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遺忘才是美好
「陳醫生，以前送你桃花那個病人，叫什麼名字？」
莊子昂來到陳德修的辦公室，開門見山問出這句話。
陳德修扶了扶眼鏡，有些傷感地回答：「蘇雨蝶，她跟你的病一樣。」
那是個很漂亮可愛的女孩，讓他印象深刻。
可惜他窮盡一生所學，還是未能留住她。
從那以後，他也有了個習慣，經常在辦公室擺一枝花。
希望能給每一個病人，帶來愉快的心情。
看過小蝴蝶的筆記，莊子昂早已猜到，她就是陳德修口中的那個病人。
一定是宿命，讓他們產生了聯繫。
「能給我講講她最後那段日子的事嗎？」莊子昂悲傷地請求。
陳德修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關心另一個病人。
或許只是想通過別人的經歷，給自己與病魔抗爭的勇氣。
所以他把小蝴蝶的故事，儘量美化了一點。
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話，就不要說了。
「其實她本來可以多堅持一段時間，但不知道為什麼，病情惡化非常嚴重，我給她做了手術，明明很成功，但她的離開，依然比估計的早了兩三個月。」
陳德修扼腕嘆息。
正當妙齡的少女，如桃花一樣凋零，真是世間最悲傷的事。
莊子昂知道，小蝴蝶病情惡化，正是因為頻繁使用《夢蝶》來見他。
為了見一個人，可以奮不顧身。
「她最後是怎麼走的？」莊子昂忍住不讓淚水滑落。
「她倒在了家裡的古箏邊，被奶奶發現以後，送到醫院，卻已經來不及了。」陳德修據實相告。
他一生經歷了太多病人，很多人的印象，早已模糊。
但對蘇雨蝶，卻記憶無比深刻。
也許是這涼薄的世界，不配擁有這麼美好的女孩。
聽到古箏，莊子昂的心又開始劇痛。
難道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你還想來見我一次嗎？
「小莊，如果你們可以認識，應該會成為朋友的。」陳德修有些惋惜地說。
同樣是十八歲，如此美好的年紀，兩個人卻都身患絕症。
如果有另一個世界，再讓他們做朋友吧！
從醫院回來，莊子昂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吹奏《夢蝶》。
甚至他後來還嘗試過其他樂器，無一例外全都失敗。
他既無法回到過去，也無法前往未來。
小蝴蝶，好像只是一場夢。
李黃軒和林慕詩很擔心莊子昂，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
他們想來看他，卻被他拒絕了。
見了面又會掉眼淚，一點也不瀟灑。
到了周末的時候，林慕詩實在忍不住，抱著那個魚缸來到出租屋。
「莊子昂，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幾天不見，莊子昂變得格外憔悴，下巴上長著一圈發青的胡茬。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慕詩，陪我去河邊坐一會吧！」
天氣還算不錯，陽光透過雲層，照耀著草地。
空氣中，一如既往地散發著泥土的清香。
坐在河邊，靜聽流水，心境卻已不同從前。
那隻斷線的風箏，已不知飛向何方。
莊子昂帶上了那本《夢蝶筆記》，遞給林慕詩說：「看了這個，你就全都明白了。」
林慕詩接過來，一頁一頁地看下去。
從起初的驚訝離奇，漸漸轉化為悲痛傷情。
在醫院的時候，她從莊子昂口中，聽過他們相識相愛的經歷。
如今又從小蝴蝶的角度，完整地拼湊出整個故事。
原來這是兩個身患絕症的人，一場跨越時空的相互救贖。
再想起小蝴蝶最後一次離開，那絕望至極的眼神，她更是悔恨交加。
不知不覺間，她成了傷害小蝴蝶的「幫凶」。
「怎麼會這樣？莊子昂，我不是故意的。」林慕詩淚落如雨。
「不怪你，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仔細一些，應該早些發現的，就不會造成這樣的結局。」莊子昂同樣痛悔不已。
可事到如今，斯人已逝，又能挽回什麼呢？
莊子昂將兩條金魚，從魚缸里捧出來，輕輕地放進了河水中。
離開這個狹小的魚缸，來到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地。
它們應該很快就會將彼此遺忘。
忘記那段朝夕相伴的日子，從此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原來遺忘，才是一種美好。
「慕詩，你回去吧，我再坐一會兒。」
「莊子昂，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林慕詩含著眼淚離開。
她猜莊子昂思念小蝴蝶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下一周，就是物理競賽的日子。
鄧海軍給莊子昂打電話，約他在圖書館見面，再最後衝刺一下。
「海軍，原來這世上真有時間旅行。」莊子昂一見面就說。
「科學依據呢？」鄧海軍保持著一貫的嚴謹。
「科學已知的事那麼少，很多事解釋不清的。」莊子昂感慨道。
放在以前，他肯定也不會相信。
但親身經歷過以後，才知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接著莊子昂把逍遙宮和張半仙的事，大致說給鄧海軍聽。
鄧海軍猶如在聽天方夜譚，只笑著應付了一下，並不當真。
在他看來，莊子昂一定是太久沒去上課，滿嘴說胡話。
霍金都沒見過時間旅行，你見過？
鄧海軍刷題的時候，莊子昂去拿了那本《難經》過來看。
他記得小蝴蝶曾看過這本書，現在才明白，她或許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病情。
可惜中醫里並沒有癌症的概念，書中沒有答案。
到快要閉館的時候，莊子昂才對鄧海軍說：「海軍，我患了不太好的病，可能以後咱們見不到了。」
「什麼意思？」鄧海軍手一抖。
就算他不通人情世故，但聽到這種話，還是不由心驚。
他很努力想從莊子昂的表情，找到開玩笑的跡象。
莊子昂沒讓他失望，接著用玩笑的口吻說：「應該不到一個月，我就會去見牛頓，還有愛因斯坦，我去告訴他們，人可以穿越時間。」
鄧海軍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你還這麼年輕！」
莊子昂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還記得在花壇邊看到的那個女孩嗎？其實我真正想見的人是她。」
「如果你以後找到穿越時間的辦法，咱們再見面吧！」
「加油，別忘記自己的夢想，當一個科學家哦！」
鄧海軍聞言，眼淚一滾，便落了下來。
還以為這傢伙沒有感情，不會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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