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你特麼想反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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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2章 你特麼想反皇權?

  方孝孺當然不會忘記那兩個詞:

  人權和剝削。

  一開始他並不甚了解這兩個詞的含義,還很奇怪為何陳景恪會如此鄭重其事。

  隨著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

  尤其是唯物思想小成,並用其來分析歷史。

  他終於知道了這兩個詞意味著什麼。

  可以想像當時他是多麼的震驚。

  再回頭去看陳景恪的種種政策,他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

  也因此,他對陳景恪徹底心服口服。

  然而,這兩個詞也成了他心中的禁忌,不敢對任何人提起。

  此時聽陳景恪問起,他深吸口氣說道:

  「你準備把這兩個詞寫進新書里嗎?」

  陳景恪反問道:「不行嗎?」

  方孝孺表情凝重的道:「你可知這麼做的後果?」

  皇帝就是最大的剝削者,你確信要把這一點寫進書里嗎?

  他很想大聲的質問一句,你特麼想反皇權?

  陳景恪笑了:「看來你真的明白了這兩個詞的含義,我很高興。」

  方孝孺卻一點都不想笑,甚至想調頭就走:

  「這一點都不值得開心。」

  陳景恪沒有再說笑,表情轉向嚴肅,說道:

  「我豈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險性,但有些事情沒必要直說,也沒必要說透。」

  「關鍵看你怎麼去做。」

  「我的種種政策,其實都是在賦予百姓更多的人權,減輕對他們的剝削。」

  「這些政策不是一樣得到廣泛施行嗎。」

  方孝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但……

  「可是這兩個概念依然很危險,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最危險的還是來自於百姓的覺醒……一旦天下人都明白了這個道理,後果你應該能想到。」

  陳景恪心道,我可太知道了。

  「但就算我們不說,就能保證沒有人領悟到這個道理嗎?」

  「與其遮遮掩掩,不如想想怎麼在兩者之間取得一個平衡。」

  方孝孺並不看好這一點,說道:「真的能平衡嗎?」

  陳景恪說道:「至少目前可以,你說的情況或許會出現,但那也是數百年後的事情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那會兒大明還在不在都不好說,考慮這個問題就是杞人憂天。」

  方孝孺愣了一下。

  一是沒想到,陳景恪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二是陡然明白過來,自己好像真想多了。

  對百姓來說,任何大道理都遠不如一碗飯來的實在。

  這碗飯是誰給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會將忠心獻給讓他們吃飽飯的人。

  想讓百姓在乎這些大道理,至少也要等到解決了全民溫飽問題。

  正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嗎。

  全民溫飽有可能實現嗎?

  至少方孝孺無法想像該如何實現。

  大明採用陳景恪的新政,廢除奴籍,採用均田、攤丁入畝、一條鞭法等等良法。

  廣大百姓才算是有了安身之地而已,溫飽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

  就算如此,也稱得上是史上少有的大治之世了。

  後人提及這一段歷史的時候,至少也是洪武之治、建章之治一類的評價。

  至於全民『倉廩實』、『衣食足』,簡直不敢想。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就算告訴百姓人權和剝削的概念,大家也不會在意。

  估計只有造反的人才會拿此事當口號。

  自己純粹是被自己給嚇到了,將這兩個詞當做禁忌一般的存在。

  想通了這些,方孝孺心中豁然開朗,說道:

  「我明白了,還是景恪看的透徹啊。」

  陳景恪說道:「明白了就好,伱以為陛下他們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我又不是傻子,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正是因為解決了這個問題,才敢把它寫進新書裡面。」

  階段性的解決也是解決,至於未來會如何,那就只能相信後人的智慧了。

  只要華夏能稱霸全球,隨便後人怎麼折騰都無所謂,反正肉都爛在鍋里了。

  方孝孺氣道:「你為何不早說,故意戲耍我是吧。」

  陳景恪笑道:「我可沒戲耍你,有些事情你自己想通了才行,別人解釋效果會差很多。」

  方孝孺也不是真的生氣,也就沒有繼續糾結此事,轉而說道:

  「給我說說,你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陳景恪就將『歷史賦予皇權』、歷史賦予國家的責任和義務、皇權的責任和義務。

  以及皇權代天行道,抑制權貴,幫扶百姓。

  歷史的發展,就是中央集權以及人權普及的過程等等。

  這一系列的思想,全都講了一遍。

  「這些思想之前都已經告訴過太上皇、陛下他們,也獲得了他們的認可。」

  「尤其是太上皇,比起天賦皇權,他更喜歡歷史賦予皇權使命這個說法。」

  方孝孺想起朱元璋的那句『我本淮右布衣』,也不禁贊道:

  「陛下實乃千古一人也。」

  而對於陳景恪的這一套思想邏輯,他更是大為驚嘆。

  這一套邏輯對不對且不去說,但確實是地地道道的唯物思想。

  「你對唯物學的認識遠勝於我,我還在思考什麼是唯物學,你已經將其應用到實際生活中去了。」

  陳景恪也沒有謙虛,笑道:「總不能這麼快就被你這個後來者給超越吧,哈哈。」

  笑過之後,陳景恪進一步解釋了這一套邏輯。

  當然,光有思想也不行,紙上談兵誰不會?

  最重要的是,如何將你的思想付諸於實際。

  說白了,就是針對這套邏輯,設置的政治制度。

  這其實也是一種思想,能否存在下去的根本。

  為啥農家、陰陽家、名家之類的學說,始終成不了大氣候?

  因為他們只有一套不完整的思想邏輯,要問他們具體如何治國,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法家、儒家、道家、墨家等學派能興盛,則是因為他們不光擁有完整的思想體系。

  還根據這套思想體系,構建了相應的政治制度。

  陳景恪的思想,自然也有相應的政治制度設計。

  「稅的本質是朝廷主持的財富分配……是實現代天行道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只是歷朝歷代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往往會給特權階級免稅特權,去問窮人收稅。」

  「然後窮人越窮,富人越富。」

  「這完全違背了『代天行道』的思想,最終窮人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一切重來。」

  「大明朝廷就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進行了稅改,並設立稅務稽查司,專門問有錢人徵稅。」

  「事實上,科舉制按照省份劃分名額,也同樣可以看做是代天行道思想的體現。」

  「這些制度,在一定程度上為窮人鬆綁,讓占有更多資源的富人,承擔更多的責任和義務。」

  「同樣也是保護人權,減少削弱的體現。」

  「在這個過程中,天子受到萬民愛戴,統治更加穩固。」

  「朝廷的財政狀況更加健康,國家可以長治久安……」

  「可以說,這就是多贏的局面。」

  方孝孺聽的目放異彩,連連點頭。

  這一番解析,讓他對陳景恪的思想以及變革,有了更深入更全面的了解。

  對陳景恪也就更加的佩服,對他的這套思想也就更加的好奇。

  「來說說你的新書吧,到底寫了什麼。」

  陳景恪說的有些口渴,拿起杯子喝了幾口,嚴肅的道:

  「我要圍繞大同世界,構建一套全新的思想體系。」

  即便已經想到他的新思想不簡單,可方孝孺震驚不已:

  「等等……大同世界?你真的以為它能實現?」

  之前他還在朝鮮國的時候,陳景恪幾次寫信詢問他對大同世界的看法。

  當時他隨口評論了幾句,直言這是儒家幻想出來的理想世界。

  和佛教的淨土世界沒有區別,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儒家自己都只提三代之治,從不提大同世界。

  他以為陳景恪就是隨便問問,所以並未放在心上。

  今日才知道,對方竟然要圍繞大同世界做文章。

  太不可思議了。

  陳景恪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疑問,就說道:

  「我並不覺得大同世界能實現。」

  方孝孺問道:「那為何還要圍繞它來搭建思想體系?」

  陳景恪解釋道:「我的目的是樹立一個標準,告訴世人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世人只要向著這個方向前進就可以了。」

  「而有了目標,就能減少很多弊政的出現。」

  「最重要的是,我要用大同世界,徹底擺脫儒家敬天法祖的思想。」

  儒家推崇三代之治。

  三代就是夏商周,是過去的朝代,儒家推崇它們,就註定了保守。

  而大同世界是未來,以它為目標,大家就會變得開放。

  以後誰再想搞變法,大家首先想到的不是什麼祖宗之法不可變,而是先考慮是否符合大同思想的要求。

  如果施行新政,離大同世界更遠了,大家就會反對。

  如果離大同世界更近,大家就會支持。

  聞聽此言,方孝孺不禁再次感到震驚,沒想到他竟然能想到這一層。

  大同世界也是儒家構想出來的理想社會。

  這還真是以彼之道,還使彼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關鍵是,以儒家來破儒家,能大大降低儒生的牴觸情緒。

  方孝孺感嘆道,果然不愧是亘古第一天才啊。

  現在他已經開始認同,陳景恪的大同思想真的有實施的可能了。

  陳景恪等他消化完之後,才繼續說道:

  「不過大同世界畢竟是終極理想目標,是不可能實現的。」

  「反對派必然會針對這一點來發動攻擊。」

  「且,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目標,也會讓人產生消極情緒,進而懷疑整個大同思想的正確性。」

  方孝孺再次感到意外:「你連這都已經考慮到了?」

  這種前瞻性,太可怕了。

  陳景恪沒有解釋太多,而是說道:「所以,我們要設置階段性目標。」

  「也就是說降低標準,設立一個或者多個,能看得見摸得著的社會模型。」

  「如此既可以應對別人的攻擊,也可以讓相信這個學說的人,有更確切的奮鬥目標。」

  方孝孺再次讚嘆道:「景恪高瞻遠矚,為兄佩服……這個階段性目標,你準備如何設置?」

  陳景恪搖搖頭,說道:「有了一些想法,但還不確定行不行,這也是我想和你討論的問題之一。」

  方孝孺精神一振,終於輪到我出馬了嗎:

  「哦,不知景恪都有哪些想法,我看看能否給你一些建議。」

  陳景恪說道:「在說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和你討論一下另外一個理論。」

  方孝孺說道:「你說。」

  陳景恪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這個理論,我稱之為人類需求層次理論。」

  方孝孺疑惑的道:「人類……需求層次理論?」

  陳景恪解釋道:「就是人在不同階段的需求……管子的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是一個道理。」

  方孝孺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具體說一說。」

  陳景恪說道:「我將人的需求分為五個層次。」

  「第一個層次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活下來是人最大的本能。」

  「吃飯、喝水、呼吸、睡眠等,都可以囊括在內。」

  方孝孺點點頭,這個道理很簡單,他輕易就能聽懂。

  陳景恪繼續說道:「在滿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之後,人類會產生安全需求。」

  「就是希望身體健康、財產家人都安全……」

  方孝孺再次點頭,亂世人不如太平犬,就是這個道理。

  將這兩條放在一起,確實存在一個遞進關係。

  先是活下來,然後追求安全。

  他不禁開始期待後面的內容。

  「人是社會性動物,對族群具有極強的依賴性,這是天性使然……」

  「所以,在安全得到滿足之後,就需要社交。」

  「通俗點說就是,需要親情和友情,需要參與到人類的社會活動中去。」

  「第四個階段,獲得尊重,大家都不希望自己被無視或者謾罵,都希望獲得他人的尊重……」

  「第五個階段,也就是人類的最高需求,自我理想的實現。」

  「用古人的話來說就是,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

  說完之後,陳景恪看著他,問道:「方兄以為這五種需求理論,是否有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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