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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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一片慘白,若一覺得自己行走在無邊無際的空曠之中,四周死寂,她甚至連自己走路的聲音都聽不見。記住本站域名sto55.com

  突然,前面出現了兩點觸目驚心的血紅,往前一望,只見那血紅色的點由疏至密連成一條線,蔓延至遠方,她不由自主的順著那串可疑的血跡往前走去。

  而越走血越多,最後竟連成了一股細流。

  若一腳步一頓,耳邊漸漸聽到了有什麼粘液被攪動的聲音,她遲疑的往前踏了一步,周遭的慘白驀地變作一片漆黑,一個巨大的血池在她腳下如野獸張開大口一般慢慢開啟。腥臭的氣味撲面而來,那細細的血液緩緩匯入池中。

  突然右手一陣刺痛,若一低頭往下一看,卻見自己的掌心裂出一道口子,淌出鮮血,混入地上的血液之中!

  她驚慌的捂住自己的手心,試圖用衣袖將血止住,但是衣袖很快就被染紅。

  眩暈感傳來,一如當初她每日上寒玉峰放血救子檀一樣……

  若一踉蹌著腳步往後跑,一轉身卻見來時的路長滿了荊棘,而荊棘之上……全是人。

  一具具雙眼暴突,面色青白的屍體。

  若一害怕得想尖叫,嗓子卻發不出聲音。

  「救救……」頭頂忽的傳來虛弱的呼救聲。若一駭然抬頭--

  紅蓮!

  他被釘在牆上,髮絲覆滿臉,血紅的衣服上破破爛爛,那些傷口無不發膿潰爛。這次他竟比上次看見更慘上三分。

  若一驚恐的往後退了一步。忽聞一聲清啼自遠方而來,一隻鳳凰倏地飛近,它尖喙一張,撲至紅蓮身前,生生啄出了他的一隻眼睛!

  紅蓮慘叫不斷,聲聲悽厲……

  「月凰!」

  若一一聲驚呼,猛的坐起。

  屋外隨即響起了嬰孩的嚎哭聲,接著又聽到莫默頭疼的「啊啊」大叫和她氣得拍床板的大罵:「顏若一,大半夜嚎個毛啊!你自己來把他哄睡!」

  若一還未從夢中的驚惶中走出,身上的冷汗流個不停,窗外夜風往屋裡一送,吹得她渾身發寒,連忙用被子將自己緊緊裹住。

  她用左手摸到自己的右手掌心,在那裡有一條凹凸不平的痕跡,正是她以前為了救子檀時,割破掌心留下的。

  那些血……對啊,從前她怎麼未曾想過,她的血為何能讓子檀甦醒。難道僅僅是因為她來自異世麼?還有夢中那個紅蓮……

  門縫中照進一縷溫暖的橙光,熏池掌著燈推門而入:「做惡夢了?」

  他將油燈放到桌上,燈光和著他溫和的聲音漸漸驅走了夜裡的寒涼。

  若一慢慢鎮定下來。她在被窩中搖了搖頭道:「算不上是惡夢,只是很奇怪……」

  「有何奇怪。」

  若一斟酌了一下言語道:「自上次厲完劫之後,我腦海里偶爾會閃過一個人影,我一直沒當回事,但現在,卻越想越覺得,此事或許另有蹊蹺。」

  「看見了什麼?」

  若一將當初在嬰梁山的事與熏池大致講了一遍,才道:「子檀說,那個叫紅蓮的男子靈魂和肉體被強行分開了。那本是一個只由魔氣組成的身體,但是我卻隱約感覺他在求救……這幾日,當我一個人待著的時候,腦海中便老是晃過他的影子--被血淋淋的釘在牆上,虛弱的求救。就像他隨時隨地都盯著我,一但我一個人,他便會找上我一樣。我之前一直以為是幻覺,可是今晚這個夢……熏池。」若一道,「夢中那些場景太過真實了,真實得可怕。」

  熏池聽了這番話,長久的默了會兒:「若如你所說,怕真是有人在用移魂之術。」若一不解,熏池慢慢解釋道,「此術兇殘非常,靈魂與肉體本是上天所賜,待到死亡之時才會分離。而今這紅蓮被人活生生的移了魂魄,肉體要日日承受錐心之痛,而魂魄被鎖在一團魔氣之中,遲早會泯滅了人性,化作一個無心怪物。這術要施,絕非一日能成,只怕是做這事的人,早有了一個驚天預謀。」

  「驚天預謀?」

  熏池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道:「你自夢中看到的這些場景不會是空穴來風。想來或許是那人寄了一縷神識在你身上,依著僅剩的神志在向你求救。」

  若一愣了一番,想到夢中那人的慘象,心頭頓時一沉:「可是我現在並不知道他被困在哪裡,更沒法救他啊。」

  「若一別急。我方才已說過,施此術必定要有一個長久的時間,既然如今那個叫紅蓮的男子還能躲過施術者的耳目向你求救,可見他本是一個心神至堅的人。這一年半載他應當也能撐得過去。」熏池默了默,似乎想到了什麼,「若一,你可確定他的身體是由魔氣聚集而成的?」

  若一點頭。

  熏池的臉色沉了沉,在火苗的跳動下竟顯得有幾分肅穆:「若是如此,只怕背後那人想做的事,比我所想的還要驚人。」

  若一怔了怔:「背後那人是誰?他到底想做什麼?這又關魔氣什麼事?」忽然,若一腦中似乎閃過什麼線索,但瞬間又消失了,讓她怎麼也抓不住。

  熏池道:「正是魔氣。」

  兩百年前,熏池守護的靈山空桑被破,自此鎮守諸山妖獸的上古封印之力被大大削弱。之后蒼霄入魔,九州魔氣大盛,地下妖獸的魔氣不斷泄露。現在,九蠻破開封印,又出現了紅蓮這樣的「人」,若這不是天意,而誰謀劃的……

  如此一想,若一臉色不由青了三分:「難……難不成,那人想讓天下入魔?」

  熏池眼眸眯了眯:「恐怕不止。」他道:「若一不知,移魂之術乃是逆反天道而行。其術兇險至極,連施術者自己也得擔上巨大的危險,一個不慎,便是魂飛魄散不得超生的下場。但若最後成功了……那人便等於有了逆天之力。彼時,不管是你我,還是仙族妖族,都無能為力了。」

  若一心中一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熏池也沉默了須臾,盯住若一開口道:「若一,你可曾想過能憑自己的能力護住天下蒼生。」

  「我?」

  熏池點頭:「若是我說,而今的你能力護住蒼生,你可願意去做?」

  若一笑道:「熏池說笑呢,我怎有那個本事……」

  「若一。」熏池認真的盯著她,嚴肅道:「這事我絕不與你說笑。你應當已經知曉你身體中有封魔之力。而今那幕後之人想以魔氣來興風作浪,你身體裡的這股力量便是他的天敵。」

  若一怔然:「你如何知道我……」

  「此事我稍後再與你說。你擁有這股力量,卻苦於不會使用。現今,我能教你使用。只是其間會吃不少苦。你可願受這皮肉之痛,救蒼生於水火之中?」

  「真的?」

  「真的。」

  若一琢磨了會兒,搖頭道:「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和野心想護住天下蒼生。」熏池剛想開口勸說,若一又道,「當那些劫雷一道道劈下來的時候,我只有抱頭亂竄,甚至想過扔掉孩子來換取自己活命。你替我擋了劫雷,被弄得一身的傷,連虛弱成那樣的莫默也拼死的出來了。而我卻只有抱著孩子,蜷在地上,感受到孩子虛弱的氣息,什麼也做不了。在我剛回九州的時候,也只能任人掉在城樓之上,被用來做要挾武羅的棋子。兩百年前,魔氣破開空桑結界,我除了用這雙手幫你剜掉你的心,然後卑賤的逃走之外,也什麼都做不了。」

  熏池眼眸軟了軟。

  若一摸了摸自己掌心的疤,垂眸道:「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和野心想護住天下蒼生。我只是想能護住身邊的人,能護得住自己就好了。」她抬眼望向熏池,跳動的燭火印入若一眼中,讓她的眼亮得出奇,「若我甘受你所說的皮肉之痛,我就可以有一份力量能幫你們了嗎?」

  熏池淡淡一笑:「這是當然。」

  若一點頭,帶著七分打趣三分認真道:「唔,好吧,那我就勉勉強強答應你,順帶拯救蒼生好了。」

  「如此,便多謝顏姑娘了。」

  若一拍了拍熏池的肩:「不客氣,你就給勁兒虐我吧,姑娘我皮糙肉厚,經打經摔,絕不還手還嘴。」

  熏池和煦笑道:「這是自然的。」

  「……方才開玩笑呢,當不得真。」

  屋內的談話依舊在繼續,門外的人腳跟一轉,抱著孩子回了自己的屋。

  她將睡熟的孩子放在小床中,獨自走到了院子後面,抬頭望著天空中交相輝印的雙月,眼眸中一片澄澈。

  舉手向天,她看見自己手背的血管暴突,而皮膚的顏色卻是病態的蒼白。轉過手來,掌心一團烏青的印記已從最開始的一個小點,闊大成了銅錢的大小。

  她唇邊揚起一個微微嘲諷的笑,又倏爾冷了下來。回頭望了一眼透出微光的若一的屋子,又依稀聽到了孩子有節奏的呼吸。她眼神慢慢黯淡。

  擋不住……

  她給自己施的結界終是擋不了這天地氣運,靈力相斥。

  身體已經一點一點開始呈現病態了麼……

  老天在逼著我離開啊。莫默收回手想:可我從來不是一個聽天由命的的人。

  翌日午時。

  莫默倚在院子中的搖椅上戳著小莫尋。若一與熏池從早上開始便不見了人影,留她與坑爹貨一起在院子裡百無聊賴的對望無言。

  當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傢伙。

  正想著,若一與熏池一同自遠處走回來,若一的臉色比今早出去的時候白了三分,她對莫默點了點頭,便自顧自的回了屋。

  莫默挑眉:「你這是將她怎麼?」

  「若一已過了修煉術法的年齡,才開始苦一點也是正常的。」

  莫默繼續挑眉道:「你們是如何個苦法,又是如何個修煉法?」

  熏池但笑不語。

  莫默眼珠一轉:「雙修?」

  「呵,她的朋友也倒是些奇人。」熏池的眼珠往莫默身上一打量,不一會兒皺了皺眉頭,「你……」

  莫默斜了他一眼。

  熏池尋思了一下道:「待你身子養好了些,不妨同若一一起……」

  「不了。練你們的法術我只怕是會越練越糟。」莫默捏了捏莫尋的臉頰,「而且,我還要養兒子呢。你將那女人管好就行了。」

  熏池唯有一聲嘆息。

  莫默又道:「對了,我不知道你們以前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就我看來這姑娘目前心中是有人的。我雖然不太在乎什麼什麼從一而終這些死理,可她這姑娘卻是個一心一意的貨,這些日子你也別對她抱太大的幻想。」

  熏池聽了這話也不惱:「她能有你如此一個友人,當是天大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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