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季景安獨白
最後我是和薇薇安一起摔下去的，半空中，我隱隱看見了檬檬，她倒在林晨陽的懷裡，念著我的名字。
「砰——！」
一聲巨響，我感覺到我全身的骨頭都碎了。
視線所及之處，是我的檬檬。
我說：「別看，檬檬，太殘忍了。」
可是從身體裡湧出來的鮮血堵住了喉嚨，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嗓子裡咕嚕咕嚕的，檬檬應該也沒聽出來。
我知道我很愚蠢，是人渣，是畜牲。
我對簡檬的愛不自知。
其實，我又何嘗不喜歡他？
就像很多小孩子，明明很想要那顆糖，但卻總是裝成一副我不需要的樣子，等著大人把糖塞給自己。
檬檬把她的愛給我，我總是一副不想要的樣子。
當大人以為孩子是真的不喜歡這些糖的時候，就把糖給了別的誠實的孩子。
孩子已經對糖有了依賴啊，怎麼可以再拿走？
我的世界裡什麼都沒了，只有檬檬。
她怎麼可以走？
所以，我做了那麼多愚蠢的事情。過去的我永遠觸及不到，永遠沒有辦法彌補，所以我無所不用其極的的去留住現在的她。
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就會被我折磨成那個樣子……滿目的星辰最後黯淡無光，然後滿池鮮血。
兩年，我再見到她，那顆糖就是別人的了。
真正的，不屬於那個孩子了。
我想 她……我真的想她，我想吻她，我想抱她，以至於又傷害了她，我恨不得砍掉整個手去贖罪。
可是上帝不會憐憫任何人遲來的懺悔。
我知道這樣說是輕淡了我犯的錯，但我還是愈發覺得……自己就像個想搶回糖的熊孩子。
在樓里，我想，只要能保護住檬檬，我死不足惜。
死後的那一刻，我輕飄飄的浮了起來，原來這就是靈魂。
薇薇安和我一起死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先被帶走了。
仔細一看，原來自己的手指上有一道紅色的絲線纏著，另一頭系在簡檬的手指上。
其他鬼魂說，是因為陽間有帶著執念的人牽掛著自己，所以暫時走不了。
檬檬抱著我的屍體哭，哭的好心疼，我蹲下去想摸摸她的頭，想抱著她安慰她，可是手一揮卻從她身體裡穿了過去。
我愛你啊！
我真的愛你！
不管我做過什麼！
不管你有多恨我！
我都愛你。
這些，無可非議！
我無聲的沖她哭訴。
檬檬把我送她的戒指留在手心，就好像曾經與我十指相扣。
別人都沒看見檬檬哭，還以為檬檬早就對我沒感情了。
只有我能看見我的葬禮前前後後，以至於後來的三年裡，她蹲在無人的地方無聲的流淚，或是縮在被子裡哽咽。
我甚至有一次看見簡檬在浴室里，拿著一張刀片抵在脖子上的大動脈處發呆。
她不是為了我，也不是還愛著我，她只是因為她欠了我的一條命，永遠無法償還，永遠無法擺脫，所以痛苦。
她的抑鬱症是我帶給她的，她終身無愈，也終身會痛苦。
我想攔著她，可我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近在咫尺的看著她。
然後林晨陽突然出現，抱住她，拯救她，安慰她……
我才知道，有別的小朋友也這麼喜歡這一塊糖，而且糖也喜歡那個小朋友。
我知道，我不能再纏著檬檬了。
這一次，是我放手。
我解開那條紅繩，然後自己就像一個氣球一樣越飄越遠。
原來沒有什麼天堂地獄，只有平淡的來生，我只希望下一輩子還能遇見檬檬。
就在最後離開的一刻，檬檬好像看見我了，她輕輕伸手在空中勾了一下。
然後說：「季景安，再也不見。」
她永遠不想見到我。
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我曾以為自己的姓名會換來她剎那的動心和回頭。
我又想多了。
我傷她那麼深，她永遠不會回頭了。
連恨我都不會。
我以前總覺得她心裡有我，不論她恨不恨我……
當恨消散，剩下的應該就是愛。
應該是這樣……
現在連恨都沒有了。
我們曾經有過很甜蜜很甜蜜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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