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十日滅一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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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6章 十日滅一國(三)

  白藤江是安南北部太平江的支流,蜿蜒流淌數十公里後,流經綏平(今越南海防市)後,注入新鄭灣(今下龍灣),其上游與都哩江相通,所以走水路沿此江可直接上溯至東京(今河內市)城下。

  在過去千年間,神州大陸到安南的陸路交通不便,海路是其連通內地的主要通道,所以白藤江口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中原王朝曾先後在938年、981年和1288年三次在白藤江被安南軍隊擊敗,不得不鎩羽而歸,放棄了對這片土地的統治。

  有鑑於白藤江的戰略地位,安南黎朝為了防範諒國的侵擾,於沿江一線布下重兵,並建有五座大小水寨,更是在在江里打下許多木樁,以阻對方水師艦船強渡過河。

  2月24日,清晨六時,細雨濛濛,整個白藤江面一片灰茫。

  慕的,安南水師營寨的觀察哨突然從江上聽到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透過雨霧,一道黑色的陰影從遠處緩緩逼近,直奔水寨而來,劃破江面,留下一道波痕。在它的上空,還冒出滾滾黑煙,漫天的細雨也無法將其掩蓋。

  隨著江面上的轟鳴聲越來越大,更多的黑色陰影顯現,它們似乎根本無視江中密布的木樁,徑直越過江心,粗暴地直接將其一一撞斷。

  「嗚……」

  「敵襲!……」

  「準備接戰!」

  「開炮!……開炮!」

  「轟!」

  安南水寨猛然驚醒過來,悽厲的號角、軍官地呼喝聲、匆匆發射的火炮聲,以及四下奔走的士兵,遙相呼應的旗幟和信號,仿佛被捅了馬蜂窩一般,立時喧囂沸盈起來。

  「轟!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

  接近安南水寨的數艘鐵甲艦停止了行進,在江面上一字排開,隨後,次第打響了火炮。

  隨著艦炮的轟鳴聲,無數的炮彈如流星般划過雨霧,狠狠地砸入安南水寨之中。

  卻見水寨那邊,火光搖曳生輝,木製的防禦工事在炮彈的轟擊下崩裂、飛濺、燃燒,火光與硝煙立時瀰漫在空中,形成一片混亂的景象。

  水寨的安南守軍在火光中顯得異常驚慌失措,他們有的四散奔逃,有的聲嘶力竭地驚叫著,有的則勇敢地涌到炮位上,裝填、射擊,試圖還以顏色。

  但數艘鐵甲艦的火力強度和精準度使得他們的還擊顯得有些微不足道,根本無法壓制對方的持續轟擊。

  更讓人絕望的是,明明有數發炮彈擊中了江面上的艦船,但對方堅固的外殼鐵甲在爆炸聲中只是微微彈動兩下,卻根本沒有穿透的痕跡。

  敵人竟然刀槍不入!

  海風夾雜著硝煙和火光,吹散了江面的水霧,露出更多的崢嶸面目。

  越來越多的艦船駛來,首尾相連,密密麻麻,在數艘鐵甲艦的火力掩護下,絲毫不做停留,徑直朝上游快速奔去。

  在艦炮的持續轟擊下,安南水寨的抵抗雖然越來越弱,但仍在英勇地反擊著。似乎察覺己方的炮擊對鐵甲艦傷害不大,炮手們隨即轉移了目標,開始轟擊那些明顯是運兵船的艦隻。

  它們的數量是如此之多,僅需稍微對準方向,怎麼著也能打中其中一個目標,便可大量殺傷艦船上的士兵或者擊毀上面的物資。

  「咻!咻!咻!……」

  「咻!咻!咻!……」

  或許是對安南水寨這般沒完沒了的還擊有些厭煩了,數艘戰艦駛出隊列,朝南岸的方向靠了靠,然後停駐於江面上,不到一刻鐘,便有數百枚火箭彈騰空而起,火焰划過一道道美妙的弧線,一頭栽入安南水寨。

  隨著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不斷有火苗竄起,從星星點點,到連成一片,及至最後,整個水寨變成一片火海,噼里啪啦地劇烈燃燒著。

  寨牆、哨塔、營房,乃至巡哨的戰船,盡皆陷入熊熊大火之中。不斷有安南士兵被大火逼入江中,有的沉沉浮浮,很快沒入江底,有的及時脫掉了衣甲、拋棄了兵刃,然後奮力地朝岸邊遊動。甚至,還有人不顧危險,駕著一條著火的小船,使勁地划動船槳,以期遠離水寨。

  「報告艦長,旗艦發來信號,要求停止射擊。」

  「霍山號」戰艦上,一名信號官匆匆來到指揮室,向艦長傳達旗艦的信號命令:「分艦隊司令長官命令全體艦船轉向西北,繼續沿江上朔,直搗東京城。」

  「嗯,收到。傳令槍炮長,停止射擊。」霍山號代理艦長、翎麾校尉(中校)曹舸命令道:「此戰已了,我們繼續前進。」

  「是,長官!」一名傳令軍官大聲應諾道。

  「真沒意思,我堂堂鐵甲艦竟然跟這種小角色戰鬥!」曹舸嘴裡喃喃地說道,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雪白的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和煙塵,隨即順手丟在了桌上。

  ——

  2月24日,下午四時二十分,清化。

  隨著城頭豎起一面白旗,城門也緩緩打開,聚集於城下的四千餘聯軍士兵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黎朝東都留守、東南承宣使、琨郡公鄭暉帶著全城官員和士兵依次出城,恭順地站在城門兩側,等待聯軍入城。

  清化,乃是安南有數的大城之一,更是黎朝的東都,曾為黎朝開國皇帝黎利反明復國的起家之地。

  在重新建立大越國後,黎利將清化定為陪都,如同大明時期的南京,並成為黎朝帝王寢陵所在,黎中興時清化西都城還成為重要的反莫基地,是為大越國繼升龍東都後「第二個京都」。

  如今,這座極具象徵意義的大城,在聯軍大半日的的猛烈攻擊下,頹然地放棄了抵抗,出動獻城投降。

  是日,清晨六時許,十餘艘齊國艦船闖入馬河,以鋪天蓋地的火炮掩護,數千聯軍士兵直接展開搶灘登陸,無數的舟船迅速地衝上河灘,密密麻麻的士兵,舉著火槍,蹚過齊腰的河水,蜂擁登岸。

  聯軍登陸後,稍事休整,便立即展開了對清化城的猛烈進攻,連勸降的既定流程都省了。

  顯見,聯軍對清化城是志在必得,並有充分信心將其一舉攻下。

  若是守軍主動投降了,後續的某些「動作」,怕是就不好進行了!

  待上午十時左右,數門攻城重炮被拖上岸來,隨後便朝著城牆予以猛烈轟擊,一時間,整個清化城地動山搖,聲震數里。

  到了午後時分,隨著齊國工兵搭建起一座堅固的臨時碼頭,更多的火炮被拖上岸來,向城中持續不斷地傾瀉彈藥。

  清化城也就是在莫氏篡位(莫朝)時期曾短暫經歷過幾次小規模戰事,迄今為之已有兩百年未有戰火降臨在這座歷史名城。

  而今日,在面對聯軍如此兇猛的火炮轟擊時,所有人皆被嚇得惶惶不知所措。

  設想中的架設雲梯附蟻攻城的場景根本沒有出現,齊國人就是一味地拿火炮轟城,密如雨點的炮彈,一股腦地往城頭砸來,勢能強勁的實心圓彈、破城神兵的鑿彈、爆破碎裂的開花彈、密集殺傷的子母彈……

  天可憐見,清化城守軍何曾見識過這般大陣仗,盡皆被嚇得蜷縮匍匐於城牆後面,抱著腦袋,無助地向滿天神佛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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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中彈者,無不手斷腿折或者血肉分離,死狀奇慘無比。

  城池被密集的火炮轟擊,城牆上的磚石被炸成碎片,城牆上硝煙瀰漫,城池內的居民也驚恐地四處逃散。

  儘管守軍在帶隊將領的呼喝下勉力硬撐,但持續的火炮轟擊讓他們的士氣越來越弱,開始出現士兵逃跑現象。

  當鄭暉向守將詢問,在這般攻勢下,清化城還能堅守幾時。

  得到的回應卻是讓他立即陷入無盡的失望。

  以清化年久失修的城防和低落畏縮的士氣,城池或旦夕可破!

  哦,這清化城合著根本守不住呀!

  那還打個毛線,投降吧。

  於是,鄭暉命令守軍放棄抵抗,帶著滿城官員和士兵非常光棍地開門獻降了。

  自己是東都留守、東南承宣使,妥妥的一方大員,而且還是威南王的嫡親叔叔,可不能與城皆亡,玉石俱焚。

  大不了,戰後和議的時候,讓家人掏錢將自己贖回去。

  據聞,在數十年前,齊國人攻破東京城時,俘虜了幾千口子王公貴族朝廷官員,也沒見他們受到分毫的傷害,全都被齊國人好吃好喝地養著。

  嗯,齊國軍隊也算是「仁義之師」,輕易不會殺俘、虐俘,那還拼什麼命,莫如早點投降,免得壞了自己的性命。

  聯軍蜂擁而上,將鄭暉等一眾俘虜繳械後,只是簡單地將他們圈在城外一處臨時空地,留下數百士兵看守後,便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清化城。

  還不到半個小時,城中升騰起煙火,並隱隱傳來百姓的哭喊聲和驚叫聲,還伴有零星的火槍聲、爆炸聲。

  蹲在臨時俘虜營地中的安南降俘們頓時臉色一變,擔憂地望向清化城。

  希望齊國人搶了東西後,勿要大開殺戒,傷了自己的家人!——

  2月24日,晚九時許,德光府,石河城(今越南河靜市)。

  黎朝橫山大營主帥、神武軍都指揮使黎彥手撫刀柄,神色陰晴不定地看著面前這位南方阮逆的使者,半響沒有言語。

  幾名心腹將官侍立一旁,也是心懷惴惴,不時偷眼瞧著自家大帥,又看看那名使者,頗為焦慮地等待他做出決斷。

  目前,整個橫山大營的形勢非常不妙。

  數日前,南方阮逆集重兵突然向橫山防線發起猛烈進攻。儘管前線官兵早已枕戈待旦,衣不卸甲、械不離手,一直保持高度戒備狀態。

  但是,阮逆的進攻勢頭之猛,火炮之犀利,還是讓守軍猝不及防,被一瞬間打得矇頭轉向,外圍數座堡寨堅壘被悉數拔除,被廣南軍突入最深防線達十餘公里。

  好在,整個橫山大營兵馬雄厚,而且反應迅速,近萬餘援軍被及時投送至前線缺口,並憑藉險要的地勢硬生生地抗住了廣南軍的第一波攻勢。

  但是,廣南軍在兇猛的火炮掩護下,絲毫不顧巨大的傷亡代價,攻勢如潮,連綿不絕,一浪高過一浪,猛烈拍擊著他們鄭軍防線。

  前線帶兵將官不斷向大營求援,希望獲得更多的士兵和火炮,言及廣南軍「銃炮密如雨下」、「炮火未曾絲毫停歇」,對方以決絕的進攻姿態,竭力前突,部隊固然傷亡慘重,但守軍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終日處於「炮火鉛彈籠罩之中」,被斃傷者無數。

  時隔多年,廣南軍裝備何時這般「豪奢」,炮子跟不要錢似的,劈頭蓋臉地砸過來,就將當面整個戰場覆蓋。

  要知道,我黎朝各個部隊裡,還有數量不少的官兵裝備的仍舊是大刀長矛之類的冷兵器。

  儘管防線上布置了許多火炮,但配屬的彈藥都是有數的,非情勢危急時,輕易不會開炮。

  就算是與對方展開炮擊,但炮火密度差的不是一星半點,而且準頭也不如人家。

  這仗打得還真是憋屈,依託堅壘防守作戰,竟然被對方全程壓著打,作為防守方,戰場交換比也沒怎麼占多大便宜。

  開戰數日,前線隱然不穩,有被廣南軍隨時突破的危險,迫使鄭軍不得不將更多預備兵力次第投入進去,試圖以兵力優勢穩固戰場形勢。

  這橫山防線一旦被攻破,身後可就一馬平川,會讓廣南軍輕鬆地一路殺向北方腹地,直搗東京了。

  就在鄭軍勉力維持時,後方哨探突然來報,廣南軍在齊國海軍的配合下,突入藍江,於北岸大舉登陸,截斷了橫山大營與後方的聯繫。

  黎彥聞訊後,大驚失色。

  阮逆和齊國竟然是聯合作戰,而且還一舉切斷了他們的後路。

  這可是要了他老命!

  僅憑橫山大營的物資儲備,還是可以堅持十個月左右,若是省著點的話,固守一年以上也不是不可能。

  但問題是,人家既然截斷了你的後路,完全可以圍而不打,將你困在此處,然後抽調大軍攻略後方,甚至直接圍攻東京,擒殺威南王,覆滅我黎朝中樞,實現改朝換代。

  到了那時,你再堅守橫山防線還有什麼意義?

  彷徨無措之時,廣南軍的使者來了。

  他除了帶來廣南王的一封親筆勸降信外,還告知他們一系列驚人的消息。

  齊國出兵了!

  諒國也出兵了!

  以目前情況來看,大秦根本來不及救援你們!

  所以,鄭氏沒救了!

  黎朝也行將覆滅了!

  「尊使,貴國所許諾的條件,以何者為保?」黎彥看著幾名心腹將領滿臉渴望的神情,暗自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詢問道。

  「我王口含天憲,許諾你的事,自然是有保證的。」那名使者聞言,心下頓時一松,然後笑著說道:「難不成,大帥還想讓我王親赴大營,予你當面承諾?」

  「不敢,不敢!」黎彥猶豫了一下,咬著牙說道:「貴國陛下若要我率軍投降,請應下我一個條件。」

  「請講。」

  「我們需要齊國以為保人,方可應貴國陛下所命,全軍棄械投降。」黎彥沉聲說道:「另外,我們還需要齊國保證我等將帥於東京家人的安全。」

  「黎大帥,你這要求可有些不好辦呀!」那名廣南使者皺起了眉頭,「若是人家齊國人不想摻和這麼一腳呢?如此,你們是不是要負隅頑抗倒底?」

  「……」黎彥怔了一下,隨即鄭重地抱了抱拳,「此事,萬望貴國成全。只要齊國出面作保,我橫山大營三萬大軍立即齊卸衣甲,全軍出城以降!」

  娘的,這幫子賊軍信不過我廣南國呀!

  那名廣南使者看著黎彥一臉決絕之色,心中甚是惱怒,虛應幾句後,便離營而去,回報御駕親征的廣南王。

  「大帥……」待使者離開後,眾將頗為擔憂地望著黎彥。

  「咱們若不想被廣南王事後一刀宰了,只能請齊國人出面。」黎彥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咱們手裡可是有三萬大軍,哪個君王不為之忌憚?」

  眾將聞言,盡皆默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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