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一個可能
第882章 一個可能
然而面對這一番否定，第一個李樂平卻沒有氣餒，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其他自己對此的看法，於是道：「你說得確實沒錯，但也正是因為前人和我們這一代人都證明了活人意識無法抗衡厲鬼漫長的侵蝕，那麼我們不妨換一種思路，不要將一切的賭注放在活人身上，而是轉而放在厲鬼身上。」
「聽你的說法，你是想培養一隻鬼，讓鬼擁有活人的意識？」
第二個李樂平眼神凝重，似是在思考這個方案的可行性，只是很快他就搖頭否定：「但這肯定是不可行的。」
「說白了，鬼自身就是靈異，它的本能就是遵循殺人規律以及搜集拼圖完善自身，在這樣的本能影響之下，鬼就算擁有了活人意識，也只會將活人意識視作一種工具，如同出現於大海市的監獄長那樣，成為了一隻擁有智慧的鬼，不僅不會站在人類這邊，更是會出於湊齊拼圖的本能而獵殺馭鬼者，打破現有的穩定。」
對於另外一個自己的否定，第一個李樂平此刻卻沒有再忙著解釋什麼，他只是沉默著伸手進衣服里，取出了那張照相紙。
他一邊將照相紙背面朝上地放在手中，一邊看向第三個李樂平，說道：「以活人意識為基底不行。」
隨後，他又轉頭看向第二個自己：「以厲鬼為基底也不行。」
「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不能取二者之間的那個存在來作為這一切的基底，然後由他來承接一切呢？」
這話一出。
另外兩個李樂平幾乎是同時地目光一動，似是受到了啟發，其中第二個李樂平更是直接看向了第一個李樂平，終於明白了他真實的意圖。
「既不是馭鬼者，也不是厲鬼，卻又既擁有靈異力量，又擁有活人意識。」
第二個李樂平說到這，目光閃動了一下：「我倒是忘了還有這樣一個正好擁有我們一切，卻又並不屬於厲鬼狀態的自己。」
而在第二個李樂平說話的時候，第一個李樂平已經行動了起來。
眾人的眼前，在一片荒涼的墳土上，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依靠遺忘鬼靈異創造出的記憶媒介，再加上一個從過去入侵至這個媒介身上的自己，最終形成的這個自己，剛好就是一個既擁有我們記憶，同時又依託遺忘鬼靈異而存在的靈異產物。」
伴隨著第一個李樂平猶如自言自語地念叨，眼前的那個模糊人影也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直到最後，這個人影徹底變得完整、清晰起來，呈現出了一張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子面容。
年輕的男子相貌俊秀，卻又因為還差了那最後至關重要的一步，所以這個人影看起來還是有些虛幻，顯得不夠真實。
望著眼前這個能夠呈現出實際面貌的李樂平，站在他身前的三個李樂平眸光中皆是浮現出些許動容之色。
「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想到這一層。」看著已經開始行動起來的那個李樂平，第二個李樂平有些感慨道。
「我也是受到別人的啟發才在這個時候想到這樣的方法。」
第一個李樂平卻是語氣平靜道：「之前我們的本體在大川市處理301室之後，曾經告訴我那個叫孟小董的老人雖然已經死去，但是她作為活人狀態下的過去卻還停留在過去的時刻，所以我才能夠這麼快就想到我們正好有能力創造一個符合條件的存在。」
「如果他跟你們提過這些事情，你們應該也會在這個時候想到這個可能。」
緊接著，他又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道：「現在想想，鬼相館的四次任務或許本就是一場不可思議的布局，既讓我在這些任務過程中駕馭新的靈異力量，讓我有能力對抗陳夢瑤身上的其餘靈異，同時似乎也在若有若無地引導我，讓我偶遇了孟小董這個擁有封鎖過去能耐的老人。」
「這樣的偶遇應該不是巧合，乃至後續遺忘鬼對於孟小董靈異力量的竊取，都是被預料到的，全都是為了今天而做的準備。」
「甚至有可能這一切計劃的核心其實都不在陳夢瑤或是我身上，真正關鍵的地方其實在於創造出這個同時結合了遺忘鬼與孟小董靈異的特殊靈異產物。」
「或許，布置今天這一系列流程的人也是將賭注壓在了這個特殊靈異產物的身上。」
「一個停留在過去的，結合了遺忘鬼與李樂平的特殊存在。」
第三個李樂平也在此刻凝視著眼前這個真正擁有面容的自己，接過話題沉聲道：「你說得沒錯，這個靈異產物既擁有著遺忘鬼的靈異力量，同時也擁有我的，確切地說是李樂平的記憶。」
「雖然這類靈異產物會被其它靈異力量殺死，但是他現在要去的地方並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也並非無底深淵，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帶著李樂平的記憶，回歸到遺忘鬼的靈異本身。」
「這種狀態下，他不需要上陣廝殺，更不會引發任何靈異衝突，只要他能趁著遺忘鬼融合另一隻遺忘鬼的時候成功歸於其中，那麼他將成為連接起李樂平與遺忘鬼之間的橋樑，填補因為遺忘鬼本能而出現的身份空缺，讓遺忘鬼繼續以李樂平的身份存在。」
「只要做到這件事情，那麼這個全新的遺忘鬼，或者說再度甦醒的李樂平將會以一個超乎任何形容詞的狀態歸來。」
但是第二個李樂平卻在這時冷靜道：「話雖如此，但隱患也不是沒有的，首先，誰也不敢保證本體與陳夢瑤之間的對抗是本體身上的遺忘鬼贏得了勝利，其次，像這樣的靈異產物融入遺忘鬼之後，究竟能否一直維持意識的穩定？」
正在創造一個記憶媒介的李樂平神情專注地說道：「你的前一個問題，我也沒法確定，但是只要前面的事情沒有出問題，那麼後續維持穩定其實並不困難。」
「也許這就是那些民國馭鬼者謀劃許久，最後選擇遺忘鬼作為計劃核心的原因。」
「只要有一個依託於靈異而誕生的意識融入遺忘鬼之中，那麼這個由遺忘鬼靈異產生，本就屬於遺忘鬼一部分的存在就不用擔心自己會被靈異侵蝕，更不用擔心厲鬼復甦的問題。」
「歸根到底，這個誕生於遺忘靈異的存在並不會像活人意識一樣，在動用遺忘鬼力量影響自身的同時還需要擔心被遺忘鬼本能侵蝕的問題，畢竟他既誕生於遺忘鬼，又屬於遺忘鬼的一部分。」
𝗌𝗍𝗈𝟧𝟧.𝖼𝗈𝗆
「也只有這樣的存在，才能真正無懼來自本能的侵蝕，又或者說，只有這樣的存在，才能直接將來自本能的侵蝕遺忘掉，以記憶中的活人狀態行走於世間。」
「甚至往大膽了點說，也許我們這一次能夠創造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既能夠懂得思考，又不再遵循厲鬼本能的特例？」
話說至此，第二個李樂平點了點頭，贊成第一個李樂平想法的同時，心中的大部分忌憚也在此刻消去了不少。
從某種角度來說，現在這個入侵到記憶媒介身上的李樂平就如同一個信使，他需要做的就是帶著自己的記憶融入遺忘鬼之中，成為遺忘鬼的一部分。
但是，在這樣的融入過程中，關鍵不僅僅在於那份記憶，更在於這個負責攜帶記憶的人。
也只有這樣一個由遺忘鬼靈異創造出來的特殊產物，才會不受排斥或是衝突地融入遺忘鬼之中，也只有這樣一個擁有李樂平記憶的特殊產物，才有可能在融入遺忘鬼的過程中填補那缺失的記憶與名字。
儘管意識到了這件事情，此刻第二個李樂平還有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那麼，現在應該讓過去哪個時刻的我入侵到這個媒介身上？」
他看著眼前的記憶媒介，隨後稍稍轉頭，看向眼中同樣流露出思索之色的第一個李樂平。
這個問題也是讓第一個李樂平感到難以抉擇的問題，也是眼前這個記憶媒介至今未能真正活動起來的原因。
依靠遺忘鬼靈異所形成的媒介已經準備就緒，可真正關鍵的地方在於應該讓多久之前的李樂平入侵到這個媒介上面。
「最有效率的方案就是直接讓前一秒的我入侵到這個媒介上面，只要行動順利，他接管遺忘鬼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沉默片刻之後，第一個李樂平開口說著，卻沒有按照這樣的想法行動起來，而是重新打量起手中的照相紙任務。
【過去與現在】
最後的五個字非常醒目，宛若一種提醒。
「可若是他失敗了，那麼隨著情況出現問題，事態就會瞬間失控，一點迴旋的餘地也沒有。」
這一刻，李樂平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
雖然就差這臨門一腳，但是由於他現在的想法是一種從未得到過證實的猜測，是一條從來沒有人走過的路，所以他不得不萬分謹慎地對待。
哪怕在此之前，已經有人為這條路鋪設、準備了不少。
但是眼下的這條道路一旦決定走上去，誰也不知道這條路最後會通往何方。
若是失敗了，出了問題……
儘管遺忘鬼現在還被封存在那口棺材裡，可是這口棺材又能困住完整狀態下的遺忘鬼多久？
一旦打破棺材走出的是鬼，而不是李樂平等人所希望的那個特例。
那麼其實不用多想，像這種級別的靈異一旦失控，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界末日，人間也會至此淪為陰間。
看著神情凝重的自己，第二個李樂平此刻開口了：「我知道你有所顧慮，但是現在沒有遲疑的必要，畢竟現在你我眼前的這個時代也容不得猶豫。」
「一場大戰之後，這個時代的頂尖馭鬼者死傷慘重，要不了多久靈異時代就會徹底來臨。」
「這個時代已經不像上個時代那樣擁有不少頂尖馭鬼者坐鎮，所以若是再沒有一個能夠鎮場子的人物出現，這個時代必定會逐漸消亡於靈異之中。」
「所以說，現在我們其實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即便計劃失敗，最後還是遺忘鬼掌握了一切，但是按照現在的形勢來看，在棺材失去限制效果之前，人類可能都已經在靈異時代面前消亡了。」
「既然如此，哪怕現在前路一片迷茫，但只要有一絲可能，我們終究要試試，成了那就皆大歡喜，輸了其實也不會造成什麼嚴重後果，最多就是傷口上撒鹽。」
很顯然，隨著如今國內外頂尖馭鬼者的陸續凋零，未來就只會是一個充滿靈異的時代。
世上將到處充滿恐怖和兇險，普通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如同生活在地獄當中，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弔膽、惶恐度日，提防身邊會突然出現厲鬼。
如果不能阻止這樣的事情惡化，那麼這個世界就等於是在慢性死亡。
聞言，第一個李樂平嘆了口氣，他又審視了一下手中的照片上的文字，也不再遲疑：「既然這上面說的是過去與現在，那就讓駕馭遺忘鬼前那個時刻的我入侵到這個媒介上吧。」
「假設本體身上的遺忘鬼贏下了這場對抗，它也因為這場對抗而損失了許多的記憶，現在的它擁有的記憶應該也臨近自己被駕馭的那個時間段。」
「所以相比起直接蠻橫的填充，讓未駕馭遺忘鬼的我去重新經歷這一切，以從頭到尾回想一遍的方式來填補記憶的空缺，或許才是最為正確的，這可能也是照相紙上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既然已經有所覺得，李樂平便不再遲疑。
就按照這個思路，讓過去尚未駕馭遺忘鬼的那個李樂平入侵到眼前的記憶媒介身上。
做這件事情並不困難。
只是一個念頭，過去某個時刻的李樂平就已經被此刻的李樂平強行挪移到了眼前的記憶媒介身上。
不過，當過去那個尚未駕馭遺忘鬼的李樂平來到記憶媒介身上之後，卻沒有直接醒來。
因為那個時刻的李樂平還躺在床上睡覺。
而這正是此刻的李樂平希望他所處的狀態。
畢竟他們給這個李樂平的定義絕非是一個完成任務就好的快遞員。
他們給這個李樂平的定義，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將會接管一切，連接起人與鬼之間的一個特殊存在。
如果在這個時候，他們與他進行了溝通或是產生了聯繫，從而讓他得知了現在的一些事情，那麼一旦這個李樂平明白了自己的狀態，明白了需要做什麼，待到他融入遺忘鬼之後，一切的發展或許就不是幾個李樂平希望看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