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不可名狀之力
儘管裂隙已然關閉，可那些塔拉族的怪物們已經鋪天蓋地占據了整座城市。
常越和今朝這些還有戰鬥力的人護送著特管局成員們避難，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浩劫特管局已經掌控不住了。
B區界域，工程部隊僅剩三人。
戰鬥小隊只剩楊二一人。
他一槍刺穿了三隻塔拉族，拼死守著那扇通往界域敕令布設點的大門。
墨巧此刻也是灰頭土臉，她帶著剩下的兩名工程部隊成員拼命地修復著界域敕令。
「墨部長.......」一旁的工程部隊成員渾身是血，但還是盡全力幫助著墨巧。
「別說話，集中注意力。」
墨巧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漬，而後繼續開始修復。
「墨部長啊......您還有三個月就要成年了。」
「嗯。」
「其實兄弟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都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甚至是親閨女......」
「扳手。」
「但是兄弟們最想看到的，是墨部長您能像個正常的少女那樣開開心心地生活。」
「......我說了，別說話，把β型修補液給我。」
「你的爺爺，老墨，是我們所有人最崇拜的存在，所有工程部的人，都是老墨的孩子，老墨的學生......所以我們拼了命也想讓墨部長您......咳咳.....」
血液灑在了零件上。
墨巧接過零件的手微微在顫抖。
「我們不想讓您受到一點的委屈，可惜啊，我們都是些大老粗，也懂不起女娃子們的心思......」
「老周......強化能量液。」
「老周已經睡了......墨部長，兄弟們......都差不多已經......」
「那就讓他們睡會兒吧。」墨巧的聲音略微有些哽咽。
「我能行的。」
「您總是這樣，一個人把所有的東西都背在自己身上，您才17歲啊，墨部長......您應該多出去和朋友們逛逛街，吃東西，再談一場戀愛，哦，這個不行......我想不到有誰配得上您。」
「本來第七小隊那個李隊長不錯，可惜啊，這小子不識貨......和別人結婚了。」
「......別說話了。」
墨巧再次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但這一次她擦的不是鮮血，而是那晶瑩剔透的淚水。
「墨部長啊，兄弟們可能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工程部隊的倉庫里，有大家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本來是打算三個月之後再給您的，大家都非常期待您成年的那一天，做足了準備......但我們都是些大老粗，禮物可能不合您的心意，您.......」
「我說了，不要說話了.......」
墨巧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了。
那些每天都守在她身邊，就算她脾氣再大，工作要求再嚴格，也會寵著他的大哥哥們，今天好像都走了......
以後也不會再出現了。
「不要.......不要.......我能修好它，大家都會沒事的......大家都會沒事的....我可以的......」
「我都記得，我記得的......你們每年都會給我準備禮物，小時候的禮物是各種洋娃娃，還有裙子，我不喜歡，我不喜歡......你們就給我買玩具，男孩子的玩具，然後被我拆了，我也不喜歡，最後你們開始送我零件，送我一些非常珍貴的零件......」
「我全都記得，你們每個人送的禮物，我喜歡，其實我一直都喜歡.......無論是洋娃娃還是裙子，我都喜歡，我喜歡你們.....求求你們，再堅持一下好嗎......我可以的.....我.....」
「聚合型能量電池......」
這一次，沒有人再將零件遞到她的手中。
「......粒子切割刀。」
還是沒有人回應。
不在了.......一個人也不在了。
墨巧的手漸漸耷拉在了地上，她呆愣愣地看著眼前那台自己爺爺所研發出的界域敕令布設器。
她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才四歲，爺爺自豪地帶著她在實驗室里看到了這台界域敕令布設器。
爺爺告訴她，這東西會形成一個巨大的界域敕令，像屏障一樣籠罩住所有人。
「那樣......大家不是很可憐嗎，就像籠子裡的小鳥。」
墨巧懵懂地看著自己的爺爺。
老人乾笑了幾聲：「是啊，巧兒，你說得對，但如果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危險，或許籠子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等到鳥兒們羽翼豐滿，不再需要籠子的保護，那麼這台機器，或許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當時那些工程部隊的哥哥們興奮地追問爺爺關於這台機器的事。
墨巧被晾在了一邊，她氣鼓鼓地看著爺爺和哥哥們，而後又看了看身邊的那台機器。
她的手慢慢抬起，撫摸著那台機器。
「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人類，不需要你的保護。」
那雙小手現在也沒變大多少，但這台機器卻已經鐵鏽斑駁。
它替人類承擔了太多的風浪，此刻已經是瀕臨損毀的邊緣。
「對不起.......」墨巧的淚水划過臉龐。
她就像是個孩子一樣哭泣著。
「對不起........」她一聲又一聲地重複著道歉的話語。
這些話語似乎是在對機器所說，又仿佛是在對那些死去的「家人」們所說。
界域敕令的力量逐漸開始減弱，她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
而現在，爺爺留下的這台機器，似乎也再也無法保護人類了......
然而就在她的手緩緩划過機器的瞬間，一隻白皙纖細卻又沾染著血液的手伸了過來，給她遞了一個扳手。
「......墨巧姐姐，你，你要扳手嗎？」
李玲安的聲音在耳邊迴蕩。
墨巧微微一愣，而後轉過頭，緊接著她就看到門口處湧入了好幾個人。
這些人都是她無比熟悉的人。
「墨部長！！！」
「我們來了！！」
工程部隊的人提著大包小包的工具箱沖了進來，他們來到墨巧身邊蹲下。
「安安妹妹！這裡交給我們！你去幫楊二叔叔！」
「好，好的！」
安安聽話地將扳手放在地上，然後站起身沖向了門口，和楊二還有戰鬥小隊的成員一起死守住了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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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和老楊......」當他們看到墨巧身邊的那些屍體的時候，似乎也明白了此刻墨巧臉上的淚水究竟是為何。
「別怕！墨部長！我們還在呢！」
「對！我們還在，只要我們不死！這些雜碎就別想碰到這台機器還有你！」
墨巧的手指微微顫了顫，而後吸了吸鼻子。
緊接著她一把握住了剛才李玲安放下的扳手。
「都別廢話，抓緊時間修復。」
「是！」
...
...
麒麟的五彩祥瑞之氣也逐漸被那些鋪天蓋地的塔拉族怪物們給掩蓋。
但它依然昂首挺立，與重明鳥的子嗣一同戰鬥。
界域敕令內的天海市幾乎已經化為了廢墟，可沒有一個人放棄希望，他們廝殺著，怒吼著，肩並著肩，一步也不肯退讓，即便戰至最後一人，也絕對不會讓這片土地被這群怪物蹂躪。
夏葛瑞絲牽著自己女兒的手，緩步走在廢墟之上。
她抬頭看了看那被塔拉族所遮蔽的天空，又環顧四周，看了看那些死在了塔拉族手上的特管局成員屍體。
「媽媽......求求你了。」
夏玥焦急請求夏葛瑞絲。
而後女人停下了腳步。
她慢慢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女兒：「你就這麼喜歡李牧寒嗎？」
「我，我喜歡，最喜歡他了。」
「......沒出息！」
「那就沒出息好了......反正您也一直說我沒出息，我就是沒出息，我就是喜歡他！」
夏葛瑞絲愣了愣，而後搖了搖頭。
「......兩個女兒，一個動不動就哭，一個戀愛腦，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生了你們這兩個倒霉催的......」
她甩開了自己女兒的手，而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一瞬間，那被塔拉族所遮蓋的天空開始悄然化作了一片血紅之色。
但和夏玥的力量有所不同。
夏葛瑞絲所感染的血月並不是單純地將月亮染成了紅色。
就見那血月緩緩地開始轉動，逐漸膨脹。
最後竟然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緩緩張開。
整個血月竟然還做了一隻碩大無比的眼睛，正在凝視著這片被怪物所蹂躪的大地。
緊接著，天空之中張開了一隻又一隻的眼睛，這些眼睛隨著塔拉族們的動作而緩緩挪動，整個天空此刻無比的詭異。
「媽媽......這是什麼力量......」
「不可名狀之力。」夏葛瑞絲慢慢睜開了眼睛，而此刻，她的瞳孔慢慢化作了重瞳。
「你知道為何那些外神願意稱呼我一聲主人嗎？」
夏葛瑞絲嘴角微微揚起，而後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容。
「因為我作為塔拉族，可以讓它們看到更加深邃的世界，夏莉亞，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那些無處不在的外神，他們才是和塔拉族相性最好的存在。」
下一瞬間，所有的眼睛都緩緩閉合。
整個世界都開始被黑暗所籠罩。
所有的塔拉族都開始有些迷失了方向。
他們原本整齊的隊形被打亂，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地亂竄。
緊接著，塔拉族們開始發出癲狂的大叫，撕扯著自己的身體，而後細小的觸鬚開始從這些塔拉族的甲殼縫隙處生長而出。
每一隻塔拉族似乎都成為了這些扭曲力量的培養皿。
而這些影響似乎只存在於塔拉族，人類和異類都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異樣。
上一秒還在和他們鏖戰的塔拉族，此刻卻像是瘋了一般開始互相殘殺，甚至是自己撕裂了自己的身體。
在塔拉族的視線當中，整個世界現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們被切斷了與同族的聯繫，這黑暗之中除了那些無處不在的眼睛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一陣又一陣的低語在它們的腦海之中迴蕩，這些聲音讓它們陷入到了狂亂與瘋狂之中。
「......」夏玥呆愣愣地看著這幅地獄繪卷，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記住了，夏莉雅。」
「我們都是塔拉族，而用這種力量來對付塔拉族，只會讓它們變得更強大......這也是我從來不會對這些同族出手的理由，我並不想讓它們吞噬這種不可名狀的力量。」
「但是現在，因為你的請求，我的女兒......」
逐漸地，夏葛瑞絲的嘴角開始滲出漆黑色的血液。
「......我恐怕要暫時離開你一段時間了。」
「媽媽.......?」
夏玥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她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突然出現這種變化。
「這種力量只能用一次，孩子，塔拉族吞噬了進化的法則，他們的學習成長速度已經超越了一切，而現在......為了不讓這些東西追本溯源，吞噬外神的力量......我要先......」
哇的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噴出，夏玥立刻抱住了自己的母親。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不要道歉......傻孩子，我沒那麼容易死，只不過這些同胞們獲取力量的速度，比我想的還要迅速......」
她輕輕推開了夏玥，而後緩緩地朝後倒退。
「......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照顧好你的妹妹。」
「媽媽......你要去哪兒，你要去多久.......」
「我不知道......孩子，或許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面，我很高興能看到你長成一個大孩子，我很高興能參加你的婚禮，我很高興.......你能像個孩子一樣......叫我媽媽......所以現在.......」
「去陪著你的愛人，走完這最後一程吧。」
塔拉族的力量在反向吞噬著外神的扭曲意志，他們在被殺死，但是也在用自己的死亡教會同胞這種力量的真諦。
於是夏葛瑞絲選擇了吞噬掉自身。
她的身體緩緩朝後倒去，在她倒在地上的瞬間，她的身體開始逐漸分解成了某種塵埃，當夏玥哭喊著撲向女人的時候。
她只抓住了一件華麗的晚禮服。
「.....媽媽......媽媽我會找到你的......不管你去了哪兒...不管你在哪裡，我一定，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