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畸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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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走時留下了藥方。

  熬好了藥,秋月猶豫了一會才硬著頭皮端藥送去,甫一進裡屋就瞧見夫人被那男子用來束腰的腰帶纏著雙腕、綁在榻上。

  她悚然一顫,垂下腦袋,根本不敢多看。謝韞讓她放下藥退出去,她如獲大赦。

  謝韞端過藥坐在床邊。

  情緒已經平緩下來,神色恢復了往日正常,他溫聲道:「別拿身體賭氣,聽話,把藥喝了。」

  錦寧閉目臉對著牆邊,分明是連看他一眼都不願。

  謝韞放下藥碗,一時間也陷入沉默,垂目靜靜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他抬手輕觸她耳邊碎發,聲音沉啞:「你現在,是不是厭惡極了我?」

  「是!」

  她想也沒想果決應了,轉過頭用怨憤通紅的眼狠狠瞪他。

  謝韞被那眼神刺到,如墜泥沼,心口冷颼颼一片寒意。

  果然,她從始至終都未真正愛過他。

  現在沒有相思引,她對他自然再提不起什麼情意,如此激動,分明是氣他不放手、礙著她與謝容重歸於好。

  他想質問她。

  『是不是一早便背著我與謝容暗中私交有染!?』

  謝韞喉結凸起輕滾,極力壓下胸腔那股可怕的躁動。

  不可再衝動了。

  孩子的事,他分明可以裝作是他的,只待生下來悄悄扔了還是掐死、亦或暗中令之胎死腹中便是;只要卿卿還在他身邊就好,恩愛日子能維持多久便是多久,不必這麼早撕破了臉皮,更不必到如今場景,在她的厭惡牴觸中,快要讓他瀕臨瘋癲發狂……

  可當時沖天的嫉火將理智燒得寸寸崩塌,他向來強大的自制力,於她面前失控,任這一刻再大悔大恨也無用。

  「……你儘管厭我恨我,」他解開捆著她雙腕的腰帶,「不論如何,你是我的妻,我才是你名正言順的夫君,你我這輩子註定生而同衾,死後亦會同葬一個墓穴,你離不開我。」

  錦寧被嬌養慣了,一身的雪白細嫩皮肉,便是這麼短的時間,手腕就被那腰帶勒出了紅痕。

  謝韞心知自己的失控粗魯,倍感心疼地握起她的手,「疼嗎?」

  雙手得了自由的錦寧根本不讓他碰,「別假惺惺的!我們只是夫妻,我不是你的私人物品,我怎麼就離不開你了,我有手有腳的……若偏就是不想和你過了,你還要把我囚禁起來不成?」

  謝韞安靜下來,避而不語。

  從她那雙怒氣沖沖的烏眸之上移開,端起一旁藥碗:「你身子不宜動氣,先把藥喝了。」

  錦寧紅著眼死死盯他,惡狠狠的表情,卻帶不出什麼威懾力。

  對視半晌後,她陡然泄了力,趴回榻上,腦袋埋進被子裡,只抬起一隻胳膊,細白的食指顫顫指著空氣:「你走,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好,我去書房。」謝韞暫且依她,「記得喝藥,我晚會再過來。」

  回應他的是錦寧一腳踢下榻的枕頭。

  他的枕頭。

  謝韞撿起枕頭,拍了拍未沾到什麼灰塵的枕面放了回去。

  直到腳步聲漸離,一室安靜。

  錦寧才從被子裡抬頭,眼睛鼻子通紅,蹭的頭髮也有些亂了。

  她吸了吸鼻子,扭過臉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屋門方向,抱緊了被子默默拿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淚。

  她本就不想在這時代留下血親,謝韞不信她,不久前還變了個人似的可怕,這個孩子,她更是不會要的。

  「嘶……」小腹突然傳來一陣絞痛。

  有點像姨媽痛。

  錦寧難受地捂著肚子,心想難不成……是裡面的東西搞的?不過,還只是個胚胎吧?

  過了一會,那疼才緩和。

  謝韞原本答應帶她出去逛一逛也不作數了,又不放她自己出門,她自然更煩躁,為什麼她前後找的兩個男人相處到後面都不怎么正常?

  到了晚上,錦寧極力不願和謝韞同床入睡。

  這個他卻不依她。

  錦寧便用枕頭擋在床中間,隔出涇渭分明的界限,半點衣角不與他碰到。

  謝韞沒說什麼,平躺在榻上,也未越界。

  夫妻再不似往日恩愛,床帳中似乎瀰漫著冷清之意。

  深夜。

  錦寧是被腹中絞痛生生疼醒的。

  謝韞幾乎是與她一同醒來,「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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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陣的劇痛連綿不絕,錦寧疼得蜷縮著身子,渾身直抖。

  謝韞神色罕見的慌亂,高聲叫人去叫大夫,他點著了床頭燈燭,看清她小臉慘白,唇幾乎要咬破,豆大的汗珠打濕額發,目光又掃到床榻上、及她雪白褲上,竟皆染上了深紅血跡。

  ……

  謝韞並未說假話,他是在一座破廟裡降生。

  那是隆冬深夜,外面還飄著鵝毛大雪,母子倆不凍死在廟中已然是佛祖庇佑、天大的幸事。

  他身上久病不愈的怪症,便是那隆冬夜裡生下來打娘胎里就帶著的,需常年服藥,是以府中其實是有他專用的醫師。

  不過醫師前兩日回老家探親,今日倒剛巧回來。

  秋月提著燈籠,一路疾跑到張醫師房外咚咚敲門。

  張醫師在睡夢中被急聲叫醒,衣衫都穿反了,邊攏著衣衫跟秋月走,得知情況後,神色大為驚訝:「你說夫人懷了身孕……?」

  「對!」秋月看他表情有異,「怎麼了?」

  ……不該有身孕才是。

  這謝大人的藥一直是他調配,藥方里有兩味藥材皆有輕微毒性,兩者一起入藥倒有以毒攻毒的奇效,只不過對男性有避孕的效用,若想懷子需要改了這藥方再調理一段日子才行。

  即便是真出現意外懷孕,在那兩味藥的效用下腹中胎兒也恐難活到降生,就算生下來也只會是個畸形子!

  是以他格外注意用藥量,杜絕那種情況的,謝大人怎麼會讓夫人懷上呢?

  張醫師搖了搖頭,腳步更快了:「先去看看夫人如何。」

  ……

  錦寧還被一陣陣劇痛折磨著。

  她從來沒這麼疼過,冷汗淋漓,乾嘔吐水,她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謝韞喉嚨滾動,呼吸心焦急喘,他俯身要去將人摟在懷裡,卻被她掙扎開,她只蜷著身子在床上打滾似乎更能好受上一些。

  謝韞無法,在床邊急得來回踱步,眉目陰沉地朝外冷喝:「人怎麼還沒來?!」

  話音剛落,張醫師來了。

  謝韞將人扶在懷裡,握起她滿是冷汗的手。

  「如何?」

  張醫師瞧過脈象後道:「大人不必擔心,夫人此番是經行腹痛,也就是女子常有的月事病,我房裡還有有止痛的藥丸,這就去拿給夫人服用。」

  「什,什麼?」錦寧雙眼虛脫地睜開一條縫來,「等等,我月事來了?不是懷了麼?」

  謝韞用巾帕擦拭她額上冷汗,餘光卻一掃立在不遠處的秋月,平靜的眸下儘是森森寒意。

  秋月身軀抖索。

  張醫師道:「夫人沒有懷孕,是陽氣不足血寒氣滯,兩者脈象確實相似,不過一般大夫都能區分兩者。」

  錦寧生出一種荒唐可笑感。

  她看了眼謝韞,將臉埋進他懷裡,肩膀輕顫,分不清是哭還是在笑,下一刻,她只覺眼前發黑,暈了過去。

  懷裡人陡然沒了動靜,嚇壞了謝韞:「阿寧,卿卿?!」

  「大人先莫著急,夫人應當是疼暈了過去,我這就去拿補血止痛丸來。」張醫師疾步而去。

  謝韞緊緊摟抱著懷裡人,手掌輕撫她冰涼雪白的小臉。

  他側過了眸。

  森寒的眼神掃過來之際,秋月雙腿抖如篩糠,隨即撲通一下重重跪在了地:「郎君饒命,是那郎中在街上擺醫攤,奴只是出於著急,便就近喊了他來,奴不知道他是個連喜脈都分不出的庸醫啊!」

  謝韞眼似冷刀。

  「來人,」他趁錦寧昏迷之際,吩咐,「拖下去杖斃。」

  「連同那庸醫抓來一起。」

  若不是他們,他和卿卿就不會變成這般痛苦。

  秋月已然面如灰土,很快進來兩個暗衛左右將她架起拖走。

  這時候,錦寧眼皮顫動了動,竟是又醒了過來。

  她看到即將被拖出去的秋月,問謝韞:「你幹什麼?」

  已經絕望的秋月,見此,爆發出一聲悽厲求饒聲:「夫人救我……奴婢不想死啊……」

  錦寧從他懷裡撐起身,蒼白的唇難以置信地輕顫,咬牙道:「你是要殺了她嗎?謝韞,就因為……你是要殺人嗎?!」

  謝韞失笑地搖了搖頭。

  「怎麼會。」

  「不過她辦事不周,自然是要敲打幾分的,我讓人帶下去領五仗打,以作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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