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明月歌【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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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兒,過來見過太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

  「月兒,月兒?」

  「月兒快過來!」

  接連喊了三次,女兒也沒有過來,齊謙滿臉怒火,眸中卻帶著寵溺和無奈。

  他看向身邊的小男孩,尷尬道:「太子殿下,真是抱歉,小女不知禮數,還望不要責怪。」

  絳紫色棉襖的小男孩好奇地看向緊閉的房門,拉了拉齊XX的袖子道:「右相伯伯,外面好冷,月兒妹妹大概是怕冷,我們進去就好了。」

  小男孩覺得現在就像母后所說的,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外面這麼冷,月兒妹妹肯定跟他一樣不想在外面待著,那麼他進去就好了!

  房裡肯定有地龍!

  月白臉上雖然一臉嚴肅,但眼中壓抑不住的興奮。

  齊謙:「……太子殿下,我這女兒不愛乾淨,房裡也不整潔,還是還是讓她出來好了。」

  他當然是知道自己的心肝寶貝不喜歡大冬天到外面,但也不能讓太子進到女兒的閨房啊,雖然他們都是小孩子……

  「不不不,沒關係,我房裡也不整潔,月兒妹妹肯定等久了,我這就進去。」也不等齊謙開口,也不需要帶路,月白像一隻小牛一樣沖向房門。

  「啪」地一聲,房門被用力打開甩在牆上。

  一進房,溫暖的氣息將他圍繞,讓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對了,妹妹呢?」

  感受到暖意過後,月白開始在房間裡四處看。

  外間沒人,那就是在裡間了?

  月白繞過屏風,興沖沖地快步往裡走。

  「沒有不整潔啊……」一邊走,他還有空一邊四處看看,這摸摸那摸摸,喃喃自語。

  這比他的宮殿好多了,據嬤嬤說,他那裡就像是堆垃圾的地方。

  明明也很乾淨啊。

  月白停住了腳步,看向那一張巨大的梨花木床。

  上面大紅色的被子鼓起一塊,已經接近床沿了。

  「月兒妹妹?」月白輕喚一聲。

  那鼓起的一塊沒有動靜,他就再往前走幾步,大喊一聲:「月兒!」

  這一聲大吼終於喚醒了床上的人,只見那鼓鼓囊囊的一塊動了動,裡面的人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

  「爹爹我的書看完了看完了,字也臨完了,我就睡了一小會兒,真的只有一小會兒!」

  說著,那小小的一個人手想要撐在床邊,卻撐空了,整個人卷著被子摔到了地上。

  月白想要去接,小短腿卻跑不快,只抓到了被子的一角。

  地上的小人兒抬頭,一臉睡蒙了的樣子,一雙大眼睛傻呆呆地看著房間裡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月白低著頭,便看見那粉雕玉琢的月兒妹妹,一雙水洗過的眼睛看著他。

  「太子殿下!」齊謙匆匆忙忙地走進房間,一看外間沒人,更加急地走進了裡間。

  「月兒!」看清楚裡間什麼情況後,齊謙頓時大喊一聲。

  小女孩把頭扭過去,看向自己的爹爹,然後嘴巴一嚼,兩眼淚汪汪地喊了一聲:「爹爹。」

  「太子殿下,這……」齊謙為難地看向月白。

  「右相伯伯,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有接住月兒妹妹。」月白看了一眼還抓在手裡的被子。

  「那這……」

  對於月白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小女孩一點也不領情:「誰是你妹妹啊,叫什麼月兒啊,你誰啊亂進我房間?!」

  語氣奶凶奶凶,脾氣十分暴躁,但是月白卻一點也不害怕,還覺得她很可愛。

  如果他也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妹妹就好了。

  「月兒,這是太子殿下,不可無理!」齊謙黑著臉,兩步上前用那大紅的棉被把自己口無遮攔的女兒裹起來,再把裹成一團的女兒扔回床上。

  那一大團掙扎一下,從縫隙中擠出一個小腦袋,不敢相信地看著被絳紫色棉襖包成「小胖子」的月白,軟糯的聲音有些結結巴巴:「太、太子?」

  ——

  月白被請了出來,因為右相說要好好教育一下不知禮數的女兒,不好讓他在旁邊聽著。

  他已經儘自己的努力勸說右相,還給小女孩說盡了好話,最終還是被不留情面地「趕」了出來。

  抱著「胖胖的」自己,月白瑟瑟發抖地站在門外。

  好冷,他不想離開有地龍的房間。

  「太子殿下,對不起,我不知道……」被教訓了一頓的小女孩跟在父親身後,低著頭道歉,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還埋怨了一句:「就算是太子也不能亂闖別人的房間啊,而且還朝我睡覺,不揍你已經很好了。」

  月白回到充滿暖氣的房內,心裡舒爽地嘆了一聲,面上笑意滿滿:「沒事沒事,月兒妹妹叫什麼名字?是齊月嗎?那還真是巧,我叫月……」

  「是齊明。」齊明沒好氣地打斷了月白的話。

  心想這個人不但沒有禮貌地闖進別人的房間,還總是自說自話,什麼齊月,她叫齊明……月。

  女兒打斷了太子的話,齊謙又瞪了她一眼。

  「書都白讀了?怎麼能做打斷別人說話這麼沒有禮貌的事情?」

  齊明垂下頭,不說話。

  「啊?那為什麼叫你月兒?」

  齊謙開口解釋名字的事情,「其實,月兒的全名叫齊明月,只是相府對外宣稱她叫齊明。」

  因為原配早逝,他膝下無子,又要有一個後代世襲他的位置,好輔佐君王,警惕左相那一派。

  「爹爹,不是你說的不讓別人知道我的真名嗎?」齊明拽了一下父親的褲子,白皙的小臉皺出了包子褶。

  「別人是別人,太子是不一樣的,他是你以後要輔佐的君王……」

  還沒有說完,一個下人進來說外面有急事,齊謙只能抽身過去,讓月白和齊明好好玩,並且再三叮囑齊明不准欺負月白。

  月白點點頭,心裡卻不是那麼想。

  自己一個男孩子,怎麼會被小自己兩歲的小妹妹欺負呢?

  半刻鐘後,月白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打了臉。

  「太子殿下,四書五經你怎麼什麼都不會啊,連自己的名字那麼簡單的兩個字都寫不好,你真的是太子嗎?」齊明放下毛筆,將剛剛寫好的大字抖了抖,遞給月白。

  「這個送你了,好好看看自己的名字怎麼寫。」

  月白覺得自己作為太子的尊嚴受到了挑釁,但看著那漂亮的「月白」兩個大字,他真的說不出話。

  他下定決心,回去一定要好好念書背書,好好練書法,不能讓比自己小兩歲的月兒妹妹比下去了!

  不過現在,一定要把面子裡子找回來。

  「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外面的雪挺厚的,我們去打雪仗吧!」月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在宮裡就經常和太監宮女們一起打雪仗,每次都是他贏,在打雪仗這一方面她可是很厲害的!

  聽到他的建議,齊明眼前一亮,臉上矜持高冷,點頭答應的速度卻很快。

  一刻鐘後,院中的雪坑坑窪窪,月白倒在雪堆里直喊饒命。

  「你可算是認輸了!」齊明把伸到月白衣服里的小手抽出來,手上還捧著一團雪。

  月白快要哭出來了,為什麼這個小女孩打雪仗這麼猛,比宮裡的太監宮女們都要厲害,他沒多久就輸了,被壓在地上欺負。

  「為什麼你這麼厲害,在宮裡和太監宮女們打雪仗我從來沒有輸過。」

  齊明嗤笑一聲:「就你這水平,我一下子就能贏,宮裡那些肯定是看在你是太子的份上讓著你呢。」

  月白默,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的。

  當天月白帶著齊明寫給他的大字回去,一頭扎進書堆里,不停地念書背書。

  小太監見他太辛苦,勸說了兩聲,他總算是放下了書。

  然後又拿起了毛筆,讓小太監研磨。

  一直到傍晚吃晚膳的時間,月白都不肯從書桌旁邊挪開,還是皇后過來把他強行抱走,他才肯吃點飯。

  吃過飯,又一頭扎進了書堆里。

  翌日一大早,月白吃過早膳就央著奶媽帶他出宮,得到了皇上皇后的許可,他和奶媽坐馬車來到右相府門前。

  一下馬車,月白就像小旋風一樣衝進了府里,直奔齊明的住處。

  然而他今天還是沒有「打敗」齊明,生悶氣一般一屁股坐在她床上,抱著她的書在看。

  齊明寫字,月白也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要一起寫字。

  齊明背書,月白也要和她背一本書,說是比賽。

  月白覺得和齊明一起學習寫字,比自己一個人高效多了,於是一連幾天向皇上撒嬌,說以後要來相府學習。

  皇上發現自己貪玩的太子愛上了學習,而且是相府公子的功勞,大手一揮就允了。

  整整兩年,除了有幾次齊明發高燒,月白都是準時過來,傍晚回家。

  齊明五歲這一年,右相府要正式將右相的唯一繼承人,唯一的「小公子」介紹給眾人。

  那天府里擺宴,月白依舊一大早就過來,推開門熟稔地打了聲招呼,卻發現以往分雕玉琢的糯米糰子不同了。

  今天她沒有穿漂亮的小裙子,而是穿上了一件與他款式相近的藏青色袍子,總是紮成丫髻的頭髮紮成一束,看起來就像一個可愛的小公子。

  「月兒,你……」

  齊明今天格外嚴肅,冷著一張臉,「噓,往後都不准叫我月兒了,我以後就是齊明,不是齊明月了。」

  「為什麼?」

  「因為我以後要輔佐你啊,女子又不能入朝為官,反正什麼名字是男是女都沒有關係,輔佐的人是你就行。」齊明露出淺淺的笑容,沒過多久又收了回來。

  「可是……可是,你以後就不能再穿漂亮的裙子了,你不覺得傷心嗎?」

  「為什麼要傷心,我們已經說好了呀,以後你當一個明君,我當一個賢臣來輔佐你。」

  「那,那我不要你輔佐我了。」如果齊明以後不能再穿喜歡的漂亮裙子的話。

  「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都答應你了,怎麼能說不干就不干呢。好了今天我可是主角呢,我要出去了。」

  一身男裝的齊明被齊謙牽著手,邊走便介紹,來賓都說齊明機靈又可愛,長得像爹。

  月白看著被眾人簇擁的齊明,覺得心裡難受極了。

  等到她終於空閒下來的時候,月白想要過去找她玩,卻發現有一個胖小子將她攔下了,一臉笑意地說著什麼。

  月白心裡更難受了,偷偷摸摸地上去,便聽到那胖小子說:「我是左相的兒子季天陽,你是右相的兒子,我們一左一右,做一個好朋友好不好。我看你長得比王尚書家的妹妹還要可愛,如果是女的我長大之後就娶你回家!」

  聽到「娶你回家」的時候,月白覺得自己腦中有一根弦繃斷了。

  不可以!

  這個小胖子不能肖想月兒妹妹!

  月白火氣一上來,不管不顧地踹了一腳季天陽的屁股,那一腳用了他吃奶的力氣,讓小胖子摔了個狗吃屎。

  踹過之後,趁著兩人都沒有發現,躲到了灌木叢里。

  小胖子驚恐地看了齊明一眼,撅著屁股起身,跑了。

  齊明一臉莫名其妙。

  月白一直跟著齊明,發現有好多不要臉的臭小子過來搭訕,他一個個全都偷偷收拾過了。

  這下他才開始慶幸,自己聽了父皇的話開始練武。

  看看,他的動作快到他們都看不見呢!

  翌日,月白又像平常一樣和齊明一起讀書寫字,完全沒有昨天幹了壞事的心虛和愧疚。

  某天月白難得起晚了,衝到齊明院子裡的時候,發現庭院裡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男裝的齊明,另一個就是那天說要娶齊明的小胖子!

  小胖子季天陽一臉真誠,「齊明你跟我回家吧,我罩著你,以後你就是我最寵的小妾。」

  齊明滿頭黑線,這個傻子是誰家的,快點帶回去,再聊下去她就要動手了。

  「齊明,跟我回……咦,這是什麼?」季天陽說到一半,覺得脖子上多了點涼涼的軟乎乎的東西,手往後面一摸,抓住了那個東西。

  「啊!蟲子!!」

  抓著蟲子的手一甩,蟲子甩到了齊明的臉上,而季天陽早就連滾帶爬地跑了。

  齊明把蟲子從臉上抓下來,往上看了一眼那團綠油油的樹葉子,喃喃自語:「看來要讓爹爹派人來抓蟲子了。」

  好奇怪啊,這樹這麼多年都沒長過蟲子,今天怎麼長了呢?

  月白跟著齊明,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季天陽那個臭小子知道怕了,沒有再接近齊明。

  其他人也一樣,被整過一兩次就放棄了。

  這也導致了齊明身邊只剩下了月白一個朋友。

  但是月白一直在琢磨,為什麼他對月兒會被別人娶走反應這麼大。

  琢磨著琢磨著,他琢磨清楚了,因為他自己想要娶月兒,所以他下定了決心,以後要把月兒娶回家。

  齊明七歲那年,四書五經都能倒背如流,和月白的關係也好到了一種詭異的地步。

  齊謙發現太子殿下最近總是留宿,而且不願意住客房,要和自己女兒一間房。

  一間房就算了,居然還要一張床。

  這他也強行忍了,反正女兒的床大。

  但為什麼連被子都要蓋同一張?!

  女兒雖小,但豆腐也不能讓人隨便吃!

  結果他的抗議並沒有用。

  「可是右相伯伯,我和月兒午睡的時候也是睡在一起的啊,為什麼晚上就不行呢?」

  齊謙石化了,居然……已經一起睡了這麼久了嗎?

  他寶貝女兒的名聲啊!

  「而且,和喜歡的人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你看我父皇就喜歡和母后睡在一起,我皇叔和他的王妃睡在一起,連看門的王爺爺也和李奶奶睡在一起……」

  月白掰起手指一一舉例。

  「不對,你說的那些叫夫妻,而且……等等,太子殿下剛剛說了什麼?你喜歡月兒?」齊謙突然反應過來了些什麼,急忙追問。

  「對啊,我喜歡月兒,想當夫妻的那種喜歡!」

  齊謙:「……」所以他這是引狼入室了嗎?

  正在看書的齊明抬起頭,比起自家爹爹冷靜太多了,看著月白認真地問:「你知道夫妻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就是父皇和母后,皇叔和皇嬸,王爺爺和……」

  「這就是你所謂的夫妻?你想的太淺顯了吧。」齊明笑了一聲,把書合起來放在一邊。

  「這不就是嗎?」月白的聲音小小的,有些忐忑不安。

  「當然不是,等你知道了真正的夫妻是什麼,你再過來跟我說這些吧。」

  月白灰溜溜地跑回了皇宮,撲到皇后腿上問什麼是夫妻。

  皇后也不知道具體應該些什麼,隨便答了幾句想要敷衍過去,結果被月白髮現了,揪著她不放,不讓她吃飯睡覺。

  四年來第一次,月白早上沒有準時出現在齊明的房門口。

  她洗漱好打開房門的時候,外面空空如也,沒有那個熟悉的影子,心裡閃過一絲什麼。

  那才不是失落呢!

  而且那個傢伙,昨天剛說要娶她,今天就不來了,果然昨天只是隨便說說,這幾天都不要理他了!

  結果一連三天,齊明都沒有見到月白。

  第四天,她衣服松松垮垮還沒有整理好,就衝到門口開門,結果還是沒有人。

  「爹爹,以後不要讓月白來我們家了!」

  「為什麼?」

  「我討厭他!」

  「哈?」

  之前不是還玩得好好的嗎?

  怎麼沒幾天就討厭上了,還不讓進門。

  第五天,月白用力地敲開了齊明的們。

  後者剛被吵醒從床上下來開門,沒看清楚眼前站著的是誰,那畫面就變成了一大團又紅又紫的東西。

  各種味道的花香揉在一起竄進鼻子,齊明覺得腦袋更暈了,「你這是幹什麼?」

  月白從那一大團五顏六色的華中探出腦袋,「母后說媳婦兒是追回來的,還說女孩子都喜歡花,所以我就買了京城裡所有種類的花,你喜歡嗎?」

  「喜歡……」

  月白眼睛亮了幾度。

  「……個鬼!趕緊給我拿出去,我聞著這個味要暈過去了!」

  門被用力摔上,那一團奼紫嫣紅的花被風吹落了好幾朵。

  作為太子殿下,月白並沒有因為一次小挫折就放棄,接連騷擾了齊明好幾天。

  齊謙看不過去,讓皇上把他抓了回去。

  再見已經是一個月後,皇后娘娘辦賞花宴,邀請了不僅邀請了各府夫人,還邀請了各府公子小姐。

  齊明當然也被邀請去了,她可對那些大多數叫不出名字的話一點興趣都沒有,聽那些皇后和夫人們聊天也覺得沒趣。

  她身邊倒是有很多年紀差不多的公子小姐,可是他們一個個都避開她,她跟他們玩不到一塊。

  好無聊。

  父親沒來賞花宴,齊明左右看了幾眼,偷偷地跑出來透氣。

  突然,身後有人喊了一聲:「月兒!」

  齊明身子一顫,轉身怒瞪著身後跑來的那人,呵斥道:「你喊什麼喊啊,我不是說了不准在外面叫這個嗎?」

  「月兒,我就知道你會無聊跑出來,所以特地在這等著你。」

  「有什麼話趕緊說!」

  齊明語氣很差,腦袋也別到一邊不看他。

  可是餘光還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一個月沒見,怎麼感覺他哪裡不一樣了?

  是頭髮長了還是長高了?

  不過一個月他都沒有過來,之前過的話果然是假的!

  大騙子!

  明知道齊明生氣了,月白卻一反常態,沒有嬉皮笑臉地哄她,而是嚴肅著一張臉,就跟第二個齊明一樣。

  他說:「月兒,我以後會敬你,愛你,相信你,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你願意做我的妻嗎?」

  話落,他想了想,又急忙補充道:「當然,那是在你及笄之後。」

  齊明驚呆了,心「撲通撲通」狂跳,臉熱熱的,感覺腦子都不會轉了。

  看著那雙滿含期待的眼睛,她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

  「月兒,你答應嗎?」

  「嗯……」

  「太好了月兒!」

  「這些誰叫給你的?」

  「是我的太傅,月兒。」

  「在外面不准叫月兒!」

  「好的月兒,沒問題月兒!」

  「……」

  齊謙發現,太子那個臭小子又來了,而且自家寶貝女兒還不趕人了,他們倆的關係越來越好,幾乎時時刻刻黏在一起。

  齊謙覺得不對勁了,拉著齊明到了書房,問她怎麼最近和太子這麼親近。

  「因為我答應他了,以後嫁給他。」寶貝女兒說話理直氣壯,既然以後要嫁,親近一點有什麼關係。

  「什麼?」齊謙傻眼了,這什麼時候的事?

  「好了爹爹,你不要為了這種事情找我進來,我還有好多書沒看呢。」

  說著,小齊明雙手背在後面,慢慢走出了書房。

  齊謙以為他們兩個小孩子只是說著玩,那種小孩子的約定一點力量都沒有。

  可他沒有想到,過了幾年,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但沒有疏遠,反而越來越親近,他發現自己女兒看那小子的眼神是真的——愛慕!

  那臭小子看她女兒的眼神也一樣!

  齊謙發現之後真是氣得不輕,他女兒才十二歲,就被狼叼走了!

  可是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沒過兩年,齊謙到南方賑災,卻被左相季能算計,在回來的路上被土匪亂刀砍死。

  葬禮上,披麻戴孝的齊明沒有哭,直到月白來了,她才撲到他懷中,哭了個天昏地暗。

  齊謙下葬後,齊明便上任成為了新的右相。

  在朝堂上,她表現的平庸,一點也沒有父親齊謙的才華,皇帝對她也漸漸失望。

  倒是太子,說話針針見血,建議也是別出心裁格外好用。

  太子的聲望越來越高,其他的皇子在背地裡謀劃著名篡位。

  像是提前知道一樣,逼宮當天,那些皇子的兵連城門都沒能進,就被擊敗在城郊。

  連那些聯合皇子謀反的官員都被一一揪了出來,眾人都誇讚太子神機妙算。

  月白聽到這些誇獎,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都是齊明再幫他,齊明比她的父親齊謙還要厲害。

  皇上因為這事兒生氣,氣病了,病來如山倒,太醫都隱晦地說撐不了半個月了。

  果不其然,半個月後皇上就斷氣了,走之前留下了聖旨,他死後讓太子當皇帝。

  月白這個皇帝當得名正言順。

  當時朝堂上的官員有一大半都是逆黨,被清理掉了。

  右相一派群龍無首,左相一派在那個時候幾乎是朝堂上的霸王。

  權利失衡,月白想方設法讓它平衡,可是毫無辦法。

  在他身後的齊明也用盡力量,在朝廷上展露鋒芒,之後一天之內,她遭到了數次暗殺,傷了右手。

  月白心疼她,讓她不要再幫他,他會自己想辦法,

  她拗不過,只能暫時收起鋒芒。

  她一直在等月白想到解決的辦法,結果月白給了她一個大「驚喜」。

  那個平衡的辦法就是,他娶了一直中立的林尚書的孫女,那個一直愛慕著他的女子。

  林尚書的孫女一入宮就成為了皇貴妃,並且後宮只有她一位。

  因此,林尚書願意出來幫助皇上平衡朝臣的權利了。

  「你什麼意思,這就是你說的辦法嗎?」齊明看向案前的月白,臉色堅毅,眼中閃著淚花。

  「月兒,你聽我說,我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就算我娶了她當皇貴妃也不會影響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皇后的位置永遠留給你。」

  「所以,在我進門之前你就給自己娶了個妾擋我的路?這就是你所謂的尊敬我?」齊明冷哼一聲,眼神越發陰翳。

  「不、不是這樣的,月兒……」

  「夠了,你愛娶誰娶誰吧,我不管了!」

  齊明跑了出去,卻撞見了畫了桃花妝,提著精緻三層食盒前來御書房的皇貴妃。

  「唉,齊大人,跟皇上商量朝廷上的事嗎?」

  提到皇上的時候,林斕用手絹遮了遮唇,露出少女羞澀的笑容。

  「對,已經談完了,皇貴妃娘娘進去吧。」

  見到林斕臉上那抹刺眼的幸福的笑容,隨便說了兩句就轉身離開。

  齊明心煩意亂,狠狠地在受傷的手捏了一下,感受到那股刺進心裡的痛,臉色白了幾分,走路的姿勢才與平常相像些。

  月白追了過來,卻只能看見齊明漸漸縮小的背影,以及一臉羞澀地看著他的林斕。

  這個皇貴妃剛剛娶回來,他還要依仗她的祖父,不能隨便晾著,只能笑著拿過林斕手裡的食盒,帶她進了御書房。

  第二天上朝後,月白將齊明叫到了御書房。

  月白深深地看著他的月兒,卻被她的眼神刺到了。

  那目光恭敬中帶著冷漠和疏離,沒有了之前的愛慕和親近,仿佛真的只是他的一個臣子。

  不,比那還不如,那些臣子們對他多多少少也會有些諂媚,可她……

  沒等他混亂的腦子冷靜下來,齊明突然往後退了一步,跪在了地上。

  「陛下,請你責罰臣昨日對您出言不遜,沒有您的允許擅自離開。」

  「不,沒有關係,是朕的錯,你快起來……」月白真的慌了,他伸手去扶,卻被躲開了。

  「這樣陛下就是原諒臣了。」

  「對,快起來,快起來。」

  齊明站起來,又道:「既然這樣,皇上肯定還有政務要忙,臣就告退了。」

  「月兒……」

  「陛下,臣告退了。」齊明語氣強硬,垂著頭不看月白。

  她的心也很痛,很痛,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在這件事上低頭。

  「朕知道了,月兒……不,愛卿下去吧。」

  她走後,月白靠在案邊,垂著頭失魂落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呢,我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

  我只是不想再讓你受到傷害……

  月白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質疑,再後來,他開始後悔,深深的後悔。

  無論他怎麼懺悔,怎麼挽回,齊明對他都只是君臣之間的距離,不願意再親近。

  雖然她也和以前一樣,將在背地裡跟他提意見,但全都變成了書信,不再是面對面地交談。

  連書信中的語氣也恭敬到讓人跳不出毛病。

  終於有一次,他帶著桂花釀到右相府,極力說服她和自己喝一場。

  她猶豫一陣,答應了。

  兩人誰也不說話,倒了酒就喝,直到微醺。

  月白臉微燙,看向臉微紅,眼神迷離的齊明,問道:「月兒,為什麼你要這麼疏遠我?我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我真的,很想很想娶你為妻……」

  他的聲音原本就溫潤,喝了酒之後帶著一絲絲醉意,又壓低的嗓音,聽在齊明耳中該死的性感。

  齊明定定地看著他,良久後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皇上,你醉了,臣讓人送你回宮吧。」

  語氣依舊恭敬中帶著疏離。

  秋夜的風很涼,一吹,就讓月白的酒醒了大半,那一陣風吹進了他的心裡,冷徹心扉。

  「朕知道了。」

  這次喝酒後,他收到的第一封齊明給他的信,一打開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紙皺了,那是水漬……

  是喝茶的時候不小心,還是……淚水?

  水漬不止一點,幾乎布滿了整張紙,落款也有些歪歪扭扭。

  光看著著一張皺巴巴的紙,他就能想像到她寫信時是什麼樣子,一定很痛苦。

  這樣的認知讓月白又心疼又慶幸。

  她還是對他有感情的,只是忍著而已。

  政事變得繁忙起來,邊境不斷有戰爭發生,他忙得焦頭爛額,連好好和齊明說一次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齊明倒是讓人帶了許多信件,上面的建議依舊很實用,信紙上皺巴的地方越來越少了。

  等到邊境的戰爭終於告一段落,月白總算是有機會找齊明談一談了。

  可就是這一次,讓齊明和月白之間的聯繫斷得只剩下了一絲。

  他們因為林斕發生了爭執。

  爭執間,齊明踩到了一顆石子,摔倒了。

  她失憶了,失去了和月白之間親密的記憶,失憶後的齊明完全變成了一個忠誠的臣子,也沒有再寫過信給月白。

  月白絕望了,為什麼老天這麼捉弄他?

  絕望之下,他發現齊明變了,她和季天陽的關係變得曖昧。

  他知道那些世家公子之間都在傳,季天陽是斷袖,喜歡的是右相齊明。

  這個消息讓也月白很震驚,讓他從來沒有過地慌亂。

  齊明不記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了,她又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子,會不會真的被那個長相俊美的季天陽用花言巧語給騙了?

  著急之下,月白不顧齊明的想法,開始試探,試圖將他們的關係變回之前那樣。

  如果不能……也至少要……曖昧。

  可是這一次,齊明也沒有讓他得逞,幾乎是他一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她就跑了。

  跑了……

  被刺客放暗箭傷到的時候,他心裡是興奮的。

  他受了傷,她肯定會傷心過來看他。

  肯定會。

  她確實來了,可他又被刺客刺殺了。

  這一次,他沒能看見她,沒能睜開眼睛。

  她在千里之外的戰場。

  他的魂魄從身體裡飄了出來,往戰場的方向飄。

  大概是沒有了身體的束縛,他用了兩天隨著風飄到了戰場。

  他終於看見了她,她仿佛不是一個文臣,文韜武略,有勇有謀,顯得十分自信。

  後來,他的死訊也傳到了。

  她吐血了,暈了。

  她暫代了皇帝的位置,這真好,他這個皇帝本來就是靠她撐起來的。

  後來她打了勝仗,殺了季能,可他卻無法去擁抱她。

  再後來,他被一個墨衣男子發現了,沒有回過神來就暈了過去。

  醒來時,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他的月兒在房裡,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他伸出手,終於碰到了她。

  「月兒……」

  月白子嗣,也沒有兄弟叔伯,齊明在眾人的擁護下成了真的皇帝,也恢復了真名,有史以來第一個女皇帝。

  王朝在齊明月的統治下,百姓安居樂業,說起皇帝都是一片稱讚之聲。

  齊明月這輩子除了政事上的有為,還有她與皇夫之間的愛情故事被人讚頌。

  她當了皇帝,卻只有一個皇夫,與王夫育有一個孩子。

  這個皇夫十分低調,從來沒有出現過在眾人面前,但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很恩愛。

  齊明月從來不捨得皇夫受苦,就算是大臣說了幾句皇夫的不是,她也會立刻反駁,然後扣那個大臣的俸祿。

  自此朝上沒有人再敢評論皇夫的是非,連「選秀」都沒有人敢提及。

  齊明月這個皇帝做得很成功,被成為皇帝的典範。

  她百年歸老後,葬到了隨意修建的陵墓里。

  下葬那天,陵墓外面來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身上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袍。

  眾人紛紛讓開身子,老人從中走到了棺材旁。

  棺材打得很大,就算是兩個人也很寬敞。

  這是月白特地吩咐的,他打開尚未釘上釘子的棺材板,伸手輕輕地撫摸著那張同樣不再年輕的面龐,然後抬腳,跨入棺中,慢慢躺平。

  棺材蓋子被蓋上,敲釘子的聲音透過棺材傳入月白耳中。

  他摟住齊明月,在她耳邊輕聲道:「月兒別怕,等等我,我這就下來陪你,就像我們這幾十年一樣好不好?」

  沒有回音。

  棺材被放到陵墓里,旁邊擺放著眾多皇上和皇夫之前使用過的碗筷,家具,一點也不像是陵墓,反而像是溫馨的家。

  陵墓被土填滿,埋葬了千古女帝,成全了一對痴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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