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遭遇意外
第二天下午，林晨陽帶上簡檬就往兩百公里外的療養院趕過去，三個小時的車程，林晨陽特意為簡檬準備了很多零食。
「不用帶這麼多的。」簡檬抱著一堆后座塞不下都堆到自己懷裡的的零食說著。
「你嘴早被我餵饞了，哪次在車上不是從頭吃到尾？」
簡檬心中一動，下意識看了一眼林晨陽，對方在專心致志的開車，好像並沒有察覺簡檬的目光。
零食沒吃多少，林晨陽開車來的快，比預計的時間要早到了這個療養院。
這裡山清水秀，離蘇城也不遠，很適合養老。
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太陽剛剛落下。
「爸，我來看你啦！」簡檬不太敢進去，讓林晨陽先去探探路，林晨陽也覺得這些事情要循序漸進的來。
林晨陽一邊說，一邊把帶來的水果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擺著，房間裡昏黃的燈光孱弱，映照的老人的面容格外沉重。
兩年，父親好像又老了，皺紋爬上了他的額頭，漸漸又爬滿了他的臉，果然，人怎麼樣都拖不住時間。
父親看著他拎來的一堆價值連城的補品就覺得犯噁心，他這些年吃這些吃的都快吐了，這小子也不知道帶點他愛吃的。
「你還知道回來的？」
林晨陽摸著頭笑了笑。
父親這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兒子，這兩年時間他成長了很多，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毛頭小子了，舉手投足之間沉穩了許多。
不過，他向來也了解自己的兒子，年幼喪母，從小就善於偽裝，狡黠的笑容下從來沒有真正的單純過，和林卿的嘴硬心軟比起來，林晨陽才更像是雷霆手段的他年輕時。
「爸，我帶了簡檬來看看您。」
「就是你帶去澳洲藏了兩年的那個女人？聽說，還是個癱子。」
林晨陽有些急了:「爸，簡檬不是癱子，她只是還沒恢復好，將來有一天是可以站起來的。」
「行行行，你別給我解釋那麼多，反正你就是要娶她？」
「嗯。」林晨陽篤定的應道。
林父嘆了口氣，語重心長:「你們姐弟，沒有一個讓我放心的。非逼你娶一個不愛的，誰知道會不會又像你姐姐一樣兩個月就分開，鬧得那麼難看，我這把老骨頭還等著抱孫子呢！」
林晨陽忽然跪下來，抓著父親的手，眼睛微微發紅，他知道父親多希望自己和姐姐能再爭氣一些，讓他能對得起病故的妻子，可是他們沒有一個聽過他老人家的話。
「爸，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聽你的話，會帶著簡檬一起照顧您，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犯渾了。」
林父目光沉了沉，內心感慨萬千。
「把那丫頭帶進來。」
林晨陽忙站起來，笑著點頭，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往外走，過了半刻，推著輪椅上的簡檬走了進來。
「伯父，您好，我是簡檬。」簡檬心中害怕，但她知道自己總該面對，她鼓起勇氣向林父問好。
林父沒有過多把目光停留在簡檬的腿上，他看著簡檬的模樣，漂亮但瘦弱，眉目柔軟的厲害。
他只是問：「你愛阿陽嗎？」
簡檬看向林晨陽，隨後收回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其他就不重要了，我知道阿陽不是傻子，他喜歡你，絕對是因為你有值得他喜歡的。」
簡檬一直聽林晨陽說他的父親是多麼威嚴和嚴厲，本來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走進來，卻沒想到，林父會這麼和藹。
林晨陽看氣氛沒那麼尷尬了，便進來插科打諢，讓簡檬和父親的關係再近一些。
「爸，簡檬手藝可好了，她給你帶了她自己做的義大利面，療養院裡的飯肯定沒家裡的味道好。」
簡檬有些手足無措的接過林晨陽遞過來的餐盒，又把他交給面前的老人。
林父沒有多說，療養院裡的飯他的確吃膩了。
林父大概明白了，為什麼心思深沉的兒子會喜歡這樣一個普通女人，也許是因為她坎坷半生，卻如同他母親一般堅強又樂觀。
「爸，我們還要去祭拜簡檬的父母，過段時間帶你一起去看媽媽。」
林父點點頭，這麼多年了，也該回去看看了。
「讓你姐姐別太累，改天一家人好好團聚一下。」
「好。」
拜別父親後，兩人又開車前往蘇城。
簡檬長嘆一口氣，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她長嘆一口氣，把座椅調低了些，躺平後輕鬆的笑了笑。
林晨陽看她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不禁笑道：「我說了，我爸沒什麼可怕的。」
簡檬有些氣鼓鼓的，「明明是你給我說，伯父有多凶多嚴厲，小時候動不動拿皮帶抽人，我還以為要被他指著鼻子罵騙子，拐了他這麼大一個兒子。」
「真這樣那你還就打算逃跑不要我了？」
「怎麼會！」簡檬急忙解釋:「罵就罵吧，反正廢人一個，伯父罵的對。」
「不許你這麼說自己，我爸是找兒媳婦，又不是找保鏢，不用你有多厲害。」
林晨陽每次都開些無厘頭的玩笑，聽起來荒唐，但都是為了讓簡檬沒那麼緊張。
出了療養院，才發覺原來已經颳了這麼大的風，外面悽厲呼嘯，剛剛的圓月已經被烏雲遮蓋。
林晨陽脫下大衣給簡檬蓋在身上，又沒走多遠，就噼里啪啦的落下了雨點子，喪屍一樣拍打在車窗玻璃上。
簡檬怕下雨，大概是因為冷，她甚至打了個顫。
兩年前那場大雨，差點奪走了自己和林晨陽的命。
那天，也是這樣的一片黑暗，也是這樣的瓢潑大雨。
林晨陽一邊開車一邊打開廣播，電台里傳出語音播報的溫柔女聲。
「根據氣象台報導，今晚將會有突發性暴風雨，集中發生在上海邊境，請來往市民不要出門，做好防護……」
白天晴空萬里，根本就沒看天氣預報。
「別怕，沒事。」林晨陽安慰簡檬。
簡檬看向林晨陽，心裡有些發慌卻也沒那麼害怕了。
「到蘇城了住一晚上，雨停了再回來。」林晨陽說。
*
上海里也下起了大雨，季景安莫名覺得心慌。
他站在落地窗前，雨點兒打到窗戶上，捉到了一點燈光，滴溜溜直流而下，模糊了整個城市的輪廓。
他拿出手機，給簡檬發了一條消息。
【J：大大在做什麼？】
簡檬的手機響了，是那個書粉。
外面風雨交加，簡檬心驚膽戰，她正想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簡檬：車上。】
【M：下雨了。】
【簡檬：是啊，很可怕。】
季景安感覺到不對勁。
【M：你在哪兒？】
簡檬將定位發了過去過去。
季景安剛看完天氣預報，那兒正是暴風雨最嚴重的一條高速路，前面還有一條災害隱患點，那個隱患點政府剛剛發現，是自己公司剛剛投資建設準備修復的公益項目。
【M：前面很危險，你別往前走了！】
那邊卻隔了十幾分鐘都沒發來一條消息。
季景安腦子裡「嗡」的一聲，心裡慌得厲害，飛速拿上車鑰匙下了樓。
一路上，季景安都仔細的聽著關於那條高速路上的信息。
哪裡出了車禍，哪裡山體滑坡，哪裡有塌方，那麼多的危險，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將他包裹，季景安焦躁起來的時候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收到了簡檬那個路段隱患點發生山體滑坡的消息，受災面廣，數十輛汽車被掩埋，救援此時還未到達……
季景安的車子猛的打滑，他穩穩挺住後又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上一次這麼慌張還是簡檬生病後失蹤的那段時間，一分一秒都害怕到幾乎手指都在發抖。
他急忙給簡檬打了個電話，竟然是關機，他不敢卻忍不住已經在腦子裡想發生了什麼。
「簡檬，你千萬別出什麼事！」
他不能再一次經歷她發生什麼的可能，已經沒有心力了，季景安好不容易才勸自己放下心裡的固執，決定放開簡檬，他還沒見過簡檬開心活下去的樣子。
怎麼，可以出事？
一個多小時後，季景安終於到了事故地點，那裡的公路已經看不見一點完整的平面，幾近小半座山被沖了下來，靠近裡面的那一邊已經和山體融為一體，被黑壓壓的泥石流裹住了所有，不知道吞噬了多少車輛，還有幾輛車被衝到一旁的草叢中損毀嚴重，公路舉步維艱。
與季景安一起到的，還有救援車輛，衝下來許許多多的醫生和士兵、消防隊員。
季景安來的時候太著急，連衣服都沒有穿，只是一件單薄的黑襯衫，可他想都沒想就一旁的就衝下了車。
「先生，這裡不能通過，請你儘快撤退離開，很有可能會出現二次塌方！」
季景安不去理他，甩開對方的手依舊固執的往裡面走，幾個消防員上來拉住他，季景安沒有辦法才說：「我要救我的愛人，她在前面！出什麼事我會自己負責，我可以幫助你們救援！」
他喊的時候聲音幾乎嘶啞，目光痛苦，消防員都愣了一愣，緩緩鬆開了手。
「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雨傾盆，季景安在雨中呼喊著簡檬的名字，字字震撼。
可是沒有人回復一句，季景安時不時幫助一旁的醫生和消防員從廢墟中拽出車輛里的傷者，他力氣大，身體素質不亞於軍人，好幾個救援人員已經和他形成了默契，可每次他救出一個人就急忙離開，好像趕著去下一個地方。
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大部分廢墟里救出來的也有已經死亡的遇難者，臉被泡在雨水中格外慘白，不知道哪裡傷了，流出來大股大股的鮮血，到處都是呼喊聲和呻吟聲和哭聲，場面一片混亂狼藉，在消防車燈的映照下，看起來格外瘮人恐怖。
季景安臉上突然滑過一道熱流，是和冰冷的雨水有區別的，那是什麼？眼淚麼？
季景安很少哭，只有這兩年每天夜裡落淚，都是因為簡檬。
隨後，又趕到了許多家屬，他們都找到了自己的親人，不出所料，許多找到的都只是屍體，面無表情，面色青白，毫無聲息，甚至有的面目全非……
那裡面有他們的孩子，有他們的父母，有他們的愛人，或者是朋友……卻只是痛苦的守著屍體，除了哭什麼也做不了。
死亡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一瞬之間，陰陽相隔，再也無可挽回。
季景安不敢去想，如果他找到了簡檬，而簡檬發生了什麼，那……他又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她？
找了很久，季景安都麻木了迷茫了，像個行屍走肉一樣，不放過任何廢物石頭裡的人和車，就像個機器一樣，手指頭全破了，血肉模糊滿是傷口。
簡檬，別死，簡檬，別死，簡檬，別死……
季景安一遍遍的向從不信的神求助禱告。
就這樣，一直到天亮，雨還沒停，破曉的白光陰陰沉沉的帶來了一點光亮。
一眼望過去，季景安已經挖了大半，回頭，已經可以看見後來趕來的漫山遍野的人，以及擺了一路的遇難者，血和雨水匯集成一路的血河……
季景安太累了，累到連呼吸都牽扯著心臟一起痛。
他的指甲蓋已經掀掉了好幾個，後來他沒辦法再刨人了，便搬石頭，身上腳上都是擦傷和血泡，風雨交加中，他又冷又痛。
可是，他還想找簡檬……只是，沒有找到。
季景安無力的跪了下去，跪在石頭堆里，心如死灰，雨水打濕了他整個人，那張臉看起來和已經死去的人相差無幾。
他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事，就是丟掉了簡檬。
遇到過最溫暖的事，就是遇見了簡檬，那麼一個乾淨的，炙熱的女孩兒。
曾經那個女孩兒也有過全心全意的愛過他，傾盡所有。
只是後來，不是他的了。
「季景安？季景安！」
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依然可以很清晰的聽出來，是簡檬的聲音，在喊他的名字。
先是疑問，再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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