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匆匆三年再臨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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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難熬的時候又要來了……」

  算起來,這已經是他第十九次死了,對於這些,他也早已習以為常了。

  多死兩次,也就習慣了。

  陳長生再次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接下來,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了。

  相比起來,這才是最難熬的。

  這與做夢完全不同,因為意識是醒著的,就好像是深夜裡的人們會不斷的質問自己一般,內心誕生出來的恐懼,比外界來的,更加磨人。

  陳長生第一次處於『死』的狀態的時候,險些就瘋了,不過好在是熬過來了,後來再經歷的時候,也就習慣了不少。

  到如今,他也能平靜面對了。

  在意識存在的這段時間裡,他時常會想一些哲學問題,要麼就是回憶一下上輩子,或者是展望一下外面的事。

  有時候無聊,也會琢磨一下怎麼擺脫這個詛咒,總之就是不能讓自己閒下來。

  如此,便又能熬過一個輪迴。

  ……

  在那城隍廟門口。

  城隍大人在門口輾轉,是不是看著外面,心中有些焦急。

  直到一位日巡遊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中,城隍大人才抬起頭來,快步迎了上去。

  洪三才恭敬道:「城隍大人。」

  「那位先生怎麼說?」城隍大人焦急問道。

  洪三才起身答道:「回城隍大人,陳先生他答應了,不過……」

  「不過什麼。」

  「先生他說,得等到三年後的今天,才能來赴宴。」

  城隍大人聽後心中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能來就好,能來就好。」

  城隍大人臉上露出了笑意,他輕撫白胡,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緊張。

  他將目光投向了洪三才,說道:「做的不錯,上一任陰鬼使功德圓滿,已入輪迴,如今位置正好空缺,你接下來,便任陰鬼使吧。」

  城隍之下分四司三使,而陰鬼使便是三使之一,掌管日巡遊與夜巡遊,職位就如同衙門裡的捕頭一般。

  洪三才聽後連忙跪地,「謝城隍大人提拔!」

  城隍大人雙手負背,說道:「起來吧,往後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另外,你再跟我聊一聊這位陳先生,如何?」

  洪三才心中明白了過來,答應道:「遵令。」

  他心道果真如此。

  自己就是沾了陳先生的光。

  如今看來,陳先生比他想想的還要厲害的多,甚至於城隍大人都要這般想方設法的去請。

  想到這裡,洪三才不禁想起了生前與陳先生對坐長談的日子。

  這般看來,只是自己沒這仙緣罷了。

  自己抓不住,怪不得別人。

  ……

  時光匆匆,歲月輪轉。

  張老頭依舊開著他那酒肆,那一日見了陳先生,他問出了自己許久都不敢問出來的話,為此他還擔心了好些日子,但當他慢慢回味過來的時候,卻又感覺沒那麼害怕了。

  他又想起了陳先生說的,想想的確該給自己這手藝找個傳下去的人,可如今自己年老,子嗣是不可能了,只有慢慢找了。

  而當初的流雲觀觀主洪三才,則帶著一眾日夜巡遊,遊走在人鬼之間,維持著秋月坊的安寧。

  說起來,這樣也算是長生了,只是不再是人罷了。

  而那流雲觀中留下的玄黃也成為了流雲觀新的觀主。

  在先生走後第一年。

  秋月坊所屬的安寧縣遭了一場大雪。

  這場大雪非同尋常,光是秋月坊,就有十餘戶人家的屋子被厚重的積雪壓塌,更有不少人戶一覺之下,就再也沒有醒來,活生生被凍死在了夢裡。

  官府與坊間市民即刻組織起了抗災,雖說好轉了不少,但也有不少人因為這一場大雪流離失所。

  也是在這一年,那流雲觀中的道長下了山,從山下帶了五個孩子上了山,四男一女,都是孩童。

  又是新的一個輪迴。

  而身為鬼神的洪三才也知曉了這件事,為此還親自回山看了一眼。

  見觀內再次煥發生機,他心中也不免舒暢了不少。

  冬去春來。

  不少人死在了冬日裡,而活下來的人,仍舊要面對新的生活。

  安寧縣各坊都出現了不少乞丐,這些人都是在那場大雪中無家可歸的人,命好沒被凍死餓死,就成了乞丐。

  而秋月坊酒肆里的張老頭也在開春的這一年收留了一個小乞丐。

  代價則是半塊糠餅。

  張老頭眼光不錯,小乞丐很是能吃苦,才初春的時候天氣陰冷,跟著他去坊外山澗挑水,沒說過一個累字。

  也算是撿到了一塊寶。

  大災過後,民生逐漸恢復,安寧縣也重回了往日的平靜。

  坊間的樹下總有閒人圍坐,談論趣事,茶館裡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連同著那橋邊的麵館,一樣也熱鬧了起來。

  ————

  轉眼間,便是三年歲月……

  ————

  在某一日裡,城隍廟忽然關了門。

  據說是有鬼神託夢給了縣令大人,安寧縣的縣令大人親自來了一趟秋月坊,命人封鎖了城隍廟周邊,三日之內不准任何人接近城隍廟。

  這一切,都是為了等待某個人的到來。

  當初張老頭收留的小乞丐如今已至舞象之年,頭頂戴著一個氈帽,一副小二模樣,看著壯碩,皮膚也黑黑的。

  而張老頭收留他之後,給他取了新的名字——小六。

  一雙皂靴踏入酒肆。

  來人將那葫蘆放在了台上,說道:「秋月釀,先上一壺,葫蘆打滿。」

  小六看著遞上來的酒葫蘆,見那大小,有些為難道:「客官,近些日來秋月釀賣的多,剩下的,恐怕打不滿這個葫蘆。」

  「不夠了?」

  小六聽到這一道聲音,抬眼看去。

  只見那青衫先生回頭來,看向了他。

  小六有些恍惚,在秋月坊這麼多年,他從未見過這般氣質儒雅的人,連那面容,看著都給人一種清淨之感。

  陳長生見此人年歲不大,於是便問道:「你們家掌柜呢?」

  小六回過神來,說道:「我們家掌柜的去打油去了,一會就回來了。」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那我便等一會就是了。」

  小六點了點頭,招呼著陳長生進門。

  「先生您先坐。」

  小六問道:「先生喝茶,還是喝酒?」

  「來酒肆自然是喝酒。」陳長生笑道:「葫蘆打不滿,但上一壺,總是有的吧?」

  「有的。」

  小六答應了一聲,說道:「先生且等上片刻。」

  陳長生擺手道:「去吧。」

  小六接著便打酒去了。

  陳長生則是坐在酒肆里打量了起來。

  別說,變化倒是挺大,張老頭還將這酒肆給修繕了一翻,看著規矩了不少。

  而小六則是時不時看向那位先生,他心想著這般談吐氣質,這位先生定是不凡,萬萬不可怠慢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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