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堂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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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佛山。

  再次回到家鄉,那是一種略帶熟悉的陌生感。

  行走在大街小巷裡,夏侯武有些迷茫地望著這座城市。三年的時間,原本狹窄的街道變得更加開闊,人們面上的笑容熱情而和善,有些變了,有些卻一直都未發生變化。

  比如,眼前這座有些老舊的建築。

  夏侯武迫切地想要進門去確認師妹的安危,可不知怎地,卻駐足在街頭丟失了勇氣。

  如果師妹不在裡面也就罷了,自己定然要返回香江,和那個傢伙決出個生死。

  可若是她就在裡面,時隔三年,自己又要怎麼面對她?

  因為自己,整個合一門散了,老掌門也氣急攻心去世了。

  咬了咬牙,夏侯武終究還是決定上前,他鼓足了勇氣,正要上前叩門,一個小子卻突然從身後閃了出來,攔在他身前,脆生生問道:「你是誰?」

  「我啊...」夏侯武張了張嘴,想要報上自己的身份,卻又感覺沒有顏面。

  他搖了搖頭,最後也只是說了一句:「我是來拜師的。」

  那小男孩恍然大悟,卻又搖頭道:「你來得不巧,單姐姐她去香江有幾天了呢。」

  夏侯武心中一沉,臉上的笑容不禁變得有些僵硬,暗裡已經是握緊了拳頭。

  自己,到底是放出了怎樣一個野獸!?

  不遠處,有婦人喊叫著,那小男孩回了一聲,又沖夏侯武說道:「等單姐姐回來後,你再來吧,不過你要當我師弟呢!」

  說完,他不等夏侯武回答,已經是一陣小跑,朝著母親奔了過去。

  夏侯武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目送小男孩走開,又繞到了建築的低矮處,抬手將包裹丟了進去,腳往牆上一踏,整個人躍起,手掌已經攀在了牆頭,一個縱身便翻了進去。

  院子裡依舊沒有太大的變化,夏侯武默默駐足看了片刻,無聲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在房間內尋了一通,他的心已經不禁再度沉了下去,並沒有找到師妹的佩劍!

  走下樓時,夕陽照入里堂,夏侯武沉默了少許,終究是從柜子里取出了三根香,在師傅遺照前跪下叩首,將香插在了香爐里,腦袋重重地砸在石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抬起頭時,額頭已經磕破了皮,鮮血順著臉往下流淌。

  「師傅...我以為打贏了各門派可以令合一門增光,沒想到錯手打死了人,還連累了大家。」

  「我沒用!是我錯了!」他雙膝跪地,慢慢收回了撐地的雙手,立直了脊背。

  「可現在這一次,請允許我再錯一次...」

  「都怪我一時的惡念調教出那個瘋子,讓師妹陷入危險中,我一定會將師妹平安地帶回來!」

  ————————————————

  當晚,夏侯武不再猶豫,立刻行動起來,聯繫了佛山當地幾個門派掌門見面。

  「此次突兀聯繫各位前輩,實在是有一件緊迫的事,希望前輩們能夠指點。」夏侯武拿出謙卑的態度,一改三年前囂張踢遍各個武館的肆意模樣,取出了懷中密封袋裝的燕形鏢放在了石桌上。

  幾個老者們面面相覷,他們收到夏侯武的邀請,還以為這個肆意的小子從監獄裡出來後,又要來挑自家武館,不成想卻是夏侯武低頭,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面。當即有人便想要拿捏調侃一兩句來,可剛張開嘴,夏侯武卻已經濃眉緊皺,肅聲道:「前輩們,這枚燕形鏢有關我師妹的安危...還請各位幫忙!」

  這幾位上了年紀的掌門中,其中最為德高望重的便是杜福明。

  其人語塞了片刻,聽見夏侯武說得這般嚴肅,便也收斂了情緒,將密封袋拿在手中,就著燈光來回看了看裡面的燕形鏢之後,道:「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件飾物叫做堂前燕,在清朝時,各路高手都會前往京城比武,爭奪武狀元。輸了的人,每個人都會得到朝廷兵部尚書賞賜的一隻堂前燕。」

  一個對古玩有些研究的富態老掌門也取了過來,拿在手中翻看了一陣,說道:「你這個是仿製品,如果是真品,是由銀鉛合制的,也值點錢。」

  「就是一個安慰獎?」夏侯武開口問道。

  「呵呵!」那富態老掌門一笑,笑著說:「其實朝廷的賞賜,都是有他的用意的。一方面是慰勞各路武林高手的辛苦,而另一方面,則是告訴那些習武之人,即便是你們功夫再好,也不過是一介武夫,是帝王家的房檐上面的一隻小小的燕子罷了。」

  頓了頓,那老掌門將密封袋遞迴給杜福明,在堂前燕末端點了點。

  杜福明老眼裡的精光一閃,詢問道;「你為什麼對這個東西這麼感興趣?」

  「沒什麼,多謝前輩...」夏侯武笑了笑,顯然不想多說,抱了抱拳便要取回密封袋離開。

  「慢著...」杜福明卻將手一收,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我同你師傅也算是老交情,我便托大以長輩的身份問你,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這上面的血跡...是人血吧?」

  夏侯武咬了咬牙,終於是點頭坐下,沉聲道:「既然前輩們發現了,我也不瞞各位。」

  「我現在在幫香江警察做事,最近香江有個連環殺手,殺了好幾個武林高手,殺人之後就會留下這枚堂前燕。」

  「阿英呢?」杜福明突然暴喝一聲,怒目瞪圓對著夏侯武。

  「她...她擔心我安危,去香江後失蹤了。」夏侯武攥著拳,低頭回答道。

  杜福明冷哼了一聲,怒聲問道:「阿英在佛山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去了香江!?」

  夏侯武低頭不再答話。

  富態老者見狀倒是打起了圓場,好歹讓杜福明收回了目光,這位睿智的老人看向眾人,問道:

  「對這堂前燕,各位可有印象?」他沉聲道:「阿英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不為了這混帳小子,我只當是為了阿英的安危。」

  頓了頓,在他的目光下,才有幾個幸災樂禍的老人正經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這說的內容,就完全不似之前那般泛泛而談。

  顯然,幾個老人家心中對於夏侯武還有埋怨,若不是杜福明前輩發話,他們才不會將真實的信息透露出來,最多也只是說些有的沒的話,打發夏侯武便是。

  其中,一個乾瘦老掌門摸擦著下巴思索說道:「我倒是有幾分印象...」

  「幾年前,有個人來我這裡踢館,我跟他交過手,最後我輸了他一招。他當時就留下了一枚堂前燕。他報上的名字很特別,很像是古人,叫...封於修!」

  「他的左腳先天萎縮,兩隻腳一長一短,力量一強一弱,想不到他居然在先天不足的情況下,把武功練到這個程度,實在是不容小覷。」

  夏侯武激動得霍然站起身來,追問道:「前輩,你知不知道他現在住在哪裡?」

  「他跟他太太住在...萃葵里!」

  終於是抓住了重點,夏侯武當即起身,向幾位前輩抱拳行禮,收回了密封袋匆匆離開。

  「幾年不見,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那富態老者慢慢喝著茶,長吁短嘆起來,「三年牢獄,卻沒有把他掰過來...」

  乾瘦老人也是點頭,說道:「不是老杜你開口,我不會說的。」

  杜福明回想起先前夏侯武的表情,搖頭道:「「這個小子越發的心術不正,香江的連環殺人案兇手,跟他一定脫不了干係。只是苦了阿英這次純粹是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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