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壓死大魏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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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註定是孟獲最驚喜的一天。

  因為,就在他與諸葛亮見面過後,就在他迫不及待的要去夫人祝融房間,將他的猜想,將他的傾向,將他心目中…諸葛亮的人格魅力一併分享給夫人。

  至少,從現在起,他孟獲決計不信,刺殺他女兒的這種事兒,會是如此光明磊落、大義當先的諸葛亮授意去做的。

  他快步小跑,可就跑至夫人祝融的帳前…

  他本要掀開門帘踏入其中。

  哪曾想,站在帳篷外,一道來自夫人祝融的驚詫、驚喜、驚恐的聲音傳出。

  「所以,那關索不僅救了你?他還…還…還睡了你?」

  這一聲傳出,孟獲是有些疑惑的。

  關索?誰啊?

  又睡了誰呀?

  可不等他細想,帳篷內又一道女聲傳出。

  「娘…」

  語氣有些扭捏,但依舊飽含著蠻族兒女特有的堅韌與敢作敢當。

  正是這道女聲讓孟獲驚喜。

  不是別人!

  是…是他的女兒花鬘的聲音啊。

  這時的孟獲已是大驚,驚中帶喜,他一度覺得自己是幻聽了,還特地揉了揉耳朵。

  同時…無數個問號就直湧上他的額頭。

  女兒花鬘不是被刺殺了麼?

  那她的聲音怎麼會在這兒?

  等等?睡了你?關索?

  孟獲突然反映過來,他意識到一個極其嚴重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女兒還活著,但似乎,她的女兒被豬給拱了!

  這…

  正直孟獲迫不及待的要闖入其中之際。

  花鬘的聲音再度傳出,「娘,他可利害了,活脫脫像是一隻魯莽的蠻象,力大無窮的…」

  「那…那你是什麼?」

  「我,自然是一隻發丶情的母象啊…」

  這是多麼符合蠻族特色的回答啊!

  而隨著花鬘的回答,這一刻,祝融夫人有些凌亂,門外的孟獲則更是凌亂至極。

  花鬘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他這話,給父母帶來多大的震撼,她一如既往的口無遮攔,「娘不是說,爹最多時同時臨幸過五個寵姬,這麼說,關索比爹強多了,那一夜,他足足…足足…」

  眼瞅著花鬘就要吟出「六」這個數字…

  只不過。

  「鬘兒——」

  孟獲直接用一聲對女兒的呼喚止住了女兒的口無遮攔。

  是啊…

  這不能再說下去了呀!

  這種事兒,是能讓丈夫和父親去比較的麼?

  而看到孟獲的花鬘,直接歡快的撲了上去,一把被父親熊抱住…

  孟獲心疼的打量著女兒。

  「鬘兒,你沒事兒吧?你不是遇到刺殺了?跌入懸崖了麼?有沒有事兒?哪裡傷到了沒有?」

  孟獲是在打量著女兒,可花鬘哪裡有半點受傷後的虛弱,反倒是容光煥發,滿心滿臉透出的是紅潤,是激盪,是那種喜形於色的欣喜。

  就好像是經歷過那一夜,傷口都給干到痊癒了!

  「阿爹,我很好,特別好,再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的我更好了…」

  花鬘的心情溢於言表。

  可說到這裡,她驟然想到了什麼,「對了…爹,倒是忘了,還沒帶你去見見那關索呢?他…他…他可是比爹還厲害呢!」

  呃…

  這話,聽在孟獲耳中,怎麼感覺這麼彆扭,這麼凌亂呢!

  這孩子,說話怎麼不經過大腦,口無遮攔的!

  …

  …

  長安。

  駐守此間的夏侯惇正在吃飯,可飯食還沒入口,他不由得「唉」的一聲嘆出口氣。

  然後筷子放下,閉目凝神,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爹?怎生這幾日愁眉不展的?」

  兒子夏侯子臧問道。

  另一個兒子夏侯子江也凝著眉,「爹是為時局煩惱麼?聽聞…那洛陽一戰,咱們魏軍大潰敗,曹真被俘…生死未卜,曹彰也失去下落,不知所蹤…」

  夏侯子江這麼一說。

  夏侯子臧也有話講,「這都是前幾天的情報了,依我看,爹還是為漢中戰場憂慮,也不知道那邊的仗是怎麼打的?郭淮死了,馬既死了…李典、夏侯威、夏侯榮被俘虜…幾萬兵,就那麼幾天就沒了…依我說,也就是咱爹瞎了,否則咱爹去掛帥,咱們大魏哪會到如今這般田地?」

  「子臧——」

  這次是同席李藐開口的。

  李藐也是醉了,甚至有那麼一剎那,他會有一種感覺,這倆孩子是夏侯惇親生的麼?

  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啊,咱爹瞎了!

  大魏這般田地,這些話…即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可哪能這麼明晃晃的提出來呢?

  果然,隨著李藐的話,夏侯惇這兩個不會說話的兒子閉上了嘴巴。

  很明顯…

  如今在這屋子裡,除了夏侯惇外,他的兒子,他的族人均是服李藐的。

  說起來,李藐是夏侯惇的義子,可時局發展到如今,他對夏侯家的恩太重,已經不單單是義子這麼簡單了。

  夏侯惇與夏侯家族已是將他接納,夏侯子臧與夏侯子江更是將他示為親兄長一般。

  毫不誇張的說,若然夏侯惇不在這張桌子上,那所有人都得等李藐先動筷子。

  「咳咳——」

  似乎是因為兩個兒子的話,夏侯惇劇烈的咳嗽起來,有些嗔怒。

  李藐則是一邊拍夏侯惇的後背,一邊說,「義父,別動氣,子臧與子江還年輕,口無遮攔的,並無惡意…」

  「我豈不知道他倆…有勇無謀,只知道舞槍弄棒,修煉武藝,有什麼用?」

  夏侯惇憤憤的張口,接下來的話愈發無奈與頹然:「習武?習武…習武能救得了如今的大魏麼?」

  呃…

  這話猛地嗆住了夏侯子江與夏侯子臧,兩人面面相覷,心裡嘀咕著,當年父親不是這麼說的呀!

  當年父親說的是,曹氏、夏侯氏乃譙沛武人出身,只要練好了武,那建功立業,哪裡會少?

  怎麼現在。

  「咳…」

  夏侯惇又咳出一聲,旋即話鋒一轉,「漢南,你告訴這兩個兔崽子,我煩什麼?」

  「是!」答應一聲,李藐侃侃道:「是你們大嫂向義父提出,她想要再嫁…」

  啥?

  夏侯子江與夏侯子臧猛地抬頭,下意識的兩人同時喊道。

  「清河公主?」

  …

  這邊廂,夏侯惇還在與兩個兒子討論,兒媳清河公主想要再嫁的事兒。

  那邊廂,距離長安城百里外的軍事堡壘。

  這座東平三年由董卓築成的軍事堡壘,號稱『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的大名鼎鼎的郿塢。

  此刻的守將還優哉游哉的吃著飯。

  忽然,城頭守軍灰頭土臉地闖進來稟報導:「將軍,將軍,不好了,不好了…關羽率著關家軍…關家軍已經兵臨城下了!」

  守將滿臉的不可思議。「你胡說什麼?關羽不是在洛陽麼?他不是在那虎牢關抵禦張文遠嗎?他怎麼會率關家軍到這裡。」

  的確…洛陽距此千里是有的!

  何況,即便是殺來長安,也要經過潼關、武關…

  這一路上,曹魏遍布暗哨!

  話說回來,曹彰、曹真潰敗的消息,他們郿塢倒是聽說了不少,可從未有一條消息報送——關羽率關家軍殺來了!

  這不合理啊!

  等等…

  守將猛地回過味兒來,「他們…他們是從哪殺來的?長安呢?他們不應該先攻長安麼?」

  沒錯,郿塢在長安以西,若關家軍是從潼關殺過來的,那…那也該先打長安才對!

  這正是郿塢存在的意義,與長安城形成犄角,隨時馳援…

  可現在…

  「漢中…難道是漢中?難道是秦嶺?不…是子午谷?」

  守將方才回過神兒來…

  守軍已是焦急的說,「真的是關羽…是關家軍,將軍快去看看吧!」

  這時,守將愕然,帶著幾個守軍倉皇奔上城頭,看著磨刀霍霍的關家軍正蜂擁著朝這裡攻來…

  他甚至能看清楚敵軍為首將軍的那柄大刀。

  不是青龍偃月刀,卻比青龍偃月刀看起來更加鋒銳——

  至於那為首將軍,因為沒有那標誌性的長髯,似乎不是關羽,可當他抬頭的一刻,這守將竟是雙腿一軟,整個癱軟倒地。

  這滅神一般的眼神,卻不是關羽?還能有誰?

  一時間,他嚇得嘴巴半張,口角流涎,他結巴起來:「關羽…關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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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軍在一旁問道:「將軍,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啊?」

  這守將一屁股坐下,歪著嘴,失魂落魄的說,「我們這裡只有幾百人?長安也不過三千人?守?拿什麼去守?開城…開城,投降吧,投降吧——」

  面對著這天降神兵一般的關羽與關家軍…

  自知強弱懸殊的守將只能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投降!

  ——投降!

  …

  …

  鹿頭山腳,落鳳坡下,蠻族軍帳中諸葛亮被帶進了一處營帳,這裡顯然是臨時作為關押之處的,室內除了一個火盆,別無他物。

  室外則是佇立著一排蠻軍兵士。

  夜風吹拂,那火苗忽明忽暗,程昱正在其中悠然的烤著火,抬頭看到諸葛亮,抿嘴一笑。

  「不意在此又遇到諸葛先生…看來,你、我作為漢、魏使者,這勝負之術就要在這帳中揭曉了!」

  諸葛亮慢慢走過去,將手湊在火上烤著,淡然道:「就這帳篷外,又一口大鍋支起了…」

  程昱像是也聽到了動靜,「看來,你、我中有一人,走出這營帳,就要邁入那沸水中!」

  因為程昱是當先被關入這關押的帳篷,他仿佛已經有了些許預兆。

  他疑惑:「我想不通,為何蠻王不用我提出的那立於不敗之地的萬全之策!難道,你還能提出什麼更吸引他的方法麼?」

  諸葛亮回答:「假意答應我,然後率軍退出這危險之地,以我為質換取成都,好精彩的算計,好精彩的圖謀…」

  不等諸葛亮把話說完。

  程昱仿似破防了一般,「那為何?蠻王沒有用我的計策?反倒又聽信了你的巧舌如簧!你究竟是如何蠱惑的他?」

  「這還用蠱惑麼?」諸葛亮淡淡的說。

  他其實想告訴程昱的是,他把自己的一顆真心毫無保留的取出來,去對待蠻王,去對待蠻人,蠻人又如何會體會不到呢?

  真誠就是必殺技啊——

  在真誠這一環,這才是他諸葛亮面對程昱時的完勝啊——

  但最終,諸葛亮沒有這麼說。

  或許是他想讓程昱輸的不那麼慘;

  或許是心頭原本的善念與仁慈…

  諸葛亮「呼」的一聲,長吁出一口氣來,他輕聲道:「根本不需要蠱惑,因為,蠻族的公主本來就沒死,她好端端的回來了,她將一切的真相都告訴了蠻王!」

  啊…啊…

  程昱一怔,他只覺得他的雙腿一個踉蹌,整個跌坐在地上,帳篷里忽然靜了下來,程昱幾乎是屏住呼吸的狀態,只聽得火盆里輕微的噼啵聲,這…無疑,對程昱下達了最終的判決!

  不…

  這是對大魏下達的最終判決啊!

  諸葛亮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程昱卻是仰天大笑,「不可能,絕不可能…噢,諸葛孔明,你是在唬我?你是在誘導我發言…門外那些蠻人便是在監聽你、我之言…是不是?是不是?哈哈…險些,我要著了你的道了!」

  這時…

  只見蠻族將軍兀突骨帶兵進來,他朝著程昱,聲音沉重。

  「逆魏好生不要臉,暗遣刺客,謀殺我蠻族公主,還將此事嫁禍給成都,哼…左右,將這逆魏使者拉出去,推入油鍋!」

  這…

  如果說方才諸葛亮的話,程昱還能選擇性的不聽不信。

  那麼現在…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

  但僅僅是經過了極其短暫的驚愕後,他的神色再度變的坦然,他這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沒有糧食的時候曬人肉乾!沒有錢的時候,替魏王挖掘墓穴,堪稱中原鬼見仇。

  呵呵,成王敗寇,不就是死嘛——

  他最不怕的就是死了!

  這時的程昱已是坦然的站起,他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諸葛亮也緩緩站起來,與程昱平靜對視。

  程昱說,「你贏了,你如願了!南蠻入侵的危機…消除了!你諸葛孔明不愧那臥龍之名,你真厲害啊!」

  諸葛亮搖頭,「並非是我厲害,而是真相從來不該被埋沒,善惡終有報…你不是輸給了我,而是輸給了這世間的公理與正義!你入那沸騰的油鍋,我也不會如願…真正如願的是那萬萬千千被你曬成肉脯的百姓,是那無數被你掏空家世的冢骨…是你這一輩子的助紂為虐——」

  這話脫口。

  「哈哈…」程昱笑了,仰天大笑,「好一個助紂為虐,能在臨死之前,聽到你臥龍諸葛這麼一番話,我也算是值得了!想想你口中,我這些年做的惡,我還真是死不足惜啊!」

  諸葛亮緩緩退後,讓開了這條通往門外與地獄的路。

  他的聲音卻還在繼續。「我主劉玄德教授兒子時,總是會提出這麼兩句,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或許,這便是他看的更遠,更深刻,看到了這份善、惡的終章…看到了善、惡最後的下場!」

  程昱笑:「孔明,汝言汝主,我也要說說吾主!我回報你一句話,魏王是雄才之主,他不拘一格用人才,他手下不乏作奸犯科者,但這些人正是大魏揚帆起航的根基!魏王,他即便做了惡,即便他不承認,可他會改,他是個知錯、改錯、不認錯的梟雄…而我效忠於他,即便是惡,即便是小人行徑,可我們卻都是真小人!」

  「可你的主公,劉備劉玄德,呵呵,他白門樓一語借刀殺人誅呂布,恩將仇報;他摔孩子讓部將感動,此為收買人心;他攜民渡江,此為借百姓之掩體庇護他自己難逃的周全,更莫說…他背信忘義謀得益州同宗劉璋之疆土,莫說他屢次三番拋妻棄子…呵呵,這樣的人,即便最後贏了,即便不是個小人,卻也是個偽君子,是個將會比劉邦更陰狠、厲辣十倍的君王!」

  說到這兒,程昱頓了一下,他的聲音更添加重。

  他接著說。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呵呵,你諸葛孔明也好,那關羽關雲長也好,哪怕是那關家逆子關麟,你們將來會怎樣?哈哈哈…或許這天下一統後,要不了幾年,你們便會有和我同樣的下場!你們會輸給這個偽君子!這算是我送給你,不…是我送給你們的忠告,或者說是——詛咒!」

  說到這兒,程昱懷著惡意哈哈大笑,將碗中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狠狠的碗摔下。

  殘酒入火,轟然騰起盛大明艷的火苗,火光中,程昱走了出去。

  一步步的往那沸騰的油鍋處走去。

  邁出這軍帳後的第一步,是他黃巾起義時,在東阿縣嶄露頭角;

  第二步,是初平三年,他令譽始著,審時度勢投靠曹操;

  第三步,是興平元年,曹操大後方兗州被呂布偷襲,他明於軍計,守住了兗州最後效忠曹操的城池,為逆風翻盤爭取到了基礎與可能性;

  第四步,是建安元年,他與荀彧力勸曹操迎奉天子;

  第五步,是軍糧不足,他毅然決然擔負起籌糧重擔,人肉乾應運而生…

  還有第六步、第七步…

  還有這齣使南蠻的最後一步——

  這通往那沸騰油鍋的每一步,程昱的一處處記憶湧現於心頭,那些記憶碎片,那些輝煌的瞬間讓他無所畏懼,讓他無畏向前。

  他已經行至那高處,沸騰的油鍋冒出讓人窒息般炙熱的濃煙…

  程昱回首來路,仿佛看到了他的每一步,抬起頭時,他則看到了遠處那大帳門前的諸葛亮,他向諸葛亮神采飛揚的一笑。

  然後轉過身…

  高亢的吶喊,「大魏萬年,魏王萬歲,大魏萬年,魏王萬歲——」

  喊到這兒,他睜著眼睛,直面恐怖,整個人宛若殭屍一般墜入了那滾燙的油鍋之中。

  可哪怕他的身體進入油鍋…

  他像是還在用意念呼喊。

  ——「大魏萬年,魏王萬歲!」

  ——「大魏萬年,魏王萬歲!」

  這一幕,讓所有圍觀之人,無比動容——

  乃至於諸葛亮都不禁吟道。

  「魏王得人哪——」

  言及此處,諸葛亮迅速收斂心神…

  將思緒從程昱的身上移開。

  他還有一些事兒要做…

  不,是他還有許多事兒要做——

  而那首當其衝的第一件,就是要使用到蠻王的這支軍隊,用他去支援主公那邊哪!

  這…這是雲旗、維之為他賺到的巨大鋪墊。

  他要做的,便是將這鋪墊轉化為砝碼!

  這…

  在諸葛亮看來,也將是壓死那曹操,不,是壓死那逆魏的最後一根——稻草!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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