洞做客。」
這回面子丟大了，他不想多待了。
「別啊，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雷恩笑眯眯的道，「我是蜀山祖師，道友是上古劍仙鼻祖，難得一見，應該好好論道切磋一番。」
廣成子眼皮一跳，拱拱手，道：
「下次吧，貧道還有事，告辭！」
說完，他就掐滅了法身投影，生怕雷某人藉機過來胖揍他一頓。
他絕非勾陳大帝的對手，切磋只是自取其辱。
而且，他還是有點畏懼這位剛崛起的無上巨頭的，在他看來，這就是個武瘋子，喜歡逞兇鬥狠的狂徒、神經病，蠻不講理，一言不合就動手，很危險，是他最討厭的類型。
廣成子溜的如此乾脆，一點脾氣都沒有，反而讓雷恩愣了一下。
他記得這貨不是挺頭鐵的嗎？
他一頭霧水，瞥了一眼身邊的玄女，道：
「老婆，我看起來這麼兇惡嗎？」
「……」
玄女噎住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小聲傳音道：「不然呢？在很多仙佛眼中，你就是個蠻不講理的莽夫，暴徒，武痴，一言不合就動手，屬於危險人物，如果你不是天庭大帝，可能已經被歸類為魔頭了。」
「……」
雷恩愣了一下，摸著下巴，「是嗎？我都是有正當理由，才出手的。」
他怎麼就成魔頭了？
他不就是打架的次數多了一點點嗎。
「你覺得挺合理，大夥可不覺得。」
玄女搖搖頭，解釋道，「按照各大勢力的默契，准聖強者之間很少撕破臉皮大打出手，你卻毫無顧忌，每次都是說打就打，生死相搏，這兩百年內發生的准聖大戰比過去一萬年還多，幾乎都是你引起的。」
勾陳大帝的行為，在三界六道一眾仙佛眼中合理嗎？
其實不合理，有些時候，甚至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天庭四御，三世佛，妖庭之主，觀音菩薩，魔尊……大家都是一方大佬，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一般情況下很少撕破臉皮，就算動手，也是點到為止，不會生死相搏。
陸壓：對，那個傢伙就是個瘋子，不可理喻，我在北俱蘆洲待的好好的，也沒得罪過他，他上來就拳打妖族老前輩，我以禮待人，好言相勸，他不聽，非要和我動手。
觀音菩薩：我也沒得罪過他，薩迦菩薩的事和天庭沒有關係，為了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女妖仙，他就對我出手，強行鎮壓。
妖師鯤鵬：我只是想救出魔尊，又不是想殺了紫微大帝，勾陳一上來就給了我兩拳，還警告我別太囂張……
乍一看，雷恩的一些行為是有點出格。
他破壞了准聖強者之間不輕易下場爭鬥的潛規則，多次挑起大戰，激化了各方矛盾。
紫微大帝和魔尊的決鬥，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因他而起，妥妥的災星，把整個三界都攪的不得安寧。
廣成子慫的那麼徹底，除了理虧，就是怕步了觀音菩薩的後塵。
觀音菩薩在佛門中的地位和重要性，可不比廣成子在闡教內低，可還是遭了勾陳的毒手，至今還在坐牢……
雷恩撓撓頭，終於有點後知後覺了，道：
「我的名聲和形象已經這麼差了嗎？」
楊戩嘴角一抽，心想你才意識到啊，委婉的道：
「大帝，您這些年出手的次數太多了，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一定程度打破了各方勢力之間的默契。」
說白了，就是破壞了高端局的遊戲規則。
三聖母楊嬋瞥了雷某人一眼，小聲道：
「大帝，您還是放了觀音菩薩吧，因為這件事，我聽到了不少的非議，都說你太霸道了。」
彩鱗仙子的事，按理來說，應該由驪山老母和觀音菩薩交涉，而且雙方大概率不會動手，互相給個台階，就過去了。
這就是大佬們之間的遊戲規則。
勾陳鎮壓觀音，不僅讓佛門不滿，連道門中的很多人也覺得小題大做了，屬於激化矛盾。
雷恩取出了『穹天萬象圖』，望著石橋上亭亭玉立的白衣女菩薩，笑道：
「觀音姐姐，沒想到你還挺受歡迎的，各方勢力，佛門，甚至道門，都在為你打抱不平呢。」
觀音菩薩臉色平靜，沒有回答。
她對這個男人已經有了一些了解，深知一件事，不能照著他的節奏來。
三聖母楊嬋眨眨眼，道：「大帝，你這是要放人了嗎？」
雷恩立刻捲起了穹天萬象圖，收回，道：
「不，我就是拿出來看看。」
放人，為什麼要放？
破壞了高端局的潛規則又怎麼樣？
是兄弟就過來砍我。
三聖母：「……」
!!
看到勾陳大帝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在三界仙佛眼中的形象，楊戩眉毛一挑，笑道：
「大帝是性情中人，其實這也不是大事，無外乎您崛起的太快了，各大勢力除了人族還沒有習慣你的存在，過些時間就好了。」
三界六道，實力為尊，從來都是弱者適應強者，而不是反過來。
此時勾陳大帝風評被害並不是他的行為有多出格，本質上還是一位新霸主崛起，引起了舊格局的反彈。
雷恩和朋友們說說笑笑，很快就把廣成子的事放到了一邊。
陸道人整理衣冠，看著一眾仙佛，笑容滿面，道：
「諸位道友，歡迎來到蜀山，我這就讓弟子去準備仙宴，招待各位。」
「哈哈，陸掌門客氣了，不請自來，怎敢打擾您師徒相聚，告辭。」
「謝掌門的好意，在下門派中還有點事，先行告退。」
「我突然想起洞府中正在煉製一爐仙丹，不能多待，請陸掌門見諒。」
樓觀道，少清派，文殊庵等各大門派的掌門、長老，紛紛婉拒了陸道人的邀請，帶著弟子匆匆離去。
這個仙宴他們可不敢吃。
伴君如伴虎，勾陳大帝更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讓人琢磨不透，他們怕不小心犯了忌諱，自然不願多待。
赤松子，降龍羅漢，呂洞賓等一眾仙佛也紛紛找了個理由，匆匆離去。
只有瓊華派的人留了下來。
「拜見玄女祖師！」
瓊華派掌門朝露仙子帶著幾個精英弟子，在玄女面前跪下，行大禮。
瓊華派信奉九天玄女，素以鑄劍秘術為尊，修仙之法講究「人劍合一」，憑藉三尺青鋒斬妖除魔，為世人敬仰，是傳統劍仙流派之一。
九天玄女頷首，道：
「都起來吧，以後瓊華派和蜀山劍派為攻守同盟，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明白了，祖師！」
朝露仙子認真點頭，並無異議。
她已經知道玄女祖師嫁給了勾陳大帝，是帝妃，有這種安排不足為奇，將來就是並派合一都有可能。
這對兩派來說其實也是好事。
蜀山是新勢力，發展勢頭迅猛，潛力無限，缺點是底蘊不足，瓊華派則傳承久遠，根基深藏。
瓊華派和蜀山，傳統劍仙和新劍仙，可以完美互補。
一旦完成整合，蜀山劍派將一躍成為地仙界頂尖的仙門。
雷恩摟著玄女的柳腰，在她白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笑嘻嘻的道：
「我老婆真賢惠。」
「你別鬧。」
當著弟子門人的面，如此親熱，玄女的臉蛋一下子爬滿了紅霞，她滿目嬌羞，狠狠颳了他一眼，掙脫了懷抱。
陸道人和聶秋霞對視一眼，立刻上前，恭敬行禮道：
「見過師娘！」
玄女臉蛋緋紅，可能是單身太久，還不太適應人妻的身份，忸怩道：
「嗯……秋霞，小陸，不必多禮…大家別站著了，進去一敘。」
陸道人立刻帶著師傅師娘，楊戩兄妹，嫦娥仙子等人移步青池殿。
蜀山弟子激動又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一些侍女擺上瓊漿玉液，仙桃壽果，開始宴會。
至此，蜀山劍仙引起的風波暫告一段落。
………
東極，日出之地，湯谷。
在碧海之中有一座小島，地多林木，葉皆如桑，如赤紅火焰般燃燒，長者數千丈，大二千餘圍，樹兩兩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為火桑。
火桑林中央還有一株金色的扶桑，枝椏金黃，流淌光輝，高九丈，卻比萬丈高山還氣勢磅礴，
金黃樹葉搖曳，傾瀉出蒙蒙黃氣，至陽之氣流淌，祛除一切陰邪。
無極道尊一襲青衣，臉色淡漠，盤坐在樹冠上，身前混沌鍾輕顫，垂落下億萬道仙瀑，混沌濤濤，像是在開闢一個真實大宇宙。
他一隻手放在混沌鍾玄黃色的古老鐘壁上，閉目凝神，感悟上面的道紋禁制，煉化這件天寶。
這個過程已經持續了數十年。
忽然，他的元神一顫，識海動盪，一股莫名的氣息通過他的手掌從混沌鍾內侵蝕了過來。
「轟轟轟————！」
燃燒的金色風暴憑空捲起，瞬間填滿了無極道尊的識海空間。
仿佛天地開闢，金色神力滾動，演化出一片大世界。
一頭三足的金色神鳥雙目一赤，尖銳地長嘯一聲，全身金光大漲，拍打著翅膀，高高飛上了半空，有如正午的烈日般綻放光輝。
高溫仿佛將空間都燒成了金紅色，神鳥姿態因溫度而扭曲了起來，逐漸化作了人形態。
「放開心靈，臣服於我，你將獲得稱霸三界六道的無上偉力！」
那一尊人影的身形高大偉岸，身上穿著九龍帝袍，頭戴赤金冠冕，神情淡漠。
他出現的瞬間，一道道，一條條神光如同無數瀑布一般掛於天穹，更有神光化作真龍騰空，仙凰盤旋，玄武匍匐，麒麟饒膝等等無盡的異象將其籠罩。
天地鬼神，洪荒萬族，無窮生靈，向他朝拜！
太古妖皇，東皇太一！
「一縷殘魂，口氣也這麼大？」
無極道尊的元神散發出混沌仙光，在精神世界中凝聚，化作一個道人。
他一襲青衣，黑髮披散，手持玉碟，背後三千道法長河環繞著諸天，雙眸中光暗流轉，如神似魔。
「天道鴻鈞！」
東皇一驚，竟嚇的退後了一步。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渾身湧出澎湃的金色神力，如熾陽燃燒，冷酷的道：
「你不是天道化身，你到底是誰！？」
「道尊，姚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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