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造化全人之欲(四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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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 造化·全人之欲(四千六)

  靈光撲閃,化作一縷風,隨著天子入這陰暗的密室。

  滴答滴答的水聲,卻是死氣凝結之相。

  天子的腳步聲,越發幽深,而前方也越發迷幻。

  這裡是大周氣運所不鍾之地。

  在這裡,天子也就是一平方人,但這裡的妖邪之氣,卻格外親近天子,將其拱衛。

  「天子…」

  是虢石父,他竟在這。

  跨越一處石梯,虢石父在門前恭敬以待。

  而門後就是一片廣闊的石廳。

  石廳之中,卻是一尊手臂骨,被石台所支撐,懸浮於上。

  黑氣瀰漫,這尊骨與天子竟有絲絲聯繫。

  「虢石父,待寡人出征申國後,就想辦法送蚩尤骨去驪山地宮。」天子上前,那臂骨之上的黑氣紛紛化作猙獰的鬼臉,向天子襲來,天子大口一張,卻是在吸食,可他那滿臉的痛楚卻做不得假。

  咬牙支撐,他步而前,等到汗流浹背,面目皸裂,鮮血流淌之時,他才從陰森煞白的手上,掰下一隻指骨,收入懷中。

  「勿要出現差池。」

  天子氣虛,卻是快步後退。

  他臉上黑氣溢出,快速恢復他皸裂的皮肉。

  其後,聞聲的虢石父身軀一抖,緊忙行禮道:「天子放心,驪山的不死地宮已經在建,有此蚩尤骨在,必能瞞天過海,滋養不死泉,生長不死樹,為天子結不死果,以成不死之民。」

  「余…余必不會出現差錯。」

  連天子都難以接近蚩尤骨,此時卻要他來運送,此事難,但即使是犧牲數百人,也要功成。

  他拍馬溜須,卻也可見這虢石父對天子欲做之事,多有了解,不敢有異。

  「嗯……你知曉就好。」

  天子揮手,卻見他手上冒出些許黑羽,這是妖化的跡象。

  與當初在大庭時,女媧氏妖化如出一轍,不過女媧氏為蛇相,天子卻是鳥相,黑鳳也。

  另一旁,虢石父也緊忙展現自己的力量,其面頰,出現了幾撮黑毛,可見是與天子同修了這妖邪之力。

  不約而同,兩人的氣息,在此時一展無疑,皆是近聖姿態。

  若是再加持上大周氣運,怕是半聖,亞聖之力。

  天子也能一展至聖之可能。

  「再快些,地宮之事必須加緊,寡人可沒有那麼多時間等……」

  虢石父身軀一抖。

  「天子放心,余這就令虢國籌集奴隸,暗中送往地宮。」

  聞此,天子才滿意。

  兩人在吸食了一番蚩尤黑氣後,這才離去。

  而風允之身,也在這時緩緩降臨。

  雖然只是虛影,但方才也藉助了天子衣袍上的獸紋,得聆聽兩人之言。

  此番看見蚩尤骨,風允不由蹙眉。

  「蚩帝戰敗,屍首被分而封之,想不到此處竟然有一份。」

  對蚩尤骨遙遙一拜,卻是尊敬這位人族之先,可稱為帝者。

  「允在百越時,曾入百越石窟,得見蚩帝意志。」

  望向蚩尤骨,此刻風允是為靈識,不為真身,但卻可附身而上。

  「此番,確是不敬,但允需知曉此事緣由,天子怎會接觸妖邪之力?」

  風允靈光,化作微風,入蚩尤骨。

  蚩尤骨黑氣洶湧澎湃,殺機陣陣,似要滅殺他的念頭。

  但當風允以當初在百越洞窟所得的蚩尤異法-以道鑄兵,迎頭而上時,這蚩尤骨毫無抵抗,任由風允步入其中。

  風允來到了一處混混沌沌的世界。

  無法看清一切,只感覺到悲涼,血腥,悽厲。

  「嗡!」燃起一道火光,隨之一股煞氣撲面而來。

  風允靈識化作道相姿態,以蛇尾遊行,在黑暗中向著火光而去。

  沙沙風聲,叮嚀鈴聲……

  一處戰場之中,血染大地,滿目瘡痍,血地上插滿了兵刃長矛,而在戰場之中,卻是一棵高聳上天的血紅楓樹。

  楓葉在腥風中搖曳墜落。

  而銅鈴聲,來自楓樹之下,一位翩翩起舞的女子。

  「巫舞?」

  「褒姒!」

  來前之後,才看清了這女子為何,竟然是褒姒在次,以巫通靈,祭祀蚩尤……

  「叮嚀……」

  褒姒面目呆滯,對風允到來毫無感知,唯在楓葉之中起舞,牽引死氣湧出外界。

  她手中的鈴鐺,就為舞道之祭器,與當初在百越瑤地時,瑤巫相似。

  「女媧之巫教,蚩帝承襲,尊巫道也。」

  「原來,這蚩尤骨中,也有巫道傳承,怪不得,天子會以此物為核心。」

  可惜,風允此時只是一點靈光所化,其身臨其境之術,也不過初成,能感官四周已是不易。

  這混沌之中,又無可附身之物,只能望而嘆息。

  「這是褒姒的魂,並非她的身體,恐怕,她自己都不知曉自己的變化。」

  黑氣在不斷侵襲褒姒的靈魂,再下去,褒姒化妖邪,無可逆轉。

  「蚩帝非妖,但女媧氏都會因為巫道而妖化,這巫道通靈萬物,自然不可避免,讓人化妖……」

  說是妖,但風允也看出了門道。

  「妖類——蟲之假人為妖。」

  「蟲為五蟲,毛、羽、裸、介、鱗,是除卻植物之外的生靈。」

  「毛蟲之虎,若近似人形,是為虎妖,虎化之妖也。」

  「羽蟲之鳥,若近似人形,是為鳥妖,鳥化之妖也。」

  「而裸蟲之人,若為人形,卻有妖態,亦是為妖,人化之妖也。」

  ……

  「五蟲以趨近人形為妖,但五蟲之人卻以不為人而為妖。」

  風允畏嘆,可見自己道相是人身蛇尾時,又愣然。

  「卻也有不同,或者說,道之顯現者,亦有不同之處。」

  風允一時間,也說不清天子的變化,是好是壞,但這妖邪之力卻做不得假。

  「尚為人心,遵人性之本,自然為人也。」

  他只能如此定論。

  而再看這楓樹之下,尚在通靈的褒姒之魂,風允目憐憫,惋嘆而思考。

  「蚩帝被楓樹桎梏,尚在封印當中沉睡,即使以即將成為王后的褒姒作巫舞,也許不少年歲,方能喚醒……看來,天子並非不會積蓄實力之人,只是將征戰申國的行為,看得太輕,他心中有著比天更高的心思。」

  「心比天高也,知生、滋生……隨著人族天地的擴張,人心相隨,無盡也。」

  「人心之私,人族何解?」

  「知生祖之題難,今日又有更深之感觸。」

  風允此時有辦法解救褒姒,既——以蚩尤法,喚醒蚩帝,當初在百越時,蚩尤就與風允有過接觸,而且風允也有當初巫婆相贈送的瑤鈴,可通靈先祖之魂。

  但,那需要風允親身,攜帶瑤鈴前來,方能解救褒姒,可此處是為天子宮殿之秘地,風允如何輕易前往。

  「且待吧,若是天子此番沒有逆改自己的命運,那麼總有機會。」

  此次出征,天子的輕視,將給天子帶來無可挽回的失敗。

  但是風允思索過,他是否改變這一既定的命運。

  說思之下,是不必參與,讓事態自我發展即可,沒有此次危機,大周也會遇到別的危機。

  他要做的是大周崩塌之時,在此大勢之下,維護人道,為人道奠基。

  至於成聖之法,也欲探究。

  「到底何為聖呢?」風允的身影,隨著這一聲詢問,消失在了這血紅的楓樹之下,只留美人起舞,通靈,引出無盡的黑氣,妖邪至極。

  離開秘殿,從氣運漏洞中出了天子宮室,回歸典籍宮中。

  玄氣收斂,風允在雲霧中醒來。

  揮手衣袖,玄氣消散。

  天空大明,一夜恍然而過。

  「風子,天子下令,請您前往大周宗祠,觀太子禮。」蠻娃在屋外,其攔下了來通傳的內侍,此時待風允醒來,方才告知。

  風允頷首。

  「此事我已知曉,不過允有禮物備給太子,此番安心制禮,就不前往了。」

  備禮?

  蠻娃撓頭,卻也按照風允所言,告知內侍。

  內侍頷首,他自是不敢勒令風允的,此時也只能回稟天子。

  天子對此,並無多感,也無因為風允的不聽令而怒,反而對伯服道:「風子非宗室之人,邀請卻是難為。」

  似在安慰聽聞風允不來,而傷感的伯服。

  天子承諾道:「等為太子後,父王備禮為束脩,你帶往風子處,拜風子為師吧。」

  聞此,伯服驚喜。

  「可是,風子會答應嗎?」伯服遲疑,他自然是想風允為他師的,可是風允一自都無此想法。

  「哈哈……」天子輕笑:「此事得去尋你母親來解……先舉行祭祀吧,之後再論。」

  天子示意虢石父,虢石父緊忙前往安排,祭祀之事,也緩緩開展。

  ……

  再看典籍宮,此刻,風允取了院中桃樹下的一捧泥土,以水和泥,捏著小人。

  蠻娃從一旁走出,拿著不少的東西,可見是一些五行之物,如硃砂寶石,金銀花草……

  「風子,您要的東西尋來了。」

  也不多問,蠻娃恭敬在旁。

  風允頷首,將手中的泥人捏好。

  這是三個小人。

  一跳舞之女,無面窈窕。

  一稚嫩小孩,無面乖巧。

  一蛇尾青年,無面挺拔。

  戳破指尖,鮮血流出,風允將血珠子滴到蛇尾青年之上。

  恍惚有靈性在誕育……

  「造化道——奪天地之造化,以全人之所欲。」

  看似平靜之言,但周遭的反應卻絲毫不小。

  風允揮手,在氣息泄露之際,行異術。

  困卦——下水上澤,困境難出,是為以界天地,畫地為牢之術。

  這異相,被風允拘在了院中,只在風允身側展現,即使是院旁的護衛都沒有任何感應。

  而在看那小人,在風允的造化下,竟然有了生機。

  鼎卦——下風上火,穩中圖變,是為逆反先天,聚凡為聖之術!

  正如風允與老子論道之所言——聖人造化,造化聖人,人聚而生聖者,聖者傳而生人,皆為人之所出,皆屬人道之顯。

  風允的鼎卦,正是取此意,聚微弱而生神異。

  「咚!」

  一尊黃爐,落在風允身側。

  這正是風允以《黃帝內經》,祭道以爐的異寶,其參與了楚國之瘟疫,得百越醫道加持,人心所尊,此時神異非常!

  風允在天子密室中感知到了與《黃帝內經》相似的氣息,就知曉其中暗藏著能補全《黃帝內經》之物,但此還需親自前往,方可知曉原委。

  「來!」風允一聲令下,那被蠻娃帶來的五行之物,就被丟入了黃爐當中。

  「去!」再一指,三個泥人就落入了鼎中,一同煉化。

  如此,就只見風允身後,輪轉出陰陽雙魚,以玄氣連同黃鼎,不斷行術,以煉製器物。

  如此異常,即使有困卦隔絕異相,但外面的護衛還是發現了端倪,緊忙將此時上報天子。

  但即使是天子與那群士大夫,也無法解釋,畢竟這是玄道之術,他們甚至沒有達到仰望玄道之頂,風允衣袍的玄道境界。

  有人來問,蠻娃也只是守在風允之側,不做言語。

  這一煉化,卻是七日。

  一聲轟鳴,黃爐開,三個光滑如玉的小人,落入風允手中。

  風允也從閉目中醒來。

  三個泥人,神態鮮活,不過除卻蛇尾青年能看出是風允樣貌外,另外兩位卻無樣貌。

  但即使如此,也可得之,這就是風允要給伯服的禮。

  同時,還有褒姒一份。

  對此,天子卻不怒風允為何會為褒姒制禮,而是下令。

  「既然風子已醒,那就……發兵申國!」

  「諾!」虢石父得令,跟隨著天子出殿,而殿外,各大將帥已經備了許多日,此番終得出征之令。

  虢石父高聲言——

  「申國女,嫁周為王后,卻不得賢惠,此番帶周之子嗣,擅自離去,歸西申!」

  「是為大罪!」

  「申國君,為周之諸侯,卻不得禮德,此番收周之罪者,不送歸周,留西申!」

  「是為大罪!」

  「此番,當天子親征,當降罪臣,揚宗周之德,以望鳳鳥落周,四海皆服!」

  「嗚嗚嗚!」天子親征,號角不斷,禮樂先行。

  而天子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

  這是天子征戰的儀仗,亦是征伐之象徵。

  大軍出征,諸侯皆驚!

  一時間所有諸侯都觀望大周,而烽火也在此時再次熊熊燃起。

  ……

  西申國——

  「什麼,天子帶兵親征……來,來我西申!」

  申候大驚失色。

  而在殿中,申王后愣然,無聲而淚。

  一旁,宜臼不知所覺,只是享用瓜果。

  「父?」申王后恍惚而起。

  她悽然道:「讓女兒死在城門前,以阻天子之師吧!」

  「不可!」

  「我兒不可啊,為父想法就是……想法就是……天子豈會真的攻打申國啊,天子不過是嚇唬我等,想讓我兒和孫兒歸去!」

  「父,女兒不欲再歸去,不如死乎!」

  申王后剛烈,此番離周,就沒有再歸去之念,她此刻竟然有撞柱而死之心。

  「我兒,快攔住!」

  護衛緊忙相阻。

  「咚!」

  「啊!」看見自己的女兒倒下,申候驚痛而呼。

  「我兒,我兒啊!」申候猛然奔來,扶起申王后,見護衛攔截有效,此時申王后只是迷糊而疲,他長呼一口氣。

  「母親!」宜臼此時也來,雖說滿是瓜果漿水,但也在安撫自己的母親,他在烽火台已經有了記性,此時自然知曉如何能獲得庇護。

  聽聞自己的兒子之聲,申王后啜泣,心中的死意卻也緩解。

  「宜臼……我的宜臼。」

  「天子啊,伱廢黜了我的王后之位,讓給了褒姒,這會讓我疏遠你……」

  「但是你丟掉了嫡庶之別,長幼之尊,讓那個早產的小子,取代了宜臼的嫡子,長子之位……我此時唯有恨你,此生無以消也!」

  看見自己女兒如此悲慘姿態,申候也是氣惱攻心,怒火無從消也。

  「女兒,咱們打就是,絕不讓步,要讓天子知曉,我申國不可任意欺辱也!」

  申候這大男子,也哭出了聲道:「為父去求別的諸侯,共舉尊嫡尊長之禮,讓天子廢去那褒姒妖婦和其庶子,求你和孫兒歸周!」

  「我兒萬分要好,別做傻事啊!」

  聞聲,申王后哽咽,抱住申候。

  「阿父,女兒心中好委屈啊!」

  哭聲之下,殿中無別聲,唯有殿外,申國公子攜一黑壇,準備入殿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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