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切一根手指 往事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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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1章 切一根手指 往事雲煙

  衛生院,走廊。

  徐寧、李福強、大喇叭等人靠在包紮室對向的牆壁上,老胡、胡志斌則透過菱形窗戶瞅了眼包紮室內部的情況。

  只見一群穿著白大褂的大夫和護士,先給胡志勇脫掉鞋和襪子,檢查著腳指頭是否有凍傷,他在山裡睡了一宿,整不好就容易被凍傷,一旦凍傷就面臨著截肢的風險。

  胡志斌轉過身,笑問:「二寧,我瞅你跟周主任挺熟啊?啥時候認識的。」

  徐寧說:「認識得有好幾年了,以前我不是擱街里玩麼,有前兒小兄弟受傷都找周主任處理,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啊,也認識老院長?」

  「恩,他孫子跟我玩的挺好,前年就去當兵了,我們也就斷了聯繫。」

  老胡適當轉身,道:「二寧擱街里混的挺好啊,啥樣人都能說上話。」

  「胡大爺,咱慶安街里不大點,從南到北走半個點就到頭了,我們這幫小年輕除了偷雞摸狗,那不就是打架鬥毆麼,最常去的就是衛生院和供銷社,你要讓我去大飯店,那我肯定不敢,那裡頭都是啥人?」

  胡志斌笑了笑:「二寧心眼不少啊,大飯店可不能去,只要惹事被抓住就很容易當成典型。」

  「可不咋地,我可不傻!」

  李福強、大喇叭等人相視而笑,對於徐寧的風趣和心眼,他們都有所了解,所以並沒有感到意外。

  老胡問道:「強子明個得去上班吧?」

  李福強瞅眼徐寧,說道:「我不急著上班,但明個早晨得將車給老林送回去,這老林自個得病都不敢耽誤工……」

  老胡點點頭:「國興,你來街里跟你媳婦說了麼?」

  大喇叭抬頭說道:「等早晨我老弟回去,順道跟她說一聲就行,反正我連著跑了好幾天山,正好擱這歇歇。」

  「成,那我不跟你客套,明個志斌得去工作,我得回屯子,李野胳膊還受傷了,芳照顧志勇倒是行,但也沒個人幫忙跑腿,那你就留下幫幫忙吧。」

  大喇叭點頭:「嗯吶,必須地!」

  這話他在車裡和老胡說過,但老胡當著徐寧的面還得說一遍,有時候話不是說給當事人聽的,而是說給旁觀者聽的。

  趙月芳站在包紮室外邊,踮腳往裡邊瞅了瞅,心裡越發焦急,奈何她現在只能等信兒。

  這時,徐寧招呼一聲,「我去趟茅房。」

  李福強不動聲色瞅了眼大喇叭,道:「黃老哥,你不去抽顆煙啊?」

  「誒,抽顆,精神精神。」大喇叭呲著牙與胡志斌點個頭,便隨著徐寧和李福強腳步離去。

  胡志斌沒有跟上,因為他大概能夠猜出仨人出去幹啥。

  衛生院外的茅房,徐寧站在牆根下解開褲繩,解決完之後,一邊繫著褲繩一邊看向在抽菸的大喇叭和李福強。

  「老哥,兜裡帶錢了麼?」

  大喇叭一愣,「沒有哇!」

  徐寧笑著從兜里掏出一沓零錢,除去還給周賀的十二塊錢,還剩下七塊八毛,這是楊淑華給李福強的壓兜錢。

  「你給這些都拿著,平常買飯啥的就用這個,等回家伱再還我。」

  起初大喇叭沒有聽出他的話外音,不過他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後,當即笑著點頭:「好,等到家我再給你。」

  倆人扔掉手裡的煙,待走進衛生院之後,便瞅見了周賀正在和老胡幾人交談。

  「左手食指縫不上了,小拇指壞死得切掉,小腿肚子屬於外傷養一養就能好,臉蛋的傷口不深,但也得留疤瘌……」

  老胡沉默,胡志斌問道:「周主任,小拇指現在就得切掉麼?能不能保住啊?」

  「保不住,小拇指都被凍黑了,再不切就得往好肉蔓延,切掉之後,左手還能有三根手指,不耽誤幹活啥的,你小弟命挺大了,一根腳指頭都沒被凍壞。」

  老胡咬牙道:「那就切了吧,留著也是塊爛肉,那他啥前兒能醒啊?」

  「待會作個小手術,得給他打個麻藥,等麻藥勁兒過了,他就能醒。」

  徐寧走過來跟周賀點個頭,站在一旁沒言語。

  「行!」

  周賀點頭:「你們等明個早晨我換班之前再繳費吧。」

  「好,那得多錢?」

  「具體多少錢我也不清楚,但應該不超過五十塊錢,主要是啥玩應貴呢,就是一次性手術刀、手套、麻藥,這其中也包括開病床的費用,還有後續兩天打針的費用。」

  胡志斌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周主任。」

  「沒事,本職工作嘛……」

  周賀轉過頭對著包紮室的大夫說道:「你們將患者轉到手術室吧,趙啊,待會你寫記錄。」

  「誒。」

  老鄧和李野、以及老鄧的徒弟回來了,穿著白大褂的老鄧徒弟說道:「周主任,這位患者的傷口不深,主要是流血過多,氣血虧虛,我重新給做了清創。」

  「恩,你去開個床。」

  「好的。」

  老鄧問道:「志勇咋樣?」

  胡志斌將情況說完之後,老鄧說:「這手術費用我掏了。」

  老胡擺手:「快拉倒吧,大哥,你擱這埋汰我呢。」

  「不是,你說這倆孩子……」

  「別犟這事了,趕緊讓周主任過去吧,志勇等著做手術呢。」

  周賀點個頭,剛邁出兩步,轉身對著徐寧說:「你別走嗷!小吳,你給他送我辦公室去。」

  待周賀離去,小吳對著幾人說道:「咱們先去病房?我給你們開個沒人住的房間。」

  「那就謝謝了嗷。」老胡說道。

  「大叔,千萬別跟我客套,咱都是自個家人,這是我師父。」

  老鄧點頭:「恩,走吧。」

  小吳在病房記錄本上找到一間空房,大喇叭和李福強、徐寧、胡志斌先去外邊的車廂中,將被褥、臉盆、暖壺、飯盒等東西取了下來。

  然後就跟著小吳進了二樓一間靠左側的房間,屋裡有五張床,豎著三張,橫著兩張,屋裡的溫度不算很冷,但冷不丁進屋也有點凍鼻頭。

  老胡和老鄧攏共拿到三套被褥,趙月芳將其鋪在了橫著的兩張床和靠窗戶的一張床上,大喇叭也沒閒著,拎著暖壺去到鍋爐房打了兩壺水,回來之後,老胡取出一盒茶葉,讓趙月芳沏了壺茶水。

  片刻後,小吳抱著一床衛生院的被褥進屋,說道:「大叔,這是胡志勇的被褥和衣裳。」

  「誒,小吳快坐下喝點茶水,你們也挺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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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吳笑說:「擱衛生院工作就是這樣,我們也不希望有患者過來啊。」

  「這是肯定的。」

  眾人在病房中悄聲嘮了會嗑,原本小吳想帶徐寧去周賀辦公室的,但徐寧揮手表示不用,現在周賀在做手術,老胡等人都在屋裡,他哪能這時候走啊。

  等周賀做完手術之後,他肯定得跟著胡志勇來病房,到時候再走才算有始有終。

  屋裡沒人抽菸,哪怕菸癮犯了也得忍著,畢竟這是衛生院,有明文規定的。

  兩點多鐘,大夫和護士推著擔架車將胡志勇送進了病房,老胡低頭瞅著胡志勇臉上包著紗布,手指缺了兩根,一時心裡有點難受。

  這時周賀姍姍來遲,進屋說道:「他食指的斷面也處理過了,等他醒了主要得疏通疏通心理,有些人斷了手指會接受不了。」

  這話有些直白,不像是當大夫說的話,而周賀直言告知,主要是看胡志斌,他不能說的太委婉,怕老胡等人聽不懂。

  胡志斌和周賀嘮了兩句,然後周賀就拍著徐寧肩膀,說:「挺長時間沒見,嘮嘮啊?」

  「行啊。」徐寧點頭,隨即對著老胡、老鄧等人打個招呼。

  老胡起身說:「二寧,你跟強子直接回家吧,別擱著乾耗著了。」

  「誒,大爺,有啥事讓我老哥去辦就行。」

  「嗯吶。」

  周賀和徐寧、李福強走出門之後,屋內先是靜了下來,隨後胡志斌張羅讓李野、老鄧和老胡先睡覺,他摟著大喇叭肩膀找藉口說去抽顆煙,兩人來到衛生院外邊,胡志斌遞給大喇叭一顆迎春,劃開火柴先給他點燃,再給自個點上。

  「國興哥,誒呀,我也別喊國興哥了,顯著太外道,我就喊你大哥,咋樣?」

  大喇叭呲著牙道:「行,咋喊都行,一個稱呼。」

  「大哥,那我不跟你說客套話了,這是一百塊錢,明個我得先去大院和領導打個照面,肯定沒時間繳費、買飯啥的,到時候你幫幫忙。」

  大喇叭一愣,直言道:「早知道你兜里揣著錢,就不跟我老弟手裡拿錢了。」

  「啊,二寧給你拿錢了?」

  「嗯吶,說讓我買點飯啥的,我晌午出門進山根本沒揣錢,晚間也沒回家……」

  「我知道,你先拿著,咱倆今晚先對付一宿,等明個鄧大爺和李野走就鬆快了。」

  「行!」

  胡志斌笑問:「黃林擱學校學習咋樣?能考上高中不?」

  「考啥高中啊,我都尋思等他初中畢業,就讓他去林場打點零工了。」

  「快拉倒吧,他才多大點啊,就讓他去林場乾重活,你跟我嫂子也不用著急,趕緊攢點錢,留著給黃林說媳婦吧。」

  大喇叭笑道:「那是必須地,早就開始存了,咱當父母的不就得為孩子著想麼。」

  「……」

  走廊里只有腳步聲,周賀推開辦公室門拉下燈繩,屋裡就亮了起來。

  他坐在辦公桌前順手遞給徐寧一包煙,笑說:「嘗嘗我這哈德門,你倆快坐。」

  徐寧接過哈德門,回身遞給李福強,說道:「老周,我戒菸戒酒了。」

  周賀一愣,「你戒菸戒酒?快別忽悠我了,你還能戒菸戒酒?」

  「真戒了,這都得有半年沒抽菸喝酒了。」

  李福強笑著撕開老款哈德門,說道:「周主任,我兄弟真戒菸戒酒了,我倆去年十月份開始戒的……」

  「啊,這位是你……?」周賀疑惑道。

  「這是我把兄弟大哥李福強,我們一個屯子的,當初我不是從街里回家了麼,然後就擱他家喝酒啥的,一來二去就熟悉了,後來我做了個夢,然後就懸崖勒馬了。」

  周賀瞅著他認真的表情,點點頭:「那你現在幹啥呢?」

  「平常沒啥事干,除了擱家幹活,就是跑山打獵。」

  「跑山打獵?都打著啥了。」

  「那可多了……」

  周賀聽著他講述打獵的事,聽的一驚一乍,直呼道:「勒死個花豹?誒我艹,你本事不小啊……也是,你擱街里混的時候,我就瞅你腦瓜筋好使,當時我還說呢,你要是往好道上走,肯定能有出息。那現在結婚了?」

  「快了,今年秋結婚,也是我們屯子的。」

  「誒呀我滴媽,你能靜下心結婚,讓我挺意外的,那你不跟老院長的外孫女處了?」

  徐寧擺手:「我倆也沒處過啊,就是擱一塊玩過幾次麻將,我連她手都沒碰過。」

  「……我信了,反正她現在去省城了,我聽老院長說,她好像考上師範了。」

  徐寧笑說:「考上師範好啊,以後能當老師,教書育人。」

  見徐寧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周賀點頭:「等明個我跟老院長說一聲,你真欠他二十塊錢?」

  「逗你玩呢,我哪能欠他錢啊。」

  「我尋思你就沒憋好屁,去年入伏的時候,你有兩個哥們來衛生院了,跟我打聽你來著。」

  「誰啊?」

  周賀皺眉說:「就是眼皮上有個痦子,個頭挺高一小子,還有個臉上有疤瘌的,我記著他臉上的疤瘌好像是你們大前年擱市里跟人幹仗受的傷,回街里之後是我給換的藥。」

  「啊,大郅和花臉,他倆現在咋樣?」

  「去年立夏剛從笆籬子出來,說是擱裡邊蹲了倆月,原本他倆都想認了,後來不知道咋地就給放出來了,他倆尋思是你在外邊給他倆使勁了呢。」

  徐寧搖頭:「我哪有那個本事,那是省里下來人辦的案。」

  「他倆應該是回老家了,走的時候就將你欠我那十二塊錢還了,所以啊,這錢我得還你,快拿著吧。」

  徐寧瞅著周賀遞過來的錢一愣,「他倆剛出來從哪來的錢?」

  「我哪知道,你們這幫人都挺講究……」

  徐寧接過錢遞給李福強,說道:「肯定講究,就是之前瞎混瞎玩,還沒玩出名堂,要是將這股勁用在正地方,現在也能過上好日子。」

  「可不咋地,你有這個想法挺好的,現在家裡日子過的咋樣?」

  徐寧笑說:「可以說是天天吃肉。」

  「誒我艹,那日子過的正經不錯啊。」

  「還行吧,你家孩子咋樣?考上高中沒?」

  「考個屁吧!我給他送市里技術學校去了,學點技術比入社會出苦大力強。」

  「那肯定的,學一門手藝能養家餬口,保證餓不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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