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離開
那晚，簡檬在打算將來，季景安在回憶過去。
他想到了曾經的很多東西。
季景安父母都是普通的小商人，他自幼跟著母親東奔西跑，很少能和父親見面，中考後他才知道其實父母早就離婚了，母親告訴他原因是父母沒感情了，其實他猜得出來，是父親出軌。
那時候他想，他將來要找一個愛人一定從一而終，他會有忠貞不渝的愛情。
直到後來，他遇到了簡檬。
最初他們還不認識，只是室友告訴他，學校校花是文學系的簡檬，多少男生魂牽夢縈，只可惜是個單純浪漫的文藝少女，到現在沒有接受過任何男生的追求，甚至連大少爺顧川都跟在她後面不放手。
他本來不屑一顧，覺得那只是朵溫室里的白玫瑰，而自己這一生到頭也只是株燒不死的野草，永遠不可能交集。
直到那次他莫名其妙拿了獎學金上了校報，遇到了採訪他的簡檬。
他第一次知道一個女孩兒原來那樣好看，湊近坐到自己身旁時還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始終含笑看著他，溫柔到讓人不忍移開視線。
後來校報刊登出來，季景安當時說出來的很多沒水平的話，也在簡檬的潤筆之下變得有了深度和層次。
季景安才知道，簡檬不僅是好看，內里也有著想像不到的美好。
他也變成了簡檬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員，更沒想到，簡檬會和他在一起。
他珍惜著和簡檬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所以拼了命的對簡檬好，他是野草，護不住白玫瑰，但白玫瑰卻甘願陪著他在荒涼中流浪。
後來，他們領了結婚證。
那段時間，簡檬剛剛拋下所有陪他來到上海，父母又在家鄉去世，簡檬甚至沒有辦法回去守孝，只看了最後一眼後便匆匆又回了上海。
簡檬說她想有一個親人，簡檬說季景安是他最後一個親人。
簡檬後來才覺得，自己是個太理想主義的人。
所以現在遭受的苦痛，不過是曾經拋棄一切跟著季景安的報應。
簡檬收拾行李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幾件值得帶走的東西，衣服都不合身了，那些貴重的禮物毫無意義，存款微薄……
就連當初的結婚戒指也不知道丟到了哪裡。
她當初認為轟轟烈烈的愛情，最後的收場太過慘澹。
很晚很晚的時候，簡檬離開了那個家。
清晨，季景安從書房醒來，夢裡混亂的記憶散去，才發覺如今已經物是人非。
他突然很想念簡檬，想念那個記憶里好看又美好的女孩兒，想念生活中溫柔又體貼的妻子，似乎他當時追求的生活也不過如此。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可是一開門，他才發覺不對。
清清冷冷的房間，只剩下他一個人。
——
簡檬搭上計程車，窗外的景色不斷倒退，就像是壞掉的錄像帶。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這裡了，這裡承載了他和季景安之間所有的美好。
似乎就是從這裡離開開始，他們之間開始回不到了。
簡檬回到這裡，企圖找到一些什麼。
房東還是當年的房東，只是老了一些，她看了半天才認出這是簡檬，怎麼也不能把面前憔悴的女人和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聯繫到一塊。
「這個房子你們走後就沒再租了，我自己留著當倉庫用，不過現在裡面也沒什麼東西，你們當時買的那些家具都沒帶走，還在裡面。」
說著，房東大姐用鑰匙打開了那間樓道盡頭的小屋子，門開的一瞬間，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裡面堆積了一些破舊的衣櫃在客廳，但依然可以看見那面不大的茶几，破舊的沙發上還蓋著灰色的亞麻沙發巾。
簡檬好像看見曾經的他們依偎在沙發上蓋著毛毯看老電影，看見季景安出入廚房給她端飯，後來他們換的房子越來越大，卻再也沒有那麼開心過了。
簡檬不自覺的笑了笑，那時候太過美好。
人為什麼會親手扔掉過去那些美好的東西呢？
簡檬又花重金重新將這個房子租了下來，可才剛開始收拾就體力不支，胸口發悶的痛，最後也只是把沙發收拾了乾淨。
她坐下來，打開了手機，未接信息和電話鋪天蓋地的過來。
她先是看見季景安的，然後就是林晨陽和顧川的。
斟酌片刻，簡檬給顧川回了過去。
「簡檬，你去哪裡了？你的藥都還在醫院。」
簡檬輕輕開口：「沒關係的，我不想治了。反正都治不好，不是嗎？」
顧川微微一滯，不過想了想，她那麼玲瓏聰明的人，什麼猜不到。
手機卻突然被搶了過去，簡檬只聽見那頭顧川的聲音變成了林晨陽的。
「簡檬，你馬上給我回來，治不好也得治。」
「林晨陽，你別鬧了。」
「在鬧的是你！」林晨陽的聲音沉了下來：「你為了那樣一個男人放棄自己，你腦子在想些什麼？你們都是這樣，不到最後就開始放棄，算什麼？你們就算不考慮自己，難道也不考慮我嗎？」
簡檬愣了片刻，她其實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起顧川和林晨陽的在乎，可是她這樣的人有什麼樣的結局也是無可救藥，走到如今也是自作自受，她不想拖累任何人和自己一起痛苦。
「我為什麼要考慮你，你和我，是什麼關係？」
林晨陽在電話那頭愣住了。
簡檬問的這個問題，林晨陽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他們從沒有任何關係。
幾天的相處，他們甚至連相熟的朋友都不算。
可是，他不是別人，他是林晨陽。
他知道簡檬是想趕走身邊的所有人，他才不會讓她得逞。
他說：「是我喜歡你的關係。」
簡檬耳朵微微嗡鳴，他在說什麼？
林晨陽補充道：「請問，這樣的關係算什麼關係？」
「你瘋了。」
林晨陽直接說道：「我沒瘋，我喜歡的女人多了去了，可你，我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時間才考慮清楚，我就是喜歡你，你說我臨時起意也好，說我虛情假意也罷，我就是喜歡你。如果這樣，你還會就這樣死去麼？」
簡檬沒回答，這個林晨陽，總是能讓她連一個說辭都找不出來。
「我總會找到你，我把上海翻個面也要找到你，所以，你是自己回來，還是我大動干戈？」
林晨陽總知道簡檬怕什麼，也知道怎麼才能讓簡檬低頭，比季景安還要讓簡檬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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