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蔣氏番外
溫玉雪本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蔣姨娘了。
雖當初她未殺蔣姨娘，卻也將蔣姨娘趕出姜州之後，再沒了她的音訊。
哪怕溫芙蓉去世，溫玉雪都沒見到蔣姨娘出現，自然理所應當地以為，蔣姨娘已死。
直到小瑞十歲這一年，祁雲紗突然從姜州城那邊送來消息。說是已經關閉了十餘年的海貨鋪子，突然重新開業了。
那鋪子在姜州城一個小巷子裡，實在算不得繁華。
只是因為……那是蔣氏的鋪子！
自蔣氏離開姜州之後，那鋪子就停業，雖每年都有人前去稍稍打掃打理，但卻一直荒廢。
溫芙蓉死後，她手中的鋪子自然全部都歸於祁家。繼室嫁入祁家後，又將那些鋪子全都還給了溫玉雪。
但其中並沒有這個海貨鋪子，當時溫玉雪就在想，這鋪子定是蔣氏留給自己最後一處傍身之用，所以才不曾留給溫芙蓉。
她本以為，十多年過去了，蔣氏大約早就死在了外頭。
沒料到那鋪子還有開業的一日。
連祁承星聽了這消息，都十分意外：「你若心中生疑，我就與皇上告假，咱們去姜州走一遭就是。正好帶著幾個孩子同去，也算讓我好生休息一番。」
溫玉雪忍不住笑了：「上一回你告假，還是我生小薰的時候。如今忙了十年，也的確該好好歇息一番。」
於是他們二人帶著小瑞和小薰，還有祁紫俊和妾室芙蓉以及他們的孩子名揚，加上祁朋興膝下最小的那兩個一同上了路。
從水路到姜州，船行千里，好不熱鬧。
其實每年溫玉雪都會回一趟姜州，畢竟溫氏如今雖是皇上，可根基仍舊在姜州。
但這是十年來，祁承星頭一次回來——不是他不想回來，而是真的沒時間。就這一次告假，還讓皇上格外不快，說是定要讓他們在太上皇的萬壽節之前回到京中才好。
這麼一路而下，抵達姜州的時候，溫玉雪和祁承星受到了姜州百姓們的熱烈歡迎。
祁雲紗自也為他們備好了一切，讓他們安心回到了之前在姜州的小院。
幾個孩子很快就和姜州的孩子們玩在了一起，我呢浴血也抬眸看向祁雲紗：「小姑姑，那鋪子還開著嗎？」
祁雲紗點頭，用了反之後，就帶著溫玉雪和祁承星往那海貨鋪子前去：「是一月前重新開業的，但裡頭只有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嫗守著。賣些海貨，生意不好也不算壞。我去過兩次，想打聽蔣氏的情況，可那老嫗看上去什麼都不知道。她腿腳不大利索，眼睛也不好，我想……這鋪子大概是蔣氏早就賣給了旁人。」
畢竟是從前的牽絆，溫玉雪還是想親眼看看。
他們一行抵達海貨鋪子的裡頭，裡頭果然沒有什麼顧客。
一個滿頭銀髮，佝僂著腰的老婦正在櫃檯旁邊收拾東西。
或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身形微動，嗓音蒼老：「都是些從南邊來的海貨，客人們慢慢選。」
只聽到這聲音，溫玉雪就站在了原地——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打量著這個老嫗，沉默半晌之後才開了口：「你是……蔣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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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不曾有人這樣稱呼過她。
蔣氏這才轉過身來，看到溫玉雪的那一瞬，就紅了眼眶：「芙蓉在哪兒？」
她還不知溫芙蓉已死？
溫玉雪看著眼前這個滿面溝壑，一隻眼還渾濁不堪的好似年齡七八十的婦人，心中震撼：她明明和祁朋興差不多年紀，不過短短十年，怎麼會老成了叫人不敢認的樣子？
連一旁的祁雲紗都驚呼：「什麼？你說她是蔣氏？」
溫玉雪回頭示意晴彩將身後的鋪子門關上，本只是覺得外頭吵鬧。
誰知這動作，竟直接將蔣氏嚇得癱軟跌倒在地：「你……你還想做什麼？！我都已成這般模樣了，你是真打算逼死我嗎？」
她連連後退：「若不成，我將這鋪子也給你好不好？我只是想回來看一眼芙蓉，你別殺我。」
不知她在外頭經歷了什麼，才走到今日。
只是過往早已成了雲煙，溫玉雪緩緩上前，親自將蔣氏扶了起來：「芙蓉她……十年前就死了。死前或許還想著你，可惜你沒出現。」
蔣氏的眼，被淚水浸透。
她的頭垂下來，聲音訥訥：「我早該想到……早該想到的。偏偏是不甘心，還覺得她若活在這世上，我們母女二人總有依靠。如今好了，只剩我一人，只剩我一人了啊！」
看到這樣的蔣氏，溫玉雪的已波瀾不驚了。
她站起身來，眼底只有平靜：「她……原本不該有葬身之處。不過五年前，我將她的墳塋偷偷改回了姜州。就在從前父親留給你們的莊子裡，你若要去祭拜，就找小姑姑。不過要偷偷地去，別驚動旁人。」
蔣氏訥訥點頭。
溫玉雪又環顧這鋪子：「這海貨鋪子，你留著吧。如今你我之間沒有什麼恩怨，你與我也不過就是個開鋪子的無家可依的老人罷了。這算是你的生計，我不堵你後路。只是你以後不可把自己再與我溫家牽扯關係，否則我會說到做到，讓你在這姜州城永無立足之地。」
蔣氏又連連點頭。
溫玉雪轉身而出，心中恨意再無。
後來她聽聞，蔣氏當初離開姜州之後，原本傍了個大官。說是滿足了人家的什麼「奇特」的癖好，這才得了個後宅的位置。
可惜，那家的大夫人容不得蔣氏，偷偷將她送去了北漠胡族。
胡族男人高大威猛，又少見朝中女子，將蔣氏折磨得不成樣子。
蔣氏色衰之後，就被胡人當做奴隸使喚，一年前才逃回這裡。
回到這裡後，她無處可去，不知怎麼活著，輾轉才回到姜州。
整整十年，姜州已物是人非。
溫玉雪想，蔣氏一定會後悔吧？
若當初她沒有做那些事，如今至少還有個體面的身份，還有溫玉雪會給她養老。
可惜……
溫玉雪見過蔣氏的第二年，她就死了。
聽聞是服毒自殺，死在溫芙蓉的墳前。
只盼著……她們來生，再做母女。
——蔣氏番外完。