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聽說書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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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三才這人,是個非常矛盾的人。

  他改變了漕運的權力分配,讓漕運總兵成了擺設,整個漕運的權力都落到了文官的手裡,對這點,廣大的受利群體是表示歡迎的。

  但同時,他在漕運任上,廣交各方好友,為東林的擴大立下了功勞,也讓他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

  《明史·列傳》第一百二十篇中,對李三才做出了這樣的評價:三才才大而好用機權,善籠絡朝士。撫淮十三年,結交遍天下。性不能持廉,以故為眾所毀。其後擊三才者,若邵輔忠、徐兆魁輩,咸以附魏忠賢名麗逆案。而推轂三才,若顧憲成、鄒元標、趙南星、劉宗周,皆表表為時名臣。故世以三才為賢。

  這個表述,就寫的很有意思。

  首先就對李三才進行了貶低,而後又說貶低李三才的人都是黨附魏忠賢,進了逆案的人,又說推薦李三才的人,都是如顧憲成、鄒元標、趙南星、劉宗周這種當世賢臣,所以世人才覺得李三才賢。

  這種解釋的說法,看似是在說李三才,卻實際上連舉例的劉宗周等人一起給罵了進去。

  你們推舉的是這麼個玩意,你們也不是啥好貨。

  當然,如今李三才剛死,這種對他人生的評價,現在還為時過早。

  但有一點,卻是不可否認,那就是李三才的亡故,讓南直隸上下都是驚詫莫名。

  前面已經說過,大明的漕運改變,是從李三才開始,李三才之後,本來全權負責漕運的漕運總兵成為了擺設,權力被漕運總督所奪走。

  在搗騰漕運的過程中,李三才在運河一線,積累下了大量的人脈,這就讓他的死,盪起了非常嚴重的政治風波。

  這樣一個非常具有影響力的人突然死亡,尤其還是在王之采提議將南京所有帳目上交北京的前提下,一個流言,突兀的就在南京城中傳開。

  李三才,是被內閣首輔畢自嚴給逼死的。

  這個流言,不是沒有根據的啊。

  內閣首輔畢自嚴,進京前是陝西省的右布政使,王之采進南京前,兼陝西布政使,這倆人是一個系統出來的。

  現在肯定是畢自嚴在京城發達了,要提拔王之采進京,李三才就是畢自嚴給王之采的墊腳石。

  而且,這也是有根據的啊。

  京城那邊,因為趙於奎的一道彈劾李三才的奏章,彈的皇帝讓畢自嚴把漕運給進行了一波私有化。

  自李三才去職後,漕運總督一直都沒補,一直到萬曆四十六年出了大問題,才讓趙於奎頂上去,這趙於奎一彈劾就彈出這麼大個事,這其中明顯是有大問題啊。

  畢竟,你沒見過租客有問題,就將房子給拆了的啊。

  現在漕運要整個私有化,這明顯是漕運已經爛的不成體系了,而要負這個責任的,不是上任就給漕運擦屁股的趙於奎,那就只能是前任的李三才了。

  這輪王之采替畢自嚴往京城扒拉帳本,很明顯就是要對李三才進行清算的前奏。

  但漕運的問題,是一個綿延了兩百餘年的大問題,李三才根本就無法自證清白,只能以死明志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畏罪自殺。

  這種關於內閣首輔逼死人的說法,迅速的就風靡了整個南京城,而後就開始向著整個南直隸擴散。

  而結果就是,北京城沒有等到魏忠賢關於王誠到底是瘋了還是老傻了的報告,就先等到了一堆彈劾畢自嚴逼死人的奏章。

  對於這種奏章,畢自言自是需要避嫌的,貼的都是一個個空白浮票,而後被司禮監送到了他的案頭。

  虛著個眼睛,看著一堆彈劾畢自嚴草菅人命、私相授受、結黨營私、目無王法的奏章,朱由校感覺到一陣陣無語。

  大明的政治生態,是不是太過於活躍了?

  怎麼是個人都能給他送一份彈劾奏章上來。

  隨手將眼前的奏章推倒,朱由校轉頭看向劉時敏道。

  「拿出去,都燒了。」

  「是。」

  聽到朱由校的話,劉時敏臉上漏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畢自嚴現在對宮內是個什麼情況,皇帝豹韜衛士卒負責畢自言的安保工作,他沒有隱私可言,晚上是自己睡還是和老妻一起睡,皇帝第二天早上都能知道。

  這種情況下,還玩萬曆年間的那套,皇帝會高興才怪。

  待到劉時敏走後,朱由校無奈的向後靠了靠。

  今天的奏章已經批閱完了,朱由校從桌上拿起一本《大明會典》的分冊繼續看了起來。

  今天他看的是大明的迴避制度。

  這個差不多是從兩漢時已經得到完善的三互法上罰站而來,並且大明的迴避制度還增加了一條,那就是親族迴避,朝廷要員不得擔任科道官員。

  大明的迴避制度,差不多是在三互法上發展而來,其一是親族迴避,朝廷要員子弟不得擔任科道官。

  洪武元年,朱元璋就已經非常注意這點,如同室宗親中同時有人擔任京官和科道官的,或者在內外院部等管屬衙門中是擔任上下級的,都要進行品階不變的對品改調,父兄叔伯為尊不調,子侄必須改調到其他衙門或地區任職。

  此外,還有官員需要迴避籍貫所在地的籍貫迴避,在高拱上奏放寬屬僚迴避限制前,下級官吏雜職才能用本省隔府人員。

  但在籍貫迴避上,廣西等偏遠少數民族聚居地是例外,如吏目、屬官等一些低級官吏允許任用本省其他地區的人員。

  此外,在洪武十八年,郭桓等人侵沒稅糧事發後,出於對錢糧問題的警惕,朱元璋還搞出了部門迴避。

  戶部小吏,不許用江西、浙江、蘇州、松江人,原因是該地賦稅多,民風不淳,「恐飛詭為奸」。

  洪武二十六年後,不僅戶部官,即便是外出掛戶部銜的巡撫、鎮守,也不能是上述四地人。

  當然,這個制度也是有BUG的。

  因為,現在戶部十三司的胥吏,尤其是負責算帳的胥吏,全都是紹興帳房。

  而同樣的,在言官系統中,也是有迴避的。

  給事中出缺,則只能從進士出身,三十歲以上官員中選擇。

  而從弘治年間開始,才能從翰林院、國子監的低級官員,也就是行人、博士中兼選。

  看到這裡,朱由校的臉色就是一黑。

  我說從明中後期言官系統開始泛濫了,原來是人才來源被人擴大,塞了些腌臢貨色進來啊。

  看到這裡,朱由校心裡對弘治那個蠢貨的蠢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

  𝗌𝗍𝗈𝟧𝟧.𝖼𝗈𝗆

  就當皇帝又在罵弘治之時,開原城中,孫傳庭正在安排豹韜衛的士卒進行放鬆,同時送豹韜衛前後兩營拔營回京師。

  他請求豹韜衛和虎賁衛換兵的奏章,已經得到了同意,當他收到回復時,虎賁衛的兩營兵馬已經在在前往廣寧的路上了。

  「回去見到陛下,實話實說就好,不要為了顯功而誇大其詞。」

  在軍營的中間,孫傳庭正在給黃得功說著一些注意事項。

  在本次圍殲建奴中,黃得功身先士卒,領著一都(一百人)圍攻黃台極,最終配合炮兵從後方擊潰了黃台極所部,陣斬黃台極。

  恰逢前任他們團的校尉戰死沙場,黃得功就被孫傳庭升為了前營一團的校尉。

  「將軍放心,小的一定老老實實,給陛下說實話。」

  說著,黃得功伸手撓了撓頭。

  「小的以前見過陛下,俺還得到過陛下賞的一個小碗咧,俺覺得,就是因為將陛下的碗供在家裡,俺這次才能活下來。」

  「哈哈。」

  聽到黃得功的話,孫傳庭當即大笑起來,伸手拍著眼前這糙漢的肩膀,豪邁的道。

  「陛下愛兵如子,護佑我等,我大明,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

  隨著孫傳庭的喊聲,校場上的士卒們紛紛高喊起來道。

  「諸位弟兄,我等此番遼東大捷報,孫某本應帶兄弟們回京領賞。」

  看到這一幕,孫傳庭來到軍列前方,從身側親兵的手中接過酒碗,對著一眾士卒道。

  「但如今遼東還需要我們,所以孫某隻能讓損失慘重的前後兩營兄弟們先行回京,剩下的三營兄弟和孫某繼續戍守遼東,希望兄弟們不要怪某。」

  「孫將軍帶我們打勝仗!殺韃子!領銀子!不怪。」

  聽到孫傳庭的話,台下的郭培民當即高聲喊道。

  「不怪,打勝仗,殺韃子,領銀子!」

  隨著郭培民帶頭,剩下的人當即跟著喊了起來。

  「前後兩營的將士,一路走好!」

  舉起酒碗,將口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後,孫傳庭將手中的酒碗摔在了地上。

  「一路走好!」

  隨著孫傳庭的動作,下面的其他三營士卒也紛紛跟著他一起喝酒後,將酒碗摔碎。

  已經背好了行囊的士卒忍不住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睛。

  他們這次回京,還肩負這一個責任,就是將戰死沙場的弟兄們的骨灰帶回去。

  「出發,回京!」

  情緒已經醞釀的差不多了,在黃得功的帶領下,一眾士卒紛紛跟著自己的軍官,向著軍營外而去。

  「真浪費啊。」

  而就在此時,一直想要抱上孫傳庭大腿的阿敏,正看著滿地的陶碗碎片而感到心痛。

  明人這摔碗的毛病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來的,不知道遼東物資匱乏,容器很是珍貴的嗎?

  「阿敏將軍,來一起聽說書啊。」

  就當阿敏心中責備明人的浪費時,郭培民突然過來拍著阿敏的肩膀道。

  「就來,就來。」

  聞聲,阿敏不敢怠慢,臉上露出了笑,跟著郭培民一起向被圍著的說書人走去。

  「郭小侯爺,今天聽什麼書?」

  作為明吹舒爾哈齊的兒子,在老爹的影響下,阿敏對漢文化自然也很是嚮往,尤其是如今大明正面干崩了努爾哈赤的情況下,更加證明了他爹舒爾哈齊一直想當一個明狗的想法是有多麼的正確。

  「今天聽《岳母刺字》。」

  聞言,郭培民當即就漏出了自己的白牙,笑著對阿敏道。

  「這個好聽,走走走。」

  聽到郭培民的話,阿敏先是一怔,而後連忙快步向被圍著的說書人走去。

  岳飛的事兒,阿敏知道嗎?

  肯定知道啊,甚至連岳飛打的是女真人都知道。

  但這個時候,阿敏是一點的反常都不敢表現出來。

  「有趣的小子。」

  看著郭培民一起去與阿敏擠進了說書人的圈子,孫傳庭不由的搖著頭笑了笑。

  他知道郭培民身上肩負著皇帝的秘密使命,要尋找、培養忠於大明的異族人,然後用這些異族去制衡、剿滅邊境蠻夷。

  對於這點,孫傳庭心中是保持懷疑的。

  他的心中,一直保持著對蠻夷的警惕,蠻夷畏威而不畏德,這些東西,不下狠手打,是不會老實的。

  「將軍,布和宰桑來了。」

  就當孫傳庭心裡思索著接下來對待遼東附近的蠻夷態度時,他的親兵突然到他身邊道。

  聞言,孫傳庭的眉頭就是一挑。

  「哦?快將他請進來。」

  看著離去的親兵,孫傳庭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蒙古人應該是聽說了大明大勝建奴的消息,前來探聽他的口風,想看看現在建奴的威脅小了,大明接下來對待他們的態度。

  想到這裡,孫傳庭笑著向已經被人帶進來的布和迎了過去。

  「布和將軍,歡迎歡迎。」

  對布和拱了拱手,孫傳庭道。

  「見過孫將軍。」

  臉上帶著笑容,布和連忙對孫傳庭回禮,一點兒都看不出來,讓孫傳庭弄死在戰場上的黃台極,是他布和的妹夫。

  「布和將軍要來,也不提前派人通知一下,我這就讓人去準備宴席。」

  看著布和,孫傳庭口中雖然說的是責怪,但臉上滿是笑容。

  叫來一個衛兵,讓他前去令人準備宴席,孫傳庭同布和一起向著說書人走去。

  「將軍來的巧啊,今日我營中正好有人說書,布和將軍就先與我來一起聽一聽,等候宴席,如何?」

  「好,好,好。」

  聽到孫傳庭的話,布和連忙點了點頭。

  「那人是?」

  就在他跟著孫傳庭一起向著說書區走去時,布和突然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哪位啊?」

  聞言,孫傳庭向布和看著的地方看了一眼後,不在意的到。

  「那位是阿敏將軍,想來布和將軍也是認識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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